自己跟随师父十年,都只知道师父姓乐,而眼前的这个男人居然知道自己师父真正的名字,还叫的这样顺理成章,这个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作者有话要说:
☆、十 来客
慕容珩在月影这么多年都不知道师父的真名,只知道他姓乐,其他关于他的事情,一件都不知道。
眼前的这个男人脾气古怪的很,一会儿问他他师父死了没有,一会儿又骂他是白眼狼,言下之意是他不顾师父死活。但他又是杜若的师父。这个男人到底是敌是友?到底能不能信任?
“你师父呢,你一定可以联系上他的。让他来和你见上一面。”那个男人依旧是阴森的口气。
慕容珩猜他是借此机会要加害师父,说道:“这位前辈,我师父与你过去有何恩怨,不知能否见告?若是我师父得罪了前辈您,晚辈在这儿替他向您陪个不是。”说罢便揖下身去。
“我和你师父的事情,轮得到你小子来道歉!”话音未落,慕容珩只觉自己喉咙一凉,两根冰凉的手指已经搭了上来。
“我找不到师父,你便是杀了我也没用。”慕容珩此生最恨的便是别人胁迫自己,事到如今,他的脾气也上来了,冷笑道。无奈自己的喉咙被对方捏住,发出的声音听起来没有半分气势。
“好好好!”那男人听慕容珩如此说,反倒松了手,笑了出来。“我原先还道曲末夜教出来的都是像他一样的东西,没想到竟然也还有你这样的小子!”
“慕容珩,你没事吧。”这时一旁的杜若才走上前来扶住他。慕容珩见她看向自己眼神中的担忧和看向那男人眼中的敬畏,便知道只怕杜若也怕这男人怕的要命。
“不要紧。”慕容珩对杜若笑了笑,让她放下心来。
“既然你找不着你师父,那我们就云归云,泥归泥。阿若,和我回去吧。”那男人抓住杜若的手臂,准备离开,竟对慕容珩看都不看一眼。
“……是,师父。”杜若乖巧地低下头,丝毫不见平日对慕容珩的模样。
慕容珩目送他们二人走出巷子,心里空落落的,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他整了整衣服,也走出了小巷子,那两人早已不见踪影。
灯会还是一样的热闹,只有他一个人沿着人群慢慢往回走,似乎全城的喧闹与他毫不相关。
之后的日子,好像和以前没有什么不同,又好像和以前有什么不同。
杜若离开的前一段时间,还有不少受了伤中了毒的江湖中人赶到中州来眼巴巴的想要求医,慕容珩遇到了便只答,她有事就离开了。那些江湖中人又眼巴巴地问,去哪儿了,慕容珩只能摇头。这时候,有些脾气好的,或者是伤得不重的,便向他道了谢。那些火爆脾气的,或是受了极重的伤的江湖中人的脸色别提有多好看了,强忍着怒火但又不敢与慕容珩这个“小武师”动手,唯恐被人看了笑话去,只得悻悻离去。
到了后来,来求医的人也少了,想是医仙离开的消息传了出去。大宅子越发显得冷清了。慕容珩这样觉得。
不过很快,有位客人找上了门。
当慕容珩打开门的时候也是大吃一惊,但是随即换了表情,低声说道:“请进。”
那人坐在椅子上,正闭目养神。他一只手端着青瓷茶杯,杯中的是极品毛尖。
“师父……”慕容珩实在是受不了这沉默,终于开了口。
“嗯。”那人并没有睁开眼,只是略一点头,等着慕容珩往下说。
“当日行动,楚越泽叛变,我只道和他同归于尽了,不料后来被一个叫杜若的女子所救,才活到了现在。”慕容珩说这些的时候,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似乎在说着和他毫不相关的事情。在师父面前,他的身份永远是个杀手。而杀手,是没有感情的。
“嗯……”曲末夜终于睁开了眼睛,“那你可知行动失败,月影成员该当如何。”语气依然是冷冰冰的,比冬日里的冰水还要冷上几分。
“弟子知道。”话音未落,灵兮龙吟一声,就要吻上慕容珩的脖颈。
突然叮的一身清响,灵兮剑落地,剑旁一颗铁莲子仍在提溜的打转。
“不知师父还有什么……”慕容珩连忙跪下。
“哎,我也只是随口一说罢了。如今二皇子和西郡王早就被处死,天下在太子的治理下也太平的很。你的师弟师妹们的死,我也有很大一部分的责任。如今你能活下来,倒也是上天垂怜。”慕容珩惊讶地抬头,在他印象里,师父从来没有说过这么多的话,而且还是这样和颜悦色地说。
“这十年,我总算把欠他的债还清了。如今看到你过的还不错,我也就放心了。”曲末夜将茶杯放在桌上,站起身来,向大门走去。
“……师父!”慕容珩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
“怎么?还有事?”曲末夜脚步一滞,回过身来。
“……弟子前些日子遇到了一个极为古怪的男人,他向我打听师父您的事。我想应该是……”慕容珩一时不知道该如何界定那人与师父的关系,愣了一下,“还请师父留意。”
“哦?那人的模样是怎样的?”
