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之傻了一样,脑子一片空白:“我害了尧瑱?我怎么舍得害他?”
“你问你自己啊?你惹了皇上还不够,竟然还迷倒了什么王成。若不是你,王成怎么会生了让尧瑱死掉的念头,若不是他起了歹意将刀借力插进尧瑱的心脏,尧瑱怎么可能会惨死?若不是你,我弟弟怎么可能死后还要受暴尸之罪……”谢灵姝说着,逐渐泣不成声,她去求皇上准她回家看望谢夫人时,正巧听到皇上和宁王审问王成。那时她才真正恨透了含之。
“因为我……”含之口中反复说着,神色间有些无所适从,谢灵姝的话让她的脑子一下子空了,听了这番话后,她在想,或许自己真的不该认识尧瑱,若不然,尧瑱现在还是踌躇满志的少年将军,或许会拥有一个完满的人生……
尧瑱因她而死,这个认知太过残酷。让含之痛的弯下腰去。而谢灵姝控诉的眼神。仿佛也在剥夺她伤心的资格。
她曾感谢上苍让她与尧瑱相遇,现在,她奢求老天让她在遇见谢尧瑱前重新来过……
一切,怎么会变成这样?
“白含之。我不会告诉母亲这个事实,但是我也不想再在白家见到你。”谢灵姝俯视含之,颤抖着吸一口气,“希望你离这个家远远的,别再让谢家因为你受到伤害。”
林意宁亦呆愣在门外,她想不到事情竟会是这样,可灵姝你不能这样说含之……
“含之,不要再想了,这不是你的错。”林意宁看含之蜷缩着身子。痛的不可自制,忙过去抱住含之,苦着安抚她,而后抬头看向谢灵姝,“灵姝。我知你也很伤心,可你不能就这么定含之的罪。”
谢灵姝冷冷抿着嘴唇:“本宫名讳岂是你能喊的。既然白夫人来了,本宫再说一遍,白含之不配做我谢家的媳妇,在本宫失去耐心之前,你自领了她快点离了谢家,我们谢家容不下这么个招灾祸水。”
含之高烧还未退去,再经这么刺激,直把自己逼得混混沌沌。她努力抱紧自己的胳膊,或许没有意识到林意宁的到来,不过潜意识的依赖让她靠向林意宁,含含糊糊说了句“娘,我冷”就晕了过去。
什么都乱了,相关的,不相关的,乱成一堆解不开的结,紧紧纠缠在一起。
别人家红灯笼高挂,谢家摆起了灵堂。
不知谢灵姝是如何解释,但含之被拦在谢家门外,甚至上一炷香也不被允许。
“含之,一个谢尧瑱还不够,你还想让整个谢家和你一样难堪吗?”
白珺瑶的一句话,被有心人听去,逐渐被传成含之的十恶不赦,各种风言风语被人传来传去,加上王成的事不知怎么被外人知道,而王成到谢府谢罪,朝谢府大门磕了三个头后,只对含之说了声“对不起”即自尽,更让人对含之的看法恶上一层,一时间,含之在宛京只有恶名。
“娘,你怎么又咳嗽了?”含之看着明显清瘦的林意宁,轻声问道。
“喝两副药就好了。”林意宁抚摸着含之的脸,心疼地说,“昨晚上又没睡吧,你这么熬下去,身子真的会垮的。”
“我没事,娘。”含之笑得牵强。
她们回了白家,绕了一大圈子,还是回到了原点。如今两人住在拾园,偌大白家,只有此处清清冷冷。
晚间,林意宁先喝了药,叮嘱了含之几句,让她喝过药之后早些睡,然后去了隔壁,留下紫珣青落守着含之。
含之如前几晚上一样睡不着,药冷了也没去喝,就这么站在窗户边发呆。
半夜的时候,含之听到隔壁有些异动,随即就听见绛瑛的惊呼声。待她跑到隔壁里屋,只看见林意宁侧趴在床边,而绛瑛捧着的帕子上,一片血红。含之几步过去,颤声说道:“娘,娘,你怎么了?大夫,快叫大夫啊。”
绛瑛跑出去请大夫,却发现守门的婆子态度轻慢许多,磨磨蹭蹭就是不开门,她心急之下打了婆子硬闯了出去。
含之左右等不到大夫过来,她看得出林意宁很危险,心急之下,慌张跑着去求白恪明。
路过拾园旁边的一条小道时,含之被听到的话惊住了脚步:
“王妃,里面乱成一团,看来夫人和小姐喝药后发作了,奴婢可保证过那药效的,绝对让人痛苦的死去。不过夫人和小姐身边的那几个丫鬟可也是难缠的,若是她们闹起来怎么办?”
