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颇无奈。“说,出了什么事?”元春自是摇头……“夫人多虑了。”
“我穿衣的功夫,你看了我五次。还说没事?还不从实招来……小心……小心我让你们爷把你嫁给府中管事。”府中管事各个年过三旬……元春一听登时急了。想她二八年华一只花,怎么能嫁那些半老汉子。
“好了,好了,奴婢说便是了。夫人知不知道昨晚主子说了什么?夫人是没看到,那才叫气场啊。主子一句话,春桃立时蔫了。那真是杀敌于无形啊……”元春说的吐沫横飞天花乱坠。
“……到底说了什么?”如是一柱香时辰后,云歌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奴婢没说吗?奴婢以为早己对夫人说了呢……春桃说主子不纳妾室,实是因夫人擅妒……这话自然是春桃胡乱攀咬的。夫人不必理会。可下一刻主子却回……。‘本王最是喜欢夫人的嫉妒之心……’啧啧,春桃那脸色啊。”
云歌再不理会叽叽喳喳的元春,自顾自笑了。
原来,竟然是这句话。
她昨晚可是为了这句话,努力了许久呢……早知八卦传的这样快,她才不会一而再的……屈服。
元春突然失语般,怔怔望着云歌……只觉得此时的夫人,好看的像画里飘出来的……谁说自家夫人配不上主子爷了,明明般配的很……简直是郎才女貌。才用过早饭,元春慌乱的进屋禀报,说主院哭声震天。
前承元王病逝。
云歌心中轻叹,终究走到了这一步……
吩咐人去衙中唤诸葛翊回府,又安排管事去采买丧事一切东西……云歌忙的团团转。
很快灵棚搭起,午后便陆续有人来祭拜。
诸葛翊也匆匆回府了,自然是一脸的丧亲颓废……云歌知道,在诸葛翊心中,这场丧事是给他的生父所办。现在棺材里躺的自然是那个冒牌的。可是在出殡前,自然会将真正承元王的尸骨移入。这场迟到了十几年的丧事终于有机会大操大办。
云歌知道诸葛翊心里一定不好受。
可做为王府嫡子,他只能硬撑着接客送客。好在他身份高,能让他亲自出迎的在锦阳也是寥寥无几。而云歌应对女眷则轻松的多。毕竟女眷并不需要到灵堂祭拜,只是走走过场,来安慰王府女眷,多数都是直奔王妃的主院,来她这里的并不多。倒不是女眷们不想巴结云歌这个新任承元王妃,实在是诸葛翊言语间透露出云歌身子不好,正在将养……哪个不长眼的会触这霉头。
何况还有前些时候流传的那关于前朝遗孤之事……眼下看似风平浪静,承元王府更是恩宠无双,可谁知道新君哪天又计较起来,所以女眷们对于自家夫君让她们趁机和云歌这位承元王妃搞好关系的说辞,委实欢喜不起来。毕竟女人多是头发长,见识短的。
☆、三百六十七章 一场殇
三百六十七章 一场殇
相比男人们,女人自然心眼小些,想的也是眼前。
虽然这位新任的承元王妃很得承元王的欢心,据说为了她,承元王后院连个侍妾都无。可是她那身份,毕竟有些敏~感……虽然眼下看着似乎无事,翌帝并未追究,可是谁能保证哪天翌帝异想天开,若真要查一查这前朝余孽……这时候她们和明云歌走的若近了,岂不是将来会被连累,所以男人们虽然极力吩咐自家夫人们要与云歌搞好关系。可是夫人们来云歌这里的并不多。
夫人们自然有夫人们的理由。
人家承无王可是明说了,自家王妃身子不好,需要静养。那她们不去打扰自然是合了人家王爷心思的。
