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事他干不来。但要说的话还是要说:“昨夜金银楼之事,想必夫人已经听说了,宫主倒下后,婉婉从金银楼逃出来,巡夜的护卫有目共睹。无论她的动机是什么,您都不应该偏信她的辩驳,让他逍遥法外。还请夫人行个方便,让我们把人带走。打扰到夫人休息,事后定当负荆请罪!”
小乔沉默了片刻,问婉婉:“你是一直跟着宫主的,知道的自然比我多。宫主养的狗里面,哪几条忠心不二,值得信赖?挑两个留下来和我谈。”
婉婉展开笑颜:“赵清和江鸿。除了燕九,就属他们最狗腿。而且越狗腿,官就做的越高,说话绝对够分量。”
这形容……赵清当即涨红了脸,还不能反驳。
小乔温柔地看着赵清:“看来暗部的人都信的过你。”
“不敢当!”
“那么其他人出去,你和江堂主留下。关于宫主遇刺一事,我有话要说。”见门口那些人纹丝不动,小乔怒道,“怎么?连听我把话说完的耐心都没有,打算从我手里抢人了?顾思陌!把他们‘请’出去!”
她口中直呼出的名字,威力不减当年,莫说别人,顾思陌自己也怔了怔。
这分明是找揍的行径,可他望着她锐气逼人的眼睛,心里叹气。懵懵懂懂的小姑娘长大了,不再对我心存敬畏,也不需要我站出来保护她了。
按下失落不表,顾思陌知道,小乔是对的,比起接受保护,她更需要立威。
他紧握刀柄,目光森然地对走向他们,若有必要,把这些不愿归顺大护法的人都杀了!
受不了迎面逼来的杀气,他进一步,门口的人退一步。
原本还想照顾点面子,但人家已经要拿武力解决问题了。赵清暗叹自己看不清形势,我有什么资格觉得我们不能欺凌孤寡?那是处于绝对强势的一方才能有的念头!
唯有冷笑:“夫人果然好手段,不但迷惑了宫主,昔日的破晓刀也甘为裙下之臣……你若以为这样,我们就会为你所控,未免太低估暗部兄弟们的血性!”
“赵堂主真是冰雪聪明。”顾思陌淡淡道,“既然你已经猜到了不合作的下场就是死,留下来喝杯茶再死也不吃亏。”
他说的很认真,赵清笑不出了。
窗口的那人好不容易把粘在身上的胶弄下来,气急败坏道:“别中了圈套,他们有让人神志不清的药!”
小乔大乐:“江堂主,你不是对宫主很忠心吗?怎么,他没告诉你,进我房间的时候一定要走门?真是,我本来是想粘蟑螂的,浪费。”
江鸿常年不在焚凰宫,还真不知道,登时气得扑上来,什么叫浪费?这是粘蟑螂的量吗?这是粘死大象的量!
可他才走一步,立刻“嗷”地一下捂住脚打滚。
什么东西?什么东西!
“呜……”陷阱?他完全没注意到地上弹出的是什么,小乔已经在和赵清提条件了:“别紧张,我不会对他怎么样,我们还是坐下来谈谈的好。”
这蠢货,宫主当初怎么会把暗部第二大堂交给这蠢货的?赵清苦笑一声:“也罢,你们都在外面等着吧,不要轻易生事。”情况脱离了他的掌控,宫主遇难,燕九失踪,光凭他和江鸿是斗不过小乔的。
万一她打暗部的主意……二位堂主交换了一个眼神,不惜以命相搏。
小乔没有错过那个眼神,正纳闷,转头一看顾思陌的表情,就恍然大悟了。以她师父的风格,当然是排除异己大杀四方,他正准备贯彻他的风格呢。
她何尝不明白,现在暗部正乱着,是最好的动手时机。
可关上门杀人这种事,她做起来有压力。
“你们赶到的时候他还有气吗?是不是真的死了?”有些事还是确认一下比较好。
江鸿的表情很悲痛,好像随时都愿意陪葬的样子。赵清看着婉婉道:“当胸一剑,即刻毙命。”
“没可能活过来?”
