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笑道:“世人皆说宁王侧妃为第一美人,自知道有这个人来,听到的都是对她的溢美之词,倾城私下里想过很多次宁王侧妃该美成什么样子,今日不得见到觉得很是遗憾。不过方才一恍惚,倾城还以为看花了眼见到了荆夏第一美人,这大殿之上,竟还有一人,让倾城不敢与之比肩……”
“皇后娘娘可否告知,她又是谁?”
话问出口,众人的眼光随着倾城的指尖看向一处,每个人神色各有不同,宣旒端起酒杯,恰巧遮住唇畔扬起的有些意味的弧度。
☆、第一六六章 挑拨
身边的人来了去了,有几个能陪你到苍苍白发?
“你是谁?”
倾城这句话问出,大殿之上气氛有些诡异的静默下来,没有人开口打破。
侧过身子,含之屈膝低头做行礼姿势:“奴婢见过公主。”
倾城吃了一惊,因含之站在后面,加上隔得远,脸面能看到,但并未瞧仔细含之装束,本想着起码也是皇室中颇为受宠的郡主才能在如此庄重的场合下出来,不成想竟然是个宫女,但她总觉得含之周身气度不似寻常丫鬟,她疑惑问道:“你只是个宫女?”
吴皇后瞟一眼仍旧垂头不语的含之,不经意理了袖子,无意再为谁解惑或者解围,尤其是看到夏元琛手指叩击桌面的动作后。
“奴婢有幸伺候主子。”
“可是……有些奇怪……”宣倾城盯着含之轻喃一句,宫中年华瞬息老,从来都是新人换旧人,但有一点不会变,一群人中,长相最出挑的那个,大多有机会得圣上青睐,含之能出现在这里,起码是哪位嫔妃的婢子,但哪个嫔妃能这么大度留个年纪适当且比自己好看的人在身边?她既能出头,怎会得不到高位者宠幸?
原本宣倾城只是见到含之起了好强之心,有意与之一较高下,没想到才说了两句,好胜之心就到了九霄云外,此时更多是好奇,她看一眼含之,又瞄了一眼夏元琛,但入眼的两人皆是淡淡的。
“看来倾城公主对含之很是好奇,其实公主不必担心与其相交辱了身份,含之有幸在御前伺候,况且她也不是寻常人家女儿,她是公主方才提到的宁王侧妃的妹妹。”
夏元琛淡淡看了一眼说话的德妃谢灵姝,眼睛眯了下,端起杯酒饮了。
“我曾听说宁王侧妃有一个完全不输于她的妹妹,也是生的倾国倾城。原来你就是,今日所见,世人所言不虚。”宣倾城淡淡笑着说了一句。
“公主谬赞,奴婢不敢当。”
“有什么不敢当的。这支舞我向来引以为傲,可还是有人看得心不在焉,你只站在那里,就能在我一瞥之间忽视不得。”
“公主冠绝天下,奴婢不敢与公主相提并论。”含之道。
宣倾城一笑,没有再同含之说什么,她对着夏元琛盈盈一拜:“倾城祝皇上身体安康,愿两国百姓安平。”
含之后退一步回到原地,将手藏到袖子里,宣倾城初给人的印象是深受娇宠的皇室公主。傲气,又有才貌,只是单纯了些,不过刚才她有礼而不献媚的礼节,以及说话时稳稳妥妥的语气。即便真是单纯,也不是不同人情世故,相反,她懂得对不同的人运用不同的方式,且异常熟练,这个养于深宫不曾为外人知的玄幽公主真是不简单。
但是,更不简单的。该是泰然饮酒甚至有些惬意的玄幽六皇子宣旒。
宣旒在两国交战中立了威名又笼络了人心,太子已经被贬为庶人早不成气候,玄幽剩余皇子中,无人能与宣旒并肩,而老皇帝早就是拖着一口气不死不活,按说他登基为帝无人有异议。但不知为何他推了太子之位任其空悬,更不着急继承皇位。
含之不认为他没有野心,一个不受宠,甚至出生十几年连名字都没有的皇子,上战场搏杀而后设计扳倒太子只是为了自保。况且,他若无野心,怎会自取名为宣旒。
宣旒,即便此时笑得再纯良,也是一头蛰伏的狼,伺机而动!
