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卫,哪怕是低微的洒水丫环,对诸葛翊都有种莫名其妙的信心。
她们相信,便是天榻了,自家世子爷也能仅靠一人之力将天ding起。
元春和元夏也是这样想的,今天元夏终于在云歌面前露面了,虽然锦阳兵慌马乱,再加上铖帝殡天,发生的事实在让人无法高兴起来。可见到云歌,元夏还是兴奋的很。整整一天都在云歌耳边叽叽喳喳的,惹得元春一个劲的用眼神示意着。她实在不明白,同样是自少被当成暗卫训练出来的,元夏怎么能这么肆无忌惮的……不过她也不得不承认,紧张的气氛被元夏这样一扰,倒是冲淡了许多。
晚饭前。元夏说累了。
云歌终于可以用一顿安静的晚饭了。
她自然是没什么胃口的。只草草用了几口,便吩咐元春将饭撤下,看着那几乎没动的饭菜。元春一声轻叹。便是表现的再镇定,少夫人对世子的担忧丝毫不少。这便是喜怒形于色和不形于色的区别吧。
有的人的在意表现在明面上,她会焦虑,会魂不守舍。有的人的在意却表现的不动声色。像少夫人。她知道世子爷不在,她便是整个承元王府的主心骨。所以便是心中再急,脸上的表情也依旧是云淡风轻的。
可是,又怎么能不牵挂呢?锦阳时局这么乱……
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场风波能过去。
晚膳后,云歌早早洗漱后回了内室。心中记挂着诸葛翊。昨天皇后才胁迫他效忠太子,今天楚王便起事了。不知诸葛翊此时是在宫中还是己经出宫了,也不知道现在皇宫是否被楚王攻下?云歌发现自己简直成了笼中鸟。想要探点消息真是难如登天。
不过她还是相信,不管是皇后还是楚王。都不会为难诸葛翊的。毕竟身份摆在那里,承元王虽然低调行事,可诸葛翊却有号令锦阳之威。世子翊也不是白当的,只是,刀剑无眼,据说今天京畿卫攻击皇宫时血流成河,云歌最担心的便是皇后病急乱投医,如果她命令诸葛翊去阻诸葛楚……
云歌摇摇头,有些不敢想。
他怎么还不回来?时辰己经很晚了,喧闹了一天的锦阳也渐渐恢复平静。天边似乎有些泛红,云歌不知道那里是不是皇宫……她此时毫无睡意,却强行命令自己合上眼睛,也许眼睛一闭,再睁开时,他己经回来了。
到了此时,她不得不承认,其实她很是无用。除了呆在府中被他保护,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此次回锦阳,虽然让铖帝多活了几日,可却不知能否救下长孙向凡……他们商量的计划是隐在暗中,待太子领兵赶到,待长孙主家混乱之时,暗卫再mo进去救出长孙向凡,可预定的时间早己过了,却还是没有消息传来。
云歌心中担忧,可却无法做什么在。诸葛翊己经殚精竭虑了,她不想再给他添麻烦,便是无法帮他,安生的呆在府中,给他少添些麻烦,是她唯一能做的。
如果可以选择,她其实宁愿陪在他身边冲锋陷阵,而不是像朵菟丝花像依附着他而活。
闭着眼睛,云歌想了很多……
她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她只知道,诸葛翊始终没有回来。元春轻声出入几次,也许是担心云歌,见帷幔里很安静,又悄悄退出。云歌知道,这一~夜的承元王府注定无人成眠。
不知到了什么时辰,也许是子时,也许更晚些。
远远的,突然响起混乱的脚步声。
