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灵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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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灵诀-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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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在嵇安出生的几天前钟会就已经通知了曹璺做好临盆的准备,并让郎中事先就告诉嵇康可能是早产。曹璺还记得那天外面下着的瓢泼大雨就像瀑布般从天上倾洒下来,刚刚起身把门窗关好,不一会便听见了敲门声,曹璺打开门后看着周身湿透的钟会走了进来,张开斗篷,一个女婴好好地趴在钟会的怀里,好像丝毫没有被这外面的漫天风雨所影响。
  钟会探出头看了一下,便叫门口等着的郎中进来,对曹璺说道:“夫人,孩子我已经带来了。毕竟刚出生不久,身子还是虚弱的,我便带来了郎中照顾她。等到你找到的产婆和郎中来了,便可以叫他回去了。”
  说完后钟会在郎中的耳边嘱咐了两句,转向曹璺说:“夫人,此地不宜久留,我先离开了。盼夫人将这最后一场戏演好,从此我们便可以互不相欠,永不相见了。”
  曹璺看着钟会斗篷上的雨水仍在簌簌落下,钟会以为曹璺是担心地上的水,便说道:“夫人放心,这个郎中会妥善处理这些雨水,待嵇先生来时不会留下任何破绽。”
  然而曹璺还是盯着钟会的斗篷,良久问出一句话:“先生何以会亲自前来?”
  钟会继续注意着曹璺房外的动静,回答道:“兹事体大,所以必须亲力亲为。”说完后向曹璺作了个揖,然后向郎中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曹璺看着郎中怀中的女婴,这倾盆大雨没有滴落在她身上分毫,曹璺忽然有些羡慕这个女孩。在这暴风骤雨中,竟有一个人愿意这样护着你,风雨袭来,你却仍然能够这样安睡着。
  回想起这些事,曹璺又深深地叹了口气,孔灵,为何上苍竟如此偏爱你,叔夜的眼中除了你从来没有过任何人,钟先生对旁人机关算尽巧取豪夺却偏偏对你一片赤诚,想到这里,曹璺逐渐攥紧了拳头。
  过了一会,曹璺的侍女竹韵轻轻叩门,曹璺让她进来后,她行了个礼便说:“少夫人,老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曹璺点了点头,心中想着若不是有急事,孙氏是不会在这样的雨夜把自己找过去的,而且又算准了时间挑选嵇康和嵇安不在自己身边的时候,只怕这件事事关嵇安。
  披了件衣服,撑了把伞,曹璺带着竹韵走向了孙氏的房间。让竹韵留在门口,曹璺自己走进了孙氏的屋子,看到孙氏正坐在面向门的方向,显然正在等着她。曹璺向孙氏行了个礼,恭敬说道:“母亲深夜唤我而来,可是有急事?”
  孙氏示意曹璺坐的再近一点,悄声说道:“长安的乳母,也就是当年我从乡下找来给你接生的那个人,她突然留下一封信离开了。”
  曹璺震惊地看着孙氏,想起当年曹璺跟嵇康说自己有孕后,嵇康便带曹璺去见孙氏,但孙氏让曹璺到自己身边来嘱咐她时就已经知道曹璺根本没有怀孕。后来曹璺将孔灵的事情对孙氏和盘托出,但是却向孙氏隐瞒了钟会的名字,只说是孔灵派来的仆人。孙氏知道后让曹璺继续按原计划行事即可,还从乡下调来了接生的产婆,也就是后来嵇安的乳母,并一再嘱咐曹璺一定不要露出马脚来。
  曹璺知道那个乳母知道所有有关嵇安的事情,她若不辞而别必然是另有隐情,倘若她掌握的消息传了出去让嵇康知道,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嵇康。
  孙氏看到曹璺惨白的脸色,拍了拍她的手,说道:“你也不必过分担忧,她只知道孩子不是你的,并不知道孩子是孔灵的。就算她把这件事情说出去,以她一己之言,叔夜也未必会相信。”