“你让我刺一剑试试,看看能不能活过来。”江鸿嘶声道。
小乔道:“奇怪,你不是洛回风的人吗?萧峥死了,你伤心什么?”外人面前演演戏也就算了,难道说——他并不是在演。
江鸿不解地看赵清:什么啊?她在说什么?
倒是婉婉接了腔:“萧峥是青衣门的秘密武器,只有燕九那一系的人最清楚,现在燕九不见了,恐怕已经被萧枫灭口。二位堂主就算参透了玄机,也是不敢表露半分的。就当他们还蒙在鼓里好了。
江鸿吃了一惊:“你说燕九死了?”
呀,虽然那人和宫主亲近得令人讨厌,但是但是,他总归是暗部的老大,忽然死了怪可惜的。
那边赵清的思绪也乱了。第一个发现尸体的是他,他当然会仔细检查宫主的身体,容不得一点疏忽。伤心归伤心,可是,总觉得哪里不对。他是和洛回风出生入死的人,洛回风身上有哪些疤是个什么样子,他多少见过一二,金银楼里的尸体却不太一样。
可是那张脸,那张脸太像了。赵清确定不是易容。
他心里有疑虑,所以一定要把婉婉抓回去拷问清楚,现在小乔说死的人叫萧峥,他好像明白了点什么。带着一丝激动,他问婉婉:“你杀的人……不是宫主?”
婉婉就只好把双生兄弟的离奇故事又说了一遍。
这一次,她说的很有耐心,还加了很多抒情的句子。打动小乔容易,打动赵清就要看运气了,她只能赌他们对洛回风的感情,如果他们愿意冒险,洛回风就还有救。她忍着这么重的伤没有倒下,只希望能说服在场的人去青衣门救人。
两个堂主听完故事露出了近乎痴呆的表情,小乔看得很欣慰:知道你们也不能接受,我就放心了。
赵清是最快回过神来的,他对婉婉摇头道:“不,我不信。这是你的阴谋,你把魔刀传给顾思陌,就是存了对宫主不利的心思,现在你们又联合起来,企图把我们骗去和青衣门拼命,我不能上这个当。”
婉婉气道:“赵清,洛回风对你可不薄,你说这话还有良心?”
“有良心不代表没脑子,不需要你来说道。”
“那么你敢不敢向江鸿保证,你验的尸,没有发现任何不对。”
“……”
顾思陌默默地看了一眼小乔,嘴角不自觉地挂上嘲讽:你看,事情就是这样,没有不流血的政治。就该把他们杀了,再一锅端了暗部,口舌之争只会让人疲惫,让人失去热情和信心。
小乔假装没有看到他的暗示,不,我觉得还可以挽救一下。
她说:“好了,我们没有证据证明回风一定在萧枫手里。但请听我设想一下这件事带来的后果,首先我不反对处罚婉婉,以慰萧峥在天之灵,可那之后呢?你们想过没有,焚凰宫没有了宫主,大家面临什么?当然是选新一任的宫主。谁有这个资格?赵堂主?江堂主?李长老?我?”
小乔喝了口茶润嗓子,不客气地说道:“你们宫主在的时候,暗部的实力或在思竹轩之上,单凭你们两个,想在这次变革中尝到甜头我看有点难,你们势必会与长老会联合。我嘛,虽然不希望内战,但对付青衣门,不可能不凭借焚凰宫的实力,怎么会由着暗部和长老会在眼皮底下联手?我不保证那时候还会不会和人讲道理。”
“你这是变相的威胁。”江鸿指出。
“这不是威胁,是事实。焚凰宫群龙无首,必将大乱。就算我无意去争,别人也一样会下手。洛回风的噩耗传出去,对暗部只有坏处没有好处。更何况他很有可能没有死,我们还能想办法把他从萧枫那里捞出来。一旦我们自己人打起来了,萧枫会觉得焚凰宫已不可控,只会加强戒备。我希望你们暂时以宫主重伤论处,不要给居心叵测的人机会,让他们觉得眼下是兴风作浪的好时机!”
