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啊,都不喜欢穿衣服!你真要一个帐子一个帐子寻找你要找的人?”
语毕,钟灵两颊红了起来,声音也低如蚊嗡:“对不起……是……是钟灵唐突了。夫人继续歇息吧,我早餐过后再去找人。”
我看着钟灵落荒而逃的背影,揉了揉眼睛,有些怨念……你都吵醒我了,还让我怎么睡啊。
于是乎,我不得安生休息,别人也不得安生。我穿好衣服洗漱完毕便蹑手蹑脚去了谢长风的帐子。
我在帐外还有一两步的距离,正要带着邪笑掀开他的帐子之时,一根棍状物从帐中飞快地射出来,倏忽之间,从我左颊擦边而过,那棍状物被人蓄了力气,我顿时倍感生疼,伸手捂住左脸,眼泪吧唧一下就流了下来。
“谢长风,你这是要害人命啊……”我一边哭诉一边捂脸进了帐子,
谢长风一见是我,眼珠子陡然瞪大了一些,他三两步跑到我跟前,掰开我的手,问道:“刺疼了?”
我眼泪汪汪地瞪着他:“要不是我身手好,你怕是要守寡了!”
要不是你射偏了,你就真守寡了……
谢长风看起来也没多心疼我,他帮我呼呼了两口,正了脸色严声道:“谁让你,这天都没大亮地就四处乱跑,还跑到我这里来……”
我深知自己若是不编个谎话,他一定会教训得更厉害。于是我狠狠拍了一下他的手:“你干嘛教训我!呜呜,人家做了噩梦,睡不着了,想来跟你一起睡还不成啊!”
谢长风终于是拿我没辙,叹了口气将我拥入怀中,伸手轻轻拍打着我的肩。我将下巴抵在他肩膀上,差点没笑出声来。然后我听得他柔声道:“那这样吧,以后就都跟我睡。”
我如小鸡啄米一般点点头:“遵命!”
这对本夫人来说是再好不过了,简直就是宣布谢长风所有权的一大途径。虽说我知道钟灵姑娘心中已经有人了,可是我家谢长风那么优秀那么英俊那么帅气那么潇洒,万一她一下子就被我家大块头的气势所迷惑,移情别恋到谢长风身上,我可怎么办呐?夫人我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轻柳,你梦见什么了?”他一遍又一遍地以手梳顺我的头发,柔声问道。
夫人我觉得,不管我有没有做噩梦,他这样问都是不对的。于是我毫不留情地指出他的错误:“我做噩梦已经很是吓住我了,你还要我回忆一遍噩梦……那岂不是还要吓我一次?!”
他又叹了一口气:“你知道我的意思。”
我将他轻轻推开他一些,小小地笑了下,然后踮起脚在他额头上蜻蜓点水般吻了吻,再夸奖他一番:“亲亲夫君对我最好,这我是知道的。好啦,其实我就是睡不着罢了。”
最后我还是抵挡不住瞌睡虫的威力,赖在谢长风*上又睡了一会儿。倒是他,被我吵醒之后就不再睡觉,搬起一本兵书坐在*头一心一意地阅着。
我再醒来时天已是大亮,睁开眼就发现谢长风垂眸看书,如玉般的俊脸看了这么久还是觉得不腻,一缕发丝慵懒地垂下,身后阳光温暖洋溢,衬得他格外超尘脱俗。
我觉得躺着瞪大了眼这样看他有些累,于是我干脆翻了个身,以单手撑住下巴,微微偏头就能看清他的脸。
这样柔软的时光并没有持续多久。帐子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吵闹的声音,有男声、有女声,那男声似乎是正在被狼追才能做到的嚎啕大叫;那女声似乎是你若无心我必逼你有心的决绝震撼。我的吸引力顿时被这喧闹声给牵了过去,正当我坐起身,准备更好地听外头的人在干嘛时,帐子忽然被人掀开,一个庞大的东西连滚带爬似的翻了进来。
“亟临!”我立马就认出了,这如同黄莺出谷的叫唤声是来自钟灵。
亟临?!
