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乱:未识绮罗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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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乱:未识绮罗香-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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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世礽拱手作揖应声:“决定战争胜败关键之处在于天时、地利、人和。菡春关乃是一道天险边隘,为何我军占尽天时地利却如困兽?正是缺少了人和。眼下尉迟将军麾下大军初战败北,再加上粮草被劫,士气低落,实不利于战争。”
  “丞相继续说下去。”
  “因此依臣之见,唯有皇上御驾亲征,方能鼓舞士气,一举覆灭来犯匈奴,保我西楚平安。”
  左世礽话音方落,御史大夫苏士隐立时反驳:“此举不可!皇上乃一国之君,战场之上刀剑无眼,若是伤及龙体可如何是好?况且皇上眼下未立储君,若是亲赴战场,那由何人来监国?”
  左世礽从容应道:“没有皇太子监国,还有太后娘娘,大可可效仿西汉吕太后摄政。我与李丞相定会鞠躬尽瘁,以太后娘娘马首是瞻。”
  苏士隐素来深知九妄言因为太后偶有干预政事,而对她颇多不满。若再由太后摄政,母子之间免不了要加深矛盾。他身为太后的幼弟,自然不忍见她神伤。
  他不由分说地回绝:“岂可,岂可!太后娘娘年老体弱,恐是力不从心。”
  左世礽不知晓个中缘由,对苏士隐的慌张心存疑虑:“太后娘娘数月前才过四十五大寿,正是风华正茂,又非七老八十,何来的年老体弱之说?如果四十五便垂垂老矣,那我朝诸多大臣都要卸甲归田了罢?”
  “好了。”
  九妄言起身眸光扫视过争执不休众大臣,决然开口:“菡春关战事吃紧,不容片刻停顿。朕意已决,两日后点兵三十万御驾亲征。”
  面对着众臣的目光,他继续道:“怀化将军赵阔听令,你明日便运送粮草菡春关,务必重兵把守,不得有误!朕身处漠北之时,由左右丞相监国,处理政事以及部署皇城防务,太尉尉迟德从旁协助。何人愿与朕同赴漠北?”
  明王、十七、裴元昭异口同声应道:“臣(臣弟)愿一同前往!”
  “好,阳陵侯裴元昭、燕王以及明王随朕一同亲征匈奴,保我西楚江山!”


  ☆、58、执手相看语凝噎

  听明王将他在朝堂上的这一番见闻娓娓道来,兰烬落不由咋舌。
  尉迟胤麾下将领各个都是猛将,带领的军队十多年来亦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此番匈奴一举挫败了他,想必是更为骁勇善战。
  只是不曾料到,如今西楚已到了危急存亡之秋。此战若胜,可扬威天下功垂青史,数十年来当可无人敢犯;若败,匈奴直捣黄龙,九妄言便成亡国之君,西楚江山社稷自此易主。
  “你也要同上战场?我记得你十年前就与匈奴有联络,要他们将你扶上皇位。你如今又要亲征匈奴,到底打的是什么算盘?”
  “匈奴人背信弃义,我安插在匈奴的手下回禀我,栾提朔根本无意扶持我,反倒是有并吞西楚的野心。我再如何倾心于那皇位,也知道孰轻孰重。西楚一旦落入匈奴手中,我沦为阶下囚都不足为奇。而此时正是建功立业的好时机,只要我立了大功,就有机会拿到兵权,到时夺取皇位更为容易。——你若不舍得我,挽留一声或许我会留下来。”
  她凤眸一瞥,怒嗔道:“刀剑无眼,你若执意要去赴死,我也没有法子,难不成我还得梨花带雨地哭求你不要上战场不成?去不去是你的事,挽不挽留是我的事。”
  他嬉笑一声:“哟,怎的如此绝情,我可要黯然神伤了。到底是我十二年前救下了你,否则保不定你在那户人家当丫鬟呢,也不懂知恩图报,真真是白白救了你。”
  “娘娘……”
  进殿来的笙歌忽见到明王,不禁有几分错愕与惊诧,眼中一种复杂的情感一闪而过,快得令人捕捉不到。
  兰烬落与明王循声望去,见是她方才松了一口气。她问道:“笙歌,何事?”
