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歌笑笑。
“哪有啊,一定是有人造谣惑众。我的出身你是知道的。若不是陛下抬爱,怎么能嫁到承元王府去。而且不是自贬,像翊世子那般的人,我实在配之不上。”
诸葛莹莹闻言,目光似乎一闪,随后侧身看向身旁的云歌。
蓝色的衣裙,让明云歌整个人显是那般剔透,让她想起自己寝室里的那件琉璃摆件……嫁入皇家,还能保持着几分本性。这样的人着实难得,像她自己……
不过嫁进太子府月余,她却觉得己过了数年。
那些争宠。那些明争暗斗,相互算计,实在让她觉得度日如年。
承元王妃何许人,旁人或许不知,可她出身承庆王府,又怎么会不知。
那才真是个蛮不讲理之人。
要诸葛莹莹说。民间谣言中那些承元王如何凶残,如何暴躁难以相处的话。实该归承元王妃。偏生承元王简直将王妃宠到心尖上,怕那些谣言坏了承元王妃的名声,竟然自己背了……
何况云歌的出身,承元王妃一定不会满意的,接踵而来的自然是各种整治……
在那样的环境中,明云歌竟然还能如此。诸葛莹莹是真的心生佩服了。
云歌与诸葛莹莹云淡风轻的闲聊着,前面诸葛翊与诸葛翌说着朝事。四人在园中逛了片刻,又有二人迎上前来。
二人给太子和世子请安……
随后诸葛翌笑着道。“吴玄啊,你可是比本宫来的还晚。今晚一定要罚酒三大碗……”
吴玄。
云歌缓缓抬起头来,不动声色的去看迎面来的二人。
满园的花儿竞相摇曳,与那些竞艳的花儿相比,来人似乎比花儿还要艳……云歌觉得自己太孤陋寡闻了些。
以前只觉得诸葛翌这样己经可以称为妖孽了。
却不想这个吴玄才是真正的‘大家’……
吴玄生的很瘦,身上似乎带着一股病气,却生生被他扭成我见犹怜,而且他竟然穿了件绯色的袍子。他无官职,入宫穿什么也没有什么成文的规定。可是这样穿,还是很需要勇气的。
云歌一直觉得绯这种颜色,不是谁都可以压住的。
便是美艳如明云舞,也不敢轻意穿绯色。因为会被这颜色所压……反倒显得衣服与人不相配。本该增色,却减色几分。
这个吴玄,是云歌见过最适合穿绯色的人,而且是个男人。
而吴玄身边的姑娘,则愣生生沦为陪衬。
云歌知道那该是吴玄的正室,从一品礼亲王的嫡女,诸葛玉锦……
吴玄给二人见过礼后,几人便凑在一起进了一坐亭子。
有内侍上来奉上清茶……
“原本女眷该陪着母后的,可母后说她们聊的都是些无趣的,所以便允了我们双双来逛园子。莹莹,这位漂亮夫人你可认识?”诸葛翌笑着指向诸葛玉锦。
诸葛莹莹含笑。“自是认识的,玉锦姐姐。我们以前经常一起参加赏春会的。”
“看我那记性。你以前可不是个安静的性子。想来,翊皇嫂该是不识是吴玄的夫人的……吴玄,这位是承元王府世子府。明家二姑娘云歌……”
云歌的身份其实不必介绍,吴玄自是清楚。
诸葛翌却这样郑重的介绍着,若说诸葛翌是几人中身份最高的那个,由他开口倒也无可厚非。
可是这样介绍旁人妻室……
吴玄是个聪明的,脸上并未有什么表情,只是对云歌颌首,唤了声世子妃。可他身旁的诸葛玉锦脸上则难掩好奇之色。
“明家二姑娘?便是被封伺墨女官的那位明二姑娘吗?原谅妾身身在内宅。消息闭塞……”
整个锦阳谁人不知明云歌嫁进了承元王府,嫁给了世子翊。