我心中念这两个字念得百转千回,然后我一个激灵般望着瘫倒在地的……扶桑。
怎么会是扶桑?!
我按捺不住地“咦”了一声,紧接着扶桑转过头来向我求救:“王嫂王嫂救命啊,这个女人她疯了!”
钟灵一听这话便怒了,夫人我还没发话呢,她倒先蹲下身去与扶桑平视,冷声道:“亟临?扶桑?你到底瞒了我多少事?连真名字都不曾告诉过我对吗?”
扶桑对钟灵的话充耳不闻,死死地扭着脖子与我对视,眼神里满是哀怜、焦虑、渴求。我抬眼看到谢长风的眉宇间也拧了起来,谢长风向来不喜欢吵闹的地方,这两人忽然闯入打破了清净,需要我这个和事老来调解一下。
于是我起身下了*,将两个人互相推开了一些,堆起满脸笑容,首先问钟灵:“钟姑娘,您是不是认错人了?这扶桑是我们军中的神医,并不是你所说的亟临啊!”
钟灵回头瞪了一眼苦苦挣扎的扶桑,然后对我道:“亟临方才称呼您为王嫂,那他也是谢家人?”
我完全不知道钟灵问这个是做什么,与扶桑不着痕迹地对视一眼,然后我笃定地回答道:“不是不是,他不是谢家人,他姓扶……符,符桑。钟姑娘,怎么了?”
钟灵眼珠子滴溜溜一转,似乎是写满了对我所说不确定地眼神。半晌,她那股子不屈服的气势又泄了下去,她挠挠脑袋:“不对啊,那到底是什么样的身份才能让掌柜觉得自己造孽?”
“……啊?”我听了半天,着实听不懂。
我忽然又想到一点,于是连忙朝钟灵说:“你说你与亟临有三年不见了。据我所知啊,一般男孩子呢,这个长相的变化速度,是很快的。三年,可以将一个很英俊帅气的男孩子变成折翼的天使。你觉得扶桑是亟临?也许只是如今的扶桑跟当年的亟临长得有些相似,钟姑娘不能如此笃定扶桑就是亟临啦。”
钟灵垂头,半晌,终于是沉落落地开了口:“是,夫人说得是。”
自那天以后,钟灵在军队中就生了一场病。
扶桑是军营里唯一的神医,扶桑却以给吴胜治病很忙为由,不愿意给钟灵诊治。我坳不过扶桑,只得花费银钱从钦州城里请大夫给钟灵治病。
可是钦州城里的大夫看也看了,药也开了,都三四天过去了,钟灵还是脸色苍白,见我就眼泪汪汪,夫人我很是心疼啊。
我上前去握住钟灵的手:“扶桑他性子耿直,他不愿意做的事情,我们就是几头牛也拉不来他。你再等等吧,明儿个我就跟他说,这城中的大夫都请遍了,没有一个能治好你的病。同为女人,刚好扶桑那小子又是个单身……我明着是帮他,实际上是暗中在帮你啦。”
钟灵对我展露笑颜:“谢谢夫人,钟灵一定重礼答谢您。”
这句话杀伤力很大,但为了维护夫人我正直的仪态,我义正言辞地拒绝:“这怎么行呢?我帮你这只是举手之劳!用不着这些!”
钟灵眼泪汪汪:“那钟灵每日都祈祷夫人平安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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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
第一百一十二章
夫人我绕了好大的圈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扶桑那小子。当时他正坐在军营后方的灌木丛里,手中掐着一根狗尾巴草,一点一点地拔光狗尾巴上的“毛”。夫人我看后三两步走到他跟前,伸出手指着他破坏环境的行为,这跟上一次大湮葬花是一样的行径!
“谢扶桑,你看你不去调药配药,反倒来这里折花度日,真是太不上进了!”我象征性地说了他两句,然后放低了声音,蹲下身来,用我的肩膀蹭了蹭他的肩膀:
“哎,我说,你跟钟灵以前真的没有什么吗?”
