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出御书房的门,竟然便碰到了皇后。钺帝心中一沉,不动声色的望向皇后,对这个他结发二十载的妻。他一直不十分喜欢。
觉得她为人太过严谨。而且长袖善舞的让他厌恶。
虽说一国之后便该有一国之后的威仪,可一个人将皇后的角色演的太过好了并不会让他觉得愉悦,反而让他觉得她太过有心计了。
她早不来晚不来。却在此时来寻他。
莫不是……
“陛下,臣妾听说柳妃娘娘宫中出了事,特意来寻陛下,想一同去看看柳妹妹,陛下也知道,柳妹妹自从……便不太认人……臣妾实不好一人去看……”皇后笑着开口。
可钺帝越看皇后的笑。心中厌恶的感觉越甚。
柳妃宫中出事,她竟然这么快得到消息。而且直接来寻他。这不像皇后那沉稳的性子会做出的事。依她的性子,该是隔岸观火的。待那火烧得旺子,再加把柴,而她始终置身事外。
可今天,她竟然不担忧他会疑她,主动送上门来。越想越觉得古怪,钺帝最终点点头,帝后二人一同向柳妃宫中而去。
路上,皇后无意中提起今天诸葛翊入宫时是带着夫人的……
说的很是轻飘,皇帝步子果然顿了顿。随后开口问皇后可知柳妃宫中出了何事?他才接到内侍传话,却不知柳妃宫中到底出了何事。
皇后微踌躇,最终开口道。
“是臣妾的一个贴身婢女,她和柳妹妹宫的一个宫女相熟,说是早些时候,柳妃宫中的嬷嬷见柳妃整日这般,便请了宫中供奉来看,供奉看过,说是柳妹妹后殿风水不好,便让内侍清了块地,说是种些花花草草的对柳妹妹好……不想内侍挖地时却挖出了东西……而且那东西……臣妾听说,是对翌儿有害的,所以这才着急想去看一看,陛下莫怪臣妾唐突。”
钺帝面上凝重,心下却在冷笑。
皇后这谎编的高超。如果不是他安排在宫中的暗卫回禀,他还真的会被皇后这般蒙混过关。
什么请了宫中供奉?根本就是一派胡言。
可钺帝不必去查,一旦去查,定然也做实了皇后的话。这个女人,既然如此说,必定将一切都安排好了。
如果不是诸葛翊此时还坐镇柳妃宫中,也许皇后早便闯去了。
只是翊儿在,他是来查小公主案子的。
皇后此时去见柳妃,难保不会让翊儿怀疑。所以皇后最终安排了这样一出戏。
皇后统辖后宫十几载,自然是有些手段的。
想要安排一出供奉看风水的戏码岂不是容易的很。这样也将发现那东西解释的顺理成章了……想清楚这些,钺帝心情沉甸甸的,隐隐觉得自己女儿遇害许是与皇后有关。
柳妃暗中助二皇子,钺帝不信精明的皇后不知。
也许那巫蛊皇后亦早知晓了,只是不便揭穿。此时正是天时,地利,人和。东西最终被翊儿发现,洗清了皇后了的嫌疑。也许便是记恨柳妃与二皇子合谋要害太子,所以皇后才出手让柳妃承受丧女之痛。
可她们毕竟都是他的女人。
如果事情真如自己心想的那般……钺帝的步子迈的更沉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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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在帝后二人各怀心思的奔柳贵妃宫中来时。
云歌和诸葛翊二人己经将一切安排妥当。
一个草结的娃*娃,一张写着太子生辰的黄纸……这出戏真是越来越大了。云歌心下叹着……其实她在车中只是提议,与其这样处处被压制,不如反过来压制旁人。
凶徒既然觉得过了今晚便会万事大吉,那他们便弄出些事来,所谓浑水mo鱼便是这个道理。
只是云歌没想到,诸葛翊最终竟然安排了这样一出戏码。
巫蛊啊。
