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华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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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华山-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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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脑中不断闪过的画面提醒我如今该真正面对的问题。
  我脑中还清晰的记得当年他要来凤华山时,那个欣喜若狂的我,守在山头日日盼君至;还记得他在灶屋烧饭,结果灰头土脸的他,引得山顶的玄鹰也飞下来看热闹;记得与他在月下抚琴畅饮,听琴慕人,喝酒怡情,这一切回忆起来,恍若昨日。
  本来都是些美好的回忆,弥足珍贵,久久不忘,如果这些也是他纯粹的只想与我一起经历的美好而已,那就好了。
  他来看我,不过是早知古珞国会来找我去帮掌月教主疗伤治病,在送我的玉簪中藏上一只鸳鸯蛊,一路尾随,借机出兵古珞,消一方外患。陈昼为救我负重伤,我用藏心境救他,却不想断了自己的命理,灵石入体才得意保全性命,在炎寒洞里受了三年烈火寒冰之苦,也忘记了这些种种前因后果。
  这些,虽然没有人能先预料到,我不能把这些都怨恨在霍期身上,可是,我也想问他一句,他可否是真心待过我。如果一开始只是把我当做一枚棋子,那么现在,究竟对我是愧疚或者真的是情之所至。
  我不确定,也不明白。他就在我身边,我却连睁眼的勇气都没有,也不敢问一问,或者到底从何问起。
  不知不觉,一滴泪从眼角滑落,我一惊,糟了,这次莫不是要露馅了?心里更加警惕起来,动也不敢动。直到过了一会儿,霍期也未有所反应,我心中稍稍放心一些,也许他并未注意到这些。霍期此时却突然抬手擦了擦那滴泪划过的地方,微弱无声的叹了一口气,自顾自说起话来。
  “做噩梦了,初初,你的梦里可否有我,我还是没能保护好你吗,你可恨我怨我,所以才不愿醒来吗”,顿了顿,声音越发哽咽低沉起来,“我记得上一次你睡了整整一年才开始渐渐有了意识,我也在炎寒洞里陪了你一年,这一次你想睡多久呢,没关系,你想睡多久都可以,我就在你身边陪着你,直到你醒来,或者有一天我去陪你。”
  我心中难受,忍住泪不想让它再滑落下去,他在炎寒洞里陪了我一年,我竟全然不知。霍期握住我的手,久久没再说话,我心中沉痛,不敢落泪不敢睁眼,只静静的让他握住我的手。
  “谁?”霍期突然问道。
  “主上,是我追痕,有事禀告”,房外传来声音。霍期听完,把手松开,又帮我掖掖被子,起身出到屋外了。
  听到他掩门而出的声音,我才敢睁开眼睛,那一瞬间,眼泪恍如决堤般一颗颗落下,落到耳朵里,落在脖子里,打湿在枕巾上。霍期与追痕在屋外说话,影子打在窗纸上,声音虽不高,却也能听得清楚。
  “一切已准备就绪,明日可去往临东城”,追痕说道。霍期微一颔首,说:“临东今日没生出什么变故吧?”追痕回道:“自始上次中了主上离开之时就设好的埋伏,元气大伤,又少了成王这一右臂,最近倒是安生了许多。”