“有什么可闹的,宛京谁人不知白家夫人宠溺小姐无度,结果养出个水性杨花又歹毒心肠的女儿,闹得这么难看,她们羞惭自尽不是挺正常。这药从头到尾都是拾园那些人经手,就算查,也是她们谋害人命。”
含之冷冷走到白珺瑶面前,衬着漆黑的夜,竟有说不出的煞气:“白珺瑶,你竟然对我娘下毒,把解药给我。”
白珺瑶见含之好好的,微微一惊随即笑了:“母亲中毒了?这三更半夜的我不能打扰她休息,明儿我早早去看望母亲。”
“白珺瑶。”含之怒喊道。
“呵呵,你终于不喊姐姐了,说实话,每次听你喊姐姐,我都不舒服。没想到你们也有被白家舍弃的一天,真是可怜呐。”白珺瑶笑叹着转身,语气仍旧悠悠的,“我猜你是想去父亲那里?我劝你别白费功夫了,还是见母亲最后一面吧。”
天亮起来的时候,含之伏在林意宁已经冰冷的胸口,迎接新年的第一天。
这一天不是新的开始,至少不是她白含之的,谢家已经回不去,白家没人关心林意宁是为何而死,唯一面带悲戚之色的白恪明,也只是想到重葬而已,别无其他。含之选择了拒绝,她火化了林意宁,让安郡王妃帮忙强行使紫珣绛瑛带着青落翠灵离开宛京,去了有林意宁快乐回忆的地方。
安郡王妃看紧了含之,唯恐她做了错事。含之静静不语,渐渐消瘦起来。
“安姨,你不让我杀了他们,还让我好好活着,好难,我找不到说服自己的理由。”
有人风扑尘尘而至,对含之说:“活下去,如果你觉得心中的恨致死难消。”
她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只剩下恨,而唯一活下去的理由,竟然也是恨。
一念起,拈花向佛;一念灭,魔由心生。
ps:
到这儿基本上是故事的一个小阶段了,先谢谢大家的喜欢,第一次坚持写这么长,很开心有人喜欢。接下来会写后半部分,明天如果更不了,后天也会开始接着更。自己捧场撒花~~~
☆、第一三四章 归来
柳树刚出嫩芽的时候,一辆马车缓缓行驶在宛京街道,宛京的人们也是见惯了华车锦裳场面的,这样低调寻常的马车就显得太不起眼。
马车内部是另一种感觉,不奢华却是难得舒适,连车壁都细心裹着一层上好的薄棉。
竞华挑起帘子一角,瞥了一眼外面又兴趣缺缺放下:“一年不回来,还是老样子,我瞧着还不如以前有趣。”
车内另一个人正阖目养神,身上随意盖着一件披风,听竞华说话也不睁开眼,轻笑一声懒懒道:“那是因为你的心不在这儿了。”
“那你的心呢?”竞华问道。
“我也觉得这里不如以前有趣了。”
竞华认真看着她,忽然问道:“含之,同我说句实话,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值得你留恋,你回来宛京,到底是为了什么?你别拿虚话应付我,否则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留在宛京。”
“为了什么啊……”含之睁开眼睛,眸光温婉,深处却晃着冷峻,“太过无趣了,所以回来看看她们过得好不好,那般用尽心计,想来如今也是志得意满。独乐了不如众乐乐,总也该让我这个‘功臣’也乐一乐才是。”
“你这么说,我是真不放心你留下,瑜蕊至今找不到,你可别再让我伤心一回,所以你还是和我回去吧,咱们对这里眼不见心不烦。”
