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玉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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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花玉落-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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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性。自打青雀和裴德静结盟后,季蕙就得以能像个“王妃”一样的料理家务,有时也会帮着父亲料理些军队的琐事,但谁都知道青雀心里还有一位玉夫人,所以对于季蕙,都是一份陌生和恭敬,没有往日对梨玉那般的亲热。但季蕙并不介意,多日来的相处,让青雀觉得,她真的也是一个好女子,即使她这个王妃是不实的,即使青雀对待她只有待宾客一般的有礼,即使阿慧对她还有一份敌意,但季蕙都不介意,她知道这一切都不是他们期许的,她知道他们都是受皇帝的摆布而落得现在这个境地,她不责怪青雀不让她做名正言顺的秦王妃,她明白青雀心里深爱着那位玉夫人,她也知道,青雀不可能会变心,他兀自坚持着当年对梨玉的诺言,如果他要打破这誓言,早就纳妾娶侧室了,不会等到今天。在季蕙看来,他是情深意长的男子,她羡慕梨玉,遗憾自己没能早点遇到青雀。季蕙以为,如果真的找不到像青雀这样的男子,找不到这样纯净的爱,那么她宁可就这样守在青雀身边,做个他与玉夫人的旁观者也好。
  一切,向着青雀和裴德静设想的方向,慢慢前进着。
   


☆、梨花玉落(八)

  青雀和裴德静这一卧薪尝胆,就准备了六年多,同时他们也服软了六年,麻痹了对手六年。当青雀穿上铠甲,领军进攻时,一下子,便袭过了大半个皇朝,最后,被堵在大运河外面,因为在运河以内,就是林家真正的天下,不是青雀的秦王军能够顺利拿到布阵图的地方了,而奔袭了一年多,青雀和裴德静都觉得,在运河外稍做休整,再做出应对之策也不失为一个好的对策。只是,这一等,又是大半年,拿不到布阵图,又有运河阻拦去路,秦王军多次想要渡河或是进攻,都被退了回来。一时间,青雀、裴德静和其他几个将军、谋士,都没了对策。
  而在皇宫内,皇帝和大臣们知道青雀因为运河而没有了进攻之策,稍稍放心了些,一时间林家又吹捧起了皇帝有上天庇佑等虚幻的话,皇帝也有些得意,却忘了自己已经失了大半国土,也忘了要追究将裴德静送去青雀身边的林家。从书房出来,皇帝想起了宁安殿里的人,就歪去看了看。宁安殿里的四个人,还都不知道宫外发生的事情,皇帝千叮万嘱,万不能让她们知道青雀已经举兵攻打过来。而此时,这四人还没什么忧虑地尽情玩耍。
  此时的盈盈,已经快九岁了,在母亲、祖母和外祖母的照顾下,无忧无虑地长大。梨玉告诉了盈盈所有的事情,盈盈知道自己不属于这个皇宫,虽然宫人都称呼她为公主,但皇帝不是她的父亲,她的父亲和兄长在宫外,而她和母亲一起在宫里等待,等待有一天能一家人团圆。她知道完整的全部,却不怨天尤人,对未来充满希望,