“含之姑娘,这是要去哪儿?”
含之转身,看到宣倾城似乎带着欣喜的表情走了过来,遂倾身请安,等她走近后,才道:“奴婢正要去公主那里。皇上担心公主不习惯荆夏饮食,特意命人做了些玄幽特色点心。”
宣倾城看了一眼宫女拎着的食盒,笑着说了几句客气道谢的话,而后又拉着含之的手晃了晃:“我去太后那里略坐了坐,回来刚好遇见你,要不你就白跑一趟了,咱们真是有默契。”
“含之,一个人吃东西也没意思,你陪我吃,咱们也好好说说话。”倾城语气又亲密了几分,含之正要拒绝,她又犹豫说道,“含之,你可是不喜欢我?”
含之心里叹一口气,伸手将宫女手中的食盒接过来:“你先回去,若张公公问起来,就说我陪公主说说话,过一会儿再回去。”
“咦,不用跟皇上说吗?”倾城似无意问了一句。
含之淡淡道:“区区一个奴婢的事情,怎敢去叨扰皇上。公主,你也走了好一会儿了,不如先去前面的亭子歇歇脚。”
“也好,比闷在屋里吃东西有趣。”
等含之终于能回来,已经是小半个时辰之后的事了。宣倾城在她面前的表现,可以说很是热情,含之多半在听,偶尔应答两句,两人坐在一处看似融洽,可谁心里都明白,谁也不会说出三分真心话。
“听皇兄说我从小就被父皇保护的很好,除了教我的夫子外,连贴身的宫人们都是被挑出来的,他们做到了守口如瓶,我就这样被困在笼中十几年,若不是皇兄现在能做主,怕现在还没有人知道玄幽竟还有一个我……”
据她所知,玄幽老皇帝不是昏君也相差不远,亲佞臣又穷奢极欲,倾城样貌好他宠着不稀奇,可为何十几年来竟将她保密至此?还有一点,宣倾城的话在耳边一直未散去,含之之所以一直回响这几句话,不是因为同情,而是总觉得哪里有说不出的怪异,反复想着倾城说话时的神情,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含之姑娘。”
低着头兀自想事情的含之蓦地停下,身体不自觉紧绷,脚步越来越近,含之轻吐几口气让自己放松,可隐在袖子中的手指甲已经深深刺进掌心。
“六皇子吉祥。”
宣旒轻笑,并不虚假寒暄,而是直接说了一句:“本王曾听一个人念叨过你的名字。”
“你可是恨我?本王甚是佩服谢小将军,可惜道不同,真是可惜!” 他停顿片刻,稍稍凑近含之,“你可是恨透了我?”
含之不言。
“听说你在荆夏国君跟前说话比一般小臣子还有用,本王一时口快,别的让自己置身危险之中了,含之姑娘大人大量,别为方才的话伤了心。”
含之抬头:“六皇子,我可否向你打听一个人?”
见她脸上并无伤心或被挑拨之色,宣旒心生几分遗憾,想不到这小女子心性如此坚韧,正感叹呢,听含之问了这么一句,他不禁挑眉好奇道:“谁?”