云歌迅速起身,这时元春也推门而入,脸上露出凝重之色。“少夫人……谨世子‘来访’。”云歌从院外的动静便能觉察出,这所谓的‘来访’该是不请自入。可来的人为什么是诸葛谨?云歌心情一下沉重起来。有些事,她永远不想面对,例如,昔日的好友,今日的敌对。
“给我更衣。”云歌语气平静的道,元春应下,扶云歌起身,替她更衣梳妆。
来者即是诸葛谨,他自然不会与云歌为难,所以一直负手立在院中,云歌打开~房门走出时,只看到月光下,那抹修身的身形,他着了黑衣,几首与夜色融~为~一~体,云歌一直觉得诸葛谨是个像阳光般的存在,他的存在,只会让人觉得温暖。
她从不知道,黑夜中的他,会让人觉得孤寂。真是很奇怪,她们相识在深夜中,他深夜窜入她的闺房,那时,她只觉得这人并非传言中那般风~流成性,只觉得那风~流的外衣下,掩藏着一颗赤诚之心。
可再次暗夜相见,她从他身上读出寂寥与孤寂。
他是高高在上的世子谨。
寂寥和孤寂这种词,该是与他绝缘的。
听到声音,诸葛谨转身……月色下,他的眉眼依旧熟悉,不熟悉的是他脸上的神情。冷淡的,拒人千里之外的,这是云歌陌生的表情。记忆中,他脸上总是带笑的,便是得知她即将嫁入承元王府时有些失态,可随后的相遇,他也总是含笑以对。突然间,他似乎变得陌生了。
“云歌……”诸葛谨柔声唤道。
云歌微拧了眉,还是点了点头应下。“不好奇我为何而来?”脸上终究挂了笑,却是惨淡的。诸葛谨扬眉问道。
“……阿翊呢?”没有如他所愿问他为何而来,其实不必问的,府外围的是京畿卫,他能号令京畿卫,他以什么身份出现,难道还需要多此一问吗?
“……云歌,论相识,我们相识的更早,论相交,我自认更加了解你。我知道你看似温温柔柔的,可骨子里却倔强的很。你想要做什么,便是前路遍是荆棘,也一定会做到的。就像当初我被冤枉关进刑狱,连我父王都不相信我,都觉得我是咎由自取。我父亲说,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谁让我总是不正经,夜宿花楼。
可你信我,你为了证明我的清白的,甚至不惜探夜庄,甚至和乔子墨一同去乱坟岗。
云歌,当初,你心中便真的没有我吗?”一番话,直说得诸葛谨自己都苦笑不已。
旧事重提,在此时旧事重提,云歌觉得这真不是一个好话题……他的执迷不悟,让云歌觉得无力。她要如何告诉他,喜欢不代表爱,她确实ting喜欢他这个人,和他在一起,她觉得轻松,他仿佛周身洋溢着阳光,好似能驱赶她身边的阴霾。
可是,那不是爱。
爱是牵肠挂肚,爱是容不得对方有丝毫背叛,爱是宁愿死了,也不将就。
他可以是一辈子兄妹,是好友,却不能是心爱之人。这其中的深意,难道他真的不懂吗?
他该是懂的,却又何必如何执着。“阿谨,阿翊呢?”再次开口问道,诸葛谨惨笑着后退几步,高瘦的身形竟然有几分踉跄。
“……该是在宫中,不过皇宫己被京畿卫攻下,至于此时人是死是活……”
“住口,他不会有事。阿谨,你最终还是选择助纣为虐吗?”云歌厉声喝道。本来清秀的脸庞,这时候显得异常的高贵,不容侵犯。“我不说又能如何,今天攻打宫门时,血肉飞溅,皇后派他坚守宫门。云歌,你是知道的,因为当殿认你,皇后对他很是猜忌。
最终皇宫告破,你以皇后能轻饶了阿翊。
便是不死在京畿卫的刀下,也会死于皇后毒手。”
诸葛谨说的轻飘飘,可一字一字却像石头砸进云歌心中。她最担心的便是这个,因为她,他己失去了皇后的信任,再加上皇后狭隘的心性,诸葛翊如何能有活路?
可是,她不信他会出事,他说过,他会好好的,她信他的话,他说到,从来都会做到的……“诸葛谨,你深夜前来,除了告诉我阿翊或许遇难的噩耗,还有什么目的?”
