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灵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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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灵诀-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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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完故事,孙氏突然停顿了好久,接着说:“但为了这恩情,我们也做了很多不应该做的事……”说这句话时孙氏的眼前仿佛又浮现了那个倔强的小女孩的身影。
  嵇尚听完之后沉默地思考了一会,说:“母亲,也就是说这些事情公穆是知道的。”
  孙氏慈祥地笑了,回答说:“这是你们父亲的意思。他说若你们想从政便告知你们,因为我们绝不能站错立场。”
  嵇尚笑说:“母亲不必挂心,我和叔夜谁都不会为这个而生气的”,说着他转头看向杜鹃和曹璺,缓缓说道,“弟妹曹氏金枝玉叶能下嫁到我嵇家自是知道事情的原委,那杜鹃何以会也在这里?”
  曹璺走近杜鹃,温柔地看着她,慢慢地说:“因为,她是我的妹妹,曹简。”
  一个晚上,钟会返回自己的府邸,钟勇告诉钟会孔灵正在他的房间中等着他。钟勇对于孔灵与钟会之间的关系,尤其是钟会对孔灵的态度感到非常惊异,一向不允许别人随便进入自己房间的钟会,竟然会跟钟勇交代只要是孔灵便可以随时进府,如若自己不在则可以随时进入他的房间等待。若说钟会对孔灵有情,但他明明还是那个面色清冷的少爷,但若说无意,那若有似无的一些改变却让钟勇觉得不可思议。
  钟会进入房间见到孔灵,似笑非笑地说:“眼下我已经做完了两件事,一件是关于姑娘的,一件是关乎政局的,姑娘猜我先做的是哪件事?”
作者有话要说:  

  ☆、惟愿碧玉一世安

  “你说什么,她是你的妹妹曹简?”嵇尚惊讶地看了看曹璺,又看了看杜鹃。
  杜鹃原本低着头不敢看他,但突然间就抬起头来正对着他的目光,倒把嵇尚的双眼逼退了。
  嵇喜依旧端正地坐在椅子上,拿起茶杯对着茶水吹了吹,轻抿了一口,好似曹璺说出的这一切他早就知道一般。而嵇康双目游离,仿佛在思考着一些别的事情,这大厅里发生的事情从来都与他无关。嵇尚感觉这一屋中被蒙在鼓里的人只有自己,突然有种酸涩的感觉涌上心头,他不知为何情绪竟然如此失控,身体轻飘飘地似要从椅子上摔下去。
  曹璺看了一眼心思完全不在这里的嵇康,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声音很轻很轻,轻到似乎从来没发生一样,“他也不知道这件事不是吗,却为何毫不关心,最应该在意曹家事情的难道不是他吗?”曹璺想。
  嵇喜与曹璺交换了一下眼神,嵇喜对她轻轻点了点头,曹璺说道:“小妹曹简是父亲流落在外的女儿,其母亲早逝后,父亲把她接回家里,但因一些家中原因不能公布她的身份,她至今未能认祖归宗,身世实在颇为可怜。”
  说到这里,曹璺拍了拍杜鹃的手背,杜鹃一双秀目中似隐隐有泪要流出。曹璺顿了顿,接着说:“后来家父与嵇喜……二哥结识后,没多久便将小妹送入嵇府,以便曹家与嵇家的联系。因这事实在机密,所以所知之人不多,大哥请多谅解。”
  曹璺站起向嵇尚欠了欠身表示歉意,嵇尚见到此景,不好意思地说道:“弟妹请起,愚兄刚才失态了,并不是怪你。”嵇尚扬手示意曹璺坐下,看着杜鹃微微有些出神。
  “饶阳侯为何给你取名‘简’?”一段沉默后,嵇康突然问道。
  杜鹃愣了一下,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回答说:“许是父亲觉得我担不起什么金玉富贵,让我时刻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一切从简吧。”
  曹璺握住了杜鹃的手,似有些嗔怒,但却仍包含温柔,说道:“简简你不要胡说,父亲是觉得我这一辈子注定牵绊太多,他希望你活得简单快乐。”说完之后,曹璺感觉到了自己的失言,看了看嵇康,他还是那副超然物外一切与我无关的样子。曹璺摇了摇头,心想:“牵绊,怕是我牵绊别人太多了吧?”
