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是自己至亲的人呢。
哭了好一会,还是前王后先止住了泪,拿起丝绸手绢替南鸢擦着眼泪,就像她小时候哭鼻子的时候一样。
这个动作也勾起了南鸢的回忆,想想自己即将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了,竟还让自己的母亲来替自己擦鼻子,想了想,终于破泣而笑。
哭过之后,母女二人终于平静了下来,执手相坐,都有好多事情要问对方。
“母亲,您不是在鲜卑吗?”难道是拓跋晟昱把母亲给带回来了?
王后颔首,“是我拜托四皇子一定要带我来的,我们鸢儿成亲,作母亲的怎么能不来呢?”她一如既往地抚摸着她黑亮的丝发,带着细纹的眼角细细打量着她身上的每一处。
南鸢有些惊讶,有些高兴,还有些疑惑,“您是和晟昱一起来的吗?那成婚那天您为什么没来找我?”可这话说出来她就后悔了,母亲为什么没来找她,原因只有一个。
果然,王后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笑得有些勉强,“原本我也想请四皇子安排我们那日见面,可是来到这凤凰城脚下,我就会忍不住想起那日发生的事。”她捂住嘴,忍住呜咽,那一日,她的丈夫和儿子在她面前,倒在了血泊中,可她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南鸢后悔提到了这个问题,连忙安慰她,“母亲,大仇得报,父亲和楚儿在那边也一定能安心了。”
“嗯……”王后点点后,拭掉眼泪,其实这事她早已想开了,只是今日见到南鸢不免情绪又细腻了些,“好了,不说这些了,说说你吧,他对你还好吗?”
提起他,南鸢不自觉的脸红了,这似乎是第二次和母亲面对面讨论关于他的事了,而他们现在已经成婚,只是还未正式带他来见过母亲,让南鸢还有种瞒着家人偷偷摸摸恋爱的感觉。
她又不自觉地抚着自己的肚子,脸上笑的有些恍惚,“嗯,他对我很好。”是的,他对她很好,只是她总给他带来麻烦。
王后看在眼里,眼神中隐隐有些担忧,有些不忍,又问道,“听说你们有孩子了?”
南鸢脸上一红,摸着小腹,“嗯,这是第三个了。”提到孩子,她笑容里写满了幸福,心里又有些责怪拓跋晟昱,怎么没有提前告诉她,不然把忆昔和忆茹带来见见姥姥也好啊!
王后看着南鸢幸福小女人的样子,秀眉紧锁,双唇紧闭,似有沉沉的心事压在心底欲言又止。
“母亲,您现在是住在雁回府吗?”如果是,她就可以天天来看她了,也可以带上澜焱卿和孩子们来看她。
王后被问得回了神,摇摇头,“你也知道我不喜欢吵闹的地方,四皇子就给我在城外一处僻静地方安置了一处屋子,旁边就是个寺庙,我每天都会去庙里为你们祈福。”不得不说,其实她这土生土长的中原人,实在不习惯那些少数民族的生活习惯,这次回来之后,她就决定在这里定居下来。
但是也正是因为她回来了,才知道南鸢现在的处境,也许她最害怕的事,就要发生了。
不行,不能这样!似下了决心,王后突然抓住南鸢的手,眼神里竟带着恳求,“鸢儿,离开皇宫吧!”
王后突如其来的动作,使得南鸢惊讶了一会,可王后接下来的话却让她愣在那里,听得有些不太明白。
“母后,你说什么?”南鸢不确定她意思,母亲不是同意他们在一起了吗?
显然王后有些激动,说出这样的话她也很为难,但是为了自己的女儿,她必须说,“现在百姓们都喊着要他杀你,你若是再不走,肯定会成为这个国家的牺牲品!”
屋子里突然安静了下来,王后的双手紧紧抓住南鸢的肩膀,目光闪烁,等待着她的回答。
原来这些事情连母亲都知道了,看来这次真的闹得很凶,可是她仍是微微张开嘴,缓缓地吐出了两个字,“不行。”接着又抚上王后的双手,“母亲,我不能离开他,我答应过他,不能再离开他。”
她知道他有多爱自己,因为她也一样,那么爱着他。
没有想到竟是这样的回答,王后有些怔住了,看着自己的小棉袄长大了,会爱人了,心中虽然欣慰,可仍然坚持着最初的想法,她不能眼眼睁睁地看着女儿死掉,她现在谁也不相信,谁也不能相信!