诸葛玉锦这样一说。她身旁的吴玄脸色便有些难看了……
“吴夫人身在内宅,不知道这些也无可厚非……倒是吴少爷与我家夫君这般相熟,却没将这消息告诉夫人,真是粗心啊。”云歌浅笑盈盈的开口。
这话。说的颇直白。
便是再傻也明白自己被人嘲笑了。诸葛玉锦俏脸一白。想要反驳,却无话可说。人家说的明白,以吴玄和诸葛翊的关系。诸葛翊娶了哪里姑娘吴玄自然清楚。她是吴玄的妻,可却不知。
这代表什么……
代表着吴玄与她并不亲近。
又想到成亲不足三月,吴玄便吵闹着纳妾。那妾室出身花楼,却偏生身上有那么股沉稳的气息。
就好像……
就好像这个明云歌。
所以她才出言不逊。不都说这明云歌不过是从三品开国候府的姑娘吗?为什么周身的气度让她望尘莫及。
这是迁怒,赤果果的迁怒……
可诸葛玉锦忘了,她己经不是那个待字闺中,可以随意耍小姐脾气的诸葛玉锦了。这里没有纵容她的爹娘。
吴玄能如何?人家摆明了回报诸葛玉锦呢。
可身边那女人除了白了一张脸。竟然不知道此时最好的办法便是就着台阶而下,起身告个罪便算揭过去了。
虽然都是一品功勋世家。
可他们吴府又怎么比得上承元王府。这个女人,简直蠢到家了。竟然上来便招惹了明云歌。
这姑娘……怎么说呢,吴玄偷眼去打量她,只觉得她脸上笑意浅浅,看着似乎是个温柔的姑娘。
可刚才那句话,可是直指他啊。
“在下的错,玉锦妇人见识。世子妃莫要和她一般见识……”吴玄只得起身告罪。
云歌抿着唇浅笑。“吴公子这话说的凭的见外。夫君……你别在一旁看热闹了。快快告诉吴公子,我刚才只是玩笑之语。”
诸葛翊今天显得异常的沉默。听到云歌的话。
他缓缓抬起头来……
“内人爱说笑。吴玄你莫在意……”
吴玄傻笑。“哪能啊……世子妃这性子。难怪能得世子欢心。”
吴玄一句话后,诸葛翌勾了勾唇,诸葛莹莹抬目看了一眼诸葛翊,又很快垂首。诸葛玉锦微垂眼角,诸葛翊则看了看云歌,随后开口。“吴兄此言颇得我心。”
他承认了,他竟然承认了。
云歌觉得此时自己的脸一定红了。
因为不管是诸葛翌夫妇还是吴玄夫妇,看她的眼光都颇奇怪……
几人闲话半晌,皇后差了内侍来请。
诸人这才起身,先后向玉照宫而去。
云歌和诸葛翊并肩而行……
云歌将声音压的很低,和诸葛翊轻声说着。“这便是吴玄……他十五岁一个人出门行走,而且还经常劫富济贫?”这小身板?云歌着实怀疑。
诸葛翊点头。“以前吴玄并不这般瘦弱,似乎是两年前受了重伤,身子始终没有调养好,所以现在看起来才一幅病弱之姿。”
“……他这样子,有力气去包花魁吗?”云歌呐呐的道。
偏生诸葛翊耳朵好用。
反应过来云歌的话,脸上有些发窘……
☆、123。被厌恶的原因
123。被厌恶的原因
随着皇帝年岁渐长,己经有数年皇宫没有添丁了。这次小公主的出生,可谓是让皇帝喜上眉梢。
公主是皇帝宠妃柳妃所出,据说产下公主当天,这柳妃己经升为柳贵妃,仅屈居皇后之下。
虽说是满月酒,可皇宫喜宴自是与百姓家不同。
大家即没看到传说中的小公主,也没看到那么那厥功至伟的柳贵妃,倒是皇帝和皇后相携而来,随着皇后身后的朝中重臣中云歌竟然看到了明卓。
诸人落坐,皇帝一眼便看到了云歌。
对于皇帝这样偏爱的目光,云歌只觉得自己仿佛被架在了火上烤着。
