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她又折返,可身体跟不上脑子的思路还停留在原地,一个重心不稳,她就摔倒在地上,痛的她哇哇直叫,还不忘指着在一边幸灾乐祸的桑央:“哪有你这样看戏的,快过来扶我。”真是的,刚才还说这么情意绵绵的话现在好了,就知道看她出糗。
桑央无奈只好上前去扶她,没办法呀,她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若是他不去扶,她定是不会起来,与其让她着凉然后他又心疼还不如乖乖去扶她,只是他忘了,今酒慈靠阴气练功又怎么会怕寒气入体呢。
他冲她伸出一只手见她依旧没有反应,只得又将另一只手伸出,冲她张开怀抱。双手刚张开就见一个黑色的消瘦身影扑进他怀里,作势将她环紧。
她只比他矮半个头,在男子中也属中等,是以她常年女扮男装也无人知晓可如今她的鼻息刚好在他颈间哈气如兰,这可让他如何是好啊。
“桑央,你以后不准欺负我,不准看我笑话,不准……”
“好!”男子汉一诺千金,她说什么都是好的。“不过……”
“不过什么!”今酒慈听到他反抗的声音马上抬起头加重了语气,活脱脱一个母老虎。
“呼!”长呼一口气,她的头总算是离开了,若是没有这黑色斗篷碍事他就可以靠她更近,也就不用勉强自己的脖子受她摧残,嗯果然还是女装适合她。
见桑央欲语还休又迈开了脚步的样子,今酒慈急忙追上来,不停的在他耳边念叨:“不过什么?”
两人如此这般一个追一个不急不缓的在前面走,月光拉长了身影,渐渐消失在路的尽头。
※※※
第二日清晨,天方破晓,老君山就已经炸开了锅,尤其是那赌坊外……
“你们听说了吗,昨儿个七盘关有个叫今酒的黑衣少年同白清风打了一架,结果是平局。”
“这件事谁不知道啊,一个飞出场外一个脸肿的跟猪头似的还不醒人世,这真是这届武林大会最惨烈的一场比赛了。”
“可不是嘛,真是好想去看看这些七盘关的怪物长什么样啊,居然把五大门派搞得乌烟瘴气。”
元宝不动声色的伸长了耳朵去听壁角,其实他根本就不用伸长耳朵,因为现在老君山的每一寸土地上都有人在议论着七盘关,议论着那几个少年。
可就在这时,他似乎看到那本该为赚了很多钱而兴高采烈的赌坊老板大胡子,此刻正愁眉苦脸的望着抽签表的方向,仔细看去,他看的方向不正是七盘关那几人的牌匾吗?难道少爷他们会出什么差错吗?
他细细想来现如今的确不容乐观,只剩下桑央小师傅一人,虽然一共只有四个人,他们今天早上就接到通知,本定于明天的决赛今天一并举行了。可怎么想桑央小师傅这里的方啸天都与三清道长那里少林寺的小和尚不在一个档次上,暗想着不妙可他却又只能在外面干着急。
他离的远,没有看到那大胡子注意的地方是今酒和梁明月的名字,他心中百感焦急,当初他出口调戏梁明月,现在倒好人家成了听海阁指名道姓的少夫人,若是被她看到自己的模样他还不得吃不了兜着走嘛。可谁让他现在答应了人家要在这里帮忙,他不是个言而无信的人,想到这里内心越发的焦躁难耐,手上的绷带都被他扯的有些乱了。
心里越是乱,语气也就难免的凶悍起来,对着赌坊外的一众赌徒一声吼呀:“最后十分钟,十分钟以后就不准买定了!”
