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阿翊去庄子,也是探到了今日云歌要入宫,前去阻止的。
不想云歌心思坚定的毫不动摇。
他说过,待她恢复自由身,他便娶她,当时,云歌没有什么表示,即没有点头,也没有拒绝。所以诸葛谨心里没底,云歌进宫面圣是件高兴的事,可诸葛谨始终觉得,云歌这决定做的……怪异。
☆、一百九十九章 请护她的孩儿
一百九十九章 请护她的孩儿
云歌则一脸不明所以,她人都到了这里,难道还能反悔不成。现在若反悔,可是欺君重罪。“自然,这很难决定吗?”进宫面圣罢了,是件很让人难以决定的事吗?
诸葛谨抓抓头,他觉得自己在云歌面前仿佛是个毛头小子,明明他可是大了云歌几岁的,怎么在这小姑娘面前,自己就洒脱不起来呢。“决定就好,决定就好。”
云歌脸止难掩疑惑,实在不知道诸葛谨紧张个什么。要面圣的是她,虽然他的出面,注定皇帝会疑心他们的关系,可以云歌对皇帝的了解,这种事于皇帝来说,真的不算什么。他便关心的是他的江山牢不牢靠,而不是哪家世子看上了哪家己婚妇人。
虽然这种事被传出去,于诸葛氏无光。可也影响不了铖帝的铁统江山。所以这在云歌心里,委实不算什么,所以她实在弄不懂诸葛谨紧张什么,最初,可是他提议她进宫面圣的,现在她如了他的愿,他反倒不知所措起来了。
“阿谨,是不是昨夜你们回锦阳的路上发生了什么?”
诸葛谨此时很紧张,他觉得这次面圣攸关他的未来,所以对于云歌的问题,反应的有些慢。片刻后,他才反应过来云歌问的是什么。原来她担心在回去的路上,他和阿翊发生什么争执吗?怎么会?
他可是君子。君子怎么会动手呢。
诸葛谨笑着摇头,说他们出了庄子便分开了,并没有一同回锦阳。云歌这才放下心来。她总觉得诸葛翊昨天的来意有些让她难以捉mo。当初她离开时,他并未说出一句劝慰阻止的话,而且他的性子一直很自律,不像是个死缠烂打的,而且云歌自觉没有让男人死缠烂打的资本。
可他们最近碰面的时间明显缩短了。
这点让云歌疑惑。
诸葛谨明显神情不宁,不过还好,二人等了不过一柱香的时间。有内侍引着铖帝进了香墨斋,云歌和诸葛谨齐齐拜倒行礼。铖帝隔了片刻,才道了平身。
随后诸葛谨告退。
他虽然想留下,可这是云歌的私事,以他的身份。便是不想,也一定要避嫌。
皇帝轻轻挥手,示意内侍退下。
内侍应声,很快退出……
整个屋子便只有云歌和铖帝二人,铖帝在饮茶,他喝的很慢,表情享受,似乎将云歌忘记了,这样沉默了半晌。铖帝突然抬头,定定望向云歌。
“明云歌。”铖帝冷声唤道。
“臣妻在。”云歌应。
“臣妻?云歌啊,我曾对抱以厚望。不想你终是让朕失望了。你可知当朕知道你竟将擅医之事告知于阿翊,又对朕隐瞒小公子被害的真相。这可都是欺君大罪,朕不治你的罪,你倒自己撞到枪口上。当真以为朕不会对一个女子出手吗?”铖帝的声音冷的让人战栗,云歌觉得他的声音便像蛇信,让云歌不由的汗毛竖起。