  而嵇康一直在拼命回忆自己成亲那日说完“小麻雀,你怎么在这里?”之后的事情,杜鹃与曹璺颇为相似,但既然杜鹃是曹璺的妹妹,这一切都可以得到解释了。可我既然把她当做杜鹃,又怎么会做出那等事来?嵇康用力地敲了敲自己的头,该死,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他突然又一声冷笑,心里自嘲道:“想这些又有何用,我马上就要成为父亲了。结果如此,过程怎样还重要吗?”
  嵇尚走出屋后,看见杜鹃在等他,他冲她微笑了一下就打算离开。“
  你在生我的气吗?气什么,怪我骗你吗?”嵇尚刚迈出一步,听见杜鹃问他。
  嵇尚心中五味杂陈,他也在问自己:你究竟在干什么?生气吗?生谁的气?一阵沉默,嵇尚摇了摇头,还是没有说话。
  “说到骗,你才是一个骗子!”杜鹃走向嵇尚,怒气把她的小脸染的红彤彤的,嵇尚一下有些看的出神了。
  “有些事情你根本没问过我,又一直在躲着我,你让在我什么时间用何种方式跟你说!”杜鹃一步步走近嵇尚,把他一步步逼退。
  “我……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嵇尚对于杜鹃的迫近有些紧张,显得有些语无伦次。
  杜鹃看着眼前的嵇尚,突然一股怒气又涌了上来,对着他的胳膊狠狠地咬了一口跑着离开了,留着不明就里的傻傻的嵇尚呆在原地,自言自语道:“我什么时候骗你了…”
  嵇尚,你这个大骗子,你忘了吗,你说你会一直站在我身边的啊。
  正始九年的一个傍晚,屋外下着倾盆大雨,屋内产妇的痛苦叫声也撕心裂肺,嵇康站在一张屏风后紧张地等待着,偶尔听见产婆低语道:“您用力啊,就快出来了。”
  嵇康突然回想起今日下午似乎在府院内见到了一个陌生人,但府中都在忙着准备曹璺临盆的事情,所以嵇康也未过多怀疑,但此时闲下来却总觉得哪里不对。正在嵇康反复思索的时候,一声婴儿的啼哭在屋内响起,产婆高兴地说着:“恭喜嵇先生和夫人,是个女儿!”
  外面啪的一个闪电闪过,雷声也紧随其后轰轰作响,婴儿虽在哭着但哭声中并不像是惧怕,反而像是在和这雷鸣闪电一较高下。
  过了一会产婆安置妥当退了出来,嵇康走进去看着床榻上面色苍白的曹璺,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他本来想说几句安慰的话,可话到嘴边看着曹璺又还是沉默地笑了笑。
  “叔夜,你给我们的女儿取个名字好不好?”许是曹璺柔弱的声音,许是曹璺这句莫名生分的恳求,嵇康突然觉得有些心软,于是握着曹璺的手又紧了紧。
  “当然好,名字我早就想好了,叫她嵇安好不好,小名长安,愿她长长久久一世平安。”嵇康看着刚从产婆手里接过来的女儿,温柔的笑着说。
  嵇康用手轻轻地碰了下女儿的脸,似不敢用任何力气地触碰着好像随时会碎的小人儿,他突然心头一紧,脑中电光火石般地闪过孔灵的身影。“灵儿,你知道吗,我有女儿了。她那么小,那么那么可爱,那么那么纯净,就像……就像你一样。灵儿,我好想一直保护她长大。灵儿,你在哪里啊。灵儿,我是不是该忘了你了啊。灵儿,你会原谅我吗……”嵇康在心里自语,眼泪不自觉地汨汨流出,曹璺看着嵇康,眼底竟流露出一丝捕捉不到的忧伤。
  嵇康把女儿交给产婆,对着她嘱咐了几句,又微笑着看了看曹璺,说:“你好生休息。”转头推开门走向雨里,刚才他心里酝酿的话太过沉重又太过炽热,他没有目的顺着自己的意识走向了孔灵曾经住过的院子里。
  门前的花早已枯萎,哪经得起风吹雨打,早已化作地上的泥土,嵇康走进孔灵住过的屋子里,突然放声大哭,哭声交织着雷声,刹那间仿佛地动山摇。
  过了好久,嵇康倒在桌子上睡着了,突然门吱的一声响,嵇康立刻站起身来冲到门前,问:“灵儿,是你吗?”