  然,当站在花园小门外的皇帝,即将转身而走时,梨玉一声“回来”,让他又转了回去,只见盈盈追着她的狗仔,直向皇帝这里冲过来,梨玉和太后、荣李氏也都看见了皇帝,梨玉着急,赶紧随着女儿一起跑了过来,着急地喊,“盈盈,快回来!”待盈盈抓到狗仔,梨玉也抓到她时,两人已经跑到了皇帝面前,梨玉拉紧女儿赶紧往回跑,却被皇帝一把拉住。梨玉惊恐地回头,皇帝正邪气一笑,道,“你出来了?”梨玉顿时有种山崩地裂的感觉,她最不想发生的事情可能要成真了。她本能地要挣脱皇帝的手,却被紧紧地攥住。里头太后和荣李氏也冲出来,但被皇帝的内侍拦住,还未等到太后开口,皇帝便也肃声道,“她已经出了宁安殿,不是你再能庇护的了。我已给了你们九年的宽恕,现在是她自己走了出来,可怪不得我。”随后,拉着梨玉就离开了,留下了还未从震惊中醒过了太后和荣李氏。
  和勤殿里,梨玉最终没能躲过浩劫,躲了九年了最终还是没能躲过,此刻她蜷缩在床榻上,哭泣不止,未了,皇帝还在她耳畔说道,“别想自尽,如果你忘了当年我说过的话,我可以再提醒你一次。”梨玉明白他的意思,他还是用家人的性命要挟她,梨玉听得,哭得更加悲凉,生不如死,说的就是她此刻吧。
  皇帝把对青雀和叛军的愤恨,都撒在了梨玉身上,这蹂躏晚了九年,此刻更是变本加厉,他把梨玉囚禁在自己的寝殿,不许同任何人见面,不许外出,什么都不许。夜夜折磨,这一个月梨玉仿佛活在地狱里,承受非人的折磨和屈辱。然这折磨倒是有了停止的一天,却是梨玉万分不想听到的,她觉得这比被皇帝折磨更让人难以忍受,是她屈辱的象征——她有了身孕。
  皇帝听到这消息是欢喜不已,他内宠虽多却已许久没有子嗣降生,连宫人都传说是他不兴德政,以至于天降惩罚,这个孩子的到来足以打破这些谣传。是的,都是谣传!他这不就很快要多一个孩子了嘛。他欣喜异常地坐到梨玉身边,只梨玉背过脸,向着床榻里头流泪,皇帝的好气一下子没了,但此时梨玉是他的宝贝,又不敢对她大声,顿了一会儿,仍赔上好脸道,“你要怎样才肯好好地把孩子生下来?”
  梨玉没想到这暴虐的人还会有好脸的时候,他给了她一个机会,她一定要好好把握住。梨玉开始飞快地转动脑子,末了开口道,“把太后、盈盈,还有我姨娘送去西漠。”
  “放她们出去?为何?我好吃好喝地供养着她们,有什么不好?非要送她们去那荒凉的地方?”
  “地方虽荒凉,心却舒坦。”
  皇帝明白梨玉是说自己,身在皇宫却心不自由,但梨玉终究是愿意妥协,还是让他很高兴,想着没了那三人在宫里,梨玉就完全只能依靠他了,倒也是个不错的法子,何况最终送不送,都是他说了算,随便往宫中哪处角落里一塞,也没人知道。便答应了下来,“好,你生下孩子的那一日,就是她们启程之时。”
  “你最好不要诓我,不然我就带着肚子里这个一同去死。你会要挟我,那我也可以要挟你。”
  皇帝此时没了往日的凶狠,梨玉的话在他看来,很可爱好笑,“成,答应了就是答应了,你也要老实听话,我才会兑现承诺。”
  皇帝说完,梨玉不再哭了,往床榻里头又钻了钻,闭上眼睛不去理会旁事。但在皇帝看来,她已经妥协,这转变让他尤为高兴。战事得以喘息,后宫又要添丁,一连串的好事,让皇帝整个人都清爽温柔了起来。但转念想到战事,邪念的笑又爬上了他的脸,他要用梨玉去打击一下运河对面的青雀,“呵,这真是一个好主意。”
  不多久后,运河东西,都得到了淑妃有孕,皇帝甚喜的消息。运河西面的营帐内,青雀背着众人,双手攥成拳,青筋暴突。
  …………
  梨玉的胎很不安稳,吃少吐多,皇帝把整个御医院都搬进了和勤殿,而自己也把书房挪进了寝殿,隔了一道天蚕丝帘子,里头就是梨玉的床榻。
  某一日,皇帝正在帘子后头见朝臣,忽然里头在睡午觉的梨玉大声惊叫了起来,皇帝扔下手卷,赶忙跑到床榻边上,只见梨玉自己掐着自己的脖子,大声叫嚷着,“原谅我!不要杀我!”皇帝和宫人连忙把梨玉摇醒,梨玉惊醒,瞪着眼睛惊恐地喘息,看着众人,醒了过来见到皇帝,却害怕地往后退缩,而后又兀自抱着腿,哭了起来,哭得甚是伤心。这一连串的举动,让众人不知所以,皇帝着急地开口问,“怎么了?做恶梦了?”
