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翊的声音打断了云歌和长孙向凡的‘脉脉温情;。长孙向凡作势低头饮茶,云歌则再次望向诸葛翊的方向。她极力做到镇定,其实天知道,她此时觉得胳膊腿似乎都不知如何摆弄了。
可好在她这番苦也不是白吃的。
即死了一回,总也成熟些。所谓吃一堑,长一智,所以云歌不慌不忙的开口。“非是我不替吴家公子诊治,实是失心疯本就难愈,即是问医,便该毫无顾忌。我自是要问一问吴公子何以至此。只有知道病因,才能对症下药,可吴老却吞吞吐吐,不眀将真相告之。试问诸葛公子,这样让我如何用药?”云歌说的不卑不亢。
而且单调平稳,便好像初次见到诸葛翊。
好像她面对的,只是个平凡的病者家眷。没有丝毫自己的情绪在其中。诸葛翊听完,果然点点头,道了句姑娘说的是,他代吴萧柙向她致歉。又旧事重提,拜托云歌无论如何治上一治。
他并不是个话多的,可为了吴玄,今天也只能屈身求人。
云歌做出幅不知他世子身份的表情,任自己不动如山的受了他这浅浅一躬身之礼。这才开口。“非是我不治,所谓医者父母心,既然到了这里,我自是会尽心尽力。只是……”
“姑娘想说的是不知道吴兄病因吗?这点姑娘不必担心……在下清楚其病因,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云歌此时其实心中己有悔意,她便不该出现在这里,便是长孙向凡故意引她来此,她也该狠下心不出现。
也许初时闻吴玄再次上门时,长孙向凡是真的想挡在她前面的。
可不知为何,见了诸葛翊,他却反悔了。
故意做出将输之势,让水灵因为心急而前去寻她。而以她的身份和性子,便是明知此事因她而起,她焉能不现身。何况还有水灵,到时一流泪,她还得乖乖就范。
云歌不知长孙向凡为何如何。不过据她猜测。该是想让她做个决定吧。
决定是继续当长孙云歌,当这妙手山庄的神医小姐……抑或,那个开国候府的明云歌,那个被皇帝当成工具嫁进承元王府的明云歌。
也许诱她出来。长孙向凡是存了心思的。可云歌也相信,他总不会害她。也许是她的表情让他失望了吧,所以最终决定试她一试,或是助她一助。
只是再次见到诸葛翊,云歌才发现自己并没有想像中的那么不在乎。之所以不看他,便是怕被他看出什么端倪来……可话说到这份上,她似乎不替吴玄看诊便很难脱身。于是云歌又望向长孙向凡。
这一幕看在诸葛翊眼中,心中怒意便如火上浇油般。
“怎么?长孙小姐做什么还要看其兄的脸色行事吗?”她便不是云歌,也是个和云歌年纪相当的姑娘。而且习得一身医术,便是这两点共同点,足够让诸葛翊对面前这姑娘的不~良品行心生怒意。所以出口的话,不由得带了几分嘲讽鄙夷之意。
云歌果然拧了眉,没等到长孙向凡向她透露什么,便转身望向诸葛翊……
☆、二百二十章 说服
二百二十章 说服
云歌果然拧了眉,没等到长孙向凡向她透露什么,便转身望向诸葛翊……如果没有帷帽遮拦,大概眸中的表情该是惊疑的。诸葛翊虽有缺点,那缺点一定不是睚眦必报的小气。可此时,他这幅嘴脸。
好在云歌还记着此时与他是陌路,所以只是侧目看了看他,便又望向长孙向凡,不管她有什么决定,此时,此刻,做为长孙家的小姐,她该有自己的兄长之愿马首是瞻。
长孙向凡眉头几不可见的蹙了蹙。
也许此时,他心中也有了几分悔意吧。看云歌的表现,他该放心了。云歌虽然心软,便不会傻到再次跳进火坑,他因心存疑惑,所以用了手段试探她。她己经用实际行动证明了她的决心。
可诸葛翊话都说到这份上。
他此时若再出口推辞,恐更惹他怀疑。于是,长孙向凡望向诸葛翊,朗声开口。“诸葛公子既己将话说到这份上,舍妹若再行推辞,便是我长孙氏为人小气了。诸葛公子放心,舍妹自当尽心竭力替吴公子诊病。只是……这失心疯之症,本就是无治之症。若是舍妹亦无法让吴公子病情好转,还望诸葛公子不要怪罪。”
长孙向凡说的客气而疏远。
诸葛翊收回望向云歌的目光,对长孙向凡点点头。也同样客套的道:“那是自然,长孙小姐能屈尊降贵替吴兄诊病。在下心中己经感激不尽。”
“刚刚舍妹说过,医者父母心。这不算什么。看诸葛公子什么时候方便与舍妹说明吴公子病的起因。若是不嫌弃,择日不如撞日吧。我看今日如何?”