含之看得到竞华眼中的关切,遂淡淡错开眸子,她知道自己必须留在宛京,只是也不想竞华放心不下:“放心,我不会冲动的。虽说已经没有什么好失去了,可对她们,我不信什么‘宁为玉碎不为瓦全’,那么刚那么烈,只会让我头破血流,这一年我疼怕了。不舍得为难自己了。”
“口是心非!不舍得为难,为何回到伤心地?”竞华叹气,“就知道会是这样,我就不该答应带你回来,谁知道那会儿怎么一不留神就被你绕进去了。天也不早了,咱们先到黑府别院,有什么打算明天再说,一直在赶路,我乏得慌。”
第二天天刚见亮色,小厮开门时。半打着哈欠瞧见安郡王府前静静站着一个人。一身素衣无华。脸上还蒙着薄薄面纱,光线不好,小厮也看不清楚她的脸,单听声音如玉落冰盘。清清冷冷又不是高高在上那种:“小哥儿,我有事求见安郡王妃,烦你向里面通传一声,就说故人之女拜见,这是信物,安郡王妃一见便知。”
小厮听她如此说,再看她不像是无事找事的人,况且他总觉眼前这个姑娘有种说不出来的气势,于是不敢怠慢。忙小心接过东西:“姑娘稍等。”
片刻之后,略有慌乱的脚步声从门内传来,含之抬头,恰看见安郡王妃急切的样子,含之迎上去。顺势搀住安郡王妃的胳膊,轻声道:“安姨,我回来了。”
安郡王妃的眼眶登时红了,她张了张嘴,泪终究没忍住流了下来,她仔细瞧了一遍含之,紧紧拉着她的手说:“这里风大,咱们进府去说。含之,安姨都快担心死了……”
站在一边的小厮看见安郡王妃激动的神情,悄悄松了口气,幸好他进去通报了,否则这份活儿不丢都是好的。不过,这姑娘是谁啊,竟然让冷冷淡淡的安郡王妃如此激动?他好像听见那姑娘被称为“含之”,这个名字忒耳熟了些,就是到脑子边儿又想不起来。
“哈!”小厮舒展着身子驱散又袭上来的的瞌睡,忽然张着嘴顿住了,他想起来在哪儿听过这个名字了,可不是一年前闹得沸沸扬扬的白家那位小姐嘛,听说是个极没有人品的,谢家那位小将军和白家夫人的死好像都和她有关,不是说她羞于见人落发为尼了吗,这不是好好的?他来王府快半年了,也没听说安郡王妃对她特别啊……哦,对了,听说安郡王妃和以前那位白夫人很要好,估计“故人”说的就是这个。不过看那位姑娘稳稳当当的,不像别人说的那么坏。
安郡王妃一路拉着含之的手没松开,一直到了屋子里,还是仍旧将她的手攥得牢牢的:“含之,这一年你过得好不好?当初你离开的时候,整个人没魂了一样,你可知道安姨有多担心。”
“是含之让安姨操心了。”含之笑着安抚道,“安姨放心,竞华是真心把我当朋友的,所有的一切自然不会委屈我,不但如此,她为了开解我的心,想着法儿领着我出去散心。”
“这就好。”安郡王妃看含之稍微清减,气色还是不错,多少也放心些,“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早让人给安姨说一声?”
“昨天下午到的。因为是临时起意说要,不确定什么时候到,也就没敢让安姨操心。”
几句话下来,安郡王妃心里有些难受,她看着含之自小到大,如何能看不出来含之的不同,含之虽然笑着,也尽量表现得不让她担心,可这孩子到底还是受委屈了,连在她面前,背依旧挺得直直的,是习惯了如此,还是不放任自己放松?
