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事等你伤好了再说,其它的事都不急。”
“你不是说我的伤不严重吗,所以我身上的伤并不影响我。可弦书皇子,我不带你去的话我怕来不及。”
许久之后,弦书皇子才点了头,应声:“我答应你。”
“叫上皎白将军一起可好,我怕自己忘了路。”
“好。我这就去叫他,等你吃点东西我们立刻就动身。”
“嗯。”
他转身走了出去,很快的就有侍女端了清淡的食物上来,带我用过早膳后,弦书皇子与皎白将军也刚好到了。
皎白将军在前面带路,弦书皇子一路搀扶着我跟在后面。路上,有好几次我都看见弦书皇子的嘴唇动了动,几度欲言又止。我知是他担心我身上的伤势,但我真的也没有那样脆弱,只好同他道:“弦书皇子,我真的不要紧的。到了那里,其中有一个石室,到时候我呆在里面等你们,你和皎白将军四处走走,等你们回来我身上的伤就快愈合了。”
“你受伤多次,我只是担心你的身体能否受得住。”
“我只是在想,以我对夜晨不多的了解来看,他的想法败露了,不管有没有获得神族之力,他一定不会按照原有计划行事了。我相信你的能力可以保住整个皇朝,可如果两朝真的不可避免的发生战斗,我只希望弦和皇朝所受的损失能够少一些,希望你和皎白将军,席木将军,琼秋姐姐以及束白公主都能够安然无恙的出现在我面前。”
“晚晚,谢谢你。”弦书皇子忽而看着我,由衷的说了句感谢。
“弦书皇子,弦和皇朝是我安身之处。晚晚既然把这里当做家,既然要出一份力的。更何况,晚晚还记得刚来弦和皇朝之处,弦书皇子就一直很照顾晚晚,还对晚晚说不必言谢。今日换我来对你说这一句,不必言谢。因为,早前若无你,今日便无我。”
弦书皇子没再说话,我能感觉到他扶着我的双手更用力了。
若无皎白将军带路,其实我还真不记得通往神族的路,上次跟在夜晨身后,一路上只顾着听他们的对话,并未注意路是如何走的。若非乌纪受伤,其实大可不必如此麻烦,但胜在皎白将军记性甚好,还记得当时匆忙之下所走的那条路。
直到看见神族殿门时,皎白将军面上凝重的神情才变得轻松。他看向神族的方向,笑着同我们说:“隔了太多年了,其实还真有些想不起来了,还好找到了,不然得让你们失望了。”
弦书皇子瞅着那片已是废墟的神族之地,面上仍是一贯平静神色,眼中亦没有半点波澜起伏。片刻后,他的目光从神族的方向收回来看了看眼前的山路,直接半蹲下身将我背在背上。
“山路崎岖,还是我背你较好。”
我点头之后才发觉弦书皇子其实看不见,但我也无需再说些什么了,就算我说我自己能走到那里他也不会放我下来的。既然如此,又何必多费口舌,更何况,我与他之间早已说明了不必言谢,至于其它,更是不必多说。
我让他们先带着我去了石室,这里对我的伤势有好处我便留在了这里,让弦书皇子与皎白将军二人去外面到处走一走,或许能发现一些不同寻常的地方。
我记得神族之内,是有一处类似书房的这样一个地方的,如果弦书皇子与皎白将军能在那一堆书籍当中找到一些神族术法的书卷,弦和皇朝与夜延皇朝的对抗也就多了一份胜算了。就是不知,上次夜晨他们来到这里,有没有发现什么,依着他的性子,怕是不找到什么就不会离开的吧。
想得多了,特别费神。又或者是这一路而来,所耗体力太多,我耐不住一层一层涌上来的困意,躺在白玉石床上睡了过去。
醒来时,弦书皇子与皎白将军已返身回了石室当中,每人手里各自拿了一卷竹简在仔细的看着。见我醒来,弦书皇子便收了竹简在身上轻步向我走来扶我坐着。
“你们手上拿的是什么?”