“明候,朕可是给你这女儿寻了个好婆家。你拿什么回报朕的这份大恩……”皇帝调笑着道。明卓一脸感激的起身。“为臣愿为陛下赴汤蹈火。”
皇帝笑笑,示意四下……“开国候可是我大越的功臣,想当年,若不是开国候府弃暗投明,我大越立国恐怕还要晚上几载……”皇帝话音落下,诸臣附议。
说的无非是皇帝洪福齐天,大越一统天下乃是实至名归。
这些话说起来其实没什么实际意义,可是皇帝爱听,果然,诸臣声音落下,皇帝爽朗的大笑出声。
所有人都在笑。不管是真心的不是假意的,附议的还是溜须拍马的。
可云歌敏感的察觉出身边的男人身子似乎一滞。虽然他很快恢复过来,而且也不忘执起酒杯向皇帝敬酒。云歌不由得用眼角余光去看诸葛翊。
只觉得他的笑,似乎含着抹说不出道不明的味道。
皇帝高兴。连连满饮,诸臣相陪,亦喝的满脸通红。
云歌侧身去看坐在他们下首的吴玄。吴玄低头饮着闷酒,偶尔抬头看向皇帝,又对皇帝身侧的太子翌举杯。
而吴玄夫人……
她坐的中规中矩,丝毫不见刚刚在园子里的蛮横样子。是因为皇帝便在近前?还是因为刚刚在园子中,她实是有意为之。
就在云歌打是诸葛玉锦之时。
竟然无意中发现诸葛玉锦几次抬头。似乎看的都是皇帝。可细看下却发现。她目光的停留点,似乎是皇帝身旁的太子翌。
酒过三巡。帝后离去。
云歌算是看出些名堂,这宫宴名义是驾公主满月。实是为太子而办。太子在席间连饮,一会与这个谈笑风声,一会又与那位说着农耕赋税。
云歌清楚的看到一些老臣满意的点着头。似乎对太子这样忧国忧民很是满意。以前太子因生的艳冠整个锦阳,所以旁人不免怀疑太子是否有治国之才,所谓过犹不及,那样的姿色,委实有些过矣。
通过今天,诸臣觉得太子不仅生的艳,而且胸襟颇大,实是不可多得的良才……便是以往因太子容貌过盛而对太子人选有些犹豫之人,也不由得连连向太子举杯。
而太子则一幅虚怀若谷的态度。不管对方说什么,都处变不惊的应对着……
“……真是宴无好宴呢。”诸葛翊轻饮着杯中酒,含笑道。
云歌默然。
如果此时谁还看不出这宫宴的真正用意。那简直是白活了一世。
诸葛翊侧身对吴玄道。“吴兄,此处糟乱,我们寻个地方继续……”吴玄点头。“在下正有此意……”随便二人起身向诸葛翌告罪。
诸葛翌开口挽留。
“在下是个粗人,殿下说的这些在下可不懂。殿下不如放了我和世子离去。我们也好寻个地方痛饮几杯。这宫中的酒杯……忒也小了些。”吴玄似醉非醉的道。
吴玄声音落下,一阵咳嗽声猛起。“你个逆子,竟然还敢嫌弃宫中酒盏……殿下。快让这逆子滚出皇宫去,凭的坏了殿下心情。”
说话的自然便是右丞了。
诸葛翌连忙安抚。最终一脸无奈的挥挥手。
吴玄拜谢。
云歌二人和吴玄夫妇一同离席。只是才出了玉照宫。便有宫侍迎上前来给几人见礼。“世子爷,太后娘娘有请世子夫人前去叙话。”
“即是太后相请,云歌,好生应对。我在宫门等你。”太后唤她何事?云歌点点头,满是疑惑的跟着内侍向太后寝宫而去。
余下三人看着云歌渐行渐远,身形最终消失在几人视线中。
“世子妃一个闺阁姑娘,能得帝后和太后娘娘赏识,真是难得。”吴玄笑着道,这话说的轻飘,可细品之下,意思却颇为玄妙。
明云歌一个出身不算高的姑娘。凭什么能得到帝后偏爱,甚至连一心向佛不问俗事的太后娘娘也派人传召。
她有什么依仗?
