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被这句话问到了,拓跋晟昱怔了一下,随即又把目光转向一边,微微点了头,“从她流落到鲜卑的时候我就喜欢她了。”
“啪!”一声,拓跋烈愤恨地拍着自己的大腿。
“唉!孽缘,孽缘啊!我就说你怎么对那个丫头的事儿这么上心!”
既然拓跋烈自己问上门了,拓跋晟昱便想不如趁这个机会先说服二哥。
“二哥!你替我向大哥说说吧!是我先喜欢鸢鸢的,不如让鸢鸢嫁给我,我们和南夏一样可以保持和平关系呀!”他知道拓跋烈的话在拓跋屠面前是最有份量的,只要说服了拓跋烈,也许事情还有转机。
拓跋烈看了他一眼,又重重叹了一声,“唉!这就是我来找你的原因啊!你知道大哥的个性,凡是看上的东西哪一样是失手过的?他的第一位夫人不也是这样抢过来的吗?难道你要为了个女人跟大哥反目吗?”
“可是……”
“好了,你就别再可是了,我来就是想告诉你,最好是死了这条心吧,既然那位南鸢公主也已经答应嫁给大哥了,那么从今天开始,她就是我们的嫂嫂了!你以后看到她就躲远点,免得别人说闲话。”拓跋烈一口回绝了他的话。
拓跋晟昱终于明白这条路是走不通,他哑口,他不能忤逆自己的兄长,可又不忍看着南鸢不幸福,这是个左右为难的选择。
拓跋烈将手在他的肩上,重重地拍了几下,语重心长道,“女人嘛,这世上多得是,若是你喜欢汉族的女人,二哥明天就找那个小南夏王给你要几个带回鲜卑,如何?”
“……不用了。”
结实的双手又重重地在他肩上拍了两下,“行,那等你哪天看上了哪家姑娘,就告诉二哥,二哥抢也要跟你抢回来!至于那个南鸢公主,你就好自为之吧。”见他似是在挣扎,又站起身来,“你再好好想想吧,我先回去了。”
“……我送送二哥吧。”
“嗯。”
拓跋烈的眼睛不经意地往周围瞟了瞟,突然愣住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睁着老大,身子竟不住地有点颤抖,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一样。
他哆嗦着身子,饶过拓跋晟昱走到床边,细细看了看,似不确定,又缓缓地伸出手,将床上的某物拿了起来。
他的眼睛在发亮,仿佛看到了什么珍贵的东西,脸上是惊喜参杂着不敢相信的复杂的神情,他侧过身子,拓跋晟昱才看到他手上紧握着的竟是那把紫竹箫。
“二哥,这箫有什么问题吗?”他从未见过二哥这样失态,他二哥什么宝物没见过,怎会对这把破箫情有独钟?
久经沙场粗糙的双手细细地摩挲着紫竹箫,待摸到箫身末端时,他两手紧紧握住了两头,似是期待,似是畏惧,迟疑了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心般地狠狠一拉,一柄细细的,泛着冷冽紫光的箫剑展现在了眼前。
“真的是它……真的是它呀!我们终于找到了啊……”拓跋斗情绪有些激动,说起话来前言不搭后语,让拓跋晟昱听得糊里糊涂的。
“……二哥,你……”
没等他说完,拓跋斗便截住了他的话,“晟昱,这把箫是你的吗?快告诉我,你是从哪里得到的?”