所以女眷们多数还是去看老王妃,说是老王妃,其实也不过才过四旬,云歌自然也不得闲。大半天便呆在老王妃身边尽孝,这倒让本打算与她保持距离的女眷们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若是细究起来,明云歌才是现任的承元王妃,这王府的女主人。她们却没有去见礼,着实有些失礼。
只是云歌哪里会在意这些。
她之所以在主院,是因为不放心老王妃。毕竟是诸葛翊的亲母。再加上那件事……云歌自是知道她心里终究不痛快。不过三日未见,她似乎一夕间老了十几岁,鬓间竟然己现了几丝银光。
云歌看着心里也颇不是滋味,只是人来人往的,她也不能多说什么。
只是陪在老王妃身边。
只是她在主院,老王妃脸色始终阴沉着。云歌想自己终究是个不讨她喜欢的。何况陪了大半日,她也觉得肚子隐隐有些下坠的感觉,便不敢再逗留。只吩咐元春留在主院帮忙招待。她则回了院子。
回到院子,躺了半晌,那种酸酸痛痛的感觉才算过去。
替自己把了脉。有些轻微的动了胎气。云歌开了方子,让小玉去抓药。望着自己的肚子云歌不由得有些自嘲……不过操劳半日。身子便ting不住了。这幅身子,当真是耗损过大了,这孩子的到来之日,当真是极凶险的。
便是孩子顺利降生,这次不知她要花多久时间给自己调养身子,才能将养过来。
也许,这辈子她都会如此了。像朵娇花,风吹不得。雨淋不得……她以前可是自觉提像棵杂草的,放到哪里都能活。现在却是只能在深宅内院娇养着。
命运啊……
实不知是对她的恩典还是捉弄。
小玉拿着方子去抓药不过半个时辰,诸葛翊便急急回了院子。
进屋见云歌斜靠在榻上,上下打量,见云歌除了脸色有些白,旁的倒是无异,这才轻轻吁出一口气来。“云歌,哪里不舒服?”
诸葛翊现在的日子可谓是时时提心吊胆……总怕云歌出了意外,盼着这孩子早些生出,也好让云歌少受些苦楚。心里却又怕孩子的到来。因为云歌简直是去闯鬼门关的。只是孩子己经成型,他也不敢冒险真的逼迫云歌将孩子拿掉。
便是到了现在,他依旧后悔。后悔当初心软点头。让云歌留下孩子。
这样一幅娇弱的身子,又如何平安产下孩子。
“哪里就这么娇贵了,不过是觉得腰有些发酸,所以让小玉去抓幅补药来,倒把你吓着了。看你急的……前院那么多客人,你哪里走的开?”寒冬腊月的,诸葛翊的额头竟然浸出了汗,可见他是多么急切的赶来看她,云歌的心里有些发酸。
这男人。越发的让她爱进心底。
“云歌,莫欺我不懂医术……那方子里的几味药明明是安胎用的。哪里是你说的补药?”旁的事他睁只眼闭只眼也便算了。可事关云歌,他是小心又小心。仔细又仔细。自从云歌有孕后,他便开始钻研医术,虽只习了不久,不过一些药材的用处他还是知道的,何况他看的多是些关于产子和将养方面的医书,自是知道那张方子的用处,所以他才扔下满院祭奠的官员,回院中看她。
旁的事便是再重要。也重不过她。
这是他欠了父亲十几年的风光大葬,可若是与云歌相比,却也是次要的。
便是不孝他也认了。
世上太大了,人太多了,能找到云歌,他觉得己是用尽了此生的运气。他不敢赌,也不能赌……云歌是真的被惊到了。
这男人忙成那样,竟然还有时间钻研医术。至于为何钻研医术,根本不用多想,必定是因为她。
“……真的没什么,轻微有些动了胎气,我自己的身体,我自然在意着。你看我不是马上让小玉去抓药了……阿翊,别担心,你去前院待客吧。至于女眷,便只能怠慢了。”
“不妨事,不过是些阿谀奉承的……有管事招呼便可。至于女眷,怠慢便怠慢,她们还敢诋毁我承元王府不成。”这语调,颇有几分唯我独尊,简直让云歌哭笑不得,又安慰了他半晌,说了一车的好话,才终于将他哄去前院待客。