  梨玉不答,只是哭得更厉害。皇帝劝了几次,梨玉终于答道,“他,来寻我,他问我为何要背叛他?为何要背弃诺言?我答不出来,他便要我的命……”梨玉说完,低下头又抽泣了起来,很是自责。皇帝听得,知道梨玉说的那个人,是青雀。见梨玉这般自责,皇帝也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宽慰,他伸出手来,想要把梨玉搂进怀里,但梨玉不肯,兀自缩在床头,躲在自己的世界,不肯让皇帝侵入她的悲伤和对青雀的愧疚中。皇帝知道要梨玉忘记青雀不太可能,但是仍旧为梨玉惦念着他而不耐烦,只叫宫人去端一碗安神汤,别的也无它了。
  梨玉因为那个梦,多日来郁结不解,得空皇帝就陪她在园子里转转,看看雪景,赏赏梅花,倒也能开解一点。有时皇帝不得空,梨玉也会自己去。十二月的天,花园里已是白茫茫的一片,但江南的雪,终究不会太厚,可天气,倒是冷得一点都不含糊。梨玉裹着厚重的袍子,皮毛斗篷、暖手,一样不少,宫人打着伞跟在梨玉后头,小心翼翼地伺候着。
  梨玉站在池塘边上,池水蒙上了一层薄薄的冰,梨玉往池子中央探出身子张望了起来,想知道里头的鱼都去了哪儿。正在这时,余光见到一大群人朝她而来,梨玉下意识转头,看见了一群莺燕宫妃,带着怒气,带着对梨玉的鄙夷,正向她走来。来人站定在梨玉面前,都怒气冲冲地看着梨玉,梨玉茫然不知,后头的侍女扯了扯梨玉的袖子,向她示意,为首的正是皇后。梨玉看向这个皇后,她穿着赤色宫装,金色斗篷,发鬓上十二尾凤钗,看来真的是皇后了,梨玉向她点头示好,却还未直起脖子,就已经有人向她开战,“这算是向皇后行礼吗?该怎样向皇后行礼,没人教过你吗?”
  梨玉谈谈地看向说话的人,谈谈地开口,“是没有人教过我该如何向皇后行礼,且我有身孕,不必向任何人行礼。倒是你,你应该学过如何向‘淑妃’行礼吧,怎的不给我行礼呢?”
  “你!你知道我是谁吗?”那人急急地吼道。
  “我无需知道你是谁,我只知道,这后宫里除了皇后,就是淑妃,没有再比这更高的人了,那么既然如此,除了皇后,你们各个都得向我行礼。还不快给我行礼?”
  梨玉的话气得她们都竖起了头发,那人更大声地嚷道,“我可是皇后的亲妹!皇帝陛下的表妹!你胆敢这样同我说话!”
  “那是你娘家的身份,在后宫中,不顶用。”
  “你,你这不知廉耻的女人!明明已经失了贞洁,还敢如此大言不惭地同我们说话!你有没有点羞耻之心?你有什么资格这般趾高气扬?”
  她们的话似乎还是刺激不到梨玉,梨玉依旧淡然地回话,“既然你们知道我的来历,就该知道,走到今天这一步,并非我的本意。我只是个弱小女子,我无能力改变什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但既来之则安之,既然不能改变,倒不如泰然接受,人活一辈子,何必苦了自己。更何况,我有了孩子,自然就要为他打算,我会拼尽所有为他争取最好的。你们这么些年在后宫,也才三个皇子,嫡子也是早夭,那如果我生下个皇子,就是储君最好的人选,无论是母凭子贵,还是子凭母贵,我和孩子的将来都不会难过。倒是你们,可要想想清楚,是否要和我作对,不然将来可别怪我的孩子,为我复今日羞辱之仇。”
  梨玉一番话,堵得众人哑口无言,一是不曾想到这个淑妃会如此伶牙俐齿,二是不曾想到她会有这个胆量说这些话,她居然真的不在意女人的清白和名节?三是,她说的真的在理。
  梨玉见众人不答话,只是来回看对方,或是等着皇后发话,却皇后也不出声,只是瞧着怒意陡增。既然没有人要再说话,梨玉便悠然转身而走。却这时,梨玉被人一把拉住,她也不知道是谁,却似早已料到会有这一步,借着这劲道,梨玉把自己滑向池塘,整个人摔了进去,薄冰一碰就裂,散向八方,跌入沁骨冰水中的梨玉,仿佛,是在笑。
   


☆、梨花玉落(九)

  一路被人救起,送进内殿,被脱去湿衣裳,擦身,捂暖,梨玉都清醒地知晓,但她没有任何反应,众人都以为她晕过去了。梨玉感觉整个人已经冻透了,然她却很喜欢这感觉,仿佛这从头到脚的冰冻,能洗去她所有的污点。梨玉能够感知到小腹的疼痛,和两腿间汩汩流出的血,却一点都不伤心,反而感谢老天,终于让她遂了心愿。当御医宣布梨玉小产的时候,梨玉能听见皇帝暴怒地推倒御医的声音,梨玉告诉自己,是该醒来的时候的了,她还有事要做,有戏要演。
  梨玉慢慢地撑开眼睛,轻轻地说了一句,“我在哪儿?”