  笙歌绞着衣摆:“我……我看到后庭里梨花开得正美,娘娘您喜欢梨花,所以我……”
  她支支吾吾地顾左右而言他,兰烬落知晓她是另有其事来找自己,显然是对明王的存在有几分忌惮。
  也不知明王来到花溆轩,是否有人知道他的行踪。殿外还有侍候的宫人,正探首探脑地在往殿内张望。这其中也许会有皇后等人安插进来的眼线,一旦被皇后逮到什么把柄,又会重施故技陷害于自己,熙妃就是一个绝好的前车之鉴。
  好在明王在胭脂色帷幔的掩映下并不看得十分清楚,只隐隐约约看得到人影罢了。她躺在贵妃椅上佯装一声呵斥:“毛手毛脚的奴才,怎么做事的?这次暂且绕过你,下回再犯决不轻饶!”
  明王与笙歌亦瞥见了殿外张望着的宫人,立时心领神会。他俯下身憋着嗓子应道:“谢婕妤娘娘不罚之恩,奴才告退。”
  她听了险些笑出声来,不想明王装成阉人的腔调竟是这幅模样。笙歌则走至殿外对那些侍候的宫人吩咐道:“你们几个去后庭采撷些新鲜的梨花来,娘娘过会儿子要泡梨花茶喝。”
  宫人们齐声应道:“诺。”随即三三两两地携带着竹篾小篮去了后庭梨花林里。
  笙歌走至明王身边福身行礼:“奴婢见过殿下。殿下此处不宜久留,快随我从前庭离开罢。”
  不足片刻笙歌已然折了回来。兰烬落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连明王都不能告诉?”
  她神色复杂,欲言又止:“没……没什么。只不过是在承华殿做事的宫娥粉坠儿是我的至交,这些日子染了风寒,又偏巧今日轮到她打扫承华殿。我便接替她做了活,一早便出去了,没能向娘娘说明此事。”
  “无怪乎今早便不见你的影子了,这也也无可厚非。看你的样子,似乎还有什么事请瞒着我。”
  笙歌走上前来,踟蹰片刻后玉齿细牙轻摇着唇:“娘娘您……要逃离出宫?”
  兰烬落有些诧异:“正是。不过,你又是从何得知这件事情的?”
  “适才我从承华殿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宁王,是他跟我说的。您要出宫,为何没有跟我提起过?您当真要抛下我一个人?”
  笙歌声音中有着不可掩饰的焦急忧虑。她将纤手搭在笙歌的肩头,柔声说道:“我只是不想让你们担心罢了,你与阑珊要好好地待在宫里,知道么?”
  “宁王殿下他……他还托我带一句话给您。”
  兰烬落微微一滞:“哦,是么?宁王他,说什么了?”
  笙歌低垂下眼眸,望着衣摆上绣着的一只黄莺,轻轻开口:“殿下说,三日后皇上会御驾亲征,到那日他会安排人带来两套士卒甲军装给您和亦公子,便于你们混入征讨匈奴的士兵中。我知道娘娘此举定然是有自己的用意,我自然要义无反顾地为您着想。我怕明王殿下知道了这件事,会多番阻碍让您走不了,所以才……”
  “笙歌,你有心了。”
  兰烬落握着她垂下的手,“难得你有这份心思,不过刚才我已经将此事告诉明王了。你忧心忡忡担心我,他却反倒还寻我开心,要我住在明王府里。”
  “娘娘在宫外要照顾好自己,宫外不比这里,自然是要艰苦些。娘娘身子孱弱受不得风寒,眼下气候乍暖还寒,别受凉了……”
  笙歌紧紧握着她的手,颤抖的声音渐渐地低哑了下去。她耐心地听着笙歌的嘱咐,才明白她是真心实意地待自己好,不由得眸中闪烁着晶莹。


  ☆、59、万水千山只等闲

  三日后。晨光初起天际,城门缓缓洞开。随着沉稳威严的马蹄声与训练有素的整齐踏步声,大地仿佛在为之微微地颤抖。城门外龙旗猎猎,在三月清晨微凉的风中迎风招展。
  两列军队手执戈矛率先开路,一身明甲玄胄尽显威仪。随之席卷而来的气势使得这渺远广袤的天地变得肃静庄重,一种王者风范威慑四面八方。长空清冷,高高擎起的一面绣着九爪蟠龙的金色旗帜,其上金龙盘踞,傲然腾跃于祥云之间,大有吞云吐雾,气吞天下之势。
  三十万将士组成的整齐方阵前,当头一匹照夜玉狮子马,通体雪白无半分杂色,白色马鬃随风轻扬,不时低声轻嘶。马鞍上坐着一人,一身玄青色平素纹衣袍上覆紫金云龙纹甲胄,金兜鍪上红缨巍然。手执一柄赤霄剑,凌洌孤峻傲然于马上,睥睨天下,正是九妄言。
  其后紧随着的两人皆身着银白浮云甲,胯下一匹奔霄马,唇畔含着一丝魅笑的正是明王九千浪;身骑一匹赤兔马,英姿勃发的正是十七。他们身后便是阳陵侯裴元昭和沛国公公孙冢了。
  “姐姐,甲胄在身可累不累?”