不管这在哪朝出现,都会死人无数。不过云歌不得不承认,这样一闹,任何人想要息事宁人都难了……
“陛下和皇后娘娘很快会到,如果我所料不差,皇后毕竟是太子生母,有关自己儿子的事,她是一定会出现的,只是以皇后的谨慎,应该会先去寻陛下,然后同陛下一同过来。至于陛下问起……皇后十有八九会说偶然发现柳妃宫中出了事,所以担忧之下来探望柳妃,又恐惊扰柳妃,所以寻了陛下一同过来。”
论起揣测人心来,云歌自叹佛如。
所以诸葛翊说,云歌只负责听。
“……我己经想办法让皇帝相信这东西是柳妃与二皇子合为之事。怎么?觉得我这样安排不妥,云歌,我没有冤枉二皇子,他却有争储之心,也确实数次派人行刺太子,只是太子命大,被太子躲过罢了。太子也不是吃闷亏的主,也没少寻二皇子晦气,那二人……乃是一丘之貉。云歌,你不会忘了便是在开国候府中,他还妄想挑拨我们的关系……”
如果云歌是面软心善,那诸葛翊便是面冷心也冷。
他只在意他在意的人,至于那些妄图想加害他的,想拉拢他的,甚至是想将他除之而后快的。他不会对他们手软。
他只是不想搅进这趟浑水中,并不表示他会傻傻的任别的欺*凌。
皇帝便是想要惩治他,也要有那个心力……
云歌摇摇头,她一直不喜太子,至于二皇子,她并未见过,可她曾听说过,说是二皇子喜围猎,甚至不惜将刑狱死囚困在狩猎场中……最终事情还是被散播出来,二皇子性残之说不径而走。所以对于那个二皇子,云歌也没什么好印象。
她只是意外于诸葛翊竟然早己安排了这些。
云歌眼中那些有些疑惑又带着迷茫的神色让诸葛翊有些担心……其实他初时并不想安排这一幕。想着便是寻不出真凶,被皇帝惩戒了番又如何。不过是丢了官职,被斥责几句罢了。又不会伤了性命。
可云歌的出现,或者说云歌的一路相陪让他感觉有些不甘。
皇帝这明明是有意为难。三天时间,让他如何能查清真相,便是真的能查清,这真相也一定不会公诸于众的。所以不管他如何做,最终都逃不脱被惩戒的下场,其实他并不贪恋官职。
可最近总与云歌说些刑部案情。再加上吴玄的那件事,让他觉得自己这刑部主事的位子是多么重要。
他想做云歌希望他做的男人,尽自己所能去将冤案陈冤昭雪。让徐如昔的悲剧再不重演。所以他渐渐喜欢上刑部主事这个官职,或者说渐渐迷恋上与云歌睡前闲聊说些案子的日子……
便在今天出门前,他还在犹豫要不要安排。
☆、一百六十六章 画心
一百六十六章 画心
可云歌最终陪在他身边,而且在车中提出浑水mo鱼的计策。最终他决定浑手mo鱼下再加上一道釜底抽薪……
双管齐下,不愁寻不到真凶。
为了寻到杀害小公主的真凶,柳贵妃宫中的嬷嬷十分配合。据诸葛翊查到,自小公主出生后,这嬷嬷便一直与乳娘一同照顾小公主,对小公主感情颇深,而且她确实不清楚柳妃暗中与二皇子往来甚秘之事。
这才有了后院挖地种花草的一番安排。
这是云歌对嬷嬷说的,说是种些花花草草,让柳贵妃多看一看,这样才能走出丧女之痛……那嬷嬷觉得有理,并且专门去问了宫中供奉。那些专司风水之事的供奉点了头,并且指了风水聚气之处,正是后殿那处,不想这一挖挖出子事。看到那东西,那老嬷嬷是直接昏倒在地了。云歌赶忙给她诊治,不过是受了些刺激,并不妨事。
云歌并不是个烂好人,只要能寻到真凶,并不介意用些手段,只是诸葛翊这样安排,云歌担心最终酿成大祸,毕竟这事一出,二皇子和太子便撕破了表面上的功夫。而且柳妃也会受到牵连,她便从一个受害者沦为加害者。
所以云歌面有顾忌。
诸葛翊面色渐渐冷了些……
最终,他笑,惨笑……“云歌,你看不惯我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吗?”