“瑜蕊。”
宣旒内心瞬时错愕,但面上却收的很好:“姑娘可是难住我了。”
含之并不执著于答案,听了宣旒的话,她露出一抹极似方才宣旒的笑:“六皇子果然是非常之人,含之佩服。若六皇子无其他事情,含之先行告退了。”
“谢小将军临死之时,口中呢喃他妻子的名字,本王耳朵还算灵光,虽模糊也听得出其中深情,看含之姑娘反应,倒辜负谢小将军一片情深。”
“六皇子反复提醒我这件事,是又要置我于死地吗?”含之不回头的缓缓向前走,“猜不出六皇子心中再算计什么,不过我明白一句话,不给自己留退路者可能能成大事,可若是太自大堵死了前面的路,那是自作孽不可活。你是玄幽使者,我不会为自己私情置荆夏于战乱之中。”
但若你想把我当成置荆夏于不利的借口,我不为国情只为尧瑱,也会让你以命还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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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公司的工作也到了审稿编稿阶段,工作一天后发现自己写东西找不到感觉了,写出的东西完全变味儿了都……今天好容易清了清脑子,希望属于正常范围……
☆、第一六七章 事情败露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人做天看,七分人算。
宣倾城留住在宫里,吃穿用度皆是上好。
即便现在还未言明,可很多人都揣测,这么个貌美的玄幽公主多半会成为这宫中的一位主子,所以宫人们对她也都客客气气的。
宣倾城跟前的茶杯被斟满,谢灵姝端起手边那一杯略举了举:“公主尝尝这茶,虽入口时味道淡了些,但后味却是隽永。”
“果然像德妃所说。”宣倾城细细饮了两口,笑着说道,“倾城还要谢谢德妃娘娘百忙之中陪着我游玩。这里真是精巧,正当湖心建了这么座玲珑的阁子,每个窗口都能看见不同的景色,‘八面玲珑’这个词用到这里竟是活了。”
“公主喜欢就好。”谢灵姝淡笑,微微往后倾倚,仪态随意但仍旧端庄,更添主人待客之姿。
外面传来一阵水声,是一个小船划过来,船上坐着几个宫女,她们小心翼翼捧着插满新鲜花枝的花瓶。
花枝都是御花园中新开的,十几瓶四面摆开,无形中给阁子增添几分春意。
宣倾城正站在一处窗户边看外面景色,看宫女们进来,她扭头看了几眼摆好的花瓶,蓦地开口问离她最近的宫女道:“这时候梨花应该开得正好,怎么没见有梨花?”
宫女没想到宣倾城会问话,下意识往谢灵姝方向看了一眼,却被谢灵姝眼中的寒意惊到,她腿一哆嗦跪倒在地:“奴婢知错。”
宣倾城好奇看跪在面前的宫女一眼,见她不住磕头认错,忙让人扶起她:“我不过问一句,并没有生气,你有什么错。”
“既然公主没有怪罪,你们都退下吧。”谢灵姝说道,过了一会儿。她对宣倾城道,“这宫里是有梨花,不过是单独种在比较幽静的地方,很多时候就忘记去剪了。公主如果喜欢。本宫这就让人去剪几枝过来。”
“不用,我也不是说特别喜欢梨花,只是想起来有位朋友极其喜欢,所以随口一问。说起来,我去太后和皇后那里请安的时候,也没见过梨花,当时还有些纳闷,原来因为这个。不过昨天去见皇上时,倒是在书案和软榻旁边见了,插在瓶中很是别致。难为谁那么有心思摆弄。”
谢灵姝手指一紧,皇上向来不喜欢书案旁边放花花草草的,如今改了习惯,为什么,偏偏还是梨花……
已是深夜。御书房烛火仍旧通亮。
含之和张淮庆守着门口,很是安静。直到里面的人唤了一声,两人才走进去。张淮庆收拾书案上一些杂乱的书和奏折,含之将快要燃尽的蜡烛换了一个。
夏元琛眉头深锁,极其难见如此心烦的样子。张淮庆和含之对视一眼,却没有说话,方才有人汇报事情。而那人身份很是特殊,是夏元琛培养的精锐影卫,身份隐蔽,暗中查的事情也极为隐秘。
过了将近两刻钟时间,夏元琛仍旧维持着最初的动作,不知在想什么。
含之看了看漏刻。子时已经过半,她稍加犹豫,轻声道:“皇上,该休息了。”
夏元琛揉了揉眉心,问道:“什么时候了?”
