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乱:未识绮罗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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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乱:未识绮罗香-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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倨傲。你若有其他妃嫔一半的乖巧,朕何苦要放着你这倾世佳人在杂役房受苦楚?”
  他呼出的热气扑在她的脖颈边,一阵的酥麻。一双墨色的眸子如黑夜的星辰一般璀璨,目光灼灼,带着戏谑的笑意。
  她不自在地回避开他的目光,目光四处闪躲着:“皇上言语莫要如此轻薄,只令臣妾觉得皇上是……”
  “是什么?”他饶有兴味地望着她,她眸中的几许慌乱让他的心情莫名的好了起来。
  兰烬落轻声吐出几字:“登徒浪子。”
  话才说出口,她便攥紧了狐皮锦裘,掌心之中冷汗密布。不知此话一出,他会作何感想,可会一怒之下又将她贬去那个炼狱般的杂役房?
  正值此时,一阵轻笑声却从九妄言口中逸出,兰烬落莫名地抬首望着他。他探身上前,眯缝着眸凝视着她:“这后宫中,无人再如同你这般放肆大胆了。你说,朕应当如何惩处你?”


  ☆、33、月殿影开闻夜漏

  她的眸对上他邪魅的目光,心下一分慌乱,正思量着如何应答他才好。
  忽觉身下虚空,九妄言已打横抱起了她,举步往软榻边走去。周遭宫人皆识趣地退至殿外,将朱漆大门轻轻掩上。兰烬落心漏跳了几拍,没来由的一阵心慌。
  深宫中,皇上的眷顾便是她的天,她的地,是她唯一生存下去的依靠。若能从此拴住他的心,何愁往后还要受制于皇后?日后的一切计划和行动,更将畅通无阻。她应当高兴的,不是么?
  九妄言将她扔到了软榻上,她挪动着身躯往墙壁边靠去,直到背抵着冰凉的墙时,方才停下。在此关头,她竟下意识地攥紧了藏在锦被下的一柄匕首。
  纵然一夜承欢,获得无上恩宠,那又如何?她不要用自己的清白之躯去换得一份并不牢靠的恩宠。明王既要夺位,何须多费周折,一刀刺下去便省了许多的事。
  她本不想如此的。情势所迫,她已了无牵挂——孑然一身,弑君之罪不过一死。
  匕首微微的寒光晃过他的犀眸,适才灼热的欲望瞬间敛去,眸色低暗冷冽起来:“你所说的侍寝,便是行刺于朕么?”
  她一惊,手中的匕首哐当一声掉落在地,所有的慌张顷刻间只化作的唇畔一个字:“我……”
  九妄言横眉冷目,恼怒之时低头狠狠咬向她的唇。大手一扯,将她身上的衣衫尽数扯破,发泄一般地在她身上索取着,蹂躏着。即便触及她臂膀上的伤口,他依然毫无顾忌,不曾放柔半分。
  新伤旧伤一并作痛,兰烬落无力推搡,颤抖的声音带着些许哭腔:“皇上此刻,与禽兽何异?你……不要让臣妾所不齿!”
  他霍然松开手。她死死捂着胸口的衣襟,泪花了妆颜,青丝散乱。身形清瘦的她倚靠在墙边,将头埋进了双臂间。
  她只是不想侍寝而已。平静下来的他一时失了声,望着她双肩颤抖的样子,心竟在隐隐作痛。
  “当真是不识抬举的女人。”
  他斜睇了兰烬落一眼,低声说罢后,整理好衣衫便绝尘而去。门外的宫人看到九妄言一脸怒色地走了出来,面面相觑唏嘘不已。
  烛火明明灭灭,摇曳不定,映照着她清瘦的脸庞。黯淡的月光照进来,洒在艳红的地毯上。沙漏簌簌,一片死寂。
  “娘娘,您为何……”
  匆匆步入殿内的笙歌方开口询问,却见她抱膝坐在床榻上,衣衫不整,一副狼狈的模样,心中一股酸涩,连忙上前为她披上了锦裘。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旁人都巴巴盼着他临幸,我却不识好歹,一而再再而三地将他惹怒。你回去告诉明王殿下,我不适合当他的棋子,另寻一枚罢。”
  一行滚烫的泪滴落下来,染湿了衣衫。蜷缩在锦裘下的娇躯,显得格外清瘦纤弱。笙歌握住了她冰凉的双手,低着声音道:“娘娘,不是您的错。”
  温暖自她的掌心中传递而来,兰烬落不由将头轻靠在她的肩头。也许,笙歌她,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般冰冷寡言,只一心效忠于明王,而不懂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沙漏轻响,耳畔传来一句轻语:“娘娘可知,奴婢的姐姐亦如同您一般,曾靠在奴婢肩头哭泣。”
  笙歌低哑着声音喃喃着。仿佛在追忆,仿佛在怀念,又仿佛在凝思。她的心安定下来,信口问道:“那你的姐姐如今何处去了?”
  “她自缢了。”
  心底似被什么重物猛猛地一撞,她平静的语气,似乎是在陈述着一件平淡无奇的事情。兰烬落一僵:“对不起,我本无意戳到你的痛处。”
  “娘娘无需自责。此事已然过去很久了,该流的泪也早已流淌干净了。殿下那边,若责怪下来,奴婢自会替您斡旋。”
  烛光兀自兀自摇曳。一声低喃落入笙歌耳中:“笙歌,多谢你。”