扶桑似是一听见别人提起这件事儿就暴躁,他猛然站起身,居高临下望着我:“王嫂,这疯女人对我的杀伤力太大了,她在军中待一日,我就不得安宁一日!王嫂赶紧让她走吧!”
我抱着怀疑的态度打量他全身上下,按道理说,若是扶桑之前与钟灵不相识,那扶桑有必要因为一个陌生人,对着我发这么大的脾气?就算钟灵再恶劣,这短短的一日,就能让扶桑这么避之若虎?
于是夫人我秉着和气生财的道理跟扶桑好好说着:“谢扶桑啊,你看你也不小了。你哥跟我就差孩子蹦跶出世,你呢?连一段感情都没有。你们的爹娘有生之年没能抱上孙子,在地底下他们可是看着你的!也想你早日成家立业……”
夫人我语重心长的话还没说几分之几呢,扶桑这小子就捧上了嘴。当然,捧的是夫人的嘴。他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王嫂!我跟钟灵不会有什么结果的!王嫂还是死心吧!”
我瞪着扶桑,“你这人……怎么这么犟!这性子就是改不了!”
扶桑凛然摇头:“我就是死性不改!”
“……”我内心无言几秒,但是我不屈服于现实,又抬起头来望着他:“你现在不要断言太早啊!万一你哪天跟钟灵有了好结果,看王嫂不笑话你!”
语毕扶桑愣了一愣,回过神来时又对我咆哮:“不可能!!”
“罢了罢了……”夫人我也是懂得变通的,既然他不愿意谈感情,咱再谈他的感情就容易伤自己的感情。于是我换了个话题:“这个,钟灵姑娘病得有点重,钦州城的大夫我都请遍了,花去了你王嫂一个月的饷银……你要是再不去给钟灵治病,我可没钱去别的城镇请大夫了!”
谢扶桑有些迟疑,终于抬眸正视我的双眼:“她……不会是装病吧?”
闻言我真想敲扶桑一记:“你是大夫你去看病啊!我医术药理丝毫不懂,我怎么知道她是装病没装病啊!”我顿了顿,决定给扶桑下一剂猛药:“你若是再不去,夫人我就真去别的镇子请大夫了。这请大夫的钱,从你饭食里扣!我看你能挨几顿饿!”
看扶桑欲哭无泪却抬步先行的模样,夫人我甚是满意。咱毕竟还是将军夫人,有名分,有权力,这日子过得太滋润了。
彼时钟灵躺在*上,一张漂亮的脸蛋儿苍白苍白,她单手放在被单外面,我看见那青葱一般的纤纤玉手,由不得从心底发出一声感叹。
咦,这手背的确是纤纤玉手,可掌心中怎么有一层薄薄的茧子呢?
千银山的大小姐不该是十指不沾阳春水,放在家里好生养的货吗?
扶桑看着*榻上的钟灵,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他将三指切在钟灵手腕脉搏上,垂着眸仔细切脉。再抬眸时,他直接起身去桌子边挥笔洋洋洒洒写下一张药单,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丝毫不拖泥带水。写完药单后,扶桑把单子交到我手中,嘱咐我去城中惠善堂抓药。那里的药才是最好的。
我想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便撒开小脚丫子就往城中跑。
我在惠善堂等待掌柜送药时,却看见另外一个人。他褪去了这些天来日日都在穿的兵服,换上了当初来钦州的那一套衣裳。他与我的眼神微沾而过,我却觉得,他的眼神中蕴含了那么多的感情,无法一一表达清楚。
我缓缓地走近他一些,朝他招了招手:“青青,好久不见。自从谢长风在幻阵中受伤过后,你就没再来与我碰面了。”
楚青痕闻言只是淡然一笑:“有些事,人长大了些就会明白了。如今的我,便是看着你幸福就足够了。”
这话让我听起来感觉有些哀伤,只是哀伤。我看着面色有些惨白的他,忽然想起这是在药馆,便关切地问了一句:“你……怎么了?你生病了吗?”
