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们都慢慢长大,床渐渐挤不下了,才各自回到自己的房中睡。说到好玩处,清越就提些我与阿璟的糗事,那时我们常常跟着她玩闹,功课却不及她,又不服气,闹了许多笑话。
后来说的累了,天亮时才睡下,醒来时已是巳时。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章
清越不知去了哪里,将将睡醒,便有个唤作锦云的灵巧丫头端了水来,我叫住她问说:“你们梁将军去了哪里?”她颇恭敬的答道:“昨夜赤夏国十五万大军在城外十里处安营扎寨,今日太子殿下和几位将军早早便在军营议事了。”我点点头,问了她议事处的位置,让她退下了。
我到军营时,正碰上清越领了军令匆匆出军门,一行人跟在她的身后,目光对视,她只深深看我一眼,微一点头就疾步离开了。霍期仍在屋中,查看作战的地形图,见我进来,便遣了侍从退下。
“战事如何?”我问道。“半月前我已派兵八万分三路守在式工临近的城镇,随时可调至前方,期间一直按兵不动,就是为了给赤夏此次倾巢而出的机会,此战若成,赤夏必亡。“若,不成呢?我问道。”不会不成。”他气定神闲说道。
想起刚刚清越匆忙而出的情景,似是出城迎战的阵势,就问:“今日赤夏在城下叫阵吗?”霍期点点头,“梁将军主动请缨,带军出战,已去点兵了。”我嗯了一声,未再说话。
又在营中呆了一会儿,就自己回到府里去了。
等到傍晚,传来清越伤了敌方大将军的消息,军中上下一片欢呼沸腾。我坐在石桌旁独自对着满院的海棠花饮酒,清越披着银色战甲,背着一张柘木金丝弓箭从外走来,在我近旁坐下,拿着酒壶仰头灌下去。不少酒顺着她的嘴角留下来,她举起手臂随意一擦,大笑起来,笑了一会儿道:“我共与他交战六场,开战之前大将交锋,我与他三胜三败,今日他在战场上与我说,今后再不会让我了。”说完举起酒壶又是一阵猛灌,我也不拦她,还好今日备的酒多。
清越笑着又哭着,眼泪总擦不完,索性不再管它。抬头对我说:“初初,是时候了。”我问道:“什么是时候了?”
“我爹说,不是赤夏灭就是他战死,他这一生都在做这一件事,做不完,死不瞑目。今天,今天他也跟我说,只要他在一天,定要扶国杀敌。”停了一会儿,她对着我喃喃道:“初初,你一定要帮我。”
“如何帮?”我问。
“明日,你替我去苏城一趟。”她道。我疑惑问道:“何事要去苏城?”清越也不答话,只淡淡说道:“你到了便知道了。”我见她再无说清楚的意思,便也不再多问了,明日走一趟,想来也好了解清楚。
我以为清越不会再愿意提起她与陈靖黎那一段错结的往事,却不想,她今夜,竟把这些往事如此清晰深刻的摆在我面前。
清越离开凤华的那一年,溜转了半个陈国,游到苏城,想起苏城南宫家的弓箭打造的最好,便想去求一副。南宫家族住的地方甚是隐秘难寻,她寻了大半日,才在郊外的一座孤岛寻得,却不想,正赶上南宫家遭遇灭门之灾。
正赶上来人毁尸灭迹这一幕,本想挥挥衣袖轻轻的来轻轻的走,不想惊动了凶手,清越无辜被牵入其中,数十个蒙面人一齐向她杀来,一时就有些招架不住。
匆忙中转身看见一黑衣人背着一把红漆大弓,便覆手夺来,射杀了十几人,再伸手拿箭时,箭袋一空,心下一惊,便拿了弓防身。数百招下来却迟迟退不出包围圈,身上已有数处剑伤,剑锋藏毒,只觉周身无力,勉力支撑。