  ☆、34、闻道梅花圻晓风

  澜瑟园。
  十二月的深冬,尽是冬日的肃杀之气。苍山悠远,积雪浮云端,千山鸟已飞绝,徒余枯槁的树木光秃秃的枝桠无力地伸向灰白的天空。
  身披狐皮锦裘,踏着皑皑白雪,树枝上的积雪不时簌簌地抖落。兰烬落心情有些烦闷,五日前她将九妄言惹怒之后,他便再也没有来花溆轩。她是应当欣喜,还是应当悲伤?
  早便听闻澜瑟园内栽种着数十株白梅与红梅,不如便踏雪寻梅一番。
  走过一片杏树林,便见右首处凌寒独自开着大片的素梅。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左首处则是成片的红梅,香雪漫天舞,红梅遍开,两处梅花傲骨铮然,交相辉映,相得益彰。
  兰烬落提起裙摆跑去,但见朵朵梅花舒展冷艳的姿色,倾吐清雅的馨香,令人怡情陶醉。
  渐入梅林深处,隐隐约约林中一抹青影。莲青色长衫,墨发轻扬,只一个背影,就有着一种说不出的风雅清朗,道不出的飘逸出尘。
  正凝眸望着,他忽而回转过身来,眉如墨画,鬓若刀裁,言笑吟吟,皎如玉树临风前。
  是宁王,那日在杂役房从染池中救下她的宁王九青珩。
  “原来是皇嫂,皇嫂今日好兴致,来此处赏梅。”如彩云次第舒展般柔和的声音飘然而至,令人听了亦觉舒畅。
  “倒不是雅兴,只是心情有些烦闷,才来此踏雪寻梅。宁王莫再皇嫂皇嫂地唤了,说起来殿下年纪还长我几岁,若殿下将我当作好友,唤我绮罗便可。”
  宁王轻柔地一笑:“听你的便是。你……伤寒可好些了?”
  她颔首:“已经痊愈了。那日宁王施以援手,绮罗没有好生答谢你,还望殿下见谅。殿下救命之恩,绮罗无以为报。”
  “小恩小德不足挂齿。绮罗,听闻前些日子你惹怒了皇兄?”
  兰烬落略感诧异。此事竟连宁王都知晓了,只怕是宫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难怪九妄言不愿见她,恐是还在为此事负气罢。
  宁王见她默然不答,淡然道:“既然你不愿说,我也便不相问了。对了,此处红梅白梅凌寒盛开,你是喜那素梅,还是爱这红梅?”
  “不瞒殿下,我倒是倾心于墨梅。只可惜,花开淡墨痕,清气满乾坤的墨梅只存在于王冕的笔下,骚人墨客的咏叹中,只不过是臆想罢了。那素梅也是我心之所爱,尤其喜爱青芝玉蝶。素雅清香,傲骨铮然。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兰烬落嫣然一笑,清美动人,竟令宁王有片刻的失神。
  良久,宁王缓步走到一株怒然绽放的红梅前:“我倒尤怜那红梅,其中舞朱砂,尤似女子胭脂泪,美得令人心醉。”
  他伫立在花下,指腹轻轻地拂过紫红色的花瓣,仿佛在抚摩心爱女子的脸庞,目光中熠熠着柔情。
  她轻笑声逸出了口:“殿下可有心爱的女子?”
  宁王侧首含笑着,柔然睇着她:“至今未娶。若此生有一个温婉灵秀,一如江南烟雨的女子相伴左右,这一生夫复何求?皇兄好福气。”
  那束温柔的目光望进了她的心中去,让她下意识地避开他似水的目光。宁王的最后一句话,是否还含着什么其他的意味,她不得而知。
  一时间静寂无声,他静静地伫立着,她静静地聆听着积雪从枝桠间落地的声音。兰烬落若有所思地眺望着这一片香雪海,不知应当说些什么。
  “主子,您在这儿啊,可让我好找……”
  忽而一声轻唤,打破了宁静。她循声望去,原是阑珊向此处跑来,一身藕白色云锦纹短袄,一如枝头的青芝玉蝶般素美纯澈,一张俏脸因跑着而微微泛着红,愈发水灵动人。
  阑珊跑近了。面庞泛红,微喘着气道:“主子,您伤寒初愈,冰天雪地的怎么出来了?快快随我回去罢。”
  兰烬落方才意识到在这雪地梅林间已站了许久,一阵寒噤,紧了紧狐皮锦裘,微微福身:“殿下,绮罗的身子还虚着,不能久立风寒中。如此,失陪了。”
  他轻轻颔首,浅笑道:“阑珊,搀着你家主子回去罢,再染了风寒本王可担待不起。回头好好歇着,将身子养好。”
  望着兰烬落歇着阑珊倩影离去,如同仙子逝入皑皑白雪之中,他无意识地漾起了一个柔情的笑容。