帝后不会这么快便到。他们二人还有些时间单独相处,云歌心中清楚,诸葛翊这样安排。自然是不想被任意打压,可也未偿没有她的原因。他嘴上说不在意那些官位虚名,可谁又能真的做到不在意呢。更何况她清楚,这皇位,其实诸葛翊也是有资格坐的。
难道,他真的不在意吗?
云歌心中升起疑惑,可是她又想到这些日子与诸葛翊相处。初识时觉得他性子有些冷。可相处久了才知道,他是个性子很温柔的男子。对在意的姑娘,照顾的可谓无微不至。
这样诛心的安排……
并不像他所为的。虽然这想法只是一闪而过,可云歌及时抓住了。便在诸葛翊有些自嘲的笑意中,云歌突然握*住了诸葛翊的手。诸葛翊一惊。抬目望向云歌,眸子中还有着未来得及敛起的失落……
云歌笑笑,觉得这男人有时候也像个孩子般。
是需要哄的。
“阿翊,不必对我这样没信心吧。我可是你明媒正娶的妻,便是对我没信心,也该对自己有信心啊,如果明云歌真是个一味的认死理的傻姑娘,你会与她这般荣辱与共……你才不会。你虽是个精明的人,却不是个心狠之人……那巫蛊。确是二皇子布置的吧?只是柳妃却不十分清楚,如果柳妃清楚,不会傻的自掘坟墓。让他将东西埋在自己后殿。应该是二皇子暗中安排的……至于用意?我想一是真的用来诅咒太子。如果太子真有应咒,他岂不是不战自胜……第二嘛……该是最终用来辖制柳妃的。只是还未派上用场罢了。我猜的可对?”
诸葛翊明明己经死了的心,突然间便生机盎然起来。
这是他的妻啊。
如她所说,明媒正娶的妻啊。他们一同经历了吴玄的案子,一同见证了徐如昔的爱情。一同面对皇帝的刁难。
确实如她所说。
他虽心冷,却还不至于丧心病狂。这巫蛊确是二皇子所布。而且云歌将二皇子的用意也猜的很准,那柳妃后殿确是藏风聚气的好所在。将巫蛊埋在那里,确是希望那东西能灵验,这样二皇子便能不战而胜了。
再有便是辖制柳贵妃了。
柳贵妃无子,她得为将来做准备,将来太子若登基,以她和太后的关系,必定没有好结果。所以她不得不把堵住压在别的皇子身上,而余下的几个皇子不是太少便是母族式微。只有二皇子,母亲是与柳贵妃同品级的方贵妃,而且那方贵妃素有贤名,在民间比皇后还在得人心。
只是二皇子不争气,几年前闹了一场围猜死囚的事,将名声弄坏了。
这才不得不徐徐图之。
方贵妃开始寻柳贵妃时,柳贵妃或许也曾犹豫,只是最终自己只生了位公主,这让柳妃所有的愿望灰灭,只得最终与二皇子合作。这才让诸葛翊有了可趁之机。
诸葛翊思绪起伏,云歌见他没有开口。只当他还气着。
“真小气,不过是一时眼瞎心瞎的。便被你记恨了,我知道你今天这样安排,不仅是想浑水mo鱼,还是想直接绝了二皇子心思,这巫蛊布在这里,二皇子总是有作用的,他生在皇族,不会傻的真的以为一个稻草人便能助他争得储君之位的,一定还有后招,这东西若是被二皇子所用,恐危害更大,所以你才决定孤注一掷,索性绝了二皇子害人的心思,我猜的对不对?”