慕容珩便细细的将那人的模样描述了一下,曲末夜只是静静听着,并没有什么表情。
“嗯,我知道了。”等慕容珩说完,说道。“京城那边最近是消停了不少。你呢,也就在这儿好好住着,过过自己真正想过的日子。”
师父这是怎么了?等的曲末夜走了好久还是没有缓过神来。原以为师父找上门来必定会责怪自己办事不利,行动失败,甚至还有可能会让他继续进行刺杀行动。
他在脑中设想过千百种情况唯独没有这一种,曲末夜像个老人家一样,和蔼可亲地和他说,过你自己想过的日子。
我自己想过的日子……
究竟是什么样的日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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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夜探
曲末夜离开慕容珩的宅子,抬头看向灰蒙蒙的天,明明还是下午,天色便如此灰暗,只怕是快要下大雨了。
阿晨,过了这么多年,原来你一直还在怨我。曲末夜脸上露出了一种很是颓丧的表情。
他以为自己已经完全忘记了这个人,没想到,弟子的一句话,就打乱了他的阵脚。
过去的那段往事,他实在是不想再去回忆。不是不想,而是不敢,怕一撕开看到的就是血淋淋的伤口。捅出这伤口的利刃,是欺骗与伤害。
一声惊雷,接着便是瓢泼大雨。
顿时路上一片鸡飞狗跳,路人们都纷纷加快了脚步。
街道的尽头,另一间粉墙黛瓦的屋子二楼,轩窗半开,乐浅晨站在窗边,看着雨中唯一的一个没有奔跑的男子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虽然他戴着人皮面具,但是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人,杜若连续喊了三遍师父他硬是没有听到。
又过了许久,乐浅晨终于转过身来,向杜若道:“阿若,我给你说个故事吧。”
故事并不长,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说完了。
便是再好的故事,从师傅嘴里说出来,便会变得平淡乏味,又或许是这个故事本身就是这么平淡乏味。杜若暗忖道。
突然,她仿佛明白了什么,又不愿意相信自己想到的,无比惊讶地看向眼前的师父,却见师父眼光平静如恒,好像已经明白她在想什么,只是淡淡的开口:“不要多想。”
但师父越是这么说,他越是觉得此地无银三百两,这个故事没有这么简单。
杜若这个人,好奇心重是她最大的毛病。若是她又什么事没有弄明白,她就会千方百计地去弄明白,不然决不罢休。但是,要怎么去弄明白,自己所想的是不是真的呢?
如今之计,只有从慕容珩身上下手。杜若暗暗下定决心,今晚就去慕容珩那儿走一趟。
入夜,二更已过。小城一片宁静,只是偶尔有几声狗吠。
更声一过,杜若翻身起床,穿好衣服,准备出门。师父白天都醒着,她没有办法自由行动,只有趁晚上行动。
不料她正准备打开自己的房门,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慢慢下楼。杜若顿时屏住呼吸,生怕让门外那人发现。
杜若知道,那个人正是自己的师父。
师父这么晚了,是要去哪里?
杜若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便把要去找慕容珩的事情放到一边,决定跟着师父,看他究竟要干什么。她一方面觉得此事凶险的很,若是师父发现自己跟踪他,不知道他会干出什么事情来,另一方面,她又暗喜自己发现了师父的秘密。
最后,好奇心还是战胜了恐惧,她放轻脚步,跟了上去。
一路上,杜若小心地拉开与师父的距离,生怕被他发现。但是当她发现师父在那个地方停下来,犹豫了片刻,还是飞身越过了高墙的时候,她还是吃了一惊。
师父竟然是也是去找慕容珩的!杜若大惊,他想要做什么,杀了慕容珩?
杜若迅速赶上去,也是一个翻身越过高墙,一点地跃上房顶,熟门熟路找到慕容珩的房间,一个倒挂金钩,双脚勾住屋檐,透过窗户缝隙,向屋里看去。
无奈屋里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得慕容珩的喘息声,听起来似乎是受了伤。屋中的另一人却是呼吸平和。
“前辈,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要想见我师父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听起来是慕容珩强行压抑着喘息,一字一句的说道。
“你小子不老实,明明前几日你师父来找你,你却敢和我说谎说你找不到你师父!”果然是师父。杜若心里一沉,难道自己猜想的竟然是真的?