“子时都过去大半了。”含之看夏元琛伸手想拿起一本奏折。说道,“皇上,您都多少天没睡过安稳觉了,奴婢知道近来事情繁多,也知道事情错不了半步,可也不能拿自己身子硬熬着。”
听了这话,夏元琛笑了,终于还是打消了处理几件事情的念头:“罢了,今天就先这样,朕也真有些乏了。含之,你也快些回去休息吧,说让你不用跟着伺候这么晚你都不听。”
“哪有奴婢比主子娇贵的。”含之笑着接了一句。
“你呀!”夏元琛笑叹一声,转头吩咐张公公道,“张淮庆,你多派几个人送含之回去。”
等含之出去,夏元琛并没有立刻去休息,他瞥一眼整理好的奏章,眉间聚齐些微怒气,过了好一会子,他对张公公说道:“张淮庆,明天一早,宣宁王和白恪明进宫。”
第二天一早,不明所以的宁王和白恪明进了御书房。
约莫一个时辰的时间,张淮庆一直守在御书房正门口,拦着想靠近这里的任何人。
“大敌压境,竟为私欲暗害良将。夏允桓,你好大的胆子!”夏元琛用力将东西摔到夏允桓脚下,“给朕解释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夏允桓皱眉,对夏元琛的指责有些摸不着头脑,杀害良将,他?
本欲反驳,结果捡起来地上的东西,看了几眼后眉头越皱越紧,片刻过后,他抬头看着夏元琛,目光坦然:“皇上,臣没有让人做过这些事。不过,臣会细查此事,如果属实,臣定严惩不贷。”
“你会秉公处理?”
“臣不会徇私。”
夏元琛轻轻吐一口气,拿起另一本折子递给夏允桓,目光冰冷:“你看看这个。”
夏允桓不解,打开看完,整个人震惊地看着面前背手而立的威严帝王:“皇上,这不可能……”
夏元琛怒极,又夹杂着失望:“当初你跟朕说过什么,你可还记得?当时那样的局势,朕只有你一个兄弟可以信任,所以才将一部分暗卫的权利给了你,任你调动而不干涉,当时你向朕保证,除了你谁也不能调动他们,你断不会做不利于朕的任何事情。结果你将玉符随便给了别人,连暗卫做了什么事你都被蒙在鼓里,这就是你的保证?”
“皇上,或许是误会,珺瑶不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夏允桓有些不大相信。
夏元琛沉默地盯着夏允桓,直到他头慢慢低下,才缓缓说道:“允桓,朕给你三天时间让你自己去查清楚此事。不过到时候,希望你不要让朕再失望!”
夏允桓重重跪在地上,而后大步走了出去。
外间等着的白恪明见夏允桓浑身冷冽走出去,心里猛地颤了一下,不知为何,他觉得皇上此番宣他进宫,定不是什么好事。
果然。
等夏元琛一句话未说而先将一叠东西让他看了,他一下子瘫软在地上。
十几年来他所受贿的证据都写在了上面,这都不是令他最绝望的,他没有想到,白珺瑶会这么大胆,当时她说让王成一家消失在京城,他并未深想,只当是为了白谢两家的名誉,谁想到背后缘由竟是这样……此罪一旦查实,罪该当诛!
“皇上,臣不知小女竟是为了这般目的,臣不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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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八章 正好
两人之间,一步之遥,正好。
夏元琛止住张淮庆欲喊的动作,隔着门静静看了会儿,唇边扬起一抹笑。
听到脚步声轻轻走近,含之也懒得睁开眼睛,许是长时间没说话,所以一开口有些沙哑:“随雪,给我倒杯茶来。”
丝丝茶香渐浓,含之轻舒一口气撑身坐起,边伸手去接茶,眼光所到处,却是一惊:“皇上,您怎么过来了?”
夏元琛一手搭在含之肩膀稍微用力让她仍旧坐着,另一只手将茶递过来:“先润润嗓子再说话。”看含之接过去,他才转身旁边坐下。
含之一笑,喝了两口茶水,而后还是站了起来,进屋子取了一个杯子倒满茶放到夏元琛手边:“这茶舍了怪可惜,就不给皇上新泡茶了,皇上别怪奴婢偷懒小气。”
夏元琛也不介意,端起来就饮了几口:“难得见你那样放松,不过这时候天虽暖了,也不该穿这么单薄,还是在院子里躺着。”
“一时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