“既然回来了,就留在郡王府,陪安姨好好说话。”
“好,我听安姨的。”
含之在安郡王府住了没几天,就有几拨人过来看望安郡王妃,编的理由也是五花八门,宁王府却一直没动静。含之也不在意,她既然选择回来,就没想着再躲一辈子。安郡王妃却彻底不耐烦了,她觉出那些人是在试图含之是否真正回来了,也不客气直接送客了,到后来,干脆直接闭门言明不待客。含之说无妨,她也不听,只说懒得看那些人惺惺作态。
竞华找来安郡王府的时候,含之正陪着安郡王府在亭子里喝茶。听到下人说康宁郡主过来了,含之端着茶的手一顿,而后又恢复了常态。
竞华跟安郡王府见礼后,也不顾坐下歇歇,有些气急败坏地问含之道:“你要进宫?”
ps:
本来是按着含之改了名字写的大纲,现在写着感觉很不对,反复改了几遍决定不改名字,折腾了几遍,这章主要是找找感觉,字数有些少了
☆、第一三五章 入宫
含之让芷言给她倒杯热水过来,竞华也不理,皱眉紧盯着含之看,含之也不隐瞒,直接点头道:“对。”
竞华有些恼了:“含之,我跟你说过什么?那种地方是你呆的吗?你将我以前说的话当耳旁风了是不?你还笑,你这是把自己往火坑里面推知道吗?”
安郡王妃吃了一惊,她蓦地转头看向含之:“含之怎么会做出如此荒唐的决定?”
含之也不急,看竞华和安郡王妃都直盯盯看着她,轻声道:“安姨,竞华,你们不是说过,我得好好活着……”
“你还知道这么说?你以为我和安郡王妃这么紧张你是为了什么,你知不知道那时的你是怎么个样子?”竞华显然气急,说话一声高过一声,“莫说魂不知道在哪儿了,就你这副皮囊都是空的,我们为你费这么多心思,你就这么急着把自己给毁了?”
含之静静听竞华颇为恼怒的声音,没有动作,半晌才道:“竞华,我知道你和安姨都是为我好,你们不想我活在痛苦里。可是路毕竟是我自己的,我不能总依靠你们,无论以后是纠缠或者放下,我都得去面对。”含之顿了顿,尽量用轻松的语气说道:“况且,我也算因祸得福,能进宫服侍太后,也是我在京城立足最好的路了。”
“白含之,我最后再问你一句,你是认真的?”竞华没什么表情的看着含之,见她没有摇头却一副承认的模样,已经有些按捺不住性子,不过事情还没问清楚,她深吸一口气,问道,“无论是这一年间。还是回到京城这几天,你都没有和外人接触,如何让太后答应让你进宫侍奉她?”
“半年前你让我陪你上香时。不是正巧遇见了静尘师太,那时我求她帮的忙。”
“那后来静尘师太再游西南。也不是恰巧?”
“不全是。不过,确实是后来那一次师太给了我回复。”
“我说今儿进宫时,太后说小太子有福气,从他出生竟请了静尘师太两次入宫,原来有你缘故。”竞华气极反笑,声调都不稳了,“还在半年前你就已经拿定主意。却半点不让我知道。好,你有主意,算我白操心。”
竞华说完仍不解气,气恼瞪了含之一眼。转身走了。
安郡王妃也想问个清楚,见此情况,不得不先忧心眼前的事:“含之,康宁郡主是真为你好,当初听说尧……我听说你出事时她当时正在病中。可为了你仍旧不管不顾日夜兼程赶到了京城,以后也是尽心在为你打算,一个朋友做到这样,真心是掏心掏肺了。你如今这样瞒着她,她怎么能不生气。”
“安姨。我都知道。正是因为知道,我才下了决心。”含之捧着杯热茶,袅袅水雾模糊了她眼中的情绪,竞华病了多年,如今虽好生养着,到底是伤了根基,她曾问过竞华和黑临远感情很好,为何不要个孩子,竞华却笑说可能这辈子都不可能。在黑府这么久,她多少也了解些许情况,黑临远虽无高堂念叨传宗接代,对竞华也是真心,只是若自己一直让竞华放心不下,那竞华就会不自觉分许多心思在她这里,时间久了,终究会出现许多问题,她不能毁了竞华的幸福……
况且,黑府一直派人在边疆搜索瑜蕊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