“你说了这么多,不过就是想以宫主‘重伤’为由,假借他的旨意控制焚凰宫。”赵清冷冷道,“抱歉,我们虽然不是最强的那一支力量,但也不想当你的傀儡。以宫主的名义进攻青衣门,我们绝不答应。”
没错,不对外发丧,她想让我们打着宫主的旗号去办事。江鸿忿忿地咬牙,低估我们的智商,门儿都没有。
“我承认我有我的私心,你们冒着为我所用的危险,肯定心有芥蒂。但你们有没有想过,萧峥在这个时候死,萧枫会怀疑是你们发现不对,杀了他的儿子,他不会相信是婉婉,他只会找暗部甚至焚凰宫报复。我们不和青衣门宣战,他也会找上我们,既然这一战不可避免,我们为什么不先下手为强?”唉,果然不能自作聪明,小乔没想到自己的目的一下子就被赵清拆穿,老脸一红,不敢去看顾思陌的嘲讽脸。
说服敌人投靠自己确实比把他们杀了难度大得多,目前看来,不太成功。
赵清却是没错过顾思陌的眼色。
他心尖一抖,到了嘴边的拒绝硬给塞了回去。他十分信任顾魔头的魔刀,如果他刚才再说一个“绝不答应”,就很难活着走出去了。虽然他不介意英勇就义,但能不就义,还是挣扎一下得好。
努力摆出“我试着相信你”的表情吧,等逃离了魔窟,再考虑内战的事。
赵清道:“夫人说的不无道理,但此事关系到影流的将来,非同小可,我不能立刻做出什么保证,请容我回去想想再做答复。这之前,我和江堂主会尽力压下宫主遇害的消息,不让旁观者坐收渔利。”
他的态度已经算是不错,可话音刚落,耳边“嗡”得一下,短暂的阵痛后,有热血滴滴答答地打在肩头。
他不可思议地盯着顾思陌,顾思陌的手里并没有刀,他竟完全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只听到魔鬼不满地问:“你以为你在糊弄谁?”
“当心!”江鸿大喊。
室内银光骤闪,赵清反应过来时,小乔手里的茶杯已经飞出去,挡住了破晓刀的裂刃,顷刻间碎成粉末。
“让他们走吧。”
“他在诈你,出了这个门,他们不会考虑所谓的合作。”
小乔道:“但至少可以把洛回风的死讯压下,为我们救人争取时间。二位堂主,你们也希望我能打败萧枫的,对不对?”
赵清拉着江鸿面无人敌地点头:“让我们走,夫人要动青衣门,我们不会从中作梗。”
江鸿挣扎道:“姓赵的,别代表我说话!为了宫主,死又何妨?”
小乔怒拍桌子:“快滚!”谈判失败的感觉真不好受,但本来成功率就极低,那得怎样的口才才能让暗部的两个堂主同意听她的指挥啊?她就是抱着忽悠他们给自己打工的念头来的,结果人家不笨。
越想越不爽,又吼道:“等等,饶你们的狗命可以。这期间我要是听到洛回风死透了的传言,就用思竹轩全部的兵力让暗部换堂主!”
