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同时他听着卫七郎方才的话语,冷哼一声,整个人浑身的气度也在一瞬间从内里透出清庸傲然之气。
自傲道:“哼!我堂堂楚国大将,此番若不是为引你出来,你以为我愿意做这等下作之事!”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卫七郎突然暴起发难,如流星一样,速度快的看不见,紧接着破空之声传来,瞬间,一支箭羽已然离弓,空气都在涌动,朝着苗于飞这个方向射来,迅捷无比。
苗于飞纵横沙场数十载,身法警惕性自是不在话下,他一直提防着卫七郎,尤其是那张弓,即便放到地上也是警惕异常。所以,此番箭羽呼啸前来,他临危不乱,摆好架势准备迎接,同时刚刚放松董如的手又收了回去,重新将她钳在手里。
却不想,这支箭虽然是朝着苗于飞方向而来,却没有瞄准他,而是瞄准了一旁的竹干,“嗖”的一声,箭羽擦过苗于飞脸颊,径直射向竹子,竹子被大力射中,无力摆荡了几下,直接拦腰折断,向后轻飘了几米,才“砰”地一声落地。
苗于飞有一瞬间的愣怔,就这一愣怔间,第二波箭羽又离弓呼啸,却是三支箭同时飞来射向他,还没到跟前,箭羽那流星般的刚猛力度,便将空气中的气流带起,都好像有一股狂暴的劲道夹杂其中。
那一瞬间,苗于飞眼前突然闪过妻儿临死时,口吐鲜血,一箭穿心,望向自己时的绝望面孔。
就是眼前这张弓!名动天下的‘逐日’害得自己家破人亡。
他突然狂吼一声,双眼血红,虎躯一震,猛地一把推开董如,摆开架势,竟是赤手空拳迎上那三支箭羽,而董如也没有反抗,就像木偶般向旁边倒了下去。
箭羽力道太大,呈三角之势上下夹攻,他只能接住两支,顿时虎口破裂,还被箭羽的余威带得向后退了几步才站定,另一支箭羽却是直接穿透他右胸肌肉,鲜血狂涌。
☆、第三十四章:隔阂
忽然,从苗于飞后面飞身上前一道人影,一把抓住他的后领,喊了一声“跟我走!”然后便将人倒提着飞出了竹林,身法之快,苗于飞无法反应便被不由自主地提着带走了。
直到这个时候,卫七郎才丢下弓,快速跑到董如的地方,在她即将倒地的时候一把接住了她,紧紧抱在怀里。
直到抱紧了董如,卫七郎一直悬着的心才彻底放下。
这具身体这样柔软无骨,抱在怀里也是如此之轻,但却是真实的,他的娘子真实的回到了他身边,他又一次在心底呼出一口气。
然而他低头凝神细看她,却见董如神色木然无神,他这样拥着她,都没有任何反应,卫七郎心底猛烈惊痛,方才那句话太重了,已经伤了她。又见她身形消瘦,想来这两天一直担惊受怕,眼底一疼,怜惜地摸了摸她的脸颊。
不要怕,我在呢,一直都在……
然后他将董如轻轻放坐在地上,只一动不动看着她。
“阿如,是我,七郎……”卫七郎轻声呼唤,“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这清润的声音对她来说是如此熟悉,怎么会因为伤心就忘记呢?抬起头怔怔地看着他,忽然之间她流下泪来,苍白的嘴唇无力张大呼喊,只看着他轻声呢喃了句。
“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她这样轻声柔弱的话语,却让卫七郎心痛的无以复加,一颗颗泪水顺着她腮边流下,就像一滴滴火油,全部浇灌进了他的心,只烫得他说不出话来,一把将她紧紧搂在怀里,一个吻落在头顶,就这样紧紧抱着她。