楚青痕却摇摇头:“只是偶感风寒,并不碍事,抓三副药服下应该就能好。”
我觉得心头挺不舒服的。这样一个好人,怎么就看上我这个二缺,还终日因我牵动心情。可惜有些事注定有缘无分,在我的生命中,谢长风先走进我的心里。像我这种养在山中十年的姑娘,心眼一般都很小,只能容纳下一个人,再也无法让别人也住进来。所以,真的对不起。
“你一定要多多保重身体……我留你在南疆,真的是有私心的。我这么自私,又不去多关心你,想来我一定欠下你很多。”
话音刚落,掌柜的拿着几大包药塞进我的怀中:“这是您的药!一共五钱银子!”
我掏出一锭银子,看了半天,这枚银子不够付钱啊……
可我就带了一枚……
许是楚青痕见我面色不对,他主动提请:“掌柜的,这药钱我帮她付了。”
我转过头去有些为难:“这样不太好吧……”
其实我和楚青痕来南疆之前,我在他眼中一锭是个没心没肺的玩意儿。小姐我向来没什么自知之明,但我都认识到自己的没心没肺,这该是有多没心没肺也不用点破了吧!平日里大大咧咧,就差没跟与楚青痕兄弟相称了。可来到南疆之后呢,我欠下他那么多人情,我想一件一件还清这些人情,可是出于自身原因,我也没能还清这些人情。所以我变得有些忸怩不安,想来这也是人之常情。
我俩抓药相遇,回去也同路,便一起走。
在路上,我的确很不安。是带有羞涩与歉意的那种不安。
楚青痕却如往常那般拍了拍我的脑袋,在我看来有些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我也有私心。”
“嘎?”我眨了眨眼,不懂他的用意。
他淡笑,用舒扬的语气向我解释:“还记得当初我问你,江山美人你更爱谁吗?”
我自是点头,记忆犹新。
“我想着既然我没有美人,但也许我可以搏一搏江山,比如让长夏国易个主啊什么的。若是我真的能做长夏国的王,那我也能以我有生之年的努力,换来两国安宁,算是在默默守护你平安了。”
我心口有些堵得慌,大口大口深呼吸着。
“若不是我在大月当质子……长夏国怎么可能会是他的。最后的结局倒也差强人意,世界上再无长夏一国,再也不会有长夏与大月的对峙。短时间内不会有战争,会是多长的时间安宁呢……或许是一年,两年,十年,或许是你和谢长风白头携归之后……能有这样安宁的局势,也一样是在守护你。”
楚青痕自嘲地笑了笑,我低下头,假装埋怨这小路不平坦,实则泪流满面。
“你看你……比我还难过。”楚青痕停下脚步,拉住我的肩膀,将我扯回去一些。我两眼泪汪汪的,才不敢和他对视呢。我顾自低着头沉默半晌,又听得他舒扬叹息:“我都看开了。世界上哪会有那么多如意之事呢?否则,也就不会有人遁入空门,也就不会有人郁郁而终。既然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我又为何要太过忧愁。生,容易;活,容易;要说生活,还真是不容易。生活囊括的东西实在太多……我过几天就走了,打算找一个小山谷,搭个棚子当家,自己种菜,体验生活。”
我终于是抬起头来:“你不跟我一起回青陀城吗?那里有皇宫,你住了很多年的皇宫……算不上你的家吗?”
他颇为*溺地摸摸我的头:“傻丫头,皇宫纵使有千百间宫殿……住在里面的人,从来不会有一个完整的家。”
“可是你也没有父母亲人了……”我嘤嘤哭啼,看着他淡若清风的微笑,觉得心头铮铮的疼。
他叹息:“我的人生或许还有几十年。这几十年,足够我找一个能过日子的好姑娘陪我一路走下去。很多年后,也许我会有自己的孩子……再过很多年,我孩子的孩子,就该叫我爷爷了。这样一个完整的家,我很喜欢。”
我拿袖口抹干净我的眼泪鼻涕,猛地甩头:“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