“可是,如果你不走,你也会害了他。”对于自己这样不折手段,王后有些内疚,可是为了自己的女儿,她宁愿当一次恶人,既使她说的也是事实。
果然,一听他也会受到牵连,南鸢立刻紧张了起来,“为什么?”
王后闭上眼,回忆起了过去,“你忘了你父王和你弟弟是怎样丢掉王位的吗?”
这件事她记得清清楚楚,怎么会忘记?“王位?不是澜斗彰谋反吗?”
睁开眼,抓着她的手也放松了下来,“对,也不全对,国家易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最主要的是要得到百姓的认同,虽然一切都是澜斗彰那老贼的唆使,可是大王当年也有错,轻信了他的谗言,害死了不少无辜的老百姓,致使百姓对王朝失去了信心。”
这些南鸢也知道,可是这跟伤害澜焱卿又有什么关系呢?
王后知她身在局中看不透,又继续说给她听,“你知道吗?他已经派人到处在抓散布谣言的百姓,现在百姓之中人人自危,都说是你蛊惑了大王,所以喊着要‘清君侧’,可是如果他继续这样,百姓迟早也会对他失去信心,就像当初对你父王,一样。”
他竟为自己做到这个地步!原本坚定的决心开始动摇,她留在他身边真的好吗?
“虽然我不知道散布谣言的人是谁,但这种手法,真的和当初害死你父王时,很像很像,若他真如你所说的在乎你,那他最后的结果,也许就会和你父王一样。”她不知道澜彦安还活着,所以猜不到会是他。
这些话宛如五雷轰顶,在南鸢好不容易树立起的爱他就要和他永不分离的信念之柱上劈出了道道裂痕。
如果她的存在会伤害到他,她宁愿承担所有的背信弃义,只求得他一个周全。
眼浅漱漱流下,挡不住的泪水顺着眼眶滑下,心中是万分纠结,竟要再次与他分离,而这一次,也许将会是再也无法相见……
任由她哭了好久,王后拍打着她的后背安慰着,狠着心看着她这般难过,但是此刻她必须决绝,不然也许会再让历史重演,这一次,她一定要为自己的孩子做点什么!
等到她哭得累了,屋里的灯都点亮了,眼睛红肿的南鸢就好像丢了魂一般,木讷地说了句,“母亲,我跟你走。”抚摸着肚子里的孩子,“等这个孩子生下,我就跟你走!”
197。卷四 若问情为何 不过龙凤囚…第一百九十八章 相忘江湖果然,不出两个月凤凰城外已经是风云四起,各地都打起了起义旗号,一路路逼近凤凰城,要让朝廷交出那祸国公主。
近几日里朝堂之上每一个人都愁容满面,每日的奏折内容也尽是哪个县衙守不住了,起义军离凤凰城还有多少公里了。
但是澜焱卿都一一无视,只下令不许伤害任何一名百姓,大臣们私底下都嘀咕不懂大王在想什么,一方面不许他们动起义军,一方面又不打算交人,这真的是让他们下面人很难做啊!
但只有音云他们几个知道,澜焱卿这是在等时机,因为某只狐狸一定正在某处窥视着他们,以为他黔驴技穷,正洋洋得意准备看他的笑话,所以到时候,他一定会来凤凰城!
只要他的狐狸尾巴一露出来,就是收网的时候了!