  感受到曹璺的脸色逐渐缓和,双手也恢复了些许暖意,孙氏继续说道:“乳母那边我会让公穆去查,今夜我把你找来并不仅仅是说这件事情。只不过这件事给我们都敲响了警钟,你若真想在叔夜心上有立足之地,必须要有自己的孩子,才不必随时提心吊胆。若有一日这件事真相大白,你若也有自己的孩子,依着叔夜的性子,他多半不会怪你。”
  曹璺冷笑一声,眼中似有泪光闪烁,没有回答。
  孙氏自然知道嵇康的心意,轻轻拍着曹璺的背,慈祥地说道:“璺儿,辛苦你了。叔夜就是那么一个执拗的性子,但他单纯心软,只要你坚持下去,他终有一天会被感动的。”
  曹璺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说道:“多谢母亲,我一定会尽力的。若母亲没有其他事情,我就先回去了。”
  孙氏点了点头,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心中想着:孔灵啊,毕竟是我嵇家欠你的,所以你的孩子我们定然会好好照顾,权当是赎罪。但若有一天你要做伤害叔夜伤害嵇家的事情,我也只能把这孩子当做和你谈判的筹码了。
  雨好像还没有丝毫要停的意思,钟会正坐在书房看近日钟家死士操练的记录,因为钟会最近一直在处理孔灵的事情□□乏力,所以目前这支死士组成的军队是钟毓在负责管理,正在钟会考虑如何继续扩充军队数量,提高这些士兵的战斗表现时,钟勇的叩门声响起。
  钟会知道外面在下大雨,但想到钟勇这几天陪着钟晴玩忽职守,便没有让他立刻进来。敲门声又响了一会,钟会便应了一声让钟勇进来,由于外面雨实在太大,风又急,因此即使站在房檐下的钟勇还是被淋了一身水。
  钟会没有让钟勇坐下,有些怒气地看着他,说道:“钟勇,你陪着钟晴是对的,但是若你再这样擅离职守不思进取,我要好好考虑还能不能留你在我身边了。”
  钟勇顿了顿,说道:“少爷,这些天的确是我不对,但除了陪小姐,我是去做了另一件事。”
  钟会放下手中翻着的书,抬头看向钟勇,说:“哦?你且说说看,我看这件事够不够免掉我打算打你的板子。”
  钟勇迎向钟会的目光,朗然回答道:“我找到了嵇安的乳母,就是嵇安百日宴上拿走孔小姐铃铛的那个人。”
  钟会的眼中闪过一丝怀疑,但看见钟勇坚定的目光,便说:“你可确定?”
  钟勇坚定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钟会忽然站了起来,对钟勇说:“你站在这里,不要动。”说完后也没有拿伞便走向了外面,站在屋檐下任雨水洒在自己的身上和脸上,似是数了几个数,钟会转身走了回来,仍然坐在自己刚才坐的椅子上,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看着湿漉漉的钟会,再看看衣服上仍在滴水的自己,钟勇知道钟会是因为错怪了自己而道歉,“这个不会说对不起的人”,钟勇在心中暗想,但心中还是升起一丝暖意。
  钟会看见钟勇的表情便知道他已经理解了自己的意思,伸手抹去自己脸上的雨水,对钟勇说:“你说吧。”
  钟勇看了看钟会,点了点头,便立刻说道:“几日前我便关注到了嵇安的乳母频繁进出嵇府,于是我暗中跟踪她,发现她的哥哥因为一些事情被官府缠上了,我便想办法帮他们解决了这件事,于是作为交换,她跟我说了一些事情。”钟勇知道钟会不喜欢听细枝末节的事,所以一些具体的方法也没有进行展开说明。
  钟会点了点头,问:“当天的事与我的猜测有出入吗?”
  钟勇用钦佩的眼光看着钟会,回答:“没有,正如少爷所猜测,是孙氏授意她偷孔小姐的铃铛并放在房间内。也像少爷所说的,她把嵇安递给孔灵小姐时已经用利器划开了孔小姐铃铛上的彩环,接回嵇安时用一只手指抵住铃铛中间发声的金属石,之后轻轻一拉便拿走了铃铛。但至于孙氏让她做这些事情的用意,她也不知道。”
  钟会挑了下眉毛,嘴角露出一点微笑,说道:“我相信如果没问出点别的东西,你是不好意思来见我的。”
  钟勇挠了挠头,笑了笑说道:“少爷,她还说了一些关于嵇安的事情。”
  钟会抬头看着钟勇,面色平静,淡淡地问道:“她是不是说嵇安非曹璺亲生?”