莫非这箫还是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拓跋晟昱心里揣测着,却也没有要隐瞒的意思。
“这是我从朋友那里借的,他是澜丞相家的二公子,名叫澜炎卿。”
115。卷三 权倾王朝颠 蛟龙囚落凤…第一百一十六章 谜题
虽然这紫竹箫并不是拓跋晟昱从“朋友”那“借”的,但也算是ba九不离十了。
脑子里转得飞速,拓跋烈努力回忆着“澜焱卿”这个名字,澜丞相的二公子?似乎总是跟在他身边的那个年轻人是他的大公子澜彦安,这位二公子确实没有见过呢。
“你能将这位二公子请到鸿胪寺来吗?”拓跋烈稍稍镇定了些,可是握着紫竹箫的手依然是紧紧的。
“这个……”拓跋晟昱心虚了,早知道就不该说是什么朋友了,“我想他过这几天应该就会来吧,呵呵。”应该吧,只要这把紫竹箫真的对他很重要的话。
“嗯……”拓跋烈点点头,“那好,待你那位朋友来时,记住一定要叫上我,我有话问他。”他又看了看手中的似是沉甸甸的紫竹箫,“这把箫就先暂时放在我这里,等你那位朋友来了,我再亲自还给他。”
拓跋晟昱本想将箫要回来,可拓跋烈捏得死死的,看来想要都要不回来了,不过看他如此珍惜,应该不会弄坏吧,便答应了。
“嗯,那你早点歇息吧,我先走了。”
拓跋晟昱怔怔地应了一声,看着拓跋烈离去的背影还在不停的摩挲着那紫竹箫,一时间疑惑了起来,这已不仅仅是对一件奇珍异宝的喜欢了,二哥看他的眼神中除了欣喜还有一些怀念,就好像是某件记忆中十分重要的东西失而复得一般,很可能这把紫竹箫就是二哥的,只是不知为什么却跨越了整个大漠,落到了澜焱卿手里?
一时间,拓跋晟昱对这其中的缘由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只是要解开这个谜题,就只有等澜焱卿亲自到访了。
这个谜题解开的时间并没有让他们等太久,反而还有些太过迅速。
第二日,当拓跋晟昱还窝在暖暖的被子里时,门外的小厮就已经叫了好几次门了,可他全然不理,继续蒙头大睡。
外面似乎有人吵架,只听到看门的小厮连说了几次,“你不能进去。”接着就是“啪”地,仿佛房子要垮塌的声音。
门被踹开了。
哦不,是被踹碎了……
两边门扇像在寒风凌乱飞舞的蝴蝶,一边一支,颤颤微微的晃悠着。
美梦如此被吵醒,拓跋晟昱顿时怒火冲天,从床上跳起,冲着门外大喊了一声,“谁呀!”
待朦胧双眼看清楚来人时,心里一个机灵,顿时心虚了,声音都压小了好几倍,“你,你来干什么,没看见本皇子还在睡觉吗?”
看门小厮吓傻了呆在那里,拓跋晟昱看了他一眼,“下去下去,找人换扇新的就行了。”
小厮应了一声,拔腿就跑,这个人太恐怖了,太恐怖了!
立在门外的澜焱卿脸色绷得比外面的空气还冷,大风呼呼地灌了进来,还带上了好几片雪花,在空中兜兜转转几圈就融化了,原来外面下雪了,这是南夏今年的第一场雪吧。
“你自己心里有数,快些还给我,我便不伤你,若是不还,先断左手还是右手,你自己选。”声音淡淡地,隐隐发出威胁气息,让人感觉到这话绝不是开玩笑的。
“呃……哈哈,只是跟你开个玩笑,我本来就打算今天还给你的。”拓跋晟昱从床上爬起来,“你到大厅去等我一会,我一会儿就来。”
澜焱卿不怕他耍花样,横了他一眼,两手背在身后,身上的紫裘撩起,大步走了出去。
拓跋晟昱吁了口气,不到万不得已,他可不想打打杀杀的,虽然这人很讨厌,不过救鸢鸢还得算他一份呢!
他叫来小厮,命他去将自己的二哥找来,自己则仔仔细细地洗漱完毕,才慢悠悠地踱到了大堂来。
澜焱卿正在喝茶,直挺挺的腰杆,纤瘦却不失结实的身体,难得束起的长发经过精心打理,如涓流的瀑布一泄千里,淡金色的眸子让人一看就觉得不平凡,如果说拓跋晟昱阴柔之美,尉迟赋是刚劲之俊俏,那澜焱卿便是将两者合二为一,刚柔并济,丰神俊秀俊逸出尘了。
连拓跋晟昱都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美男子,不过当然,没有自己漂亮。
“咳咳……”
眼角淡淡瞟向门外,澜焱卿抿了一口茶水,稳稳放在桌上,抬起眼看着坐上主位的拓跋晟昱,“可以将东西还给在下了吗?”