离南鸢十月怀胎生产还有一个月,珊瑚殿里进进出出的人更多了,不仅多加派了十几名经验丰富的宫女,又几乎把整个太医院给搬来了,澜焱卿更是除了上朝,几乎时时刻刻都陪在南鸢身边,有需要议事时,就在珊瑚殿内找了处偏殿当作了临时御书房。
为了安全起见,澜焱卿本想把万老也请进宫,可那老头子竟外出神游了!而且他每次神游都飘无定所,也没个固定的时间,就好像个乞丐老头一样,也许走着走着,第二天就到家了;又可能走着走着,三五年就过去了……
不过太医说过南鸢这次只怀了一胎,而且有过生产经验,按理说不会出现什么大问题,这让澜焱卿总算是放心了些。
但这个时候起义军已经逐渐逼近凤凰城了……
“你说万一我生的是个皇子怎么办?”晚上,南鸢窝在澜焱卿怀里,看着自己的大肚,突然担忧道。
澜焱卿被她这个样子逗乐了,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子,“怕什么,皇子的话更好。”
“可是如果是皇子,还没给他想好名字怎么办?”南鸢是真的在担心,可澜焱卿并不知她此时心里在盘算着什么,所以他只觉得是她想太多了。
所以他没有多想,“不如我们现在给他起个名字?嗯……忆昔、忆茹,忆……”
南鸢打断他,“不需要‘忆’字了,以前需要回忆,现在你就在我身边,所以不必了。”
冷峻的嘴角绽开一朵好看的花,“嗯,那不要‘忆’字,嗯……那翊初怎么样?”
“翊初……每一个明天都像我们初次见面那样吗?好……真的很好!”对,即使我不在了,你的每一个明天都要像当初我们在一起时那样开心。
澜焱卿抚上了她的肚子,喃喃道,“翊初……澜翊初……孤的儿子……”
起义军进军的速度比想象中的要快,十日之后竟已兵临城下了,可不巧的是,南鸢在这一天,发作了。
“大,大王,娘娘的羊水已破,怕是就要生了!”周太医哆嗦着身子,满头都是汗,虽说屋子里有产婆,但是出了事还不是一弯子责任都是他的!
听着屋内南鸢撕心裂的呻吟,澜焱卿几次都想冲进去拉着她的手,想替她受痛,原来生孩子是件这么痛苦的事!早知如此他宁愿不要这个孩子!
可正在这时,音烈第四次风风火火地赶到,“大王,起义军已在城门口了!”
一边焦急地等待房中的消息,一边让自己冷静处理好起义军的事,“他呢?找到了没有?”
音烈顿了顿,惭愧道,“还没有……”
“那还不去找!”一向冷静的他第一次这样对音烈发火,南鸢断断续续的喊叫声直让他的头脑发麻,心里想着怎么还不出来。
音烈走后,火气终于发向了周太医,“周太医,已经两个时辰了!怎么还没出来!”
周太医很委屈,这女人生孩子嘛,生个一两个时辰很正常,可大王这是第一次见识,而且屋里的还是他最宠爱的那一位,唉!
正当周太医不知怎么回答,一阵高吭地婴儿哭啼声拯救了他。
“哇——哇——”这个响亮的声音宛如一道闪电划破了凤凰城的上空,有一个人因为此声音而激动,也有许多人因为此声音而得救。
澜焱卿第一时间推开门,直接冲向了南鸢的床边,看着宫女们端出去的一盆盆血水,以及躺在床上面如白纸,憔悴不堪的南鸢,握着她的手,第一次有想流泪的冲动,心中万千滋味都只汇成了一句话:“难为你了!”
生完孩子就如经历了一场大劫,南鸢已经没有力气多说什么了,看着他,摇摇头,脸上却是幸福的满足感,“翊初……给我看看翊初……”
澜焱卿这才想到还没看过自己的孩子呢,可是南鸢说翊初,莫非是个皇子!
奶娘刚刚将孩子清洗干净包裹好,一脸欢笑地凑了过来,“恭喜大王,恭喜娘娘,是个小皇子!”
孩子送到澜焱卿的怀里,软软的,看着怀里这个跟个小猫似的小孩,原来小孩子刚生下来是这个样子,这么小,把他们养大要费多少心思啊!可这就是父母啊!澜焱卿第一次有了强烈的责任感!
他将翊初小心翼翼地,像捧了块嫩豆腐一般,安稳地放到床上,南鸢身边,这么小的小家伙,可别把他弄坏了。
看着翊初,南鸢颤颤微微地支起身子,澜焱卿赶紧上去扶起她,帮着她抱着孩子,一起看着这个刚刚降临的小生命。
“你看,翊初的眼睛真像你。”澜焱卿看着心都化了,伸出手想去逗他,却被这个好奇宝宝抓住了手指不放,“你瞧,他抓着孤了!”
