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良久，停在她面前的人终于开口，他说：“你还好么。”
“这种马后炮行为，江大少你都不觉得你自己很矛盾么？你不觉得，我都替你看的纠结的慌。”沈若涵的脑袋动了动，没抬头，带着轻笑的声音开口。
江子渊沉默着，没回话，仿佛只是等着她的回答。
单方面的挑衅，让沈若涵并不觉得有趣，她歪了歪脑袋：“既然江大少想知道，那我便告诉你，我不好，因为我瞎了。”
江子渊闻言皱起眉，垂着一旁的手动了动，随即攥紧，眯起眼：“没人敢对你动手才是。”
“啊，这一点我倒承认，不过不好意思，我是真瞎了。”沈若涵用着轻快的语调说出这番话，似乎有些无所谓。
江子渊阴沉着脸转身，冲着牢门外的狱卒冷冷开口：“叫大夫……”
话还没说完，就被身后沈若涵的声音打断：“江子渊……我想听你说句实话。”
江子渊的声音戛然而止，他转头，看向沈若涵。
“你其实……在从一开始就知道吧？假装恶劣，假装不知轻重，假装对我……只不过都是为我让我以为我的计划成功了，是吧？”
“……是。”
没有思考，江子渊的回答，莫名的干净利落。
沈若涵仰起头，带着讽刺的墨眸盯着江子渊，冷笑：“原来……我早就瞎了……”
看向他的眸光闪烁，依旧明亮，江子渊微蹙的眉头松开，眸光却忽的扫到沈若涵白皙的手腕上略显破烂的衣服没掩盖住的那抹红。
白皙的手腕上红红的勒出一圈印记，也同样露出了原本就被打伤的手臂，红紫交间非但没有盛开的花般美丽，反而格外的刺眼。
江子渊皱起眉，脸色忽的变得狰狞，深深吸了一口气，却还是无法控制愤怒的浑身颤抖，半响后，他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压低着声音嘶哑的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被抓住手臂的沈若涵微微带了带自己手臂上的锁链，懒洋洋的将脑袋后仰，看向江子渊时同时嘴角勾起，缓慢的开口：“有所谓么？”
她沉默了下，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脸上的笑容浓了几分，凑近了江子渊，一字一句的开口。
“这，不也是你从一开始就想看到的么？”
“……”
看着江子渊愈发阴沉的脸，沈若涵心情好极了，懒懒的将身子往后一靠，淡淡道：“既然得逞了，就开心的滚吧。”
很平淡，极轻的一句话，甚至连语调的起伏也没有。但是江子渊却能清楚的感受到，她说的每个字，都渗着厌恶。
盯着她，他突然笑了一下：“我没想到这会让你那么恨我。”
当然，他指的并不是锁链。
“呵，江大少你这可就真想多了。”沈若涵轻轻转了转脑袋：“我还真不恨你。”
江子渊依旧笑着：“毁了你的计划，欺骗了你的感情，还有可能拿你去威胁沈家，甚至还有可能……”
“这就要恨你了？你懂什么叫恨么？恨会烧灼理智，会激发更深的恩怨，会让脑子变得糊涂，会让人看不清自己……是在最无可奈何和受到极重的伤害时才会有的情感。”沈若涵抬起被锁链扣住的手，朝着江子渊摊开：“江大少你觉得，你哪一点值得我这样？不过我也该猜到的，像江总督那样暴露太早的人，不可能会是能让我二叔栽了的人。”
闻言，江子渊抬起手，抵在了自己额心上轻轻揉了揉，几乎是很长的，呼出了一口气。一点一点的撩开了自己额前的发丝，从指缝透出微眯的眸光渗着邪气，凝睇着沈若涵，无一不带着蛊惑，透着几分……恶魔般的邪魅感。
原本就俊美到惊为天人的容颜上，因为这表情，更是添了几分色彩。
就像，这样的面容，只有这样的表情和气质，才真正符合这张脸。