“是我师父来找我的。”慕容珩冷笑一声,“前辈查的这样清楚,为什么不亲自去找我师父,深更半夜来胁迫我这个小辈,算什么英雄好汉。”
“哈哈,我本来就不是什么英雄好汉,你师父才是英雄好汉,躲躲藏藏的伪君子。”乐浅晨面对慕容珩的嘲讽毫不介意,反而笑了起来。
“你!……”杜若听得慕容珩的喘息声又加重,知他护师心切,急火攻心,也不禁担忧起来。
“你不是恨我骗了你么,现在点了我的穴来羞辱我,不如索性一剑杀了我。”杜若听得出慕容珩已报了必死之心。
“诶,不要急着死啊,你还是有点用的。”杜若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师父这种语气她不是没有听过,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她一定要救慕容珩。她整个人倒挂在屋檐上有些时间了,感觉血直往脑子里冲,她脑子一热就做了这个非常热血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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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营救
“擦”的一声轻响,本来黑暗的房间一下子亮了起来。杜若一惊,是师父点燃了慕容珩房里的蜡烛。她知道自己若是再以这个姿势挂着,师父看到烛影便会知道外面有人,于是,她一个翻身,重新半跪在屋顶上,同时竖起耳朵来听师父要对慕容珩做什么。
又是几声轻响,杜若听出竟是师父连封慕容珩几处大穴。师父说道:“你大可不必枉费心思去解穴,我这手法,你越是想要解便越是解不开,便是强行解开了,也只能变成废人一个。”
杜若听不到慕容珩说什么,想来师父是连他的哑穴也一块儿点了。
“和我走。”然后便是开门关门之声,杜若连忙伏地身子,生怕被师父发现。只见师父拎着慕容珩的领口走了出来,在宅子里逛了一圈,在柴房门口停了停,将慕容珩扔了进去,发出了很大的声响,似乎还撞到了柴堆上,那声音连杜若听得都觉得疼。
“反正饿上几日也死不了。我很快就会联系你师父,让他来救你的。”乐浅晨一边说着一边把柴房的门锁了起来。
接着,杜若见师父又回到了慕容珩的房间里。又过的片刻,一只红嘴白鸽从半开的窗户中飞出,在冷冷的月光中越飞越远,直至不见踪迹。
慕容珩还养了信鸽?现在倒方便了师父,真是白痴。杜若在心里暗骂。
只是她不知道,慕容珩原本从来不养信鸽,只是在上次与他师父曲末夜见面之后才养了这么一只,还是因为曲末夜的叮嘱才养的。
接着又是开门关门声,杜若目送着师父慢慢走出房间,走向大门,回他们现在住的地方去了。
今天救慕容珩怕是不行了,他受了伤,还被师傅点了穴,救出来也走不远,不如计划好再来救他。杜若心想。
第二日,杜若走出卧房时,一抬头就见师父站在面前盯着自己。竟似在她门口站了有一些时候了。
“阿若,昨晚睡得还好吧。”
杜若大吃一惊,莫非师父发现自己昨晚跟踪他了?她勾起嘴角,强迫自己笑出来:“很好啊。我昨晚睡得很好。”
“嗯,那就好。”乐浅晨也是一笑,说罢转身下楼。
师父到底发现了没有……杜若一时心如乱麻,不知如何是好,若是师父发现了,他会怎么样来惩罚自己呢,想到这儿,杜若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不过既然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也由不得她后退了。她一定要把慕容珩救出来。想到这儿,杜若不禁也有些疑惑,自己为什么一定要去救慕容珩?她和他非亲非故,他只是他的病人啊。不不不,她有这么多的病人,若是每一个病人她都这么在乎,她该怎么自处?还是因为姐姐呢?慕容珩这样清秀儒雅,姐姐又是如此的清丽可人,他们两人站在一起,必定是非常般配的啊。如果姐姐没有死,应该能和慕容珩在一起的吧。想到了这儿,杜若突然觉得心里有些不大痛快,但又说不出是为什么。
杜若用力摇了摇头,似乎要把刚才那些自己的胡思乱想全部摇出去。救人就救人,何必要想这么多。
午后,师父照例要在房中练功,这正是救慕容珩的好机会。
杜若熟门熟路地摸到柴房,用早就准备好的铁丝,捅了几下,锁就开了。
似乎被突如其来地光线刺到了,倚在柴堆上的慕容珩不由自主地眯了眯眼,当他看清来人是杜若,愣了一下。
“怎么,你师父要让你带我过去?”嘲讽的口吻。
“……你不要多想,我是来救你的。”杜若双手连点,解了慕容珩的穴道。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慕容珩看向她的眼睛,希望能从那儿看出点什么来。
“这你别管。而且,我恐怕还要问你点事。怎么样,还能走吗?”杜若避开慕容珩探寻的目光,将慕容珩慢慢扶起来。
“应该能。”慕容珩皱起眉头,似乎有些痛苦。
“坚持一下,我们从后门走,我安排了一辆马车。”杜若一边扶着他一边说道。
于是两人慢慢地走到后面,杜若将慕容珩扶上了马车,自己也坐了上去。杜若又低声吩咐了车夫几句,付了车钱。
正当车夫扬鞭准备出发之时,慕容珩和杜若都听到了一声开门声。
而这一声开门声,正是来自宅子的前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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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故人(上)
这一声开门声,两人皆是一惊。杜若略一思索,转头对慕容珩道:“你先走,我去挡我师父一阵。”说完也不等慕容珩答应,就跳下了车。
这时车夫一鞭,马车就一路扬尘而去。
杜若转身,突然就听到宅子里传来一声咳嗽声,但却不是师父的。杜若突然感觉,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于是又只好翻上屋顶。
杜若微微把头抬起,正好能看到前院中的两人。一个是师父,另一个竟是一个身穿玄衣的银发老人,他看起来似乎有些年纪了。
“……我原以为你不会来。”乐浅晨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