“这老板是怎么一回事啊,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嘛,今天怎么就像吃了辣椒一样,这暴脾气。”
“定是他自己输了钱想要弥补一点自己的损失才不让我们下注的。”
“不错,不错,兄台你真是智慧星下凡啊,怎么这么聪明啊你。”
※※※
与赌坊中场景不同的是老君山角斗场。
由于今天只有桑央要出赛其他几人干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与没心没肺一起坐到了观众席上,只留着今酒慈一人做在桑央旁边。
百晓生不知从哪里变出来一袋瓜子,递给身边几人,仿佛这场比赛与他一点关系也没有,他只是一个看客。在发现梁明月对这瓜子是半点兴趣也没有之后就失去了对瓜子的热情,丢给了身后的没心没肺。
梁明月和方潇潇对了下颜色,一同戳了戳今酒慈挺直的背脊:“喂,今酒慈,你昨天往白清风脸上到底丢了什么,或者他对你做了什么让自己落的这般地步。”
那二人想到昨天白清风的样子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天哪与其让他们两个变成那样,还不如干干脆脆用个化尸水把他们二人化了呢。
“就是那瓶,我没有做过实验的药……”
听今酒慈讲完昨天发生的事情,众人立马改变了观点,在心中拍手称快:小慈做的好,小慈干的棒,小慈厉害的呱呱叫。
对比七盘关身后愉快的氛围,其他几队的支持者尤其是白莲教与灵隐寺身后的都有些按耐不住,身心煎熬一刻也不愿在此地待着。
“你们看七盘关那些人就知道幸灾乐祸。”
“就是,本来还觉得那小和尚挺面善的,现在看看却觉得长得像个怪胎。”
“可不是嘛,听说昨儿个那小和尚被请去白莲教问诊去了,白清风伤的那么重,他居然夸下海口,十天就能让人家痊愈……”
“这么厉害,那等下你也去找人家看看病吧,贵夫人不是觉得你晚上不够……那个嘛……”
“滚!”
……
枫老的出现,让场面上瞬间寂静,他们在等,等待冠军诞生的一刻彻底的爆发。
可谁知半决赛结束的非常之快,可以说是秒杀,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比赛就已结束,无可奈何之下大家只好等着半个时辰之后的决赛。届时,他们一定睁大眼睛好好的看,不能漏过一丝一毫偷学武功的机会。
此刻坐在七人身后的没心没肺,感动的都快哭出来了,是他们有眼不识泰山,是他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原来桑央小师傅是世外高人、得道高僧,就算最后输给了三清道长他们也不觉得丢脸,没错,输给三清道长是一件非常值得炫耀的事情,寻常人想要见人家一面可都是很难的。
“阎秋,我听说三清道长几年前就想要冲击半仙境界,不知有没有成功?”百晓生突然一脸凝重起来。
这个世上除了人,鬼,妖,还有三个物种,一个是仙,一个是魔,剩下一个则是神。一旦成仙成魔就不再是他们这些凡夫俗子普通小妖可以应付的。而神更是由仙修炼而成,就如那曾经将毒龙封印的天神,他早已凌驾于一切之上,在他眼里一切生灵皆为蝼蚁,好在他们自视甚高不屑在人间大开杀戒。
又或者其实我们身后就有一个天神在默默注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就如同我们看戏一般的看着我们,只要一个不满意就随意改变你的命运,但这只是世人的猜测,他们也有信仰,正因为知道这些东西的真实存在才会信奉各大宗派,期盼有一天修炼成神,可又谈何容易。
佛是神的一种,你若一朝成佛便可跳过仙人的漫长岁月与众神为伍,也正是因为如此信奉佛教的人才会如此之多,只是真的能成佛的又有几个。
当然,一切事物都有例外,比如那能焚尽一切生灵的麒麟火……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七章 绿柳见仙人