☆、二百八十六章 岁月如刃
二百八十六章 岁月如刃
诸葛谨……
每次她这么连名带姓的唤他,诸葛谨的心都会一拧,他眼前,总能闪现当初他被囚刑狱,而她不顾刑狱黑暗幽深,还有那想躲也躲不开的刑囚之音,来看他。当时他心中大体的感觉便是自己是被世界抛弃了的。便是连他的父亲母亲都不屑来刑狱看他一看。他是被嫌弃的所在,哪怕锦阳所有花楼的姑娘都当他是个浪~荡子,都想着与他一夕贪欢,然后一跃嫁进承庆王府,便是连他自己都以为自己就是个花心游荡子。
定辈子或许注定无法改变。
可她来了,隔着厚重的铁门,她说,她信他。
便是天下人都不信他又如何,她信。
那一刻他便发誓,不管将来发生什么,这个姑娘,他要护一生一世。便是用自己的命去换她的命,他也心甘。
也许从那时开始,她便是他人生中唯一的光亮。
他不想放手也不能放手。就在他满心欢喜找到心中至爱之时,她却要另嫁。那一刻,他想过毁掉她,毁掉她,同时也毁掉自己。他想,也许那样,他的心便不痛了,而她,也会永远属于他。不会再有旁的男人染指。
可是,终究舍不得啊……最终,她别嫁,而他,再次过回那种眠花宿柳的日子。
他告诉自己,只要她幸福,只要她开怀,便是在旁边看着也是好的。他一次次在深夜里被噩梦惊醒,一次次梦到她周身染血,便那么目光幽幽看向他。可梦中的他,无能为力。他开始恨。恨自己,恨诸葛翊,甚至恨她。
为什么把他逼到这个境地,退,无路。进,无门。后来传出她己亡的消息,他心中痛的无法言语。却不能否认。其实,他心中也是一松的。她死了,她再不会属于别人了。他没有得到,阿翊也得不到了。
就让她安静的长眠于地下吧。
百年后,千年后,他只盼着下辈子。他们能更早些相遇。
下辈子,他一定会像阿翊一样。是个谦谦君子,不会再是个风~流浪~荡子……下辈子。
可她又出现在他面前,而且显然阿翊早己知晓一切,可他们却瞒着他。阿翊瞒着他。他也无法说什么,毕竟她是他的妻。可是她呢……她明知他在意她,在意到不顾一切。可她明明在世。却始终没有告诉他知言片语。
这种欺骗,终究让他不能接受。
如果毁灭可以磨灭一切。他选择,走向毁灭。“我来带你走。”轻轻的吐出这句话,诸葛谨目中含笑的望向云歌。带走她,只要带走她,便等同于毁了阿翊,这是他此行的目的。
云歌似乎有些接受无能,目露疑惑的望向诸葛谨。
他此时出现在这里,其实己证明了一切,可心中,云歌始终不愿承认,最终,他与她,竟然背道而驰。他真的投靠了楚王吗?以他的心性,又怎么会甘心居于楚王麾下。他便是唤诸葛楚一声‘皇叔’又如何。在那人心中,亲情根本就是个负累,他的心中,只有有用和无用之心。有用之人,他会礼遇,无用之人,他会舍弃。
便如上一世的她。
这一世,她终于翻然悔悟。明白权势不能代表什么,人活着,真正感到快乐才是最重要的。
她与诸葛翊,闹过,别离过,彼此伤害过。可就算再彼此伤害,与他在一起,她才会觉得快乐。也许有些人觉得她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当初伤的那样深,怎么能轻言原谅。可人生在世,不过短短数十载,这其中还随时发生一些意外之事,将这几十载缩成几载,或是几个月。
她不想到了那时,才来后悔自己当初为何固执偏执。所以,她选择原谅……
她能明白这个道理,她希望诸葛谨也能明白。
迎上诸葛谨深沉的目光,云歌摇摇头。“……我不会离开王府,阿翊离开前叮嘱过。让我务必在王府等他。他会回来的,一定。”
“明云歌,你别傻了,我说了,你的阿翊己经死了。死在血肉横飞的乱军之中。你留在这里,最终只能落到楚王手中。你的一身医术,楚王早己觊觎多时,而且他心中一直暗恨你的欺瞒。
难道相比跟我走,你宁愿落到楚王手中?”诸葛谨冷笑反问。
云歌也回以淡淡的笑。便是到了此时,她终不愿与他交恶。
“难道和你一同离开,真的好过落在楚王手中。阿谨,别傻了,你我都明白,这本没什么两样。你即投了楚王,我终究还会落到他手中,差别只在于我在落入他手中前,还曾被你玩弄于掌心。与你那样,我倒宁愿干脆的被他所擒。
你也说了,我的一身医术,他始终是需要的。
用我这身医术,自可保命。
便是真的无法两全,大不了一死便是。我己死过一次,也不在乎再来一次。”说这些话时,云歌竟然还能笑。
诸葛谨简直心痛如绞。她怎么能说的这么轻松……怎么能这么轻易的将‘死’字诉诸于口。“不会,楚王答应我,不会伤你分毫。”“他的话?你信?”