“……你不伪装就不伪装，别露出那么恶心的眼神看着我，把眼珠子拿开。”就像之前她说的那样，真小人要比伪君子可爱得多，比起之前假装关心的江子渊，这样完全露出不怀好意表情的江子渊让她觉得顺眼得多，但是不代表她能接受这样‘恶心’眼神的注目。
江子渊笑了笑，居上临下抵近了沈若涵几分：“沈若涵……”
“有事就说。”沈若涵微微后仰脑袋，毫不客气的开口。
“我发现我真挺喜欢你这样子的。”江子渊伸手，抵住了她的额头，将她前额的头发往后拨了拨，露出漂亮的额头：“特别不能容忍我的样子。”
不算恨，但却带着明摆的不能忍受，就像随时就能炸毛的小猫……啊，虽然比小猫要厉害上那么一些，但比起之前作为保镖时乖乖容忍的模样，现在这样……可爱太多。他突然有些理解，之前那位长得很妖孽的男子为何总是要惹她生气了。
“所以你这是挑衅咯？”沈若涵弯起一个笑：“有种的便来啊，我皱一下眉头，不算你娘亲！”
江子渊脸上笑意浓了几分，待沈若涵还在挑衅时，忽的低下头。
准确的擒住了那挽起的唇角，粉唇被迫接受冰凉而带着干净气味的柔软，粉色的舌头幽雅但不容抗拒的侵入她的口中，肆意的掠夺，纠缠，病企图缠住对方还在呆愣状态未反应过来的舌头。
沈若涵睁大了眼，绝对没想到江子渊居然会用这样的方法挑衅她！怒火让她眯起了双眼，狠而准的咬破了对方的舌头。
“……呵，咬的可真狠。”江子渊吃痛的退了出来，缓慢的舔了舔嘴唇，口中的血腥味弥漫在唇齿之间。抬眸瞧了眼沈若涵完全炸毛瞪着他的模样，江子渊脸上的表情就像盛开的花儿般灿烂，但是那双眼睛却盯着沈若涵夹杂一丝血色的粉唇看去。
带着一点血红，还真挺好看的。
“呵，刚刚那个，该不会是沈大小姐的初吻吧？沈大小姐的反应，真是有点无趣啊，简直太生涩呢。”像是抓住了被点燃的源头般，江子渊迫不及待的乘胜追击，不怀好意的继续刺激。
不过江子渊却忘了一点，这位曾经是他的保镖的人，被激怒后，动手往往比动口多。
所以沈若涵猛地抬起脚直接朝他两腿之间踢过去的时候，江子渊弯腰倒下去的前一瞬，就看见沈若涵用拇指擦过唇瓣。
江子渊弯腰倒下，脸上邪气的表情没维持几秒，便迅速破功，抬头恶狠狠的瞪着沈若涵怒吼：“有必要下手那么重么！？”
沈若涵扬了扬下巴，用着同样邪气的调调开口：“我发现，我也挺喜欢……看你这个样子的……哦？人渣少爷~”
就像是恢复了正常面具，然后被她狠狠打击到破功的模样！
“……”
看着模样张扬放肆并且灰常嚣张的女子垂眸轻蔑睨着他的样子，半蹲在地上的江子渊咬牙切齿的想着。
妈了个蛋的，之前那个温柔听话的保镖，和这个人，绝逼不是同一个人吧！？觉得之前他家小保镖可爱又温柔的他，一定是个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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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真心……没打算虐，这两都不是会悲伤的主。白瞎了这么苦情的剧本了！虐起来多带感【啊喂
☆、036：不可磨灭的阴影
次日，小南端着托盘里的饭菜来到牢房时，将饭菜摆在了桌上，扫了一眼盘坐在床上完全没动弹的沈若涵，他看了看饭菜，轻声道：“姑娘你……还是不吃么？多少吃点吧？”
“没胃口，端出去。”
沈若涵眼也不抬懒洋洋的回答，在小南为难的眼神下，沈若涵抬起被锁着锁链的手，指了指门口：“没事，让你家少爷进来。”
看着沈若涵的态度，小南愣了一下随即倒吸了一口凉气。