相公的怀抱还是这样温暖,气息也是这样无比熟悉,好像又回到了以前的日子,没有忧虑。董如再也忍不住失声大哭起来,像小孩子般将头埋在他胸膛里蹭来蹭去,顿时鼻涕眼泪全部蹭到了卫七郎的衣服上,湿了一大片。
卫七郎就这样紧紧抱着她,眼眸低垂,没有说任何话,无声陪着她,任由她在自己怀里大哭。等董如哭累了,抽泣着伸开双臂,紧紧抱上他的腰的时候,卫七郎才双手轻捧起她的脸蛋,让她看着他。
轻柔问道:“怪我么?”他在问当时没有立刻救她,是不是很伤心。
董如抽噎着,泪眼婆裟,狼狈之极,小嘴也是一撇一撇的轻微张合着,鼻翼煽动间突然从那里面吐出一个小泡泡来,“啵”的一声,轻轻破裂开来,卫七郎却看着很是心疼,伸手替她擦拭脸上的泪水。
看着他,轻摇头,从嘴里吐出极轻却温柔的话语来。
“我只是害怕,你一心要救我,怎么能怪你。”
董如虽然不认识劫持她的那个大汉,但她也知道那个人不好对付,而自己又被劫持住用来威胁卫七郎,卫七郎为了要完全救下自己,只能一边应付苗于飞,引起他的注意不要伤到董如,还要想一个让他放松紧惕的计策一举拿下他。
这不仅需要冷静的头脑,清晰的思维,还要有缜密的计谋和强大的定力。短短一瞬间,他不仅仅承受着来自董如正在受苦的双重疼痛,还要静下心来对付苗于飞,这份心思,只怕这个世上能与之比肩的,寥寥无几。
想来,看着董如被劫持着威胁自己,卫七郎一定很痛苦;看着她就在自己面前,却不能上去相救,他内心一定很是煎熬;看着董如在承受他说出那句话的时候的不可置信和伤心,他也正在跟她一同承受着这份伤痛。
所以,他至始至终都不敢去看她,他害怕若是看着她,脑海里只想着董如受这样的苦,就会失去理智,忍不住冲上前去,那样不但救不了董如,反而害了她。
那双纤长的眼睫毛轻颤着,上面还沾着些许泪珠,但是就这样轻柔温情地凝视着他,手臂收紧,拥抱着他说道:“只要有你在,我就什么都不怕,但我最怕你不要我。”
只有董如能这么快的知道他方才的做法是为了什么,只有董如还能在此时为自己着想,就像默契一般,他不去解释,她就明白,一切都是为了她。
卫七郎忽然很感谢上苍,给了他这样一个美好,又真心对待自己的女人。双手捧起董如的脸蛋,在那双眼眸上轻轻印吻,柔声说道:“我怎会不要你呢,傻瓜。”
董如彻底放松下来,她终于不再为清白和性命而忧虑,终于不用强迫自己去思考和冷静。经历了连番的大起大落,她的精神极其不稳定,又很久没吃饭,身子骨也是软弱不堪。
此刻靠着卫七郎温暖的怀抱,只让她想睡过去,可腹部从一开始就一阵阵地开始传来轻微的震痛,先前被她忽略了,此刻却是清晰无比地传到四肢百骸。
她整个人都有些迷糊起来,靠在卫七郎怀里,头枕在他肩膀上,半睁着眼睛,脱力般呢喃道:“七郎,我肚子好疼啊,怎么办……”
卫七郎刚刚放松下来的精神瞬间被提了起来,惊惧地低头一看董如,只见她整张脸看起来比方才还要苍白,简直都快要透明了,呼吸也是低沉不可闻,额头更是渗出了细密的汗珠,顺着腮边不断流下来。
眼看着她就要睡过去,卫七郎吓得赶忙呼唤她:“阿如!别睡,要清醒着,相信我,别睡,我能治好你,相信我。”
卫七郎一叠声的呼喊,董如都听到了,她费力地睁开眼眸,冲着他微笑,同时手抚上肚子,说道:“我信你。”