  钟勇惊讶地看着钟会,问道:“少爷,你怎么知道?”
  钟会没有回答,继续问道:“你先说她还说了什么。”
  钟勇依旧不解地看着钟会,但想到钟会一向神通广大便没有再细想,赶紧回答道:“她说孙氏从头到尾都知道这件事情,把她从乡下调来的名义就是为了帮曹璺接生,隐瞒这件事。而且,嵇中散并不知道自己的女儿非曹璺亲生。”
  钟会看钟勇停了下来,便问道:“没了?”
  钟勇点了点头,但看钟会并没有任何惊讶欣慰的神色时,感觉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钟会好像看出了钟勇的窘迫,于是说道:“你不必觉得自己没用,很多事情我只是猜测,你的调查证明了它们,这很好。而且你说的关于孙氏的事情,我确实不知,这对我很有用。你辛苦了,下去休息吧。”
  钟勇听到钟会这么说于是开心地笑了笑,但看见钟会瞪着自己,又想起了钟会早就告诉自己喜怒不形于色的道理,赶紧绷住笑向钟会行了个礼便退下了。钟会看着钟勇离开的身影,无奈的摇了摇头,果然钟晴回来后钟勇的心情变得格外的好,难得他还能想着调查这件事。
  然而钟勇又怎么会知道,钟会不仅知道嵇安不是曹璺所生,甚至还知道嵇安真正的生母是谁,不过这件事是钟会和孔灵之间的秘密。当年钟会从知道孔灵有孕后便开始暗中购进安胎滋补包括产后恢复身体所需要的物资,到后面不让钟勇插手,亲力亲为的招进来几批佣人,他觉得需要用到的郎中、产婆、乳母都在其中。
  招进来佣人的数目众多,但这只是为了掩人耳目,没有参与这件事的人事后都被遣散了,小姜便是这批人的其中一个。只是钟会没想到小姜竟然能逗得孔灵会心一笑,这才留下了小姜。
  至于参与过孔灵安胎接生护理的这些人,钟会在整个过程中都让他们互相隔离,彼此都无法知道对方的存在。事实上除了产婆以外,也没有人真正见过孔灵。事后钟会给了他们大笔钱让它们搬离洛阳,并威胁他们如果敢说出这些事情便小心自己全家的性命,于是他们个个都不敢不遵命。
  而那个见过孔灵的产婆,钟会不敢放走她,因为任何一个可能成为伤害孔灵潜在因素的人钟会都不会任其逃脱出自己的掌握。于是他把产婆的家人接到府内,让他们都在钟府留下服侍,并派钟勇对他们始终保持监视。
  除了钟勇的告知,今晚钟会还收到了一张来自竹韵的密信,当年孙氏自作主张让自己的侍女梅香顶罪,反倒留下了竹韵的一条性命,也成了钟会如今了解嵇府大事小情的重要人物。
  密信上写道孙氏今晚急召曹璺去见她,她们的对话比较隐秘,交谈的声音很低,即使竹韵尽力去听也只是听到了只言片语,比如像“乳母”、“自己的孩子”这样重复了几次的词。
  然而只是这几个词对于钟会来说也已经足够了,根据他们的言谈,可见他们已经对乳母的离开起疑了,那么下一步孙氏势必会派人寻找这个乳母。同时乳母的诡异告别让她们有些害怕,那么孙氏极有可能是在授意曹璺抓紧怀上自己的孩子。
  而且既然孙氏已经知道这孩子不是曹璺的,也难保曹璺没说出这个孩子是孔灵的,那么嵇安会不会有危险呢?孙氏老奸巨猾,若是以后孔灵对嵇府下手,只怕她会拿嵇安当挡箭牌,看来我有必要先下手为强,让嵇康知道这个孩子的真实母亲是谁了。孔灵,对不起,我知道你不想让嵇康知道这孩子的真实身份,但我也知道你虽然嘴上抗拒有这个孩子,但心中一定不想让自己的女儿受一点点伤害。
  嵇叔夜,所有的人都把你蒙在鼓里,都不让你去面对最残忍的事实,这一定也不是你想要的。孔灵你已经没保护好了,但看在你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我姑且不去怪你。但如果这次你连自己的女儿都保护不好,你又怎么配喜欢孔灵呢?