娘啊，刚刚进来的时候少爷还在门口嘟囔着说什么她一定知道，一定会让他进去什么的。居然是真的！虽然他知道他家少爷聪明，但是这还能知道别人想什么做什么吗？简直不要太厉害！
小南失魂落魄的走了出去，在看见自家少爷时，禀报了情况之后，看着自家少爷眯着眼邪笑着的模样，他颤颤巍巍的伸出一只爪子，压抑着心底的震撼哆哆嗦嗦的轻声道：“少爷，您……给我看看行么……”
……
江子渊的笑容一僵，低头看了眼，目光从小南摊开的手掌上移到了他硬着头皮吞了口唾沫紧张望着他的脸。
良久，江子渊歪了歪脑袋，悠悠道：“你知道我看出什么了么。”
“什……什么？”小南忍不住凑近，心里有些激动，双眼期待的问。
“看你这样子……”江子渊伸出修长手指在他的掌心上方轻轻划了一下，带着他惯有的恶劣口吻邪笑道：“你下个月的月俸大约是拿不到了。”
寂静了好一会儿。
反应过来的小南捂脸泪奔逃窜。
半响后，牢门再次被打开，会吃饱了撑的没事做，动不动来看‘囚犯’沈若涵的，在这大约只有一人，那就是江大少。
江子渊进来的时候扫了眼桌上小南并未撤走的饭菜，一粒未动，他皱了皱眉，看向了沈若涵时，墨眸已经恢复了冰冷：“一天都未进食，我还不知道原来你还会修仙。”
沈若涵无所谓的抬起了头，朝着饭菜的方向扬了扬下巴：“汤太凉，鸡腿太小，白菜不够嫩……这让我怎么吃？”
江子渊挑了挑眉。
沈若涵盘腿懒洋洋仰起头，淡淡道：“你不会还拿我当你们家保镖对待吧？即把我关起来又没有动作，这就说明对我的身份有忌惮，有目的，不是么？既然这样……不是应该好好讨好我么？”
在江子渊的视线中，沈若涵抬手拍了拍自己有些酸的腿：“毕竟我现在的身份……可是沈家大小姐啊。”
看着沈若涵随意的动作，完全没有一个大小姐应该有的优雅好么！
看着沈若涵这样的行为，江子渊突然冒出来一个念头，这……该不会是报复吧？报复他之前同样的恶劣为难？
……她，看来比他想象的要记仇啊！
江子渊盯了她半响，这才开口：“来人，重新备膳。”
看着沈若涵挑眉笑笑的模样，江子渊了然，果然如此。不一会儿，新做的一桌饭菜就送了上来。沈若涵拿着筷子拨了两下，然后直接一丢筷子往后一躺：“番茄炒蛋只有一个蛋，鸡腿的肉太老。”
……
江子渊还未开口说些什么，沈若涵便望着上方抛出后半句：“最主要的是，看见不顺眼的人，没胃口，咽不下。”
听到这话原本应该发火的江子渊却意外没开口，沈若涵听到了两步脚步声，随即身旁一个阴影便落了下来。
沈若涵微微坐起身瞧了眼，发现有着洁癖的江子渊竟然坐在的石床上，坐在了她的旁边，手上拿着一个馒头，掰了一半后将另一半递给了她：“其实，你是因为我们什么都没做，而不安吧？你要想知道，问我的话，没准我会全告诉你。”
江子渊噙着邪笑，咬了一口手中的馒头，嚼了几口后咽下，随即举了举另一只手上的馒头。
沈若涵坐起了身，低头看着那半个馒头，眼前冒出之前被她抓住的那只雪白如玉的手腕，带着她往马车外走的一幕。
“若、涵？”江子渊挑眉随意的道出这两个他至今喊的都完全没有不顺口的两个字。
她闷声接过了馒头，咬了一口，抬头挑眉：“麻烦请叫我沈大小姐，江大少爷。”
江子渊挑眉勾唇笑了笑，完全不理会沈若涵话中的不满，毫无戒心的转身，将整个空门露给她，啃着馒头慢悠悠的开口：“之所以不动你，自然是因为你的身份。毕竟沈家可是第一大商户，若是真依律办了你，那后来尾随而来的麻烦，也是我们不想要的。”
沈家，第一商户，名副其实的富甲天下。
沈若涵的父母，则是这第一商户。
而沈若涵的二叔，更是皇室唯一指定的皇商，就在不日前，被人阴了。撤了皇商的职位，剥夺了从商的权利，更被抄了家，虽然人没事，但是一朝心血全部为空。
这，也是沈若涵来这幽州的目的，被人动了手脚的地方，就在这条道上。