“等等,你急也没用,本皇子还要等一个人,箫在他手上。”眼睛瞟向一边,不去看他。
眉头皱得紧紧的,闭上眼,也不去理他,静静地等着他嘴上说的那个人。
门外一阵急促地脚步声,“不好意思,我来晚了,来晚了。”拓跋烈急步走了进来,身上还带了点雪。
澜焱卿本是闭上的眼睛,微微睁开了些,金色的眸子似是射出了一道光,让刚踏进大厅拓跋烈,觉眼前一亮,那眼睛的颜色……脑海中瞬间浮出了个伟岸的身影。
父王……
116。卷三 权倾王朝颠 蛟龙囚落凤…第一百一十七章 鲜卑王拓跋烈因惊讶而微微张开的嘴唇就一直没有闭合过,怔怔地站在门外,大门被他推开,敞开着,屋里暖融融的气息瞬间被屋外的冷空气占据。
思绪一下子回到了二十多年前,脑海中那个伟岸,已有些斑驳不清的身影瞬间浮现在了眼前,怎么可以这么像!
面对这般直白的目光,澜焱卿似有些不自在,他虽认出了这人是鲜卑的二皇子,可自己和这位二皇子也只是一面之缘。
那日前往鲜卑救出南鸢时,便是被他围堵的,只是那晚灯火灰暗,他应该也并未看清自己的脸,可即便这样,他也没有理由用这种眼光看着自己呀。
另外,他嘴上说的“太像了”,是指谁?他像谁?
屋子里尴尬的气氛,让拓跋晟昱也显得有些不自在,二哥不是这样无理的人,急忙上前圆场,他先将门紧紧地关上,又上前拉住了拓跋烈,“二哥,你终于来了,先坐下来喝杯茶再说事吧。”
被他这么一拉,拓跋烈总算是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一时间也是尴尬无比,有些不舍地收回目光,顺势跟着拓跋晟昱走到了上座,只是经过澜焱卿面前时,依然忍不住又多看了几眼。
被人这样当作物品来参观,澜焱卿显然很不爽,即刻只想快些拿回紫竹箫,快些离开这个地方,“这位就是四皇子要等的人吗?若二皇子对竹箫有研究,那在下可送来百把到府上,只是唯独这一把,不外借,还请二皇子还给在下。”
话语虽然客气,可他脸上却毫无尊敬之情,甚至还有些不胜其烦。
“你……”拓跋晟昱刚想斥责他无礼,却意外地被拓跋烈打断,问了句不相干的话。
“澜公子今年多大了?”
澜焱卿横挑着眉,不明白他怎么突然问了个这么不搭边的问题,不过冲着良好的修养,他还是答了,“明年秋天年及弱冠。”
“二十……”拓跋烈喃喃念道,心里边在算计着什么,突然恍然,又问起紫竹箫的事,“那这把箫是你的吗?”
他直起身子,眼神挑衅道,“不是在下的,难道还是二皇子的?”澜焱卿算是明白了,这拓跋烈是想将箫占为己有,顿时心中一燥,“你们鲜卑人难道就这么喜欢强抢它人之物吗?”
“放肆!”拓跋晟昱拍案而起,可拓跋烈今天却是出奇地好脾气,硬是将怒气冲冲的拓跋晟昱给按了下来,反而好声好气的对澜焱卿说道:“澜公子不要误会,实不相瞒,本皇子确对这把紫竹箫有些特殊的情感,只是此箫如今在澜公子手上,便是有缘之人,本皇子当然也不会去抢,只是相应的,想请澜公子能够耐心听我讲一个故事,故事讲完,本皇子定会将这箫还给你,如何?”