  亦子衿微微侧身,压低着声音询问他右首处的兰烬落。她毕竟不是男儿,只是个羸弱的女子。这一身厚重的玄铁盔甲沉甸甸地覆在身上压得她分外疲累,才出城就已经气喘吁吁,行军两千里也不知支不支撑得住。
  她听到子衿的问语,仍勉强笑着答道:“还好,不碍事。”
  三十万人清一色玄铁甲胄,手执折锋盾与红缨枪,兵戈锋锐,排成数十个方阵依序而列,随着他们缓缓出城。军威肃穆,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响彻耳畔,扬起一层尘土,在碧云天下震撼着整个湮舞城。
  此次由扬州湮舞城途径蒲州、朔州、关州再至凉州菡春关。因战事紧急,难保匈奴不会趁着大军未至之时攻打菡春关,因故三军日行六十里,估摸着逾月便可赶到凉州。当天夜里,全军离扬州接壤的蒲州只有一百几十里之遥了。
  兰烬落与子衿自然是不会一路随着三军行军至凉州的,要逃出去唯有趁着全军休整之时。他们早盘算着今夜便逃出军营,再西行途径蒲州和琼州,进入乌孙国去找丘将军,自此隐姓埋名,过一番闲云野鹤的生活。
  这是行军的第一夜,于他们而言也是最后一夜。
  夜色静好,晚风微凉。目光所及之处军队已然安营扎寨,升起篝火点点。近处火舌舔舐着柴堆,扭动的火焰如同妖姬曼舞。最中央的是九妄言、明王以及十七的寝帐,此刻三人正聚在宫中军帐中商议军事。
  兰烬落与子衿守在一堆篝火旁,向四周张望去。只见戍守的将士身着戎装,手握戈矛笔挺地伫立着,犹如苍劲的松柏矗立,且还时不时有巡逻将士出来巡视。这等严密的巡查,令他们出逃的计划难上加难。
  宁王为助她一臂之力,早在出城的时候便交给她一包迷药,吸入口鼻者不消片刻便可昏迷倒下。怀揣着迷药,她的心情忐忑不安。
  她将迷药交予子衿,亦子衿会意地颔首,将迷药藏于袖中。继而便走至守夜的将士面前笑侃几句,那将士面若冰霜地不作理会。子衿没了法子,便道:“我看兄台守夜累得很,不若你去喝口酒打个盹,由小弟来替你守一会儿如何?”
  守夜将士微觉异样,满腹狐疑地瞥向他:“你小子耍什么花招?走走走,没事干的话就早些回营帐歇……”
  话未说完,那将士便已应声倒地。
  这迷药果然好用。亦子衿如是想着,回首向藏匿在树丛后的兰烬落打了个手势,她匆忙走出树丛紧随上子衿。他赶忙拉上她快步往幽深的林中跑去。忽闻背后一声如雷贯耳的厉喝——
  “你们两个在做什么!来人,将他们二人擒下!”
  子衿与她心中猛然一惊,一回头只见前来巡视的阳陵侯裴元昭手指横指着他们二人。
  方才如释重负般的心情顷刻间被这厉喝震得烟消云散,徒余下一种大事不妙的惶惶之感。要知道,在行军时私自逃出去是要被处以军中死刑的。他们二人索性加快了步伐,横竖都是死,不如去放手拼力一搏。
  身后追兵一声声气急败坏的吼声:“私自出逃可是死罪,快快给我站住!”