而现在沈若涵更确定，动了手脚，把她二叔拉下马的人，就在这幽州总督府！就是这位……江大少！联合虎豹山的人动了手脚，调了他们的货。
所以虎豹山的那群劫匪才会突然发横财。
沈若涵收回思绪，看着江子渊背对着她的模样毫不警惕的模样，突然很想直接一掌劈死这个碍眼的家伙算了。
最后，她越看越不顺眼，终于忍不住抬腿踹了一下他的小腿：“让开点，你碍着我睡觉的地方了。”
江子渊回头瞪了她一眼，但还是朝着旁边挪了挪，与他有几分邪气模样不同的是，他的声音冷静又镇定，他接着解释：“但是轻易放了你更不可能，虽然有我在，你用不了阴谋诡计，但你的武功在我爹之上，若是仗着我们不会真对你动手这一点硬闯，那就难办了。”
……真特娘的自恋，什么有你在就用不了阴谋诡计，就那被她气的要死要活的蠢样，还阴谋诡计。
沈若涵在心里悱恻道，默默的啃着馒头，抽空回了他两个字：“所以？”
“只能这样一直关着你，但……”江子渊拖长了尾音，转过身子，瞧见沈若涵已经啃完了馒头后，这才坐正了身子道：“我不是喜欢被动的人~”
沈若涵拍了拍爪子的动作突然一顿，狐疑的抬头，盯着江子渊笑着看向她的模样，突然……觉得有些危险。
江子渊还没来得及说完，就看见一双原本白色但现在却变得有些灰黑的靴子踩在了他面前的石床上。江子渊愣了愣，望着那只靴子呆了呆。
……身下某一处隐隐作痛的感觉侵入了脑袋，记忆里就是这只黑灰色的靴子毫不留情的给了他致命一击。
江子渊抬眸看向这只靴子的主人，只见她眼角上扬的墨眸夹杂锐利的深褐色瞳孔瞥过来的淡淡一眼，清楚的写着。
你要是再敢像上次那么无礼……
捏着小半块馒头的某人只觉得后脊一凉，连带着四周的空气也莫名的一沉，让他的手跟着抖了一下。就算他很不想承认，但是这女人……确实在他的记忆里留下了让他身体都无法避免得对她产生的反射性的惧意！
……他明明心里完全不怕她的啊坟蛋！
江子渊咬牙切齿的道出下半句：“所以，解决这种僵局的方法很简单。我可以放了你，但是前提是……沈家得和总督府定下合作契约。”
也就是，互相牵制。
只有这种情况，他才能确定沈若涵不会再对那堆案卷动念头。
☆、037：没说我不还手啊
合作？
把她二叔拉下马了还不算，这还来算计她爹娘，别以为她栽了就真特么当她是送上门来的猎物了，真特么当她好欺负了是吧。
沈若涵刚准备不客气的直接把江子渊踹飞的时候，只见江子渊悠哉的从怀里取出一张纸，摆在了她的面前，缓慢道：“或……联姻。”
江子渊的手还放在那张纸上，平静且冷静的声音继续解释：“因为只有这两个方法，才能让我们……互相牵制。”
沈若涵看着江子渊拍了拍那张纸，意思就是……
“要么就用这张纸写信送往沈老爷那儿，要么便用这张纸，写个婚书，这就得让若涵你自己选择了。”江子渊的手指轻敲在纸上。
沈若涵笑着看着江子渊：“你觉得我会选哪个？”
“若让我想的话，自然是既要合作，又要你嫁给我。”江子渊面色不改从容道。
“你怎么不说让我嫁给你爹！”沈若涵瞅着他，握紧了拳头，终于按捺不住心里的不爽。
“若涵没想到你口味那么重……”江子渊挑眉笑笑，显然没当真。
“我口味重也比你好，我也没想到有眼疾的竟然是你。”沈若涵指着自己的脸：“你看，你觉得我像是会嫁给你的样子么？”
“没关系，可以慢慢调教。”
“调教你娘！”
“都说了……不要口味那么重啊。”江子渊微微仰头，无奈的道出这句话，看着怒视他的沈若涵，自事情揭穿以来，他第一次心情这么愉快。
于是，心情愉快的江大少就被沈若涵一脚踹出了牢房，江子渊捂着自己被狠狠踹了一脚的手臂，倒抽了一口气。
下脚真重。
不过又揉了两下后勾了勾唇，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