南鸢头一次看到他这般惊喜交错的样子,仿佛一瞬间也变成了个好奇的孩子,南鸢心头满满都是幸福,又低头看着翊初嘟嘟脸蛋,一点一点地,要把他的模样都刻在心里。
“滴哒……滴哒……”两行热泪终于是忍不住落了下来。
“怎么了?还疼吗?”南鸢突然哭了,明明刚才还在笑,澜焱卿以为她还在疼,关切问道。
南鸢纠着心,努力挤出个笑容,“没事,我,只是太激动了。”
是啊,他自己也激动了,贴心的又替她抹了抹眼泪,这时门外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音烈一脸愁容的赶来,这是第五次了,刚进屋就看到他们怀里的小皇子,一瞬间也是惊喜万分,不过想到宫外的情形,他又笑不出来了。
“大王……宫外……”
澜焱卿伸出手阻止他,用眼神告诉他,不要让南鸢知道,尔后又将南鸢小心安抚了一会,这才跟音烈走了出去。
隐隐约约间,南鸢只听到几个字,起义军,城外……这么快吗?
看着门外的澜焱卿愁容满面,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对音烈吩咐了几句,才走进了屋。
“我没事了,你有事先去忙吧。”四年前他为了她的安全,给她演了一场戏,今日,她为了他,也会演一场好戏。
澜焱卿又看了看自己的孩子,妻子,如今他们已经平安,那么外面的事也要尽快解决了,“那好,你好生休息,孤去去就来。”
看着他说得这么胸有成竹,南鸢的决心仍没有改变,可就在澜焱卿即将踏出门外的那一刻,“别走!”这两个字还是不小心溜了出来。
澜焱卿以为她不舍得他,又捏了捏她的鼻子,“孤布了那么久的局,是时候收网了,你就等着看好戏吧。”说着,又在她和翊初的额头上轻轻覆上一吻,终于离开了。
看着他越来越远的背影,南鸢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这将是最后一次见到自己的孩子,最后一次见到自己的丈夫!
凤凰城外“飞天楼”酒店内,坐着三五个人,店老板本来准备跑路的,因这凤凰城已经被起义军包围了,他得逃命到老家去,不然非得赔死!
可奇怪的是七日前,却有个财主出了一百两黄金包下了整间楼,而且他们一行人每日什么也不做,就坐在这飞楼的最顶端看着外面经过的起义军还有凤凰城里的一切。
这“飞天楼”之所以叫“飞天楼”就是因为一个字——高,是整个凤凰城里除了皇宫以外最高的建筑,而且还紧挨着皇宫,在最顶层就可以看到那金碧辉煌的朝阳殿,所以有不少人为了一睹皇宫内的风采特意跑来这里,想必这几位财主也是为了这个原故吧。
“主人,你看,那朝阳门的守卫快不行了!”其中一个人幸灾乐祸地说道。
这个被称作主人的,不就是澜彦安?他终于果然进了凤凰城了!
他此时正在悠闲的喝茶,等着看好戏呢,“我们的军队到哪了?”
“已经在城外候命了!而且据我们在宫里的探子回报,宫里已经乱成一团了!”那人摩挲着手掌,仿佛想要大干一场。
“好!就等这些愚蠢的百姓给我撞开这道宫门了!哈哈哈哈……”他一手指着朝阳殿,那个地方就要换主人了!
可是一个缓缓的声音却如幽灵般响起,“你就这么确定?”
澜彦安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不远处的楼梯口,“哒,哒”,不急不缓的步伐,完全没有一丝慌乱,就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
声音越来越近,那个身影也一点点显现出来,还是那个绛紫色的身影,依然是那双让他讨厌的金色的眼睛!
身旁的随从齐唰唰地亮出了明晃晃的利剑,跟着上来的音利看到这阵式,假装吓了一跳,又偷偷笑着跟后面上来的音华嘀咕道,“噗,怎么还有人这么土,亮出家伙来吓唬谁呀?”
音华也是一脸取笑,音烈、音云瞟了他们一眼,也不去管他们。
澜焱卿自顾找了个桌子坐下,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