作者有话要说:  

  ☆、春江水暖鸭先知

  不知道已经是这个月的第几次了,嵇尚走向杜鹃屋子的方向,这几日听到府内的几个侍女议论说杜鹃已经回到曹家了,怪不得已觉好久没有见到她了。也许正是因为知道她不在,嵇尚才敢这样明显地走向她的房间,杜鹃,叔夜还没有娶你呢,你怎么可以离开了?
  还没有走到杜鹃的门前,远远地嵇尚就觉得杜鹃屋中似有光亮,几乎是无意识地,嵇尚快步走向杜鹃的房间,每走一步都好像跨越了千年。
  门吱的一声打开,杜鹃走了出来,嵇尚,一个多月未见,你的眉宇间却为何好像多了这么多的忧愁?
  嵇尚站在原地,看着逐渐向他走来的杜鹃,他知道她在走近,可他却不敢靠近但也不愿远离,四十五日的思念等待,嵇尚这次不想那么早地就后退。
  这四十五日你过的可还好,看你气色很好心情似也不错,想来你的父亲对你爱护有加。我还没有跟叔夜说过让他纳你为妾的事情,我固然有我的私心,但你已是庶女,我实在不愿意让你为妾,终身在地位上输你姐姐一筹。杜鹃,如今正是叔夜心情最低落之时,若是你愿意多多陪伴他,他总是会被你感动的。
  嵇尚还没有想完,便觉得两瓣温暖的唇覆盖上了自己的嘴,他下意识地推开了杜鹃,问道:“你怎么了?”
  杜鹃白皙的脸上现出一丝怒色,她对着嵇尚喊道:“你是不是要等到我真的走了,再也不回来了,你才能承认你喜欢我啊?”
  嵇尚没有想到杜鹃会这么直白地说出自己的心迹,一时语塞起来:“我…我…”
  杜鹃实在不知道嵇尚为什么会这么笨,难道非要自己告诉他自己喜欢他才行?一时生气,杜鹃向前走时没有看清前面的路竟一下跌倒了,嵇尚赶紧走上前去一把扶住杜鹃,一只手环住她的腰,一只手帮她拂拭着衣衫上的尘土,一双关切的眼睛盯着她刚刚有些撞到的膝盖,问道:“没事吧?”
  杜鹃觉得被嵇尚环住的腰分外温暖与安全,但还是嘟着嘴佯装嗔怒道:“你还知道担心我啊?”
  嵇尚转头看着自己怀中的杜鹃,突然发觉到了自己的唐突,于是赶快放开杜鹃,忙解释道:“对不起,我冒犯了。”
  杜鹃感觉自己要被眼前的这块木头气死了,真恨不得用火好好烧烧他,让他生出一双火眼金睛来看清自己心中所想。
  嵇尚看到杜鹃愠怒的表情,脑袋中一团雾水,但心却扑通扑通跳的厉害,好像是故意要继续点燃杜鹃,嵇尚说道:“叔夜他……”
  话还没有说完,嵇尚再次感觉到自己的嘴被堵上了,这一次的吻比刚才来的还要炽热缠绵,杜鹃狠狠地咬着嵇尚,好像要让他还没说完的话永远也说不出口。
  不知道什么时候,嵇尚僵硬在半空中的手也回抱住杜鹃,他的吻从一开始的逃避到被动的接受也逐渐变为主动,他好像恨不得把自己这么多年来的感情都倾注在这一个绵长的吻里,抱着怀中的人,他真的什么也不想管。
  过了好久,杜鹃靠在嵇尚的肩膀上,轻轻地说道:“我已经不喜欢他了。”
  嵇尚疑问地嗯了一声才反应过来杜鹃是在说自己已经不喜欢嵇康了,几乎是顺嘴说了出来,嵇尚问道:“那你喜欢谁?”
  杜鹃看着满脸疑惑的嵇尚已经无话可说了,我抱也抱过了,亲也亲过了,难道你非要让我亲口说出来吗!
  杜鹃刚要说话,感觉到嵇尚抱着她的怀抱又紧了一紧,她听到嵇尚似在自言自语地喃喃说道:“没事,不管你喜欢谁,只要我喜欢你就够了。”
  杜鹃突然什么都不想说了,她轻轻闭上眼睛,也紧紧地抱住嵇尚,罢了,就让我陪你一起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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