  霍期说道:“成王之死虽对他造成不小的影响,假借其名要休战七日,但趁我不在之时就极有可能趁机攻打临东城,安王之前又被调至南边,他绝不会放弃这个好机会,我这王叔,何时肯消停过。”
  追痕回道:“主上说的是,这次真的要带凤姑娘一起回去吗?”霍期说:“床舆已备好了吗?”追痕俯身答是,霍期又说道:“以前我以为把她留于安全之地才是对她最好,现在我才知道,最安全的地方,莫过于我的身边了,按我之前说过的照常进行。”追痕俯身行礼,领命退了下去。 霍期又在门外立了一会儿,我见他投在窗纸上的影子似在抬头望着天空,这个背影是我从未见过的孤独和寂寥,一直默了良久才推门而进,我的心突然就软了下来。
  他关好门,转身之时愣了一愣,我依旧在榻上躺着未动,眼睛却望着霍期的身影,嘴角微微扯出一个笑来。他亦对我笑了一笑,走到榻边与我道:“可还难受?”我摇摇头,预备起身,他连忙过来扶我,帮我垫好靠背,问道:“我去给你倒杯水,饿不饿,我去着人做点吃的来。”说罢便要出去吩咐,我拉住他的衣袖,摇摇头道:“我不渴也不饿,只想安静的待会儿。”
  霍期点点头,复又在我榻边坐下,拉住我的手,“对不起,这次又没能保护好你。”我笑了笑,还未回话,他突然用力将我拥入怀中,“从此以后,你都不能再离开我的身边”,嗓音极其黯哑低沉。这一路走来,实属不易,如今他在我身边,我在他眼前,只希望能彼此相依,不离不弃,这一刻,我决定不再去想其他,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章

  第二日,我便于霍期前往临东城,虽是刚刚恢复,除了觉着有些虚弱之外,倒无明显的不适之感,精神也还尚好,只是不怎么有胃口了,连水也少喝了许多,霍期与我把完脉,也未发现什么异常,只是他心中不放心,非要再请风不听去往临东城看一看。
  玉沉依然留在长陵,容逸随安王调往南方驻守,楚王与灿夫人守在临东城,而阿璟与顾召像是又回到了凤华山,寻求解除血咒的办法。自离开无根岛后,我就没再见过陈昼,也未听过他的消息,不知去了哪里,行了两日半的路,我与霍期抵达临东城。
  楚王与灿夫人前来接应,下了马,便一齐进了府邸。灿夫人还是一样的调笑神色,见了我们不免调笑了几句,楚王在一旁也只是宠溺的朝她笑笑,又作甚无辜的表情有些幸灾乐祸的看着我们,一行人倒是有说有笑。到了地方,霍期便要遣我去再好好休息休息,我也没觉得有什么劳累的,想着他们还有诸多要事要谈,便与灿夫人一齐去往歇息的厢房了。
  灿夫人倒是有心,房间收拾甚妥帖,带我到了地方后,又赶紧着人准备了些糕点茶水,打了热水寻了许多晾晒正好的花瓣来供我沐浴,我连忙道谢,她倒是淡淡笑道:“早晚都是一家人的。”我脸红了红,亦对她回以一笑。
  这两日一直在路上奔波,如今躺在这温度适宜的热水里,闻着怡人的香气,直想睡在这桶里,不禁多泡了会儿,直到察觉屋外有人过来,门上响起三声不紧不慢的敲门声后,我才收了心,连忙问道:“是谁?”霍期在外笑了一声答道:“夫人,正是夫君啊,夫人若是不方便,为夫自行进来也好。”
  我脸立马红了一红,“你等一等。”便抓起屏风上的衣裳连忙穿上,又把滴水的长发胡乱擦了擦,待收拾的还算整齐之后,连忙去给霍期开门。他立在门外饶有趣味的打量我一番笑道:“夫人太客气了。”我见他怀里抱着莫问琴,也未接他的话,问道:“你把莫问也带到临东了,今日是来与我奏琴来了?”他笑道:“不准备请我进屋吗?”我这才让让身,让他进屋来。
  他把琴置于桌上道:“好久没为你抚琴了,今日得了兴致,便想为你弹上几首。”我对他狡黠一笑道:“我不想听你弹琴。”霍期一愣问道:“为何?”