正在穷途末路之时,一位身着白衣的男子从空中落下,退了她近旁的黑衣人,也不与他们打斗,只拉了她速速离开,靠着不凡的轻功,踩叶拈花,行了数十里路,少年名叫陈黎,是一位茶商,本约定于今日送茶叶至南宫府,不料耽误了脚程,入夜才到。
行到稍安全的地方,寻了一处隐秘地,陈黎从怀里拿出伤药道:“方才剑中有毒,不知是什么毒素,先用这些伤药抑制,再做打算。”
说完封了她几处穴道,清越此时冷汗把衣服都侵湿了两三层,灵台已没有几分清明了,拿了药,颤抖着胡乱洒在伤口处。陈黎见状,从她手中接过药,从腿部长靴里取出一把小巧匕首,轻轻划开伤处的衣物,因沾着血迹连着伤口,不免有几丝痛楚。
匕首在连着伤口的地方划开了半寸长的缝,陈黎说道:“会有些疼,忍忍就好”,把药沫均匀的撒下去,开始清越还觉得有几分疼的清明,慢慢就没有了知觉。
醒来时,躺在陈黎茶庄的厢房处,有个模样清秀的小丫头撑着头守在榻旁,见她醒了,开心的说道:“姑娘可是醒了,连睡两日了,公子说,今日再不醒,可是要有危险的,我这就去叫人。“说完急急忙忙跑了出去。
清越撑着胳膊起身,见身上换了干净衣物,头发也都重新洗了垂在肩上。房内布置的家具都还清新古朴,从开着的窗台望去,院里斜斜横着几支枝桠飘摇。那夜相救的男子推门而入,换了朱红色的衣袍,入门时带了些风,吹得清越有些睁不开眼。
走到榻旁,抬手覆在她的额头,“烧已退了,歇息半月便无大碍了。”停了停又笑道:“中了此毒的人,就算服了解药,也少有能熬过去的,姑娘倒是坚韧。”说完扶了她靠在床头,清越说道:“多谢。”
陈黎笑道:“是姑娘自己挺过来的,我并没有做什么。”清越亦对他报以一笑,不再多说,只觉得身上无半点力气,刚醒便又有些瞌睡,朦朦胧胧中复又沉沉睡去。
就这样梦醒梦落之间,在陈黎的茶庄休养了将近半个月,精神好的时候,着人搬了靠椅,躺在院中晒太阳,陈黎无事时会经常来陪一陪她说会儿话。
若是得了新进的好茶,就搬了茶具,煮一壶茶,细细品着,心情好的时候还会向她一展茶艺,清越觉得无趣,通常看不到最后就又睡去了。
待清越好全时对陈黎说:“大恩不言谢,你若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告诉我。”陈黎笑了笑说:“我听说杳山有一处柘木生的极好,你陪我去取些枝干吧。”清越点头应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九章
杳山离此地并不远,骑马行了一日路便到了。从远处看去,杳山层峦叠嶂,绵延不绝,是个好风景的去处。
陈黎笑道:“若是此时上山,黎明时恰能看见日出,岂不更好。”清越也许久没好好在山上看过日出了,也觉得甚好。遂一起把马拴在山下的树旁,沿着山路迤逦而行。
平时来杳山的人并不十分多,开始时还有路,走了约半个时辰,慢慢的都是杂木荆棘了。陈黎抽出剑,在前开路,硬是劈出一条小道,清越在后面慢慢跟着,走的甚悠闲,看他在前一挥一收之间,额头很快浸出了许多汗珠,劈砍的甚是辛苦,不禁咯咯的笑起来。
陈黎回头气笑道:“你倒是开心了”,清越耸耸肩,说道:“不如小女子来帮帮你好了,一会儿替换着来。”
“还是算了吧,传出去让一个弱女子在前为我开路,以后也没脸再见人了”,说完对着清越笑了起来,“你倒是机灵。”复又转身开路,清越笑意盈盈的在后跟着。慢慢都是些陡峭山崖怪石,两人小心攀了一会儿,又行了一个多时辰,才到得山顶。
离天明还需一会儿,他们便找了块岩石坐下休息,山上甚是清冷,陈黎找了干枝生了火,两人便都坐在火堆旁取暖。