直到入了夜,人才渐渐离去。
纷乱了一天的承元王府才终得了清静。
诸葛翊陪云歌用了晚饭,便匆匆去了书房。云歌因为觉得身子乏,早早洗漱过后便入了内室。
本以为晚上不会再有事了。
谁知道她才打算歇下,元春竟然掀帘而入,告诉她老王妃来了。
云歌想了想,还是觉得她不会是来见她的,于是让元春引着老王妃直接去书房寻诸葛翊便是。元春应了,不过片刻又折返回来。回禀云歌说老王妃是来见云歌的。
云歌心下自然是疑惑的。
匆匆起身掀帘到了外室……老王妃早己落坐。云歌实在不知该如何称呼她,按礼该唤她一声母亲的。
可是……
她曾经说过她不配,只准她唤她王妃。
只是老承元王己经过世,云歌一时还真的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只轻声唤道……“老夫人。”旁的人家,都是这般唤的,只是这里的王府,云歌唤完,便微垂着头等她训话,云歌可不认为承元王妃是来和她谈心的。
老王妃淡淡望着云歌。也许在想云歌何德何能,可以将自己的儿子迷成那般……
如果先前她对云歌只有恨意,此时却连恨,都觉得多余了……
她有什么可恨的?她自己做的事……又哪里比明云歌强。
她不知道是不是只有经历过死亡,人才能真的豁达起来。可是她是真的想通了……便是嫁进王府时并不甘心,可嫁进来后,承元王对她很好,好的简直是有求必应。真的把她当成珍宝在呵护着。她的脾气不算好,偶尔会耍些小性子,有一次,他的侍妾冲撞了她,她便不依不饶的,硬要他将侍妾赶出王府。
其实也不是真心想要他打发了侍妾,只是觉得心里憋气,一定要做些什么才能舒缓。不想他竟然点了头,当天,院中几房侍妾都不见了。
可她竟然觉得他那样做,当真是无情的很。
却从未想过,那是因为他在意她。所以愿意迁就她。
这样一想,她的翊儿是真的像极了他的父亲。
都是痴情之人……
是她的错。明明他那般在意她,可她却一门心思想着如何离开。便是生下翊儿后,心也没有安定下来。
眼见着他病重,她竟然心存侥幸。虽然心中偶尔也会疼,可她告诉自己,这是一件好事。只有他不在了,她才能自由。
才能和心爱之人双宿双栖。只有他不在了……
终于,他闭上了眼睛,便在闭眼的前一刻,还用那双深邃的眸子眨也不眨的望着她。那时她的心有些发虚,他的眸子,仿佛洞察一切。他似乎知道她的心中装着另一个男人,知道她的打算……
是的,那时她己和旁人计划好。
准备李代桃僵。
那天深夜,他终是闭上了眼睛,而她谴走了院中婆子,将早己藏在书房的那人放了进来。
他在院中挖了深坑,将那人埋入地下。又连夜将园中花草栽好。她自然是早就计划好的,院中的花草本就是一两日前种的,这样重新翻整一遍,并未引起旁人注意。那之后,他便终成了‘他’。
她也曾恐惧过,悔恨过。
可是一切己于事无补。翌年……埋下他的地方,花草长的异常茂盛。她突然害怕了,于是要求府中花匠在府中遍植鲜花。满眼满院的各色花海,终于不会突显出哪里更茂盛些了……
只是翊儿毕竟不是他的骨肉,他哪里亲近的起来。
渐渐的,便是连她都不喜自己的儿子了……因为只要见到翊儿,便会时刻提醒她,他的亲生父亲此时便埋在她的院中。
这一切,终成了过眼云烟。
一切,都结束了。
云歌一直垂着头,等老王妃发难,却发现半晌没有动静,她不由得抬头去看。
“老夫人。”竟然发现老王妃明明在看着她,可似乎又没在看她……似乎透过她,望向了不知名的地方。老王妃回神,突然笑笑。“不知你还愿唤我声母亲吗?”