  以往霍期要是抚琴,我总是兴致很高,往往还能听着入睡,也难免今日他觉着奇怪了。我说道:“今天我要弹琴给你听,你听一听与你弹得可还差多少?”霍期舒缓一笑,“那好,今日就听你的。”便让了位置,立于一边。
  我矮身坐下,抬手翻转,指动触弦,在炎寒洞后一两年里,我把琴艺也拾了起来,加上之前功底尚好,手法也算娴熟精巧。一阵熟悉的琴音响起,如月色倾泻,如鸣之绵长,琴音绕梁,回旋于屋中。霍期立在一旁,静默的听完,笑道:“比我奏的,还要好上三分。”这曲子便是之前霍期经常奏与我听得,听了几次,音谱曲调都记得分外清楚,这是霍期自己所作的曲子,也未取名,我便借此问道:“曲是好曲,何不取个名字?”霍期思了一会儿道:“就叫回初吧。”
  我听完笑道:“哪有用人家名字作曲名的。”霍期说:“这不仅是一个名字,也是一种期盼,回初回初,回到最初,若能真如初见般,又是何其难得可贵。”语气隐隐含着一丝哀伤。我想起六岁的时候第一次见到霍期,他坐在河对岸认真的编着草船,好似周围一切事物都与他无关,执着而孤单,与他对视第一次脸红的我,答应师叔要带给他快乐的我,一直等待着他的我,我拾起了那艘船,开始了我们漫长的纠缠。
  “这名字甚好”,我说道,依然还沉侵在这思索里,过了许久才抬起头。霍期目光灼灼的盯着我,眼神热烈而温柔,我一愣,脸颊迅速的烧起来,“我脸上有东西吗?”
  霍期说道:“没有,只是想再多看你一会儿。”我如今并未施任何粉黛,一身白衣,长发也未束起,只带着湿意随意散在腰间,不禁笑道:“原来你喜欢披头散发的女人啊。”霍期回道:“只是喜欢任何时候的你罢了。”本想呛他一呛,缓解下略微尴尬的气氛,这气氛却又被他带的更尴尬了,我站在那里,低下头脑中思索着不知说些什么,嘴里却顺口说道:“我也喜欢你。”
  霍期笑得更欢了,说道:“等宁王的事情解决了,可要快点将你娶回去,免得夜长梦多,更是撩人。”我说道:“夜长梦多,你还怕我跑了不成?”霍期眼神微挑着说道:“你倒是试试。”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一章

  到了临东才真切的感受到与宁王此战的激烈烽火,东边地形复杂,局势动荡,险象环生,易守难攻,宁王在其练兵十年,又有几员大将驻守,岂非一夕之间能够摧残瓦解的。临东城又是要塞,若是失守,陈国东方必定要失去一座重要城池,宁王开立旗帜,野心筹备许久,已是破釜沉舟,两军对立,已誓不能共存。
  虽与霍期在一处,每日见面也是寥寥无几,他一直守在前线,与将士出谋划策,浴血奋战,同吃共饮,指点江山。虽是战事缠身,每每得一些空闲,他便来看我,极少提论战事,我也不问,有时喝一杯茶,有时听我弹首曲子,有时只是静静坐一会儿。
  他看上去总是一副平静如水的模样,只是偶然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倦容,让我微微有些心疼。我也只挑些琐事说与他听,灿夫人帮我做了几件好看的衣裙,与以往的样式有些不同;今日灵光一现谱了首新曲子,你听一听;或是自创了一味糕点,不知你喜不喜欢,霍期总是淡淡听着笑道:“甚好”,再安心离开。
  霍期总是希望我平安喜乐,我也不想他觉得我在此处而不安心,尽力维持一副每日开心满足,心无旁骛的过着安生日子的状态来。其实也是真的开心满足。我知道他就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同时心中藏着我,有时能见上那么一刻,有所牵挂,有所期盼,期盼能成真,相识能一笑,我还有什么不安心,不满足的呢。
  深秋的临东寒意已深,只有正午的院子尚还有一丝暖阳,我便常常此刻坐在院子中,无事便喝茶弹琴,或是静心凝思,追痕自我来临东起便隐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即使如此,我也知道他一直奉命在暗中保护着我。