“嗐,你们家大护法发那么大脾气。”慕容宇等在门外有些时候了,但听小乔一阵狂叫,两个素未谋面的男人飞快地跑了出来,其中一个满面通红,显然是受不了这等羞辱,另一个则是好言相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李静听了,淡淡一笑:“她若是知道慕容少爷带着好消息来了,一定会高兴的。”有铸剑山庄的助力,小小一个暗部还能翻出什么花。
慕容宇忙敛了笑容道:“我可没说我是来干什么的。”
65、 【065风雨凄迷】 。。。
青衣门之前,和朝廷关系最近的门派是铸剑山庄。
前锋营统领慕容武、锦衣卫指挥使慕容迪、通政使原右卿三人是慕容宇的同门师叔伯,兵部尚书石从海是慕容家的姻亲,皇上皇子们身边最得力的保镖是从慕容家挑的,这人前人后的风光,也注定了铸剑山庄是根正苗红的皇帝党。
然而,兵荒马乱的年代,皇帝党也未必是安全的。更何况这皇帝沉溺旁门左道,已经有七八年没有上过早朝,他叔叔瑾王一直在等机会取而代之。蒙古之乱既出,瑾王借口进京,不但逼着皇帝让他总领三十万兵抗敌,还以摄政王的名义把持内阁,但凡敢表露不满的大臣,立刻让他们“生病不朝”,摄政王党迅速崛起。
无奈毕竟言不正名不顺,摄政王还没有强到能无视御史的唾沫星子直接弄死皇帝,只有运用非常手段,和敌军主将达日阿赤谈条件,以西北二十城,换取蒙古人的支持。
这些年漠北和漠西的两支蒙古势力也是争斗得格外厉害,以脱脱王为首的漠西部落不得不向中原扩张,他们和摄政王一拍即合,其中斡旋的人正是萧枫。
而今达日阿赤带着蒙古的铁骑叩响了京城大门,皇帝在慕容氏的掩护下连夜南逃,他有了新的计较。
我拥有草原上的不败神兵,为什么要和中原人瓜分天下?更何况,摄政王和青衣门联手也未必是我的对手,我可以花钱买更多的火器和炸药,把整个神州大陆献给吾王。
蒙古人的兵没有止步京城,而是企图占领整个河北。
摄政王知道不对,连夜召集兵马准备反击战。幸得有太行山脉天险难跨,守城要比攻城容易,在不放水的情况下,达日阿赤没有占到任何便宜,他问脱脱王索要的十万骑兵被拦在了山西。
“萧掌门,他们已经开始用火药攻城了,蒙古人哪里来的大炮?他们的大炮比我们的射程更远!”
正说着,上方就有一包东西炸开了,碎石血雨伴随着焦味四散。
萧枫俯身去看炸飞到他脚下的人,淡淡道:“不是他们的大炮好,问题出在。我的老熟人把它们卖给了蒙古人。不过没关系,他们不可能一直有货的。魔教购入的原料,有一部分总是要经过我。”
守城的军官讨好地看着萧枫,道:“魔教勾结外贼,罪不可赦,我一定会禀明摄政王,早日拔除祸患。”
“将军有心了。”
迎面一支利箭射向萧枫,他挥袖一扫,借力纵身后退十余步,只见箭头转向那名将军,轰然一声,在他脑门上开了花。
萧枫眯眼一笑:“啧,震动引燃。”
随后拾起地上的令牌,扬声道:“殷将军有令,开城迎战,奋力反击,后退者斩!”他可不需要借别人的手摧毁焚凰宫,很多事情要亲自来才有意思。
小乔的炸药威力大,弊端也很明显,那就是极容易引爆。装填火炮时,十个总有一两个会在原地起爆,这样一来,火炮就会炸损,不利于持久作战。
城门一开,萧枫命人从城头上射出火弩开辟道路。
蒙军的一门火炮忽然爆炸,一声响起,带动了更多靠震动摩擦引燃的火药,团团黑云笼罩在军队上方,守军趁乱杀出,双方胶着在一起,火炮就失去了作用。
而冲阵在最前方的,是萧枫雇来的苗兵,只要给饭吃什么都肯干,听说杀一人可得五银,骁勇程度不亚于蒙古铁骑。
第一次正面交锋,蒙军让不要命的雇佣兵吓得不轻,纷纷作鸟兽逃。
萧枫这个名字也在这一战扬名军中。
之后,摄政王请萧枫回援京城,摆酒庆捷的那一日,所有人都笑了,萧枫没有笑,他的目光甚至有些悲凉。
打开地下室的门,一阵劲风刮过耳畔,他稍一侧身,一枚银针就钉在了一尺厚的钢板墙面上。是的,一尺厚的钢板墙面,隔绝的不只是外面的光和声音,还有希望。普通人进到这里来不出三天就会发疯,洛回风竟然还有力气发针。
萧枫点燃了一盏灯,面对那双不再有光彩,只剩下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