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弦书皇子的谈话最后是怎样结束的,我一点记忆也没有了。只是咋后来的一段时间里,弦书皇子都没有再同说起过这件事,而我们在西崖上的位置不断前进着,他们战后回来休息时,总会听见有人说再过不久,弦和将一统三朝,从此再不用受战争之苦。
听到这些,我心里是也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不该开心。若弦和皇朝能够统一三朝,我也替他感到开心;另一方面,上溪皇朝若落败,司琏定然不会开心,他不开心我又如何能开心。
偶有闲暇时,皎白将军会来找我说说话。我早前就知道他心中的那个人是在上溪皇朝的,若是上溪皇朝落败,他的心里想必也不好受吧。想来,我和皎白将军倒是成为了一样的人。
临了,皎白将军安慰我:“不到最后时候也别太难过,毕竟上溪皇朝还是有可能和弦和皇朝联合的。”
“可能吗?弦书皇子说两朝合作是要有共同的利益的,上溪与夜延已经结成同盟了,弦和与上溪还有机会结成同盟吗?”
“这个要看夜延皇朝会不会有什么变化,战场上同夜晨交过几次手,狂妄不已,全身上溪充满邪魅之气,我总觉得他同上溪皇朝联合,是抱了很大的信心一定能够将弦和皇朝打败的。直觉他虽然没有料到此种情况,但他应该还是留有后着的。而且这招必然不简单。”
“你同弦书皇子说过这些吗?”
“当然。只是夜晨未使出最后一招前,我们也想不到具体的方法来应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再者我们有你给的冰雪珠,还有瑞兽,并不太担心这个问题。”
皎白将军的直觉是准的,他说夜晨可能备有后招,这是真的。
这一日,弦书皇子他们出站时,不过半日便返了回来。并且回来的人数大大少于去时的人数,回来的人也不见得多好,身上竟然都沾染了一股浅淡的绿色雾气,每个人的面色都很痛苦,他们的身上并无明显伤痕,像是受那雾气所影响。
见他们这样的情形,我立刻去找了瑞兽,问它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祛除掉他们身上的水雾之气。得知瑞池池水就能后,我同束白公主急匆匆的回了宫殿一趟,并带着许多的人用大木桶装了池水过来,来来回回好几趟才让朝中所有将士都歇息下了。
夜晨也不知想了什么办法竟然能让弦和这样伤亡惨重,以着夜晨的性子,他会趁着弦和没有招架之力的时候会一举歼灭了弦和吧,这一次只不过想试一试这种类似毒气之类的新事物吧。
我去找弦书皇子时,他们正在议论着什么。我怕自己会影响到他们,转身迈了步子就要离开,弦书皇子却已经看到我并让我留了下来。
“是不是有事要和我说?”
“我在想夜晨有这样厉害的似毒气一样的物体,会不会在第二日就同上溪一起攻打弦和。既然瑞池池水能够化解这种绿色雾气,要不要连夜准备瑞池池水,用小瓶子装上以防万一?”