  这日我与寻常一般在院中阳光照得最好的地方弹琴,院中的梅花已有些打了苞,琴音渐起,不知为何近日总觉得心有所思,有种不祥的预感。脑中总闪过当日灵石在我面前碎裂化为虚无的样子,心中渐生忧愁,不知从何而来,从何而去,只在心中挣扎翻滚,无处可去,连着琴音也不禁多了几丝哀愁。
  正兀自弹着,忽然看见从院外飞来一只蓝色蝴蝶,在日光下莹莹闪着亮光,在我琴边绕了几圈,落在眼前的梅花骨朵上。这临东的寒冷之秋竟还能有蝴蝶飞来,我停了琴音,细细望着它。
  这蝶倒是胆大,也落在梅花骨朵之上打量着我,我看了一会儿,觉得有趣,便轻声笑了起来。在临东城一直照顾的小丫头蒟蒻正巧也来寻我,见我与蝴蝶对视,惊诧道:“小姐,我还是第一次在临东的深秋看到这么漂亮的蝴蝶呢。”我笑道:“这满院梅花,虽还未开,却招来蝴蝶,不知若是盛开之时,会不会引来更多的蝴蝶翩跹。”
  蒟蒻说道:“这院里的梅花都是几年前楚王与灿夫人来临东城游完时,歇在此处亲手所种,不过我倒觉得这蝴蝶不是被这还未开放的梅花吸引,而是被小姐你的琴声吸引过来的,方才我在外面听见小姐弹琴,不知觉得有多伤感,这蝴蝶许是寻着琴音来博小姐一笑的吧。”
  我笑了笑,“楚王与灿夫人十年恩爱,这世上能有彼此最爱的人一如往昔陪伴左右,人生若此,还有什么乞求呢。”蒟蒻连忙回道:“我见太子与小姐也是深爱着彼此,一定也会像楚王与灿夫人一般幸福的。”我望着她,蒟蒻不过十四五岁,伶俐活泼,总能言行之间让人舒心一笑,这些日子也多亏了她时时为我操心,便对她点头感激一笑,却见她有些忧愁的立在一旁,于是问道:“怎么了?”
  蒟蒻说道:“小姐都没发现,你已经好几天没正经吃过什么东西了,有时一整天饭都不动一口的,水也极少喝,要是这样下去,身体怎么撑得住啊?”我愣了一愣,细想起来最近胃口确实不大好,对食物始终提不起什么兴致,想起来已有一段日子了,可是若是这样一直不吃,我也怕会生出什么病来,到时候又是拖累霍期忧心。
  我点点头道:“那你去准备一些清粥小菜来,我这就吃下。”蒟蒻听完开心的拍手一笑道:“我就说嘛,人是铁饭是钢,哪能一直不吃饭的呢,我这就去准备”,说完便跑开了。
  我望着她的背影,笑了一笑,转身之时,这蓝蝶依然还停在原处扇动着翅膀,我伸出手指放在花枝下,它竟挪步飞到了我的指尖,我会心一笑,这蝶倒是有灵性,阳光之下,美丽婀娜。我正在阳光下望着它,阳光从它后方照来,如蝶中仙子一般,我正欣赏着,阳光之下,我的手掌却突然隐在了阳光下,变成了透明。我心中一惊,慌忙收回手臂,蓝蝶也受了惊吓,向院外飞去。我立在原处,许久都未动弹,莫不是我在日光下站的久了,有些眼花了吗?我定定心神,看了看完好无损的手掌,想了想,再次将手伸到了阳光之下。
  这次倒是没有感觉到什么异常,稍稍舒了口气,正想收回手去,手掌却又渐渐化作透明,像是消失了一样,这次我未匆忙收回去,而是一点一点看着它逐渐化作透明,一直到手肘处方才停止,我已确定不是自己眼花所致。我无力的收回手,往回退了几步,跌坐在石凳之上,离开阳光的照耀,手臂又恢复原样。
  自从在炼药炉内灵石离体,看着它化为虚无,我便常有怕要与灵石一起消失的感觉,在梦中也时常梦见自己将不久于人世,只是梦醒时便意识到如今我活下来了,所以未去多想,也未敢多想。如此说来,我最近的异常难道与此有关吗?灵石离体会给我带来怎样的影响呢,我会如我刚才所看见的一般,一点一点化作透明吗?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二章

  追痕见我有异样,现出身来,问道:“姑娘怎么了?”我嘴角笑着摇摇头,“没什么,站的有些久了,头有些晕。”“那姑娘早点回屋休息吧”,追痕说道。我点点头,“一会儿就回去,对了,前方战事如何?”追痕答道:“我一直守在姑娘身边,不知战况。”我看着他说:“你不说,我就去问别人了,要是传到太子那里……就不大好了,我们都是老朋友了,说一说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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