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盛煌眸光阴沉,并未说话,廖清尘和老夫人很惊慌,见到了楚盛煌更是脆弱,廖清尘忍不住流泪:“王爷,清尘又连累你了……”
顾天心皱眉,看向身边的楚盛煌,楚盛煌也皱着眉,和顾天心对视了那么一下,又移开目光,道:“本王在,你们不会有事。”
“王爷……”廖清尘又开始落泪,苍白的小脸梨花带雨的,我见犹见。
顾天心:“……”
“楚小子的艳福不浅。”殇离嗤笑,道:“万花谷没有我的授意,谁也进不来,因为开启阵法,是靠我的血。”
“帮小心丫头传信,又开启密道让你们进来的,是双飞那丫头吧?那丫头真是死不悔改,以为本座宠着她,就舍不得杀了她。”
殇离冷笑一声,不知道碰触了什么机关,一座石门倏的打开,红裙的女子被悬挂在一根锁链上,飘飘荡荡的,像是一片风中的火红枫叶。
她的面巾早被扯开,那张曾经美艳非凡的脸,布满纵横交错的暗红伤痕,那纤长的脖颈早被扯断,肉眼可见有一丝细细的骨头相连。
顾天心一阵恶寒,满身的小栗子冒了出来,心情更是沉重,殇离说得都对,是燕双飞,表面上屈意承欢,却和她们暗通曲款。
她清楚的记得,在她被殇离欺负,燕双飞莫名其妙出现,巧合的解救了她之后,半夜暗中见她。
当时,燕双飞用阴毒的眼神看着她,一字一句的道:“要不是为了盛煌,我恨不得你和我一般的下场,甚至比我还要惨。”
“但是,你是盛煌的王妃,是他睡过的女人,就算是死,也不能容他人染指,你,顾天心,给我记住了!”
燕双飞和楚盛煌自幼相识,两人在年幼的时候,动过懵懂的春心,可是,却被独孤连城毁于一旦。
其实,燕双飞也是一个可怜的女人,她有那么多的不得已,或许她做错了一些抉择,但,她心中深爱着的,
一直都是楚盛煌。
顾天心下意识的看向楚盛煌,无论如何,燕双飞都是他的初恋,他会难过也正常,她理解。
只是,顾天心错了,楚盛煌漠然的看着,深邃的眸中沉寂幽暗,如夜一般,顾天心看不懂。
燕双飞说过,楚盛煌为人极端,谁要是有负于他,他是一辈子也不会原谅的,比如她自己。
顾天心心底升起一股凉意,不自觉的攥住了他的袖角,楚盛煌却似乎并没发现她的小动作,对殇离道:“还有什么要给本王看么?”
殇离“啧”了一声,摇头:“本来是还有的,想要把你的王妃变成本座的女人,可是,被南宫搞砸了……”
“……”顾天心气结,扯住的袖子突然从掌心“嘶”的裂开,楚盛煌一掌打向殇离,殇离吐了口血,还活着,身后的墙壁却轰然倒塌。
楚盛煌脸色冰冷,双眸猩红,正欲再来一掌,外面传来叫声:“住手!你们这些坏人!你们做什么?!”
阿英冲了进来,飞快的跑到殇离前面,伸出双臂拦住楚盛煌,怒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殇离大哥?”
楚盛煌根本不管阿英的死活,眼看那一掌对着阿英落下去,顾天心将他的手臂抱住:“楚盛煌,不要杀阿英。”
“楚盛煌?你是摄政王?!”阿英突然变得激动,很崇拜的样子,可是看到身后殇离头发全白,瞎了眼的惨样,又变得愤怒了。
“我还以为摄政王是光明磊落的大英雄!没想到,竟然那么多人来欺负殇离大哥一个!欺负殇离大哥的,都是坏人!”
“阿英,殇离他……”
顾天心试图跟她沟通,阿英却打断她:“阿天!你为什么要和那些坏人站在一起?殇离大哥救过你,还对你那么好,你为什么要害殇离大哥?”