“没有。”阎秋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眼前仿佛出现了几年前的一幕。
那日他做完晚课经过剑阁,忽然听到剑阁内有人惨叫一声,等他冲进去想救人,却发现早已闭关数月的师傅倒在血泊之中,一夜之间白了头。
直到后来他才知道,原来那日三清道长在冲击半仙,没曾想居然失败了,走火入魔致使他不过才五十岁就头发全白。外人只道三清道长仙风道骨却不知他早已错过了仙门大开的机缘,命数是否长久皆看造化。
“你也别太难过,成仙本便不是这么容易的事,一朝成仙便可与魔有一战之力,若是真这么容易,那仙界岂不是人满为患了。”桑央似是安慰阎秋又像是安慰自己。都说圣教法王是活佛转世天生智慧过人,可这么多年来却从未听闻有什么高僧真的修炼成佛的,一切不过都是过眼云烟罢了。
“啊呀,你们几个干嘛突然讨论这些有的没的,这些东西离我们太遥远了,这辈子都是不可能遇到的。”今酒慈在百晓生和阎秋头上一人打了一下,“你们两个不要打扰桑央,他等下是要比赛的人。”
今酒慈飞速说完又坐回到前面去,顺便掰回了桑央的脑袋,继续表现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坐在后面的百晓生完全不把今酒慈的话当话,依旧讨论着,当然这次不再是大声嚷嚷而是与阎秋单独咬耳朵。
灵儿下意识的摸了摸胸前的小铃铛,妙应夫人就是快要成仙的妖,那毒龙也是修炼到至高境界,只是,修炼成功的人类她还真没听说过。妖族寿命长久却修炼不易,现在看来人类虽然在武学造诣上远高于妖类却在修仙一事上止步不前比之他们还要艰难百倍。也可能是因为人寿命太过短暂,往往还没有入门就已经归去,她自己都不知道还能够陪伴今酒慈多久。若是有一天主人离开了,她又将去往何处。
一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当枫老出现在众人面前并将桑央与三清道长叫唤到台上之时,所有人都紧盯着决斗台,生怕错过些什么。
白衣僧人毅然决然的站了起来,面对武林中的前辈依旧没有一丝退缩之意,他淡笑着踏上台阶,好似他站上的根本不是决斗台。
今酒慈眼看着桑央走了出去,没有以往的担心,她有预感,他会赢得比赛,虽然他不在乎输赢,可为了梁明月他也会争取这个胜利,因为他是这么重情重义的一个人。
当两人踏入场中,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众人眼前突然出现一片光幕,再也看不清眼前的一丝一毫,刺眼的白光促使大伙儿不得不闭上眼睛,一时间场外一片混乱。
直至枫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各位莫慌,决赛的两位乃是当世高人,举办方为了怕大家受内力波及才求得这一片光幕,与世隔绝。”
场下早已炸开了锅,纷纷转身看着风景。
“什么嘛,还以为可以看到惊世骇俗的决斗呢,搞了半天什么也看不到。”
“看是看的到,只要你不怕瞎的话,你就去看好了。”
“那我们不是连里面的人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嘛。”
“听说十年前最后的一场决斗是在三清道长和玄空大师之间进行的,这一比就是三天三夜啊。”
“你不早说 ,早知道就带好吃食被褥上来了,现在好了什么都看不到还要挨饿受冻。”
……
梁明月戳了戳前方闭目养神的某人:“喂,今酒慈,你听到那些人说的话了吗?”
“没有。”
“那我来告诉你好了。”
“不好。”
就在大家讨论的火热时,光幕又消失无踪,真真是来的快去的更快。
决斗台上两人依旧是上台前的模样,一南一北绝世而立,随后在众人的目光之下,三清道长对着桑央一个抱拳:“桑央小师傅不知师承何处?在下认输了!”
台下之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枫老就立马下了逐客令:“闲杂人等,速速离去!”
三清道长见枫老这么说了,也就不再追问:“既然小师傅不愿说,我也就不勉强了,我们来日有机会再相见!”