“……我只能选择相信。”诸葛谨眉头也沉了沉,可还是嘴硬的道。
“阿谨,我们怎么走到这一步?当初,我是真心当你的朋友,是知己。为了朋友我可以不顾一切。
现在想来,我那时真是傻。闯什么义庄啊?若那时不理睬你,你其实也伤不得性命,不过是在刑狱多受些苦罢了。也许,便没有此时的一幕了。”也许,那时她冷眼旁观,那么他便不会最终将她装进心里,也许,他和她,都可以活的轻松些。
他也能不顾这所谓旧情,痛快的将她擒下。而她,也能从容的应对一切。
“我不悔。今天不管你愿不愿,我总要带你离开的,云歌,得罪了。”时间紧迫,其实他并没这许多时间与云歌‘闲话家常’,可是他还是与她说了这么多,他心中期望着她最终能点头,能甘心随他离去。可注定是他的奢望罢了。
诸葛谨欺身上前……
这时候,几道风声迅速欺近,随后不由分说与诸葛谨缠斗到一起。从身形看,该是隐在暗中护她的承元王府暗卫。暗卫的功夫不俗,只是诸葛谨功夫竟然也颇高,一时间,几人缠他一人,竟然斗了个不相上下。不过好景不长,听到院中的声响,门被粗鲁的推开,随后有人执剑冲上前来。
“保护世子爷……”随后不由分说加下战局。
来者功夫竟然也不俗。
至少在云歌眼中,暗卫们迅速变招防守,可转眼间,便己死伤过半。虽然对方也有负伤倒下的。可比起人数来,显然,承元王府处于弱势。
想来诸葛谨在入府时,己经处理了一大部分承元王府的护卫,便是暗卫,明显也被他‘清扫’过,只余就近几个。
“住手。”云歌一声厉喝。小小的人,此时气势竟然也如鸿。诸葛谨一惊,生怕云歌不顾一切的闯入剑阵。挥手示意手下人马后撤,而余下的几个暗卫也退后,最终挡在云歌面前。很是紧张的场面,可云歌却有些分心。
在大华夏之时,她有个很大的乐趣便是看小说。
话说这个喜好,似乎也带到了这里,她也ting喜欢叫外出的婢女给她带些话本子回来看。不管是古往今来,到了这种关键时刻,似乎只有两个可能。
一个是她抢过护卫的剑,自己横在脖子上,以自己的命逼退敌人。
只是云歌发现,要想完成那样惊险的一幕,其实也是颇难的……先得能抢过护卫的剑,身边的暗卫训练有素,如果轻易便被抢了剑,那他们会悲愤的撞墙殉职。再则是能命令余下的暗卫眼睁睁看着她命悬一线,这点不比让他们失剑来的轻松。身边暗卫,代主人死是其终极归宿,他们怎么可能让她有这样危险的举动。
那只能期盼第二种了,那便是到了紧要关头,一定会有个骑白马的王子出来搭救。
而且出场方式会很张扬……
自然,这些都是话本子和小说里写的情节,现实中,云歌被挡在暗卫身后,场面依旧剑拔驽张。他们都是诸葛翊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