云歌早己料到铖帝会秋后算帐。所以并没有露出慌乱的神色,而是缓缓跪倒。
“云歌的错。便是陛下要即时处死云歌。云歌也要为自己辩上几句。擅医之事不是云歌说出,而是世子猜测而出。陛下在紧要关头招云歌入宫,世子便怀疑了,最终顺藤mo瓜。云歌有罪,不该这般轻易便让世子看透。至于小公主之事,云歌委实不能证实,所以不敢妄言。可不管如何狡辩,云歌都让陛下失望了,云歌该罚。”
铖帝冷着脸,脸上不见动摇神色。
可云歌知道,铖帝并不能肯定是她泄露了医术,还是诸葛翊自己猜测出的。
毕竟皇帝那时许是急得乱了方寸,招她入宫,最终却不知何故没有要了她性命,以至让诸葛翊疑心。或许,他始终是不想和承元王府撕破脸面吧。不管原因如何,云歌知道她此时都在走钢丝,钢丝很细,一个大意便会坠下,结局会是粉身碎骨,所以她每走一步,说一句,都要小心翼翼。
铖帝果然不再开口。场面一时有些沉默,云歌始终垂着头,跪在青石地板上。
己是初秋,地砖很凉,不过跪了片刻,云歌便觉得小腿抽筋了。
她在心中颇自嘲的想着,也许皇帝不会要了她的小命,她却自己跪掉了小命。好在铖帝沉默时间不长,再开口时,他语调中的怒意果然少了几分。
“你要见朕,可是有所求?”终于,要步入正题了。
云歌不知道诸葛谨是如何替她开口的,诸葛谨也没有对云歌多说,不过诸葛谨心中以为云歌面圣是求铖帝下旨准她和诸葛翊和离。其实不然,她知道准许和离这道旨意铖帝是无论如何不会下达的。
她一个小小的从三品候爷之女,哪有什么面子要求和离。
何况这桩婚事是皇帝亲赐,这岂不等同于打皇帝脸面。可铖帝还是同意见她?这点让云歌也有些意外……她不知道铖帝心里打着什么算盘,可她知道,铖帝既然同意见她,便表示她还是有铖帝可利用之处。
这也是她仅能依靠的生机。
犹豫的半晌,云歌开口。“陛下,云歌有罪,陛下赐云歌嫁进承元王府,是对云歌天大的恩宠,可云歌无能,始终无法与世子交心。而且承元王妃似乎很厌恶云歌,以至承元王府整日里因云歌闹的乌烟瘴气,家宅不宁。云歌不想因此让承元王府诸人觉得陛下将云歌嫁进承元王府的决定有错,所以最终决定暂离王府。
云歌如今住在城外庄子里。
而且,云歌肚子里……还怀着世子的骨肉。可云歌怕,求陛下,求陛下让云歌平安生下这个孩子。便是生下孩子后立时处死云歌,云歌也无怨。”
云歌最终一头磕到地。
从而没有看到铖帝讶然的目光。因为云歌所求……竟然是,让她平生下孩子。她不是该求和离而去吗?便是不求和离而去,也该求他下道旨意让诸葛翊将她接回王府,或是让承元王妃看在云歌怀着诸葛家子嗣的份上善待于她。
怎么却是为了诸葛家的子嗣而求他。
这女人……
铖帝目光变了几变,心中几番计较。终是眉头一挑……“起来吧,你这说的什么话,你即是翊儿的正室,为诸葛家诞下子嗣是天经地义之事。难道有人与你为难不成?”