  ☆、35、两情若是久长时

  花溆轩。
  入夜,寒意微凉,灯火阑珊。
  殿外宫灯的淡光自薄纸糊住的菱花格绮窗透入。兰烬落抚摩着掌心间的墨玉,通体晶莹剔透,触手生温。坐于妆奁前,任笙歌手执篦子,替她卸下珠钗,梳理青丝,其指尖如掂花般轻柔。
  笙歌梳着梳着,缓缓停了下来:“娘娘,奴婢的姐姐也有您一样如缎的青丝。发长三尺有余,鬓发玄髻,光可以鉴。人人都说姐姐的三千青丝堪比汉代卫子夫,南朝陈后主的张丽华。姐姐出嫁那会儿,奴婢就像这样手执篦子,为她梳理着及腰长发。她坐在铜镜前,穿着凤冠霞帔,落着泪。娘娘您啊,像极了奴婢的姐姐……”
  “笙歌,为何我总觉得你有着无法释怀的愁与恨。你,与寻常宫娥有所不同。”
  兰烬落的话以利刃的模样在她心头划过。
  笙歌手中的动作一僵,眸色低沉。再抬首时所有情绪不复,继续替她梳理起秀发:“娘娘说什么呢,奴婢只是殿下派来侍候您的,何来的血海深仇。”
  她的言语没有一丝情绪波动,可即便掩饰地再好,那一瞬间手中动作的僵硬却出卖了她所有的情绪。
  “连我也不能说么?罢了罢了,你不愿意说,我也就不强迫于你了。”
  沉默半晌,淡淡如泉的声音平静一如往昔:“娘娘听奴婢讲一个故事罢。已故的云丞相膝下有三子二女,嫡长女名为云懿儿,庶次女名唤云如歌。云如歌自出生开始就不受宠爱,与娘亲两人守着西苑一间茅屋相依为命,就连连下人也处处践踏,备受欺凌。”
  “云府生活凄楚,常常食不果腹。全凭身为嫡长女的云懿儿处处护着她们母女二人,方才得以存活下去。可是娘亲早亡,云如歌孤苦伶仃无人倚靠。一日,她想投井自尽,了结此生。云懿儿制止了她,对她说:如歌,你没了娘亲还有我啊。我会好好照顾你的,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云懿儿深爱着青梅竹马的逍遥侯池吟风,并与他私定终身。可最终,她还是在云丞相的逼迫下嫁入了宫闱,成了皇上宠爱一时的熙妃……”
  兰烬落平静的心绪瞬间风起云涌——云懿儿,云懿儿?那她的封号“懿婧娥”,岂不是……
  笙歌在她身边坐下,神情恍惚地望着铜镜,继续将往事缓缓道出……
  元熙三年·云府
  春山暖日和风,阑干楼阁帘栊。春风花草香,燕草如碧丝,啼莺舞燕,彩蝶纷飞。
  藕丝琵琶襟衣裳,百花曳地裙,垂髻松挽,斜簪一支珊瑚流苏珠钗。桃腮杏面,两颊笑涡霞光荡漾,秀靥艳比花娇,玉颜艳春红。
  原本怅然信步走在花园中的云懿儿,看到树下伫立着一个颀长的身影,便丢下自己身旁的侍女,一个人提起裙摆,笑颊粲然地向树下男子跑去。
  樱花树下茕茕孑立着一个身着素白瑞锦纹长衫,手执山水墨画折扇的风雅男子。只见得他背身而立,墨发轻扬,背影清寂而修长,素白色的长衫在轻柔的春风吹拂之下衣袂飘飘,恍若谪仙。落英缤纷,他的肩头已扑落了些许粉嫩的樱花瓣,唯美至极。
  “吟风——”
  云懿儿甜甜地唤着,他闻声一转身,牵出了环佩叮当。看到小喘着跑来的她,亦露出了柔情似水的笑容。
  她一下子欢快地扑进了他怀中,带着撒娇的意味,纤手搂着他的腰,伏在他的胸前听着他平稳有力的心跳声,一遍遍地念着他的名字。
  池吟风亦搂紧了她,下颌抵住她的额头,手掌轻轻地拂过她丝滑如缎的长发,仿佛在抚摩着一件珍贵的瓷器。他眸光似水,眼里心里只有怀中的人儿,在她耳畔低声呢喃着:“懿儿,找我来,可是想我了?”