☆、三百六十八章 心结
三百六十八章 心结
“不知你还愿唤我声母亲吗?”
云歌怔住,不知道这又是唱的哪一出。老王妃能对她和颜悦色,而且还开口这般说话。
云歌觉得一定是自己幻听了,所以没有动作……老王妃见此,终是黯然一笑。“……我知道,我不配。”她是罪人,便是立时死了,也无法赎清自己一身的罪孽。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见明云歌。可是一人呆在屋中,她觉得寂寥,觉得恐慌。儿子这般宠明云歌,这让她不由得想起当年。
阿翊的父王其实也曾这般宠过她。
哪怕她的要求再过份,再不合理,他也从来笑着点头,从未有过不愿或是苛责。
比起明云歌的灵秀,她觉得自己当年就是个蛮不讲理的娇小姐……也许她真的老了,竟然每日都要回忆几次过往。她的澜哥死了,她也以自己会伤心。可是她并没有多伤心,反而觉得解脱了。
也许这十几年,她心中一直期盼着被揭穿,期盼着一切真相大白。
也许,早在那样安排之初,她便后悔了。只是却己没了退路。
也许……她之所以那样,是想要逃避。逃避自己越来越靠近那人的心……最终,铸成大错。
老王妃也不管云歌的反应。
竟然开口说起了过往。她说的很详细,甚至从与青梅竹马相识开始讲起……当说到嫁进承元王府时,明显她的语气是愤恨的,可那愤恨的语气中,似乎又掩藏着什么。
她一直说着,云歌便安静的听着。
并不打搅她。云歌终于知道她为何出现了……
心下虽有几分不耻她的所为……不过也只是不耻罢了。不似诸葛翊那般暗恨。毕竟她并未害了谁的性命。可在诸葛翊心中,却是不同的……这个母亲,想来诸葛翊是不打算认下了。
云歌也能理解。谁能相信自己的母亲竟然将自己病死的父亲悄悄埋了。然后找个旁人来冒名ding替,而且她还与那男人以夫妻关系示人。一瞒就是十几年。
诸葛翊如何能不恨……
只是听完她的话,云歌心下轻重重一叹。这也是个傻女人啊。她明明早己将诸葛翊的父亲装进心中,可是倔强的认为她喜欢的仍是她的青梅竹马。
甚至那埋尸易名之举,云歌也觉得那根本就是一种逃避。
“……我知道自己错的离谱,翊儿不认我这个娘,我也没什么好抱怨的。我活到这个岁数,也终是无法参透……想来这辈子,也是参透不了了。待他出殡后,我会去佛堂长住。用我的余生去赎这一世的罪恶……云歌,我今日之所以来见你,只是想求你不管发生什么,好好照顾翊儿……只要有你,不管发生什么,翊儿永远不会绝望。”
这是她今日来此的目的。
她是真的悔了……
也终是看清自己的儿子对明云歌情根深重。明云歌好好的,自己儿子自然是安然无恙的,若是明云歌有个万一,自己那痴情的儿子……
“……思儿的事。也是我的私心……总归,我错的实在太多,根本无脸求得你们谅解……时辰不早了。听说你有双身子,早些睡吧。我今晚来寻你之事,便不要告诉翊儿了……”老王妃说完,起身离去。云歌望着她的背景,突然间心中的恨意竟然淡了许多。
她不是圣母,老王妃曾放纵夏挽香害她的女儿。
她自是不会原谅。只是,她觉得老王妃也是个苦命人。一辈子活在自己编织的谎言中。便是真心爱上了一个男人,却胆怯的不敢承认。甚至还要将事情做尽,让自己毫无回头的余地。
十几年了。她心里该是怎样的煎熬啊。
罢了,去佛堂也好。前半生陷在情爱夺~权中。望她余生真的能重得清静……
听了个不算短的故事,算是彻底将云歌的睡意打散……她不由得半靠在榻上。想着自己经历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