“……没有。”
“哼。你即进宫见朕,自是无路可走才出此险策。云歌,你是个聪明的姑娘。朕便是看中你的聪慧才提携于你。你放心,有朕在,这孩子一定能平安落地。如果谁敢对你不利,朕会严惩于他,你且安心回庄子养胎,朕会派几个宫中护卫给你。安全问题你不必担忧。”
“谢陛下恩典。”云歌一脸感激的叩谢。
铖帝脸上露出慈祥的笑……
这番见面用时不多,铖帝很快摆驾皇后寝宫,云歌也悄悄被内侍送出宫,果然,有三个护卫上前给云歌见礼,说是奉了皇命在云歌产子前充当云歌的护卫,云歌谢过,这才上了马车回程。
她没有等诸葛谨,她知道,她面圣的真正意图皇帝会很快告知诸葛谨的。想必,他很失望吧。
他以为她入宫所求是和离,其实,正好相反,她不仅没有求和离,反而求皇帝护她腹中诸葛翊的骨肉。
在男人眼中,只有在意那个男人,才会在意那男人的孩子……他们谁也不会知道,这孩子于云歌来说有着什么意义。不仅是她和心爱之人的骨肉,还是她求了两辈子的救赎。是的,救赎,她以为她永远当不了娘,这孩子的到来让她知道,原来,她也是可以当娘的,可以生子的。
至于求皇帝相护?原因很简单,她要防承元王妃对她暗下毒手。
而且也明显的向皇帝表达出,这孩子是得皇帝庇佑而生,所以于皇帝来说,这是他和承元王府交涉的筹码。
这样,便是她真的有个好歹,皇帝也不会允许这孩子回到承元王府的。
不会让这孩子落在承元王妃的手中,这才是云歌最终的目的。她会精心布置,会极尽所能的护好自己的孩子,可她怕,怕她有个万一,孩子会落在承元王妃手中,到那时,便是诸葛翊真心待那孩子好,可他即将娶新妇,新妇又不像有容人的性子,所以她得为孩子打算。思来想去,云歌悲哀的发现,她根本无人可托。
诸葛谨?那是她和诸葛翊的孩子,云歌可不觉得诸葛谨可以将孩子视如己出,何况,她有什么理由让诸葛谨做这样的事。
再来便只有乔氏了。
乔子墨倒是可以托付的,可他终究得娶妻,而且乔府的官位实在挡不住承元王妃。
开国候府云歌压根没有想过。那就只有……皇家了。
何其可悲啊,可她却不得不为。回程中,她的手再次抚上小*腹,想着自己的骨肉一经落地,也许便会经受世上一切沧桑,也只能默默泪流。多了三个皇家护卫,好在那几个护卫很听云歌调遣。庄子中的护院虽然觉得有些被小看,可面对皇权,哪个又敢多说半句?王相得知真相后,沉默了良久,虽然不想承认,可却不得不承认,云歌的担忧并非空xue来风。
☆、二百章 风雨将至1
二百章 风雨将至1
想着未来的小主子出生便注定荆棘的人生,他也只能一声长叹。谁让他们身份低微,便是想帮,也无从帮起。人活在世,实在有太多为难之事,而他们的主子云歌,却将这些事都经历了一遍。王相心中不由得升起疼痛的感觉。
明云歌,虽是他的主子,可在他心中,却更像女儿。
她把一切交到他手中,给予他全然的信任,她在他面前,从来不会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而更像个娇弱的姑娘,似乎一切都需要他来安排。而他也喜欢将她的一切安排妥当,这让他感觉自己在赎罪,虽然以前那女人搞出的烂摊子云歌没让他来偿还,可他心里还是觉得亏欠了她。
如果他早些醒悟,也许自家姑娘便不会活的那般艰难,十五岁的姑娘家,却连件像样的衣裙都拿不出。
如果他有男子气概些,那女人便不会有机会行那些龌*龊之事。
最终,是云歌给了他机会,给了他再世为人的机会。所以在王相的心里,便是把自己这条命给了自家姑娘也不算什么。如是可以,便是拼了他这条命,他也会护自家姑娘和小主子周全的。
只是,他只是个管事的,便是最近在锦阳混的也算风声水起,可与权贵比起来,他实在人微言轻。
所以他更加在心里疼惜云歌。
不过比小玉大五六岁的年纪。却要经历这一切。
每行一步,都要计算得失,不仅要戒备着自己的亲人。还要防着承元王府的势力。为此不惜与虎谋皮。这么艰难的处境,还想着面面俱到,为了他们几个属下,竟然敢只身赴约,便是这份看重,足够让他们为她赴汤蹈火。他能为她做的,唯马首是瞻尔。并且叮嘱小玉,寸步不离的守在云歌身边。