顾天心:“……”
“行了。”阿英身后的殇离,推开她,道:“阿英,你靠一边去,不关你的事。”
“我不走!”阿英执拗的拦在他面前,也不惧怕他诡异的样子,还掏出帕子去擦他脸上的血污,再次被殇离推开,推得一个趔趄。
“笨丫头,我的血可是剧毒,小命不想要了?”殇离说道。
阿英摇头:“我和老爹的命都是殇离大哥给的,阿英不怕没命,阿英只要殇离大哥好好的!”
殇离失笑:“做好人,似乎好处还真不少,能让这些傻子一个个甘愿死,也要报恩的,白痴。”
阿英还是摇头:“不管殇离大哥说什么,阿英都不会走的,你们要想伤殇离大哥,先杀了我!”
阿英手无缚鸡之力,那么弱小,却还坚强的想要保护殇离,阿英是个很开朗淳朴的好女孩,也是老实的傻女孩。
殇离笑了,道:“放心,他们要想杀了本座,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殇离慢慢的站了起来,子时,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耗去大半,殇离的功力在一点点的恢复。
“王爷!”廖长恒知道时间紧迫,不能再拖下去,对楚盛煌暗示性的看了花语一眼。
楚盛煌点头,廖长恒击掌三声,花语站着的暗门外,本来已经是殇离的天下,不知何事已经完全换成了楚盛煌带来的暗卫,由闫威武带着的暗卫潮水般涌进来,很快就生擒了花语。
殇离眯眼,漫不经心的慵懒里,总算出现了一丝阴戾:“好啊!真是让本座另眼相看了!楚盛煌,你是不想要你母亲和侧妃的性命了么?”
老夫人和廖清尘都看着楚盛煌,楚盛煌却不看她们,淡道:“不要又如何?她们是你的人。”
☆、148。148本王是让你,有多远,走多远
殇离惊讶,所有人都惊讶了,楚盛煌冷道:“让本王母亲死而复生的,叫控尸蛊,姜神医多年云游四海,就是搜集所有和蛊毒有关的事物。”
姜神医为廖清尘治病,却看出了老夫人是中了控尸蛊,也就是说,老夫人其实已经死了,不过是一种蛊虫蚕食了她的记忆,成了老夫人的意识耘。
老夫人听楚盛煌这样说,勃然大怒,廖清尘一边安抚老夫人,一边道:“王爷,不能听信姜神医的片面之词,娘是你的生母,你不能不仁不孝……”
“廖清尘你够了。”廖长恒打断廖清尘,脸色很冷:“因为我,王爷一再的给你机会,你却始终不知悔改,你想要光复你的西戎国,也不该跟独孤连城这样的人做交易,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廖长恒从来没有对廖清尘说过一句重话,廖清尘的脸色一下子就白了,不可思议的盯着廖长恒:“哥哥,你在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自己清楚!”廖长恒冷道:“廖清尘,我对你很失望。踝”
廖清尘摇着头,满目震惊,又惶恐不安的望着楚盛煌:“王爷,不是这样,清尘从小仰慕王爷,追随王爷,王爷你相信清尘……”
场面突然变得混乱,嘲笑的嘲笑,讽刺的讽刺,不屑的不屑,愤怒的愤怒,惊恐的惊恐……
短短的时间,突然暴
露出来的各种秘密,让顾天心难以消化,这,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她询问的看向楚盛煌,楚盛煌却并不看她,似乎从见面到现在,他看她的次数屈指可数,可是看了一眼就移开,很淡漠。
顾天心垂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食指和中指青紫青紫的,到现在很很痛,是他强行扯开袖子时造成的。
“长恒,动手。”混乱并没有影响到楚盛煌分毫,此时此刻,他还是那么镇定,冷静得可怕。
廖长恒犹豫的看了廖清尘一眼,廖清尘那满脸泪水,像是风一吹就会飘走的柔弱模样,很让人心疼。
廖长恒暗暗咬了咬牙,在他举起剑对准花语的时候,老夫人和廖清尘也被长剑所指,就看谁的剑更快。
“慢着。”一直没有出声的南宫御,突然从暗处走了出来,绛紫色的锦袍很隐晦,声音低沉:“要除掉独孤连城,也不是非得杀了花语。”
花语本毫不畏惧的冷笑着,闻言猛地一颤,大大的美丽眼睛,茫然的看着南宫御:“皇上……”
南宫御打断她,淡漠的继续道:“剜掉她的眼睛即可。”
花语:“……”
“好吃不如赖活着,花语,南宫难得会理会顾天心意外的人,你呀,也算是捡便宜了。”殇离低笑。
花语脸色很冷,只是静静的看着南宫御,一字一句的问:“皇上,真是这样么?”