清越无意看见不远处有一块盆子样大的五彩石头,走近一看,真是烟花石。我们在凤华山时,便常拿了这种石头投在火堆里,会炸出五彩似烟花的光芒来,煞是好看。
她拿剑劈了几块下来,拉了陈黎在一旁坐下,往火堆里投了几块烟花石,火堆里瞬间炸出五彩绚烂的烟花来,清越又投了几块大的石头,整个山顶都像盛开了烟花,耀眼明媚,两人立在火光里,相视一笑。
清越笑着问他:“怎么样,好看吧,我们自幼在山上就常常这么玩。”陈黎笑着点头,“别具一格。”又问道:“你自小在山上长大吗?”清越答道:“对啊,自小就养在山里。”
再转头看向陈黎时,突然发现他稍稍有些变了脸色,眼神有些警惕锋利。
正有些疑惑时,陈黎拉了她掩在自己身后,前方三丈处两只眼睛发着蓝光的白额大虎正小心的踱着步子朝这里迈来,左右走着,向这里连连观望。
虽没料想到会在此处遇见大虎,两人也不慌张,清越摸到后背的大弓,抽出三支木羽箭,搭在弦上。
双方都僵持不下,火堆里烟花石的光芒越来越小,慢慢没了声息,待最后一声石头炸响一声时,两只猛虎都不再持观望之意,同时朝他们呈左右之势夹风奔来,这阵势,分明是把他们当做猎物的形容。
清越三箭齐发,正射在右边猛虎的脖、身、前腿三处,猛虎倒地□□。另一只此时也嘶吼着加快速度冲向陈黎,陈黎抽出剑来,躲过它的进攻,对峙不下。
清越本想再取木羽箭,却发现箭袋里空无一物,只得在旁静观其变。陈黎倒是饶有兴致,与白虎一进一退,双方左右僵持。过了一会儿,他把剑送回剑鞘,扔在一旁。清越接过剑,随即了然笑道:“小心。”
白虎见他手中再无兵器,再次冲他低吼一声,急急奔来。陈黎转身一躲,翻身到它的背上,一拳下去打在白虎的头上,它痛吼一声,使劲摇头想把陈黎甩开。陈黎拉住它的脖颈,又一狠拳下去,白虎前腿一弯,差点倒下去,又迅速站起,加快速度向旁边的树林跑去,陈黎也不急,左右闪身躲过迎来的大树和枝桠,坐在白虎身上,双腿用力一夹,又两拳下去,白虎才慢慢停了脚步,摇摇晃晃的倒下。
陈黎起身落在白虎的旁边,额头上微微浸着汗珠,望着清越笑了一笑。
此时刚刚被清越射杀的白虎却猛然起身,挣扎着向清越奔来,把她扑倒在地。清越用弓挡着白虎,白虎一怒,咬在弓箭上,咔嚓一声,大弓被咬成两半。清越一惊,一脚揣在白虎身上,踹出去数米之远。
陈黎本想冲过来帮她,她却快人一步,抽出散落在一旁的剑,刺在白虎身上,白虎低呜一声,没了声息。清越抽出剑来,眼角看到有光散来,便抬头望去。
此时太阳刚好升起,几缕光明撒在山顶,万丈金红色光芒衬着一轮红日缓缓而起,似是大地万物都在静默的等待着这一刻。从山顶举目望去,无延的山脉起伏连绵不绝,云雾淹没了大片山峰,像是闯入了不知哪路仙家的修炼之境,只觉得心境平和安静。新的一天即将重新开始,日复一日,永不间断,万物复苏,万事皆生。
看完日出,两人吃了些带的干粮。陈黎凝神细听,“西南方有水流声,去看看。”清越点点头,收拾好东西,往山下去了。
行了不到两个时辰,便见一道飞流直下的瀑布挂在悬崖之上,水柱急冲下来,溅起破碎的珠子一片。清越走的早有些乏了,掬一捧水洗脸,清凉的感觉直达心底,头发上也沾了许多水珠,心情也越发轻快起来。
听见陈黎唤他,便抬头往他的方向看去,他站在水流中间的一处岩石上,朱红色的衣袍格外显眼,身若古松直立,气如芝兰玉树。立在那里,像是已经立了千年万年,立成了一道风景。
清越就这样呆呆的看着他许久,陈黎越到她身边,举起衣袖帮她擦脸色和头发上的水珠,笑道:“刚看你在这里洗脸,还以为惊扰了此处的仙子。”