  任身后士兵紧追不舍,子衿紧紧拉着兰烬落的衣袖拼命向幽深的林中跑去。忽然间一个不留神,她被脚下凹凸不平的杂石所绊倒,身子前倾扑倒而下。被这么一拉扯,连带着子衿也是一个踉跄,身后两名士兵便已追了上来。
  “老子让你们跑!随老子回去见着皇上,好好地等着处决罢!”
  追兵粗犷凶恶的声音响彻耳畔,说着一只手已然大力地拽起了她的胳膊。


  ☆、60、裙钗万里赴戎机

  “跪下!”
  随着一声厉喝,裴元昭抬脚狠狠地踹向他们的膝盖后方的腘窝处,迫使他们趔趄地跪倒在了地上。
  原本站在沙盘前的九妄言、明王以及十七停下了商议之事,侧首望向跪倒在地上的兰烬落与亦子衿。她低垂着头,玄铁头盔戴在头上显然过于宽大,掩住了她清丽姣美的面容。
  九妄言负手问道:“阳陵侯,发生了什么事?”
  裴元绍双手抱拳禀报道:“回禀皇上,这两个小兵触犯了军规,竟在三军休整之时妄想逃离,好在被末将逮到了。国无法不治,民无法不立,只有执法严明,百姓才能有法可依、有章可循。是以末将前来请示皇上如何处置。”
  “哦,是么?把头抬起来。”
  子衿与她两人双手背缚于背后,皆低低地垂下头,谁都不吭声。
  九妄言在她面前停下,一身紫金甲将他的王者威仪烘托的淋漓尽致。这一场景像极了两年前,在挽月殿庆功宴一舞末了时的那一幕。还记得,他亦是这样俯视着她,她的心情亦是这般紧张慌乱,犹如鼓面被鼓槌击得咚咚作响。
  九妄言俯下了身,伸出手掐出她的下颌迫使她直视自己。在她被迫吃痛地抬起头时的那一刻,他掐着她下颌的手明显地一僵,冰凉的犀眸中掠过了一丝无法掩饰的深深惊诧与愕楞,眸心处犹如一潭深水落入了石子而荡起圈圈涟漪。
  他哑然,喉底只剩一个字:“你……”
  随即目光又移至一旁的亦子衿身上,那张隽然的少年脸庞再一次加深了他心底的惊诧。其旁的明王早便料到了她会逃出宫,只是不曾想到她会混入军中。十七亦面露惊异之色,怔怔地望着他们。
  他起身向裴元昭吩咐道:“给他们松绑。”
  裴元昭惊愕地望着他,历来私自出逃者必判死刑,他非但毫无一丝惩处之意,反而还要替这两个小兵松绑!
  九妄言不耐烦地蹙起了眉:“裴元昭,朕让你给他们二人松绑,需要朕再重复一遍么?”
  裴元昭虽有不满,当着他的面却也不好发作,只心有不甘地替他们松了绑,几不可闻的一声冷哼,轻得只有子衿和兰烬落听得清楚。
  “你们为何会在此处?!”此刻起身的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们,话语中满带着质问之意。
  兰烬落松动着被麻绳捆绑地酸痛的手腕,她的本意自然不能让他知道,目光游移不定地敷衍了一句:“我……我只想来看看军旅生活罢了,没有别的用意。”
  他也不追问,只是似是释然地微微点点头。再看着亦子衿,对军帐内所有的人吩咐道:“带他下去,独自一人安排个军帐宿下。朕乏了,且都下去罢。”
  九妄言素来管理将士严明不二,这一次却态度反常,竟还要单独安排一个军帐给一个犯了死罪的小兵。裴元昭心有不满张口欲言,却终究没敢说什么,只冷冷扫了一眼亦子衿,便将他带了下去。中军帐内众人也随后退了出去,徒余他与兰烬落两人。
  九妄言将仍然跪在地上的她扶起来,似笑非笑地说道:“你方才编的理由倒是新奇的很。说罢,到底为何要身着戎装混入军中来?”
  她轻声嘀咕了一句:“我说是来看看,那就是来看看的,哪里来这么多的‘为何’?”
  “罢了,你既不愿说我也不勉强于你,权当你是担心我才跟来的。”
  他未加责罚,反而风轻云淡地笑侃一句,令她羞恼地凤眸怒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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