她说着,眼眸又涌上泪水,声音带了哭腔,“可是真的好疼啊,那里也黏糊糊的,七郎,你说,我们的孩儿是不是要保不住了?那是我和你的孩儿,我不想失去……”
“你别说话,省着力气,听话。”
卫七郎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抱着她柔声安慰,同时一只手掀起董如的上衣下摆,解开了她的裤带,探进去摸着,顿时感到有温热的一丝粘滑液体流到手上,卫七郎心里一惊,眼里涌现恐惧。
再也不敢多待,染着血的手一把抱起董如,他也不管这里是不是哪里,也顾不得苗于飞还在不在,会不会威胁到他,抱起董如就向着竹林外头狂奔,同时一叠声地呼唤她,让她千万不要睡过去。
董如一手抓着卫七郎的衣领,一手一直紧紧护着腹部,在极力用心听他说话,不让自己睡着,同时也跟他说话,说她这些日子里很是思念他,说她想他想得夜不能眠,说她一心盼着他回家。
竹林外头就是东流谷前方,有一间茅屋正是先前苗于飞他们为了寻找卫七郎搭建的,卫七郎此刻什么都顾不得了,看见茅屋就抱着董如跑过去,一脚踢开木门,只见里头有一张木板床,便将董如平放在了床上。
蹲下身守在她旁边,紧握着她的手,将她的头发拂过一边,露出董如那张苍白的小脸来,说道:“阿如,我在呢,别睡,听话,我会救你的。”
董如的手一直放在肚子上,听到他的话,只腾出一只手来,回握住他的手,强笑道:“我相信你,我的相公医术很高明,我信你。”只是她的肚子越来越疼,只觉得浑身都开始一起痛起来,连说这些话都有些吃力了。
卫七郎一边跟她说话,一边替她把脉,然后转头四顾,见这间屋子里什么都没有,只有这一张床还有一床被褥,不禁心生焦急。
卫七郎收到她出事的消息,就立刻从邺城快马加鞭赶来,身上空无一物,纵然此时他负有神医之名,再有妙手回春的本事,那也得有药和工具才行,光靠他把脉和精神提醒,不可能让董如肚子不痛,也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就能保住胎儿。
董如跟他说道:“我被抓来就关在这里。”
手正在逐渐冰凉,她本来体质就虚弱畏寒,此刻更是虚汗如雨,顺着脸颊和脖颈源源不断流下,身下的头发都被汗水打湿,结成一缕一缕的,看着她如此受苦,卫七郎眼眸突然睁大,浑身都惊惧地颤抖起来。
没有药能保住胎儿,那如果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他会使用极端手段,强行替董如解决痛苦,纵使以后她会恨自己,可在此时,他会毫不犹豫地做出来。
因为,这个世上任何东西或者性命,都比不上一个董如。
董如却转头看着他,轻轻拉起他的手,说道:“你不喜欢孩子我知道,我也知道此刻若是我的血流的越来越多,到止不住,回天乏术的时候,你会亲自下手除去这个孩儿,保住我的性命。”
她说着,突然抬起头来,抓着他的手都有了力气,说道:“可是,七郎,你舍得吗?这是你和我的孩子,一条性命,你就要这样枉送?!”
卫七郎立刻回话,神色没有任何迟疑,眼神更是流光四射,倒映着董如的脸庞坚定,痴情无比。
“舍得!我不怕!若有报应只管冲着我来便是,反正我身上也是罪孽深重,不怕再多加一条,可是,我只怕你离我而去,一尸两命,到时我独活于世,你就舍得?你怎能如此狠心!”