清越的脸莫名的红了一红,不自然的忙转过头问:“你叫我做什么?”陈黎笑着说:“我好像看见那边的河中有柘木,咱们去看一看。”
两人又顺着河流走过去,不一会儿,便看见几棵三尺来粗,近九米的柘木树立在水中,陈黎说道:“就是这儿了。”他借着轻功飞到树上,仔细选了一棵,拿起剑劈出中间的树干,取了一截,越到岸上。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章
取了柘木,两人沿着山路回到出发地,马还在那里悠闲的吃着青草,清越笑说:“还好没有被老虎吃掉。”陈黎问她:“如今你有何打算?”清越想了想答道:“我至今还没有看过大漠的样子,想去祁连山看一看。”陈黎点点头,接下来许久无话,清越道了别,策马而去。
走了不到一刻钟,便听见后面有马蹄声渐近,转身看见陈黎打马而来,问道:“怎么了?”陈黎说道:“我也许久没看过大漠了,不如结个伴,一起吧。”清越听完,心底笑了几道弯,面上始终淡淡道:“捎带着你吧。”
两人特地绕了远路,又去了许多好景色的地方,一路逍遥自在更不必说。过了一个多月才到了大漠,买了几匹骆驼和马,晃悠着游历沙漠。清越之前并未来过,只觉地一切新奇有趣了些,觉得累时,已是入夜了。
陈黎利落的搭好了帐篷,烧了火,清越取出干粮和水,简单做了些饭,用过饭,便一齐躺在沙漠上看了许久星星。
陈黎起身走到骆驼旁边,拿出一个包袱,递给清越。
她狐疑的拆了外面的包裹,一张柘木做的大弓呈现在眼前,沿着木材原有的纹路雕刻,金丝密布,质朴厚重,用力一拉,心中更是喜欢。
这张大弓像是一个多月前在杳山取的那段上好的柘木做的,这些天清越一直同陈黎呆在一处,却不知他是何时做好这张大弓的。
清越抚摸着金丝柘木弓笑道:“原来是取柘木做弓,倒是一把好兵器。”陈黎说道:“本来就准备拿这木头做弓,那日见你的弓箭被白虎咬断了,就想着做好送你。”
阿璟一惊,却没想到这张大弓是送给自己的,一惊之后便是一喜,本来对这弓就看着喜欢,如今又是陈黎亲自做好送给自己的,意义便又有些不同。
“本就欠着你恩情,怎么能再受你礼物呢?”清越把弓推放到他手上,他道:“这是什么话,你若喜欢,我才觉得是它最大的用处。”
清越笑道:“这是为何?”他一时噎住,颇有些腼腆的笑道:“想问姑娘一句,天涯犹在,可愿与共。”说完,把弓递到她面前,眼光遥遥的望着她。
清越托着腮帮却不肯收,作势道:“我爹说不能找一个比自己弱的男子,你若赢了我,我就应你。”陈黎眼含笑意刚刚答好,她便顺势出招,陈黎让到一边,见她招招用心走力,也不含糊,使了全力,不到过招半百,便擒她在手。
清越嗔道:“你弄疼我了。”陈黎忙松了手,她气呼呼的坐下,“你也不知让一让我。”陈黎一时无措,忙道:“以后什么事我都是让着你的。”她笑道:“逗你呢。”伸手接过大弓仔仔细细打量一番,笑道:“甚好。”
清越曾问陈黎也可有想去的地方,他说想寻一处安静秀丽的地方盖几间屋子,过些没有人打扰的清净日子。清越想了许久,便带他到一处僻静的山林处,此处名叫燕子丘。
两人砍了竹子树木,盖了两间房子,房子盖好的那天,取了几坛酒,对着天地拜了堂,两人互喝了交杯酒,清越剪了两人几缕头发,编了两个同心结,就算结为夫妻了。
永为同心,两不相忘。
清越最喜海棠,陈黎在房前屋后种了许多,四月花开正好的时候,燕子丘一片浓淡合宜的粉红嫩黄,两人花间饮酒射弓作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