“正合在下心意。”诸葛翊应道。
他说话时。看的依旧是云歌。云歌倒没什么反应,现在她戴着帷帽,左右他也看不出花来,长孙向凡却面露不愈。“诸葛公子即应下,可以开始说了。”
诸葛翊又点了点头,只是,眉宇间有些迟疑。长孙向凡此时脸上己明显带着不悦之色。他深觉自己此次是真的失策了。原以为以云歌的表现,实可打消他的疑虑。却不想,他还是不放心。“怎么?让诸葛公子开口,还有什么规矩不成?”
这话说的恁的没礼貌了。
可诸葛翊并未生气,反而露出‘正是如此’的表情。长孙向凡气结。他原以为这锦阳谪仙公子该是名不虚传的,而且在锦阳,不管谁提起这位翊世子,无不点头称赞,见过他的姑娘,更是赞他为世上无双公子。
却不知,本性竟这般……小气多疑吗?
长孙向凡不动声色的望向云歌,二人打着眉眼官司。
‘这人,恁的无礼难缠啊?’
云歌……‘你才知道啊。谁让你招惹他的。’
长孙向凡……‘……后悔了,有后悔药卖不?’
这厢二人‘眉来眼去’那厢诸葛翊眯了眯眼睛,最终出声道:“吴兄的‘故事’可以现在讲。只是出于礼貌,长孙小姐是不是可以让在下一观庐山真面。”
诸葛翊话音落下,长孙向凡和云歌齐齐侧目,望向一脸浅笑的诸葛翊。
“不行。”长孙向凡毫无商量余地的道。
“我长孙家的小姐,面容怎可随意露给旁人看。诸葛公子,你逾越了。”
“便是大越的公主郡主。在下也是看得的。长孙家便是家大业大,也不过是商贾人家。我倒奇怪。我大越商贾之族,何时有了这般拖沓的规矩。”
这话说的有些大,却也颇有道理。在大越,越是身份显贵的姑娘,越是讲究个妇德。像公主郡主之尊,是断不会随便露出真颜的,可以说能看到公主真颜的外姓男子,多半便是其良婿人选了。可诸葛翊这样说,却不会让人心生他夸大其词之感。
因为不管是长孙向凡还是云歌,都知道他所言不虚。
皇族的公主,可以说是他自家的姐妹,他自然是可以见其面的。诸葛翊说到商人之女,在大越,确有商人之女无规矩的说法,倒也不是说商人之女都没有教养,而是出身商贾,其父兄自然少不得抛头露面,做为其女,自然也耳濡目染,不似那些养在深闺的小姐。
商女寻夫,也有那种自己相中,然后由其父兄寻媒人去保媒的。
所以诸葛翊这样说,虽然无礼,倒也不算失了分寸。可云歌的脸,如何能让诸葛翊看到,所以长孙向凡有些急切的道。
诸葛翊半眯着眼睛,眸中光亮隐晦。
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只是要求见一见这长孙家的小姐,也不必惹得这长孙向凡这般大动干戈吧。“难不成长孙小姐有什么隐疾,如不得见光……”这便是暗讽云歌有疾在身了。
长孙向凡如何能答应……“舍妹好的很。”“既然没什么隐疾,为何这般藏头缩脑!”