小玉虽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可那孩子早慧,也知道定是有事发生了,所以并未多问,只是每日守在云歌身边。说些趣事逗自家姑娘开心。
日子一天天过着,云歌的肚子渐渐大了起来。
从侧面看,己经能看出她的小*腹微微隆起成一个小小的弧。现在她怀胎己有五月余,自从上次她入宫面圣,又过了三个月,现在己是冬日,昨夜,下了今年的初雪。自从入冬,云歌便很少再上后山那个小山坡了。只是每日在院子里溜几圈。当然,有小玉和春桃陪在左右。
到了冬日,庄子里没有农事可忙。佃户们三个一群,五个一伙的都进山狩猎了。
庄户人家就是这样,农忙时忙着下田,农闲时便想着出去打些短工,七八月多是进锦阳城做些力气活。给一些大户人家打个下手,到了冬日。则多是进山狩猎,打了猎物不仅能换些闲钱。还能留着自家过年添菜。所以庄子里多剩些女人。
王相见云歌肚子一天天大起来,便有意让云歌与这些产过子的妇人多处些时候。所以早饭过后,妇人们便揣上自己纳了一半的鞋底,直奔庄子而来。
护卫们得了王相的叮嘱,并不相拦。
这样的热闹,云歌初时觉得吵闹,渐渐的竟然习惯了。
几个妇人倚在廊下一边纳着鞋底,一边寻些养儿话题与云歌说着,话说初时,她们得了王相叮嘱,让她们进庄子陪姑娘解闷,可也着实让这些出身低微的妇人的好一阵为难。
从三品开国候府嫡女的出身在锦阳也许不算凤毛麟角。可在这里,简直是天仙一般的存在。
常言道,美貌是需要抄丑陋来衬托着,在这些粗手粗脚的农家妇人眼中,云歌无疑是美貌如天仙。
细致的皮肤,白*皙的小脸,红艳艳的唇,还在头上簪的坠着东珠的发簪。那简直是亮瞎了她们的眼。成衣铺每做出一件新样子的裙子,总会先给云歌送来一件,所以云歌现在可以一天一换,一月都不会重样。这些衣裙在这些农妇眼中,那就像仙子的霓裳羽衣。
好在她们来了几日后发现,自家姑娘脾气很好。不仅不会嫌弃她们粗鲁,每日里还会送些东西给她们。
偶尔是些时令的果疏,偶尔是些颜色亮丽的绣线,偶尔还有些精致的糕点。这些东西拿回家,不仅能显摆一番,还能让自家孩子美美饱餐一顿,所以渐渐的,妇人们将来陪云歌解闷当成一种荣幸。
王相吩咐,每日只能放进两个妇人。所以庄子外的妇人们自动轮值。每日来两人,轮到哪个妇人该来,那户人家简直比过年还要高兴。
今天来的两个妇人,云歌称她们李嫂,由嫂。
两个妇人都三十岁上下,家中男人结伴去狩猎了。两家住的也是比邻,所以关系很好。“姑娘,我看你这肚子一日日大了,可一定要多走动,要不生时可是要遭罪的。我怀我家大丫那时,人总是懒懒的,那时候年轻,婆婆又死的早,也没个老人提点,便整日的赖在床上,生是可把我疼死了,足足生了两天一*夜,我家那丫头才出来。孩子生出来时,我家男人登时晕了,他等在屋外整整两天一*夜,滴米未进。”说话的是李家嫂子,她是个大嗓门,说着说着,自己便先笑了。
由家嫂子也笑了,只是她笑的腼腆,用袖子遮着唇。
“看你说的,别吓着姑娘。姑娘,别听李嫂的,生娃没那么可怕。姑娘就想着用用力,便有娃*娃唤你娘了。只要想到孩子,那些疼不算什么。”由家嫂子一边穿针引线,一边宽慰云歌道。
云歌笑笑,她最近常和这些妇人闲聊,也边说边做,己经给孩子做了几套小衣服鞋子。她刺绣的功力不俗,可裁减衣服,做鞋纳底的便差些。最近她在努力偷师。
这些妇人的话题虽然平淡了些。
若是以前,她是不屑与这些妇人相处的。可也不知是不是怀了孩子的缘故,她最近倒ting适应这种气氛的。用过早饭,趁着太阳高照,在廊下晒晒太阳,一边与人闲话家常,一边手里线走龙蛇,这种感觉,大体上便叫安宁了。
“李嫂,由嫂,生孩子……很疼吗?”
两个妇人齐齐点头。
“……有多疼?”疼痛的等级分为十二级,有人说分娩时的疼痛便属第十二级,是难以忍受之痛。只是云歌只知道理论上的定义,却不知道那难以忍受到底是如何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