  ☆、36、斩断情丝心又乱

  云懿儿抬首,清眸望着池吟风,泪痕未干,眼眶还有些泛红。
  柔荑缓缓抚摩着眼前的俊脸,喃喃道:“你知道么,爹爹他……要我嫁与皇上,嫁去之日,业已定在十日后的黄道吉日。”
  他揽在她腰间的手一僵,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眸中的柔情瞬间化为深深的惊诧,久久不曾言语一句。许久许久,他终于回过神来,双手捧起她的脸:“懿儿,你会嫁么?你会离开我么?你回答我,懿儿!”
  “我……我自然不想离开你,可我要如何面对爹爹?叔父早年偷贩私盐已入了狱,家中早已没有昔日富庶了,如今爹爹又遭人陷害。爹爹告诉我,只有我嫁入宫中去博得皇上的宠爱,枕边一语,便能稳固他在朝廷中的地位。否则,连爹爹他都要身陷囹圄了,吟风,我该如何是好?”
  云懿儿说着低低地哽咽着,执手相看泪眼时,哭得梨花带雨,泪痕红悒鲛绡透。
  美人低泣,池吟风的心仿佛被千万只蝼蚁啃噬着,阵阵剧痛。他伸出温热的指腹,心疼地替她拭去淌落下来的泪水:“懿儿,别哭。”
  总是千般不舍,又能挽回什么?在这个婚姻全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年代,可还有真情可言?爱情,不过是政治与权力的牺牲品。
  他从腰间解下一块悬在金丝绸带上的雕工精致绝伦,色泽血红的美玉递给了她。
  他池吟风只是一个无权无力之人。世袭爹爹爵位,整日只懂得吟诗作赋,儿女情长,不懂人情世故,不谙世事纠纷。皇上是他自小一同长大的玩伴,情同手足。身为人臣,怎能忤逆皇权?难道要他在十日婚期前乞求皇上说,云懿儿乃我心之所爱,我们二人早已私定终身,请皇上成全?
  如此说,他非但不能与自己的挚爱双宿双飞,还会牵连整个云府。他不能将自己心爱的女子推入火坑
  他低哑着声音说道:“我身为逍遥侯,却连自己心爱的女子都保护不了!你的家中有难,我竟一点忙都帮不上。许是上苍执意要将我们拆散,又许是我们本便有缘无分。”
  云懿儿呆呆望着他。他继续说道:“这块血玉通体莹红剔透,一如我们之间多年来诚挚的情分。如今赠与你,还望你好生收着。你我……各自珍重罢。”
  “吟风,你……你当真要弃我于不顾了?”
  她接过血玉,冰凉的触感刺激着她。一时间,不可置信地凝视着池吟风,仿佛听得到自己的心在滴血。
  多年情分,竟只换来他这一句——你我各自珍重?!
  池吟风眸底闪烁着泪光,手扶住了她的双肩,俯首吻上了她紧咬着的唇。血玉从她的手中滑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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