诸葛翊一声轻叹,觉得心中似在千言万语,可话到唇边,却只将云歌拉进怀里。
得妻如此,他觉得便是即时死了,自己也瞑目了。
什么恢复大统,什么得回祖宗丢失的。此时都不重要了。
他怀里的姑娘才是他的至宝。
她懂他,她竟然懂他。他以为,这样一番布置下来,云歌一定会觉得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冷酷之人。不想……她竟然只从蛛丝马迹中便猜出他的用意。
而且猜的竟然分毫不差。
这样的心智,真可谓是世上难得。可他竟然寻到了,而且这姑娘还会与他相守,一生一世的相守。
“云歌,我该说些什么……”诸葛翊呓语般的道。
云歌终于扯起唇角,她知道危机解除了,他并不是个嗜杀的人,他这样安排,自然有这样安排的道理,其实只要懂他,顺着他的思绪一想便明白了。可是她刚刚竟然被事情外表所迷,险些酿成无法收拾的后果。如果她真的误解了他,以他的性子,不会多解释什么,可是却会将她们好容易维系的亲密关系彻底打破。
也许,更严重一点,她从此后会失了他的心。
想到这些,云歌暗道一声好险。
这男人,无时无刻不想着考她一考,试她一试……她该生气的,可想到前一刻男人那失落的神情,她又觉得心里发酸。前二十几年,他活的该如何寂寞啊。
天下之大,谁又能真的懂他。
承元王夫妇对他给予厚望,可从不问他想要什么。钺帝看似倚重他,其实是想将他置在眼前好方便拿捏,其实钺帝从来不懂,诸葛翊这样的人,骨子里是有些清高的,别人的东西,他不会觊觎,亦不屑觊觎。如果钺帝聪明些,便真的当他是左膀右臂,真的对他委以重任。
那样诸葛翊即不会心生二心,还会因为知遇之恩而将所有的心力奉献出去。
可偏生,皇帝即用他,又防他。
即不舍得弃他,又不想让他真的居于高位。即想让他成长,又怕诸葛翊真的成长起来,再不受他的挟制……
所以,他们都不懂他。
其实便是被承元王夫妇督促,便是被皇帝提防,他还是及尽所能的将一切做好。还是努力做一个好人……一个将灾难消灭无形,却不昔被天下人误解的好人。
便是因为想清楚这些,所以云歌心痛,替他心痛。
这些年,他活的多么艰难。在外人眼中,他是承元王府世子,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而且是簪缨贵胄,是天下无数姑娘眼中的翩然佳公子。是让无数贵族公子羡慕的天子近臣。
可是……
他的苦,他的难,他的坚持,他的无可奈何又有谁能看到。
见云歌竟然红了眼睛,诸葛翊笑笑,伸手揉了揉云歌的脸蛋。“真是个小姑娘,这么多愁善感的……我开始担心以后我们的孩子会不会随了你这个性子。每天对我抹眼泪……如果是男孩,我可是会巴掌伺候,可如果是个小姑娘……不管她要什么,我只能双手奉上了。想想那一幕,我便觉得来日艰难啊……”诸葛翊笑着道,意在逗笑云歌。
云歌果然笑了。
“乱说什么?什么儿子女儿的……我才多大啊。”她才十六岁,而且上一世,她成亲好几年肚子都没有动静。她可不觉得这一世老天待她会如此仁慈,让她这样小的年纪便能当了娘。
所以她根本没往那方向想,只当诸葛翊是随口提提。
诸葛翊也不多说,只是拥紧了云歌,他们知道帝后快要到了,事情即己出了,收场便不那么容易了。可云歌也相信,诸葛翊应该还留着后手,只是这事毕竟闹的大了,不知他们还能不能这样安静的抱在一起了。
“对啊,我的姑娘可足足小了我……八岁。每每想到,我都觉得我在欺负你……尤其是在……床上。”床上二字,他说的尤其暧*昧不明,云歌红了脸,觉得诸葛翊越发的为老不尊了。
都二十几岁的老男人了,竟然还在这里挑逗她这个豆蔻小姑娘……
“你还知道啊,你知道还这样欺负我,让我每天猜你的心思……阿翊,以后我们不玩猜心思的游戏了好不好……你心里想什么,都直接告诉我……我也是……好不好?”
“好。”迎上云歌那滟潋的眸子,诸葛翊应道。
☆、一百六十七章 辑凶4
一百六十七章 辑凶4
迎上云歌滟潋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