桑央同样对着三清道长鞠了一躬:“承让了。”
随后七盘关几人看着其他人离开了会场。
在没心没肺恍惚间,他们二人领了一千两,被赶了出去,完全没有把自己是被赶出来的这件事情打击到,他们现在脑子里只有一千两,天上掉下了一千两。
待得所有人都已离去,枫老才对这七人说:“我们也走吧。”说完就率先迈开了脚步,却不是下山的方向而是另一边的丛林。
几人没有迟疑,相互照看着,跟着枫老就这么去了一条不知前方风险的道路。
※※※
老君山半山腰,此刻人多的半个落脚之处也没有,早上半决赛结果一出就吊足了众人胃口,没想到还没过多久,山上就有一大波的人下来了,看这个架势想来结果已经出来了。
赌坊外的大胡子双手颤抖的看着这比赛结果,虽说他们这次赚大发了,可七盘关那群人出了个武林第一这可让他如何是好啊。
颤抖着将结果公布,又迅速的去处理钱财纠纷,山上下了死命令,所有人都要在明天太阳出来之前离开,除了不可抗力。
历经一个月时间的风餐露宿,却没几个人赚到钱,那些本着看戏不成赚钱来补的人失望透顶、灰头土脸的离开了,只是在这之后,七盘关众人的名声在江湖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崛起,尤其是一个叫做桑央的云游和尚。
元宝满意的拿回自己的两万两黄金,小心翼翼的藏好,生怕被逮人抢了去,自从得知百晓生要成亲的消息之后他就成天郁郁寡欢,直到现在手里揣着黄金才让他觉得踏实。
虽然一脸的不乐意却还是乖乖的遵照他家少爷的嘱咐去置办行李,好让他们家少爷第一时间舒舒服服的和美娇娘双宿双飞。
与这些火急火燎人挤人的赌徒不同,那七人随着枫老下山,一路上别说是人了,连半只鸟都没看到,也不知过了多久,四周围突然阴气大盛,不知究竟是在何处。
就在几人想要撤退之时,他们走出了山林,所到之处不是什么亭台楼阁,也并非什么山海湖泊,十平米大的地方只有一块无字碑,也不知是谁的衣冠冢。
此处,正是今酒慈疗伤之地,枫老一路上半个字都没有向这几人吐露,好似多说一句话就会要他的命,现在这情况下依旧一句不说的蹲下了身子。
他从怀里取出一块湿布,也不知他是怎么存放湿布在身上的。只见他轻轻擦拭那无字碑,碑上立刻显示出四个红色大字“绿柳仙人”。
一阵地动山摇,眼前出现了一处地道,黄昏的余晖下更增添了一丝阴森。
寒风吹过,禁不住打了个寒颤,众人畏畏缩缩的随着枫老入了地道。就在他们进入地道的一瞬间,只听“轰隆”一声,地道口又重新合上,那原本无字碑上的四个大字就好似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有了上次走七盘关地道经验的几人到不怕走地道了,只是没走过地道的阎秋和百晓生就显得格外的紧张,特别是当这条通道很长……很长的时候。
这地道是由很多个房间组成,他们走了莫约一盏茶的功夫所到之处皆是连半点东西都没有,眼看着前方就是尽头,终于在最后一个房间里找到很多个箱子,打开来一看,满满的全是金条。
枫老示意几人查看金条数量,却一手拉着今酒慈一手拉着桑央,朝着墙壁而去。
他轻扣墙壁,声音又脆又响,显然里面是空的。
三声长三声短之后,墙壁移了开去,二人随着枫老进入密室。而这密室之中既非金银珠宝也非玉器首饰,一座石像立于密室中央。石像雕刻着一位年轻人怀里抱着一个女娃娃。
两人情不自禁的靠近这做雕像,眼中景物飞速略过,耳边好似能够清楚的听到奶声奶气的女娃呼唤“壬初哥哥”。
不由的泪流洗面,今酒慈一点点靠近石像,心中感慨万千:桑央,原来我们已经认识一千年了。
枫老当初惨遭灭门之祸,恰逢被杨壬初与郭醇然所救,得报大仇。可谁知二十年之后当他想要前去报恩之时,那早已是花甲老人的杨壬初却即将离去,郭醇然依旧是孩童模样,她静静的守候在他身边看着他静静的离去。
直至他撒手人寰,她都未曾掉过一滴眼泪。
枫老看着他们两人天人永隔,心中想要安慰与她却又不知说什么,那个看似只有五六岁的小女娃不知已活了多少年岁。
终于她开口说话了,可她说的话却让他终生难忘:“你想要长生吗?”
长生对于一个人来说这是多么大的诱惑啊,他一直沉醉在仇恨之中都没有看过人世间的繁华,想也没有想的就答应了。看着她将自己的元寿传授与他,看着她倒在自己面前,他多想自己也遇到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