  推开门,嵇康看到撑着伞眼中满含怒火的嵇喜,嵇喜一把抓住嵇康的领子,对嵇康说:“我和母亲大哥刚去看过,你的妻子刚为你生完孩子,面色苍白虚弱地独自躺在屋里,甚至还要微微起身跟探望他们母子的人道谢。而你呢,在这里,像个死人一样地,想着别的女人?你的心是不是让狗吃了啊?!”
  嵇康用力一把推开嵇喜,嵇喜倒在了雨里,看着嵇喜,嵇康突然朗声大笑,说:“对啊,我的心不是早就让你掏出来然后扔了吗?谁知道是被狗被狼还是被谁吃了啊!从你逼着我成婚的那一天起,你就应该知道我的心被谁吃了!”
  嵇康阔步走出屋子,再也不看地上的嵇喜一眼,大雨倾盆而下,电闪雷鸣风雨交加。这场雨,好像永远都不会停了。
  “羊祜大人,上次一别未来得及告辞,您多见谅。”钟会微微欠身做了个揖,臂膀上的肌肉隐隐从衣服中透出,并未显得粗犷,反而更显得他修长的身材格外匀称。
  “士季哪里话,你宴散后的赔礼还不够吗,何况你书信中所提到的计谋甚好,真不愧是小张良。”羊祜轻捋胡须,虽着便装,却自有一种武将的风采。
  “不过是利用儒生的力量传一传风言风语,士季不敢居功,一切都在大人掌握中。”钟会嘴角现出一抹笑,恭敬地说道。
  “士季又何必谦虚,若无士季之谋,家姐又怎会如愿嫁给司马常侍?”羊祜挥手让钟会坐下,钟会致谢后才落座,礼数丝毫不缺。
  钟会告辞羊祜后返回自己的府中,看到门前的马车便知道兄长钟毓回来了,于是钟会径直走向书房,叩了叩门。
  钟会踏进屋内,就看到钟毓把桌上的东西一把推掉,狠狠地盯着钟会问:“你为何把钟家的死士都献给司马懿?”
  钟会捡起地上的一个茶杯碎片放在手里把玩着,冷笑着反问道:“兄长何必如此愤怒,正始五年曹爽因不听你劝谏伐蜀无功而返,事后反而迁怒于你把你贬去魏郡一去四年,你抱屈守拙四年,难道不想回来一展抱负吗?”
  钟毓坐回桌前,双手握拳,说:“没错,我自然心中有忿。但你忘了父亲怎么告诉我们的吗,乱世当明哲保身。何况你心中志向我不是不知,早年你还劝我要收敛锋芒静观其变以窥明主,甚至大逆不道的取而代之你都说过,如今为何会投靠司马氏?”
  钟会扔下碎片,负手而立,威风凛凛,冷冷地说:“谁说是投靠?”
  钟毓似乎被钟会眼中突然的寒光惊到,语气也逐渐缓和下来,说:“那此事暂且不说。你又为何授意李胜对曹爽隐藏司马懿的事情,只让他回报说司马懿年老力衰已无东山再起之可能,又为何突然煽动儒生攻击曹爽以天子之礼出行的僭越之事,又为何唆使他人离间曹爽和曹羲两兄弟,还有,拉拢蒋济让他投靠司马氏。这一桩桩一件件,你到底想干什么?他们又为何会按你说的做?”一连串说出这些话,又直呼他们的名字,让钟毓显得有些局促不安,他走到门口观望了一会,似乎在看是否有人可能听到了他的话。
  钟会嘴角现出一丝敬佩的笑意,用手鼓着掌,说:“佩服佩服,兄长远居魏郡,但对洛阳的事情竟然了解至此,士季实在佩服。至于他们为何会按照我的想法做,是人就有弱点,只是看有心人是否会利用罢了。何况他们并不算听命于我,我只是用我的方式让他们做了我想让他们做的事而已。”
  钟毓拿起没被自己摔了的茶杯,喝了口茶,顿了顿说:“这不是你的高明之处,你的高明之处在于每件事都留下了一些微小但一经调查就会查出的线索,每一个线索却都指向大司农桓范!只怕你真正的目的是为了离间桓范和曹爽之间的关系!这又是为何!?”