“什么绿色的雾气?”席木将军莫名的看着我。
我一惊,然后问他们:“你们看不到的吗,你们回来的时候我看见你们每个人身上都有这种雾气,就是雾气在影响你们的。瑞兽也看见了,但是我不知道要怎样才能让你们看见它,如果能看见的话,只要能避开就好了。”
弦书皇子下令让一部分人回了皇朝内宫殿去取池水后,同皎白将军一起去找了瑞兽。我和席木将军与琼秋姐姐则在屋子里等着。
不过多时,弦书皇子与皎白将军便回了来,告诉我们那种雾气是无法避开的。也就是说她只能靠着瑞池池水来消散它对将士的影响。
果然如我所预料的那样,夜晨在第二日就与上溪一起攻了过来,所幸昨晚我们已做了准备,不然弦和又是一番伤亡惨重。
只是,我们推测得太少,夜晨并不止这样一个招数。瑞兽上场时,他似乎针对瑞兽也做了准备。因此在看见瑞兽时,只见他的手中一道白色流光划过,瑞兽就受了伤。受了重伤的瑞兽仰天长啸了一番,一怒之后,自身神力尽数倾泻而出,化作无数流光向着夜延与上下而去,就这样震退了夜延与上溪两朝。
这是回来之后皎白将军同我详细说的。我没想到夜晨竟然会这样厉害,瑞兽受伤,将不能战斗。更深重的影响是,瑞池池水是因为瑞兽的存在以及源源不断的神力所侵染才会有效用,瑞兽此番受伤,神力亏损严重,而瑞池池水不过两三月便会用尽。待到池子里再蓄满水再有效力时,需要两三年的时间。这样一来,弦和皇朝的处境堪忧,极有可能等不到两三年之后。
此次战斗,弦书皇子他们都受了伤。除却瑞兽重伤外,听弦书皇子说,上溪皇朝的将士们也被夜晨的那种雾气所影响到了,所以也损伤了不少兵马,相比之下,弦和皇朝的情况还算好。
连日的作战,众将士都很辛苦了。弦书皇子更是如此,他受的伤似乎很严重,在药师为他上药时他就已经昏睡了。
束白公主来找我时,告诉我弦书皇子有话要同我说,还以为我听错了,按理来说弦书皇子应该没有那么快就醒来的,想必弦书皇子是有事同我说,因此束白公主才会这样急匆匆的赶来找我。
大概是很累吧,我去时弦书皇子的精神不太好,面色看来有些苍白,身上也并没有多少力气,他正从床上使劲的要坐起来,却扯动了伤口,疼痛让他皱了皱眉。
“弦书皇子,你躺着就好,有话直接同晚晚说就好。”
弦书皇子依然费力的坐了起来,然后才看着我说:“他说夜晚在西崖等你,你快些赶过去,不要误了时辰,不然就见不到他了。”
我一愣,没想到让弦书皇子惦记的竟然是这样一件事情。
见我发呆,弦书皇子又道:“心里记着这件事情,总也睡不安稳。你快些去吧,夜晨的雾气也影响到了上溪,他应该会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我点点头,回神过来,却不太放心他身上的伤口。他刚刚使劲坐起来时,扯动了伤口,白色的衣襟处被血渗透了,殷红殷红的很是刺眼。
临走时,让束白公主在旁边好好的照顾时我才放心的去了西崖,但心里却怎么都有一股慌乱的情绪。
西崖边缘上有很大的风,吹得他的衣裳飘飘扬扬的,束起的头发也都被风吹乱了。
我走到他身旁,和他一起看着前方,谁也没有开口先说话。
许久之后,他才转头看着我,却是同我说:“晚晚,你从此以后不要再等我了,我不会去找你了。”
我错愕的望着他,不断的追问原因:“为什么?”
“没有原因,只是不想再继续下去了。我等你,你等我,大家都累。”
“不,我不累的,再久我也愿意等的,我也不累的。”
“我们两个是不可能在一起的,你还不明白吗?”
他从来都善于隐藏自己的情绪的,所以我能听出来他语气里的无奈以及无望的心情。可是无论我说什么,怎么追问原因他都不说,只是不断的告诉我没有原因,他就是不想再继续而来而已。
到最后,他转过了身,朝着上溪皇朝的方向,背对着我,平静的对我说:“司琏,放弃晚晚了。”
他的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情绪波动。可是他头也不会的向着上溪皇朝而去了,身影清冷又疏远,更是决绝的不曾回头看我一眼。
“司琏,放弃晚晚了。”
他的这句话和着崖上的疯一直伴随着我,久久不曾消散。
“晚晚。不放弃司琏。”
风声里,我这样回答着他的话,可是走远的他再也听不到。
后来,恍惚之中,我看见有一个人影向着我走来,他向着我伸出了他的手,温柔的同我说:“我们回去。”
好啊,我们回去。可是,我跟着你,回到哪里去?