  众人见她醒了,都赶忙扑到她榻前,皇帝焦急地握着梨玉的手,问道,“还好吗?哪里不舒服?”
  梨玉皱眉,感知了一遍自己的周身,似察觉到自己小腹难忍的疼痛,急忙向皇帝开口,“孩子呢?”
  皇帝见她已然感觉出来,只得心痛地劝她,他们还会再有的。
  梨玉的“希望”崩塌了,她痛苦地倒回榻上,扯起锦被盖住自己头,哭了起来。声音越哭越大声,直至嚎啕。
  她越哭皇帝就越劝,奈何梨玉一点都听不进去,只是大声嚷着,要他们所有人都出去,皇帝劝不到,正束手无策,旁边已来了许久的荣李氏开口道,“陛下,就让她清净一会儿吧,老身会在这里照顾她的,您放心吧。”
  皇帝看了看荣李氏和盈盈,又看了看激动大哭的梨玉,还是出去了。心里盘算着,也好,正好得了空,收拾那些贱人。
  所有人都退出了内殿,空荡荡地只剩下母女三人。荣李氏扯了扯梨玉的锦被,轻声说道,“都走了。”
  梨玉翻身而起,往门口瞧了瞧,确定所有人都不在内殿了,扯开锦被,起身下榻,一边擦了擦脸上的泪。
  而荣李氏一把拉住了梨玉,说道,“能行吗?才刚刚没了孩子。”
  “姨娘放心,御医下针,止血了。”梨玉说着,却难掩脸上的苍白虚弱,但仍是下了榻。荣李氏从怀里掏出了早已备下的锦帕、小罐胭脂和笔,交给了梨玉,紧张地说道,“千万小心!”
  梨玉握着荣李氏有些发抖的手,重重地点了点头,朝里头皇帝的书桌走去。梨玉早已悄悄地观察了皇帝许久,轻车熟路地翻出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东西,一件青雀和秦王军万分需要的东西,一件梨玉可以为之付出清白和名节的东西——运河以东的布阵图。翻开布阵图,梨玉赶紧临摹起来,她能听见皇帝在外头训斥宫妃,和宫妃挨打的哭声,这声音在梨玉的脑袋里越来越吵,使得梨玉本就紧张万分的心更加凌乱,手也不停地发抖。梨玉停下来,强迫自己深吸了两口气,告诉自己千万镇定,自己和青雀能否团聚就看此刻的了,自己已经付出如此大的代价,一定不能毁在这里,她要沉着镇定,要对得起自己所做出的牺牲。梨玉强迫自己冷静地绘完了布阵图,交给在旁边候着的盈盈收进怀里,胭脂和笔还给了荣李氏。梨玉拖着身子,慢慢地走回了床榻,荣李氏接过胭脂赶紧塞回了怀里,扶着梨玉坐了下去。却在这时,荣李氏发现,榻上的褥子见血了,梨玉又出血了,荣李氏赶紧往梨玉回来的路上看,果然,有一道血迹!荣李氏抽出自己的帕子赶紧擦了起来,然,硬地上的还好擦,可是皇帝书桌下的毯子,也染上了一小滩血,却怎么也擦不去。外头能听见皇帝将宫妃都送入锦宫的吼声,似乎就要结束了,荣李氏更是急得不知所措,而虚弱的梨玉靠在榻上,也是皱着眉头,无计可施。正在这时,盈盈从书桌上的砚台上拿起一支笔,蘸了墨,走到荣李氏身边,把地摊上的那点血迹,给盖住了,而后又小心翼翼地把笔放了回去,扶起了趴在地上的荣李氏,把那条蘸了血的帕子扔进了暖炉,看着它兹兹燃烧,最后成了灰烬。盈盈扶着荣李氏回到梨玉身边,母女三人紧紧靠在一起,心有余悸地喘息。梨玉抚着女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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