他抓着董如的手在隐隐颤抖,手心也是细汗纷纷,险些握不住她的手,董如知道他内心也是极度煎熬的,全部都知道,他在极力压抑自己,如果不是董如此刻还能保持清醒,只怕他早就不顾董如意愿,做出打胎的事情来了。
眼角有泪水流下,董如想告诉他,她非常不舍,她想和他活下去,想一家人和和美美地活下去,就算死她也是不愿卫七郎独活于世的。可是,她却说不出来,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让他能收回这个念头。
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大幅度说话了,只大口喘息着,紧紧盯着他,一手也是紧张地护着肚子,以期能用自己的行动感化他,保住这个胎儿。
两个人顿时沉入无言的气氛中,互相凝视着。
☆、第三十五章:一起活着
董如下腹越来越疼,她身上只穿着原来那件睡觉的中衣,到抓来为止就没有换过,两个日夜过去,她身上已是肮脏无比,白色的中衣上面泪水,尘土,什么都有,都看不到原来的颜色了。
只是此刻,她的下身阵痛加剧,先前还是血丝一点点,到最后更是传来一股拉扯之力,疼的董如嘶喊一声,忍不住弓起身体,紧紧绷直,抓着卫七郎的手也是攥的死紧。
温热的鲜血此刻已经是将底裤染红,顺着大腿根部流下来,蔓延到了床板上。
鲜红的血液让卫七郎瞳孔急剧收缩,浑身轻颤,脸上忽然闪过狠命之色,直起身体站起来,一只手紧紧握着董如的手,一只手却抬起,逐渐握拳,放到了董如的肚子上方。
受到惊吓,精神受挫,她的身体在这两日已经承受不住,如果等着体内鲜血缓缓流多,伴随着流出来的就是刚刚成形的胎儿的血块血痂了,如果等到那个时候在抢救董如,就真的回天乏术了。
董如意识迷糊,眼眸半睁着已是看不清楚周遭环境了,但她却是一直紧紧护着肚子,留意着卫七郎,见他突然站起,神情冷寂更不说话,心里猛烈惊痛交加,知道他要做什么。
“别……这是你的孩子……”
意识渐渐涣散,但精神却强烈清晰,董如知道自己没有任何力气阻止他,只能紧紧护着肚子,哭着轻柔说道:“你说你罪孽深重,若有报应,那么下到地府我陪你,只是这个生命正在成形,他是你回头是岸,放下心中戾气的见证,如果能减轻罪孽,就留住他,让他活下来,我也会努力活下来的,我是他娘,你要相信我。”
董如虽然不了解他的过去,可今日她亲耳听到劫持她的那个汉子和相公的对话,结合自己心里的猜想,想必是以前的恩怨,那人的妻儿也许都因自己相公而丧命,那他要杀了自己给妻儿报仇也无可厚非。
卫七郎心中有一处地方她始终进不去,也看不到那里的情形,唯有以自己的信念和他将要做父亲的感动,劝说他,让他听进去。
董如直到此刻都在为他着想,卫七郎又何尝不知,可是看着她此刻受尽痛苦,而自己却只能守在一边,纵然满身才情,满腔热情,满腹医经,却也无法替她分担,无法替她承受苦痛。
爱的越深,承受的折磨就越深,在真情面前,理智无法维持。
卫七郎眼里只有董如一个,只要她能活下来,哪里还会在乎孩子不孩子,但听她说出这番话来,却是既感动且心痛,拳头也在微微颤抖,却没有松开。
他也是胸口跟着急剧起伏,眼底既有不舍,又有狠命夹杂其中,只是说道:“我不能拿你的命冒险。”
他说出这番话纵使心中也许闪过对这个孩子的愧疚和不舍,但也没有任何迟疑,直接了当地说出来,彻底将董如的念头阻断,一片死灰。
董如看着他,不再说话了,心底失望却无力阻止,握着他的手也渐渐松开,眼里涌出大颗泪珠,顺着脸颊全部没入了卫七郎的手心里。手心湿润无比,他的身子也跟着落下的泪珠在轻微,及不可察地颤抖,却没有一丝犹豫,拳头用上了劲道,落下……
这是产生他们两人感情隔阂的拳头,董如闭上了眼睛,往后这孩子将是她一生难以磨灭的痛悔和歉疚。
就在拳头离着董如腹部一寸的时候,卫七郎身子一动,猛然停下,接着转身眼睛凶狠地盯着门口的方向。
娘子正处在生死边缘,谁这个时候来找死?!
门口呼啦啦站着三四个人,却是刘县令带着师爷和一个老郎中,诚慌诚恐地候在门外,眼见着卫七郎转过头来看着他们,那眼神凶戾之气完全流露,吓得他身子一抖,只想逃离此地。
但为了弥补自己办事不力的错处,为了以后卫七郎能念在此刻他将功补过的份上,不会要他老命,他极力抑制住颤抖的身躯,硬着头皮上前,在门外弓着身子伏低,声音惶恐地说道:“卫,卫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