作者有话要说:
☆、寻找空境
很久之后我从司琏不再要我的伤痛中走出来的时候,我才知道那天在西崖上拉我回去的人是弦书皇子。我不知道受了重伤的他为什么还能从床榻上起来并赶到那里去,还能够将我从那里带回去。
后来,我听束白公主说,那天回来之后弦书皇子整整昏迷了三日才醒,医师说是身体虚弱至极,加之伤口扯裂又流血过多所以才会如此。束白公主与我说时,我只感觉有一股暖流在我心上围绕,因为司琏的话语而冷寂的心觉察到了一丝丝的暖意。
总算,除了司琏外,这世上也还有这样关心我的人。
十七年的陪伴,多年的念想期盼,一朝落空,再无希望。十七年的朝朝暮暮,回忆起来不过短短一瞬,原来,属于我和他的欢乐不过只是短短十七年。
当我从那番极度难受的心绪中走出来时,是一个月之后的事情了。这个时候,上溪皇朝与夜延皇朝因为雾气的事情已经不再联合了,但就是这样,夜晨还是逼得弦和皇朝步步后退,已经退回到了弦和皇朝域内。
再退下来,就该是弦和皇朝子民内所居住的地方了,如果弦书皇子他们还是不能想到任何的办法来阻止夜晨,整个弦和皇朝就该覆灭了,届时所有的人都将消失在这片大地之上。
“弦书皇子,皎白将军,你们都去过葛云山壁,觉得弦和皇朝的子民都迁去那里行吗?”
弦书皇子与皎白将军同时摇了摇头,虽然没有说明缘由,但我也能大致猜得出来,仔细想一想,葛云山壁确实不适合那么多人居住的。
“其实,这片大地上还有许多空置的地方,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去到那里。以前无意间进去过,也不知道怎么出来的。但是,我可以去找一找。”
“关键也还要想办法拖住夜晨一段时间,不然找到了也是无用。”席木将军说道。
“以弦和现在的兵力,怕也是拖不了多久,除非有什么人可以牵制住夜晨。”皎白将军仔细想着,却没能想出什么来。
众人都陷入了沉默当中,是啊,夜晨不择手段攻打弦和,野心可见一斑。上溪不再与夜延合作,一方面是不想影响了自己的士兵,另一方面大概也是在找能不能抵抗夜晨的方法吧。
几番讨论无果,夜色又黑了,大家只好先散去了。
出得屋子时,我看见弦书皇子的身上隐隐约约透出一股光芒来,问道:“你身上怎么会发光?”
弦书皇子从衣袖中掏出一颗珠子:“是你给的冰雪明珠。”
“冰雪明珠,冰雪珠。”我喃喃念着它的名字,感觉有什么被我忘记的快要浮出我的脑海了,可是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
见我这样,走在前头的席木将军转过身来看着我:“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我点点头,在夜延皇朝时的一些景象一一的浮现在我的眼前。我想起来怜儿将这颗珠子送给我,夜晨同我说这是怜儿接受的我的意思。以及我想起多年前夜晨借故来看我时,同我说的他让上溪皇朝少了一位公主自然又送了一位公主过去,我已被他送往弦和,那么唯一的可能便是他把怜儿嫁过去了。
夜晨很敬重自己的母亲,也很疼惜自己的妹妹。白息亡后,虽然不明白为何要将怜儿嫁去上溪,但想必一定有他的原因。
夜晨既然这样疼爱怜儿,如果能让怜儿出面来拖延夜晨一段时间,我和弦书皇子他们就有时间找到那些从未有人居住过的地方,然后让弦和皇朝迁到那里去,造一个弦和皇朝消亡的假象,如此一来弦和皇朝就不必消失了。
“怜儿,怜儿。”我低低念着她的名字,若是她仍是当年那个心思单纯且善良的怜儿,就能够帮上我的忙,要是变了另一番模样,就难说了。
我唤来乌纪,它好像正睡觉,被我叫过来时,眼睛都还未完全睁开,声音也有些哑。它开口叫道:“晚晚殿下,有什么事让我去做吗?”
我点了点头,然后从弦书皇子的手里拿过那颗冰雪珠又将它的光芒掩去之后装进了锦囊里,又随意幻化出了一张纸条也一并放在里面。
我让乌纪带着这个,再三叮嘱它道:“你去一趟上溪皇朝,把这个交给一个叫夜怜的人,她是司暄皇子的妻子。”
乌纪瘪瘪嘴:“我不认识他们,怕找不到。”
“那你就去找司琏皇子,他会带你去找到他们的。”
“好。”乌纪应了声后,拍着翅膀便飞走了。它原本就一身黑,有着夜色掩饰,也不必担心会被人所发现。
做完这一切之后,我发现大家都在不解的看着我,席木将军先开了口问我:“夜怜是谁?莫不是夜晨的妹妹?”