南宫御没有回答她,继续道:“楚盛煌,朕帮了你那么多,这个条件,算是你回报我的,从此我们两不相欠。”
南宫御要楚盛煌还情,两清,是为了花语,不是顾天心。
楚盛煌那深邃的眸中掠过一丝错愕,转而爽快的应了,南宫御问花语:“你自己动手,还是朕帮你?”
花语看着他,眼底染着哀伤,讽刺,忽的扬起手指,往双眼戳下去。
“花语!别犯傻!”殇离想阻止,可是花语根本没有停顿,那两根洁白的手指,粉红的血液一滴滴的滑落。
她神情有些痛苦,但只是那么一刹那,在剜掉双眼的之后,又变得平静,低着头,仍由双眼的眼尾处,一滴滴的滴着血红的珠子。
殇离惨叫了一声,花嫣的死已经让他丢掉半条命,花语剜掉双眼,他的另一只眼也毁了,容颜瞬间苍老,口中接连不断的***。
黑紫色的血液,飞溅向身边人,不止是暗卫,老夫人,廖清尘,就连阿英也沾了剧毒,全身疯狂的溃烂。
一时间,密道里惨叫四起,顾天心被楚盛煌飞快的护在怀里,给予她独有的空间。
熟悉的怀抱,纯澈如雪的气息,让顾天心很安心,感觉就是天塌下来,他也会为她撑着,他是她的男人。
外面的躁动,无法撼动顾天心分毫,只是似乎有细微的风声,在她的耳边吹拂,伴着很飘渺的声音。
“小心丫头,我走了……这一天,我已经盼了好久,活得太久,我比谁都要累,
不要恨我,记着,我是殇离,不是独孤连城……”
顾天心大惊,不可思议的摸了摸自己的耳朵,以为是出现了幻听,可是那么飘渺的语言,为什么会那么的真实。
“呵……”那声音又笑了:“小心,如果还当我是朋友,将我的尸骨,埋到……”
后面几个字,越来越模糊,顾天心正竖着耳朵在喧闹之中去听,可是那声音已经烟消云散,外面,更是恐怖。
一地的黑血,那么活生生的人,全都成了血水,顾天心被楚盛煌抱着急速离开,顾天心瞧着殇离之前倚靠的位置,连一丝头发都没有留下。
尸骨?他怎么会那么说?难道她真是出现了幻听?