  钟会看着自己的兄长,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兄长不必问,答案自会慢慢揭晓。兄长只需说是否愿意帮我?”
  钟毓叹了口气,看着露出狡黠神色的钟会,瞪了他一眼说,回答说:“废话!”
  正始十年二月,大将军曹爽与其弟曹羲携皇帝曹芳往高平陵祭拜魏明帝,大司农桓范多次劝阻称兄弟二人把握朝政军权不能一起离开洛阳,以防有变,但曹爽却大骂桓范居心叵测危言耸听拒绝了他的劝阻,与桓范一起反对曹爽出洛阳的嵇喜也遭到了曹爽的责骂。
  就在他们离开洛阳不久,传说中一直缠绵于病榻的司马懿就立刻发起了政变,入永宁宫向郭太后上奏告曹爽败乱国典擅权营私,郭太后一向与曹爽不睦,遂下旨罢废曹爽。投奔司马氏的蒋济在司马懿的授意下关闭城门,城门外的曹爽已知大事不好,城门内的司马氏迅速占领城内各关键位置,改弦更张,将曹爽的人替换为自己的人,瞬间风云变换。
  后曹爽受怂恿将皇帝曹芳送回,放弃军权,被司马懿幽禁,十天后被屠灭三族,大厦倾颓,一念之间。
  政变后司马懿不久就真的病了,于是司马懿便退居幕后,将其长子司马师由常侍之位暗中辅政,四月改年号为嘉平,是为嘉平元年。
  曹爽被执刑的那天,钟会找到了一个极高的位置,嘴角露出隐隐的笑意,自言自语道:“曹爽啊曹爽,你果然没让我设的局白费。”同时,嵇喜却因为曹爽的执刑而恼的在府内团团转,□□势风云突变,又有几人欢喜几人忧?
  钟勇觉得最近的几个月都没有见到孔灵姑娘了,她似乎总是神秘地来,又神秘地走,即使与钟会商议事情也好像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而且钟会近日也隐秘地在从外面向府内采运物资,还新招了一些仆人,主要是年纪大的妇女。往日有什么事钟会都会交代给钟勇做,但这次却更多地亲力亲为,如果自己不出面也雇佣一些人而不让钟勇插手,这让钟勇感觉非常郁闷。
  也不知过了几个月,钟勇终于又见到孔灵了,跟上次见她比她像是瘦了一圈,白皙的皮肤似乎有了一点血色但还是略显苍白,眼神中除了清冷好像多了一点温柔但更多的是决绝,这个女人越来越让人看不透了,钟勇想。
  见到孔灵,钟会嘴角浮现了一丝笑意,但只说了一句:“你交给我的事,到这里就算彻底办完了。”
  一句话,隐去了钟家的死士在发动政变的晚上几乎全军覆没,没有提自己一袭黑衣在夜色中奔跑拼杀肩膀受了几处刀伤,更不必说辗转游说耗智设局,也没去刻意遮掩因几夜未怎么睡而发黑的眼眶和深陷进去的眼睛,他只是眼含一丝笑意地看着孔灵,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办完了”。
  生死成败尽在这一言中,孔灵,这句话,你可真正听懂了?
作者有话要说:  

  ☆、落红不是无情物

  嘉平元年,司马懿正式下达文书任命嵇康为中散大夫,日常工作以议政为次要,视察民情为主要,从本质上讲是一个闲职并无实权,对于这个不算官的官位嵇康也乐得其所地接受。
  另外。所幸嵇喜一直担心的这次政变对曹家势力的整个牵连并没有发生,除曹爽外其他的曹姓司马氏并没有大动,甚至还对很多支持曹氏的官员加以褒奖,毕竟皇帝姓曹,这区域内的统治权本质上还是曹家的。但怎么说也是政权更迭,你方唱罢我登场,曹氏的权力根基还是被彻底地撼动了。
  “母亲,看来司马氏并不知道嵇家与曹氏的真正联系,可能以为只是我效忠曹爽而已。”嵇喜返回府中直奔孙氏房中,坐下喝了口茶后说。
  嵇康也在孙氏的房中,抱着自己的女儿,满脸都是笑意,轻轻悠着她,“长安,长安”地叫着她,对孙氏说,“母亲你看她,好可爱啊。”
  嵇康看了一眼嵇喜,回忆起那个嵇安出生的那个晚上和嵇喜之间的争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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