初时听闻诸葛翊娶了一个貌丑无盐的姑娘为妃。他只当是捕风捉影。可今天一见云歌,吴玄心中不由得满是疑惑……相貌虽然称不上貌丑无盐,可绝对算不得美人,充其量只能称为清秀佳人。
可这样的姑娘却当了数月的伺墨女官……而且是真的伴圣驾左右,议政不避的伺墨女官。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偏宠。
这明云歌又有什么让皇帝如此提携她。现在竟然连太后都横插一杠……
“确是难得。”诸葛翊淡淡回应有几分挑拨离间心思的吴玄,随后转身向宫外而去。吴玄笑笑,提步追上,诸葛玉锦则默无生息的跟在吴玄身后,便像个隐形人般。
云歌以为是太后召见她,不想到了太后寝宫,她见到的确是皇帝。
皇帝见到她,露出长辈般慈祥的笑容。
“怎么样?阿翊待你如何?”皇帝一脸笑意的问道,那表明,哪里像高高在上的天子,反倒像是一位长辈。云歌自是点头如捣蒜……
皇帝不知信了没有,似笑非笑的看着云歌。
半晌后,才一声轻笑。
“小丫头才嫁入承元王府一月余,竟然就全心全意的护着承元王府了。你不必骗朕,承元王夫妇是何许人,朕心中清楚。明云歌,你是否好奇朕为何独独将你嫁入承元王府。好奇天下间女子重多,随便一个一品二品官员家都能拎出几个像样的姑娘……朕却为何独独选了你?”
云歌难掩脸上惊诧,在皇帝镇定的目光中,乖乖点头。
“是个实在姑娘,你跟在朕身边几个月,也算是一场考量。你为人不骄不躁。而且又有医术在身,这样的姑娘,翻遍整个锦阳,也寻不到另一个。
而阿翊……算是朕看着长大的,那孩子自小便聪明。性子也讨喜。不像太子,每日里想着法子折腾。也不像谨小子,性子跳脱的让人头疼。”皇帝提起太子时难掩喜爱之情,提起诸葛谨时,口吻亦很亲近。
只是提起诸葛翊时……
云歌觉得皇帝那亲近的语气下,似乎还掩藏着什么……
“太子生的好,所以喜欢漂亮姑娘。朕想过将你许给太子,可你这样的姑娘,如果嫁给太子,委实是糟践了,还是你那三妹适合些,也想过成全你和谨儿……只承庆王一脉单传。虽然复姓诸葛,却与皇家没有血缘关系。
先祖立国之时,便传话下来,不管大越经历几代皇帝,历时多少年,绝对要善待承庆王府。承庆王夫妇不喜你,朕如果硬生生将你嫁你承庆王府,实是害你。思来想去,只有翊儿那性子,才与你相配。明云歌,朕这媒做的可好?”皇帝一席话事,巴巴的等着云歌回应。
这些算是皇族秘史了。
云歌觉得此时皇帝说的未必是假。恐怕当初,他真是这样想的。
云歌点头,皇帝脸上难掩得意。
云歌突然心中一动。皇帝既然清楚承元王夫妇,她是不是可以问下自己被厌恶的原因。
“陛下,自从云歌入府,承元王妃……似乎颇为不喜云歌。请问陛下可知何因?”
“她啊……”皇帝听完云歌的问题,目光沉了沉。
一句她啊二字却让云歌心中咯噔一下。这二字看似随意,可此时皇帝用,却透露着几个消息。
皇帝该以承元王妃称呼诸葛翊之母。
可他却用……她。
失神似乎只是瞬间,皇帝回过神来。“承元王妃性子便是那般。也亏得承元王能受得。你不必在意,要说原因……说来话长了,当年大越率军攻到锦阳……你的先祖大义凛然,不顾自身被人诟病,开了城门,免了一场生灵涂炭。
朕也不瞒你,当初你的先辈将城献给了大越的立国之君。如果没有你们明氏先祖,大越恐怕要晚几年立国。阿翊的先祖与朕的先祖是亲兄弟。便因朕的先祖兵不血刃攻下锦阳,而倍受推崇,最终登上帝君之位。
跟你一个小姑娘说这些,也不知道你能懂几分。总之,你记住,朕和承元王府是嫡亲的血脉。当初阿翊的长辈与开国候府暗中算是结下梁子……可这事与开国候府无关,实是因为朕的先祖……”
云歌明白,她怎么会不明白。
她只是意外皇帝竟然这般据实以告。
她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