这……
话说到这份上,长孙向凡知道,不管自己如何拒绝,总上让这诸葛翊生了疑。他是真的想不通了,此时的云歌与一年前的云歌相比,可谓是判若两人。便是为了怕被人认出惹出祸端,连嗓音,云歌都曾服药改变了些。
而且一年时间,云歌高了些,身形一拉长,熟人自然认不出。
便是他看到她,也时常怀疑面前的姑娘便是一年前他从鬼门头救回的姑娘吗?那时的她一身鲜血,生机将断,此时的她,便是不露脸,也颇有风姿。根本找不出丝毫与一年前的明云歌相似之处,当然,除了那张脸……
就在长孙向凡想着不管如何都要拒绝诸葛翊的提议,哪怕与他撕破脸也在所不惜之时。
不想一旁的云歌竟然点了点头。“哥哥,诸葛公子所言倒也有理,藏头缩脑的确不是待客之道。既然诸葛公子相见,见上一见也是无妨的。”说完,不待长孙向凡反应过来,己然自顾自摘了帷帽。
长孙向凡表情突然一变,可此时,诸葛翊哪有时间看长孙向凡,他的目光定在了云歌身上。
那是个……
怎么形容面前这姑娘的长相呢。该算是美的,凤目ting鼻,满唇微抿。可却寻不出与云歌丝毫相同之处。云歌有着世上最漂亮的眸子,大大的,晶亮亮的……而面前这姑娘也是美的,只是却生了双漂亮的凤目。
长孙向凡赶忙敛神,以掩饰他的惊讶。
他真的没想到时间这般匆忙,云歌竟然还有时间换了张‘脸’。这门功夫,是一个江湖侠士所传,以谢云歌的救命大恩。云歌足足钻研了半年有余,只是却从未在他面前展露过。接云歌的话说,人总得有些压箱底的本事。
不得不承认,这张脸美的毫无瑕疵。便是长孙向凡,如果不是早己知道,怕也看不出异样。
云歌对面,诸葛翊的目光瞬间暗了。
云歌心中一拧,脸上努力扬起笑。“见也见到了,诸葛公子是不是该说重点的了。”
诸葛翊颌首,目光很快从云歌脸上移开。不能否认,这张脸很美,可是,他找不出丝毫熟悉的感觉。便是再美的姑娘,又怎么比得上他的云歌。
所以诸葛翊很君子的移开目光,随后缓缓开口说起了吴玄之事。
所谓病者不讳医,诸葛翊说的很详细,而且,并没有试图为吴玄或是吴萧柙遮掩什么,这让云歌心中很是惊讶。一直以为以他的出身,便是吴玄做的不对,站在他的立场,也该试图为吴玄遮掩的,却不想,从他的叙述中,云歌竟然听出几分异样的情绪。
似乎,相比吴玄,他觉得徐如昔更加值得同情。
他甚至说,吴玄落得这步田地,也算是老天有眼,只是,他毕竟与吴玄早年相识,多年亦兄亦友的感情,所以道义上,他还是希望吴玄能有所好转。
最后他甚至说。
与其让吴玄这般疯着,其实才是对徐如昔最大的惩罚,因为吴玄虽然记得徐如昔,便显然他的记得与我们认为的记得不同。
所以对吴玄最好的惩罚便是,让吴玄恢复如初。
然后清楚的记起徐如昔的一切,她的深情,她的无怨无悔,直到她最后依然选择赴死。只有那样,吴玄才会真的痛。
只有那样,徐如昔才死得有价值。
徐如昔死的是不是有价值,是不是死得其所云歌并不想妄加评论,可诸葛翊说的话,倒是瞬间惊醒了云歌。
是啊,他说的对。与其让吴玄这般疯着,不如让他想起一切,那样才是对他最大的惩罚。他发现自己其实一直深爱着的姑娘,最终却为他而死,而且死状凄惨。
还有他那个一直以为自己在意的女人。
他名义上的姨娘……据说那女人在吴玄发疯后,曾忍不住去探望去吴玄,被吴萧柙当场抓了现行。
后来据诸葛翊说被送到了别庄,身子终是害了病,好似时日无多了。
终究‘爱’了一场,该给吴玄一个同她道别的机会……