我点点头:“冰雪珠就是她送给我的,和我也很要好。夜晨对她很疼爱,就像你们大家对束白公主那样,只是这么多年没见我也不知道她变了没有。如果她还记得我,应该会帮我这个忙。”
第二日晚,乌纪就将夜怜带了过来。多年不见,她已长大,幸得模样不曾变化多少,不然还真是认不出来了。
“姐姐。”
她叫我一声,声音轻轻柔柔的,却站在我面面止于三两步的距离再也不上前。从她的眼睛里,我看出来一些歉疚之意。
“何必那样拘谨,我们到底也是姐妹。”
“姐姐,我始终觉得对不起你。”她的眼泪簌簌留下来,止都止不住。
一切的事情与夜晨有关,与她无关,我又怎么会怪她呢。为了安慰她,我只好岔开话题,”司暄对你如何?”
“他对我很好。只是他同我一样,觉得是我们两个成了亲才会让你和司琏大哥分开,所以觉得对不住你们,他也想见你,同你亲口说一声对不起。”
“司暄对你很好,弦书皇子对我也很好。我们的归宿都不错,这样也挺好的。再说一切并不是你愿意的,没有什么对不住我的。”
“姐姐,你真的过得好吗?”她似乎在问我,又不像,然后自己摇摇头,苦得愈发厉害了,她道,“你称呼他为弦书皇子,纵然他对你再好,姐姐你心里还是想着司琏大哥的吧。不然这样亲近的他,你为何不直接叫他的名字,还要在后头加上他尊称呢,那是再客气不过的叫法不是吗?难道你会称呼司琏大哥为司琏皇子吗?”
“只是一个称呼罢了。我一入弦和皇朝就是这样称呼于他的,习惯了也改不了口。更何况,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对我很好,不像在上溪,仅仅只有他而已。
“姐姐。”
“我们不说这个了,我和司琏已经过去了,将来也不会回去上溪皇朝的。”我打断了她的话,要是再继续说下去,心口处传来的疼就会被无限的蔓延蔓延。
“我让乌纪带你过来,是想让你劝服夜晨让他不要紧逼弦和皇朝了,再打下去,整个弦和皇朝就没了,到时,姐姐也没有家了。”
“哥哥他一心想战,我能劝得动哥哥吗?”
“我知道两个皇朝之间总是要有个了解的,只是皇朝子民无辜,我和弦书皇子不想他们平白多受伤害,所以想他能多给我们一点时间来安置那些子民罢了。”
“姐姐,我一定帮你。”
“好。”
因为夜怜在这里,所以夜晨带兵过来时,见夜怜阻挡在前面也不得不收了兵。但他的一双眼睛却几乎变成了红色,双眼直盯盯的看着怜儿,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他果然对这个妹妹极为疼爱,这歩棋我还是走对了。
他们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争吵着,有关白息有关于我有关于她等等。随着他们的争论,我也回忆起过去的一幕一幕来,我的过去还是发生了许多的事情的。
到最后我也不知道夜晨说了什么,只是怜儿的情绪开始变得激动起来,她红肿着双眼,冷静的同夜晨说道:“既然哥哥要秉承父皇的意愿同意三朝,迟早上溪皇朝也是要覆灭的。怜儿一直都觉得对不起姐姐,如果姐姐所的皇朝没了,怜儿也愿意为整个弦和皇朝陪葬!”
“怜儿!”夜晨几乎是吼了出来。
怜儿也一直看着他,哽咽道:“我没有要求哥哥自此不再攻打弦和皇朝,只是希望哥哥能给她们一些时间,三年为期,三年之内,夜延不入弦和。哥,怜儿求你,就只三年,行吗?”
“好,就三年。三年之后,我与弦和之事你不要再插手。”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