从那间密室出去,已经被楚盛煌带来的士兵大换血的万花谷,已经没了那诡异黑暗的气息,殇离的人,尽数剿灭。
南宫御和花语站在外面,花语血淋淋的双眼已经覆上了一条白绢,依旧是那么冷冷清清,却比之前少了明显的邪气,更加气质如仙了。
其实,能和南宫御匹配的实在太少,但花语和南宫御站在一起,就是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就算花语毁了双眼,也丝毫不减她高冷的魅力。
顾天心正在仔细看着南宫御和花语,忽然被楚盛煌放开,大步走向一边的人堆。
廖长恒扶着廖清尘出来,廖清尘却已经被黑血沾染,大半个身子都在溃烂,脸色扭曲,很痛苦。
“哥哥,你放开我吧。”廖清尘皱着眉,很沙哑难受的道:“会……会中毒……”
廖清尘脸色苍白,看起来也很痛苦:“清尘,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
他只是问着为什么,意味不明,廖清尘意识朦胧,喃喃道:“是清尘配不上哥哥,清尘……从出生起,就听父皇教导,我要做质子,得保护西戎国,我是西戎国唯一的公主……”
廖清尘断断续续,随着她身体的溃烂程度,而戛然而止,要不是闫威武大力推开廖长恒,他也会被廖清尘而染上毒血。
另一边,摆放着两具尸体,冰冷的尸体,却很完好,没有沾上毒血,一具是老夫人的,一具是燕双飞。
老夫人果然是中了控尸蛊,殇离一死,老夫人自然就没气了,也不知道是死了多久,因为控尸蛊的保存,尸体很鲜活。
楚盛煌就站在那里,默默看着老夫人,然后突然掀开袍角,跪了下去。
这是楚盛煌第一次下跪,就算拜如独孤连城的师门,也没有对独孤连城跪下,就算成为朝臣,也不曾对天子下跪,这次,他跪了。
顾天心急忙过去,跟着在楚盛煌身边跪下,默默的陪着他,没有打搅他,她知道,他心里一定不好受。
她永远无法忘记,他是废了多大了心力才救出老夫人,在鸿蒙谷见到老夫人那一刻,他是多么的激动,连声音都在颤抖。
老夫人是他唯一的亲人,他认为,他还有老夫人,可是现在呢?原来不过一场镜花水月,都是空。
“楚盛煌……”顾天心见他一动也不动,自己腿脚都麻了,不由扯了扯他的袖子。
他们在这里跪了好一阵子了,其他人都撤退了,该清场的也清理了,就剩下他和她,面对着两具尸体。
楚盛煌没有回头,淡道:“你走吧。”
顾天心一愣,摇头:“我陪着你,你跪多久,我就跪多久。”
楚盛煌冷笑了一声:“本王不是让你走出这里,本王是让你,有多远,走多远,再也不要出现在本王的眼前。”
“……”顾天心怔住,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楚盛煌,你在说什么?”
楚盛煌还是没有回头,那高大的身影,那么伟岸,却又那么冷寂,像是在她面前隔了一座山,那么遥远。
☆、149。149他,无法再护她一辈子
顾天心心口一跳,紧张道:“楚盛煌,你先听我说,刚才我和南宫御不是关在那石棺里么?南宫御给我说……”
“南宫御跟你说了什么,本王没必要知道。”楚盛煌打断她,声音冷漠如冰:“顾天心,你认为,本王会要一个不贞不洁的女人么?”
“楚盛煌!”顾天心脸色一变,猛地站了起来,腿麻的双脚,让她站立不稳,又摔倒在地上,很狼狈耘。
她动静那么大,楚盛煌却看都没有回头看她一眼,更别说搀扶了。
顾天心揉着疼痛的膝盖,红着眼睛盯着他的后脑勺,像是要给他盯出一个大洞,生气得很凶狠踝。
可是,楚盛煌依旧没有理会她,僵持良久之后,才从地上将老夫人抱起,大步走过她的身边,直接忽视了她的存在。
他就那么走了,连看也不看她一眼,顾天心本怒火中烧,瞬间如同淋了一盆冰水,一颗心都凉了一大半。
“楚盛煌!你给我站住!”顾天心咬牙切齿的低吼了一句,踉跄着朝门外奔去,想要追上那大步离去的男人。
可还没走出门,那一抹高大的雪色身影又折了回来,顾天心冰凉的心又有丝丝的回温,努力扯出勉强的笑,轻声唤他:“楚盛煌,我……”
楚盛煌漠然从她身边走过,强劲的力道擦肩而过,顾天心再次摔到地上,脑袋撞在墙壁上,疼得两眼发黑,满脑袋都在冒星星。
本来,她在小产之后就身虚体弱,之后又没能好好调理,还被殇离吸了血,身子很虚弱,倒真是名副其实的弱柳扶风了。
身边的脚步声顿了一下,又在继续,顾天心好不容易扶着头恢复视觉,看到的,就是自己的男人,抱着他的初恋,从她的身边冷漠离去。
雪白锦袍,红色裙裾,在门外的光芒下渐渐模糊,顾天心只觉得眼睛一片茫然,心中,更是冷凉如雪,冷得全身都在颤抖。
他果然如燕双飞所说,那么绝情,那么无情,认定谁负了他,就厌憎到底,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会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