虽然不想点头,可云歌心中清楚,她被诸葛翊的理由说服了……诸葛翊话音落下后,云歌最终点头。“好,我会斟酌一下,然后给出治吴公子失心疯的办法。”
☆、二百二十一章 颠覆
二百二十一章 颠覆
她说办法,她想诸葛翊该是理解的。因为这病本就是精神方面的,而药,只能治身体方面的疾病。对精神方面病症无非是抑制一下其发疯的程度,根本就是治标不治本,而且药不能多用,用的多了,会渐渐失效。
诸葛翊果然是理解的。
他道了谢。
云歌发现,自从她露了‘脸’诸葛翊似乎变成了君子,便是出于礼貌不得不看她之时,目光也从她身上急转而过。
她想,她该是蒙混过关了,顺利摆脱了他对她的怀疑……
心定了定,可却又有些疼。她那么在意他,一年时间,他们面对面,他己认不出她。虽然这是她渴望的,可他真的没有认出她,她又觉得心有些闷生生的疼。
人就是这样,不管结果是否如心中所愿,总会觉得不尽如人意。也许,这便是生而为人的贪念吧。
这事便算定下,随后云歌起身告退。
长孙向凡与诸葛翊目送云歌出了厅堂转身后院而去,随后二人又说了什么云歌不知。此时的她,只觉得全力无力,刚才在前厅与诸葛翊一番对峙,几乎用尽了她周身的力气,自从认命的当了长孙云歌,她从未想过还能与他见面。
而且相见的这般猝不及防。
诚然其中有长孙向凡的算计,可是她也不能指责他错。
既然曾答应他从那日起。明云歌己亡,活着的将是长孙云歌。她便不该畏惧与他相见。他的存在,于她来说。便像是长在心中的毒瘤。便是再拖延,也只是治标不治本,真的要将病治好,便要开膛破肚将毒瘤挖出。
这必然会痛彻心扉,必然会剜出大块血肉。
可却是她必经的路。一路向后院走着,云歌一路告诉自己。其实没那么难,刚刚他们己见面。并没有想像中的痛不yu生,只是。心底难免有几分苍凉,有几分落寞,还有几分心酸。
晚饭后,长孙向凡来看云歌。
他叩响了房门。得了准许面入后,向云歌的目光带着微微的歉意。云歌笑笑,觉得他大可不必如此。他是她的恩人,没有他,便没有如今的长孙云歌。
他的决定虽然仓促了些,独断了些。却没有想过害她。
这点上,云歌是该感激他的。“干嘛一脸好像欠我银子的表情……”云歌轻笑着启唇。长孙向凡笑笑,只是那笑,似乎带着些彷徨与不安。这事道是怎么了。明明她才是那被即受了惊,又被吓了的正主。
何况她是个姑娘家,不该是被保护。被安慰的那个吗?现在怎么反了过来。一个大男人竟然露出这种凄惶的表情,云歌脸上着实漾出几缕笑意。
为他脸上露出的为难,为他终是为今天之事,心生了几分悔意。
“哥哥,你和诸葛翊谈的如何了?何时开始诊病?明日如何?”便是长孙向凡是来说声抱歉的,云歌也着实没什么与长孙向凡闲聊的心思。今天的相见,终究震憾了她的心神。她需要时间平复。而且不管诸葛翊来庄子有什么目的,是怀疑也好,是真的打算治好吴玄的病也罢。
终是很快便会过去的。
她己想好要如何医治吴玄,她相信,很快,真的很快,不出三五天,她便再不会与他相见了。这样见一面也好,如果有个擅医的女郎中的消息传出去,他总会有几分怀疑的,毕竟所谓活见人,死见尸,她的‘尸身’凭空失踪,难够让他起疑。
“云歌,今天的事,终是我考虑不周。我不知道诸葛翊竟然变了这么多。以前的他……不会这般蛮横不讲理的。”虽知道云歌并不想说这个话题,长孙向凡还是淡淡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