澜焱卿不知道他要玩什么花样,可隐隐中有一个想法促使他对拓跋烈接下来想说的话产生了期待,以沉默当作了默认,让他继续说。
拓跋烈终于放下心来,眼神瞭望着窗外,透过屋外飘扬的飞雪,思绪回到了二十年前。
“二十年前,大漠之中有位如雄鹰般威武的男人,他是鲜卑第一勇士,十六岁就继承了鲜卑王的遗志,成为了鲜卑历史上最年轻的首领,并迎娶了大将军的女儿,巩固了自己的势力,带领着鲜卑人民在生活资源匮乏的大漠中过上了丰衣足食的日子。”
“二十岁那年,他已有了两个孩子,鲜卑也迎来了百年难得的太平。为了让自己的子民日子过得更好,他决定暗访南夏国,以图掌握更好的技术,造福子民。”
说起这些的时候,他的眼中充满了崇拜和尊敬,就好像那人依然就在他眼前,高大威猛的身影从未曾倒下。
可接下来,眼睛却黯淡了下去。
“他在南夏待了三年,短短三年中,他不仅学到了南夏的种植、纺纱技术,更是找到了他人生中的最闪亮的那颗星——一名流落在南夏的波斯女子。”
拓跋烈想起小时候那人时常抱着他坐在自己的怀里时,总会指着天空中最亮的那颗星告诉他,这些都不算什么,因为他已经找到了最亮最亮的那一颗。
他低下头,接下来的这部分似乎是他不愿回忆的,“后来又过了好些年,在族人的反对下,他终于决定要去迎娶那名异族女子,便凭借自己的勇猛,单枪匹马闯入了南夏,只是那之后却再也没有回来过了。”
“二哥,你说的难道是……”拓跋晟昱第一次听到这个故事,可是他知道能让拓跋烈如此尊敬的除了他大哥拓跋屠,便只有一人了。
果然,拓跋烈点点头,终于抽出了腰间的紫竹箫,缓缓将剑身抽了出来,亮在了澜焱卿面前,“没错,这位勇士便是鲜卑上一代的首领,我们的父亲——拓跋坤鹏!”
剑身上方也被光线折射出了两个鲜卑字——坤鹏!
117。卷三 权倾王朝颠 蛟龙囚落凤…第一百一十八章 音云献计(一)
明晃晃的字眼,合着箫剑泛出的紫光,深深印入了澜焱卿的眼帘。
“至爱坤鹏”,他曾向无数个人打听过这个名字,可都没有人认识他,对于这个名字,他只能将它与那个恐怖的夜里,和母亲一起倒在血泊的那个男人联系起来,其它的一切,他都不清楚。
只是后来他也大致确定了,这把紫竹箫就是那个人送给母亲的定情信物。
之后他以为这个名字会随着那个男人消失在自己的记忆里,他也从不会刻意去看剑身上的这两个字,今天却从一个鲜卑人的嘴里,听到了这个名字。
不对,一定是哪里不对,他怎么会是鲜卑人,一定只是名字相像而已。
拓跋烈看出了他内心的挣扎,知道自己的猜测不会有错,多年来,终于找到了一丝关于父亲的线索,而且自己也许还有个弟弟。
“你就是……”
“我不是!”澜焱卿慌忙否认,他激动地站起身,意识到自己从未在外人面前这样失态,久久不能平静,只能强装镇定,“故事已经听完,可以将箫还给在下了吧。”
拓跋烈犹豫着,又不舍地看了一眼手中的紫竹箫,“这支箫陪伴了我们父王多年,想必是他送给你母亲的,既然现在到了你的手上,就是你的东西了,希望你能好好珍惜它。”说着,缓缓将箫递到他面前,最终眼睛一闭,下了决心,还给了他。
澜焱卿不愿再看他一眼,怕自己会有所动摇,一把抢过紫竹箫,转身说了句“告辞”,风一般地闯出了门,急急忙忙离开了。
心里来来回回只有四个字:这不可能!
回到丞相府,他一直将房门关得紧紧地,至到晚上,也不点油灯,躺在床上,就这么在黑暗中注视着紫竹箫。
脑海里又回想起那一晚,母亲被杀的那一晚,他闭上眼,想尽力想起那个挡在母亲身前的男人,可除了血淋淋的一片和他那金色的瞳眸之外,却已经记不得他的容貌了。
又试图想了很久,他终于放弃了,当时只注意着母亲去,那个男人,他根本就没看上几眼,何况还隔了那么远。
也许,澜焱卿不止是自己的杀母仇人,还是他的杀父仇人吗?
不对不对,他拼命摇着头,奇怪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虽然知道自己的父亲一定不是澜斗彰,可也一定不是那个鲜卑王!
正想到这里,窗外一个轻轻地,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将他拉回到了眼前,窗外有人!
“是谁!”他急步上前,压低了声音。
窗外之人似是惊讶了一会,回道,“音云”。
他本可以拒绝让音云进来,可现在他急需有别的事情来阻止他脑中的胡思乱想,便让了个身,让音云进来了。
“为什么不点灯?若不是黄昏时看到公子进屋后就没出来,属下还以为公子不在家呢。”虽然这样说,可他也没有去要点灯的意思,仅凭着点点的月光,看着对方的脸色。
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