“记载神族术法的经卷,我和皎白各自找到一本。”
“真的吗?”我替弦书皇子感到高兴,这样就不必担心与夜晨的一搏了会力量不足了。高兴之余,转眼我又想到夜晨他们也来过此地,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带走些书卷。
弦书皇子似是看穿我的心思,安慰我道:“如果他们来过这里,应该会将所有经卷带走不会让他人有此机会,尤其是在他们的行踪已经败露之后。”
他说的极有道理,如果夜晨发现了有记载神族术法的书应该会全部带走的,就算带不再应该也会悉数毁去。
大概是怕我仍然想不通,他又补充了一句:“夜延与弦和一战,有我和皎白席木,你只管照顾好自己就好,其它的都不必担心。“
“我只是有些害怕,怕夜晨真得了神族之力会让弦和皇朝就此如同神族一般消失。我已经把这里当做是家了,要真有那么一日,就算我愿意回到葛云山壁去住着,乌纪大概也不会愿意的。”
“不会有这么一日的。”弦书皇子搭手在我肩上,轻搂着我,语气坚定,似在立誓。
弦书皇子本来还不放心我身上的伤能否经得住来回奔波,还想在这里多留一些日子。但我坚持要回去,弦书皇子也只好应允了。
三人到得神殿外面时,我看着他们两人身上所带的书卷渐渐化作飞灰飘散在空气里头,心下一急就要推着他们两人重新返回神殿之中以免书卷消失殆尽,大概是我动作太大,在石室当中愈合的伤好又撕裂开来,让我忍不住低呼了一声。
弦书皇子急忙稳住了我,并让我靠在他的身上,让我不要着急,劝慰我:“不要紧的,书卷上的内容我们已经记住了,倒是你身上的伤……”
“没关系的,既然你们记住了我们就回去吧,我不想呆在这里。”
“好。”弦书皇子应了声,将我背在身上。依旧是皎白将军在前带路,回去的时候很快,几乎没花多少时间。
弦书皇子担忧我身上的伤,回到宫中立即就遣了人去请医师。回到我房中时,医师也已等在那儿了。
待我的伤口敷完药后弦书皇子才放心的离开。大概是受了伤的缘故,精神总不如平常好,一路回来前前后折腾到现在困顿不已,一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睁眼时一夜已过,我才从朦胧睡意中清醒不久,弦书皇子便走了进来,像是算着时辰而来的。
看他缓步向我走来的身影我总感觉他是有话要对我的说的,但他并没有开口。他说的第一句话是问我有没有想吃东西。
清粥端上来直至我将清粥喝完,弦书皇子他一直都没有开口说话,我和他之间静默得依稀可以听见彼此均匀的呼吸声。
换做以前,我和他之间出现这样的情景我一定想他快点走,要不就干脆躲进被窝假装已经熟睡,可现在,就算我与他都这样一句话也不说,我也再不会像从前那般不知该如何自处了。可见,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个人的心境也是会随之而改变的。
“昨日晚临睡前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怕是你日后免不了要去面对的,我想了一想,还是提前同你说一声较好。”
“什么?”我愣愣的看向弦书皇子,完全不明白他这番话是何意思,凭感觉而言不像是好的事情。我也想不明白我在这里住得好好的,会有什么是我无可避免要面对的。
“席木和我都推断夜晨的目的不只是降服弦和皇朝这么简单,我们猜测他真正的意图是想要大败弦和后再进攻上溪,他的最终目的是统治三个皇朝,成为一朝之王。毕竟夜晨借故挑起战斗的事也不是没有,前些年,三朝混战的局面也发生过的。”
我还是不明白三朝混战与我会扯上什么联系,我既不能上阵杀敌也不能出谋划策,这一切又怎会影响到我?我想不明白,就只好等着弦书皇子继续说下去。
“三朝混战之中,极有可能出现的一种局面是弦和皇朝与上溪皇朝对立,如果上溪皇朝也有要统管三朝的意愿,弦和皇朝势必会拼尽全力与之一战,届时,若想无人受伤那是不可能的,但两朝交战,将领不亡则战争不休。弦和若与上溪一战,简而言之就是我与司琏其中必有一人亡。”
突然从他的口中听到司琏的名字时我还有些反应不过来,说起来其实我好久都没再想起他了。这么久以来,他以及他的一切都被我尘封在心底这一处,眼下弦书皇子这一提瞬间便将我封在心底的记忆尽数打开了,就像水中投入了一颗石子,水面荡漾起圈圈涟漪,非一时能够平静下来。
想到司琏,要说心里不痛那是假的。但弦书皇子的一席话却让我思考起他真正想要对我说的话来。如若上溪弦和两朝交战,他是怕我夹杂在两朝之间为难不知如何自处吧,虽然我不必参与战事,但我却又与两个皇朝当中有着莫大的联系,无论哪一方战败我都不会好受的。
弦书皇子从身上拿出一本书递到我手中:“这是神族术法,我将它记了下来。如果上溪弦和真有那一日,你是留下或是离开,是要帮他还是不帮,我都任由你选择。至于神族之术,是因你我才有此机会可以看见,你理应也该有一份。”
翻开这书,上面的字迹大气工整。我再又抬头去看弦书皇子,这才发觉他的眉目之间隐隐有一股倦意,想必是昨夜未曾睡好只为将神族术法记下的缘故。
翻着翻着,眼中不知何时蓄起的泪水就掉落在了书页上,那泪水浸染着纸上墨迹,让我愈发的难受不已。
“我只对上溪皇朝的他一人有情罢了,我只是希望他好好的就行了,其它的都不重要。但上溪皇朝若不存在了,他心中必定也不会好受。”
“晚晚,这只是我的一种猜想,未必就是真的,不必急着为未来的事而担忧。”弦书皇子俯下身来为我擦去眼中的泪水,轻声说,“我答应你,若真有那么一日,我和他战场相见,我一定不会伤他。”
“嗯。”
我不断的点头,人却有些恍惚,一愣神间弦书皇子已经迈着步子离开了,我怔怔的看着手中书本,仿佛它就是引起两朝战争的缘由一般,突然觉得它可怕不已,我拿着这本书追上弦书皇子慌忙的将此书塞在他的手上,连连摇头:“我不要这个东西。”
“晚晚,若真有那么一日,我只想让你有选择的机会,将来才不会后悔。”
“我不想要我不想要。”
弦书皇子拉了我的手一面往回走一面说:“将来的事谁都说不准的,就像当初我没料到会娶了你。原本见了你我也并不打算同你有什么来往,谁知道后来与你渐渐熟识成为了朋友,再后来又……”
“晚晚,不管将来如何,我都一直在你身后的,只要你愿意依靠我。”
不知不觉间,由他带着我已回到我的房间了,他让我坐在一旁,自己将那本书放进了柜
中,同我说:“我就放在那里,要与不要都由你来做选择。”
他又走过来,轻手拍了拍我的头:“你身上伤还未好,要多休息。我先去处理一些事,晚些再过来看你。”
他一走,我就直奔柜前拿出那本书将它放进了柜子最深处,又将一些旧了的衣裳覆盖在上面这才停下来,并在心里暗暗发誓,我永远都不要再看见它。
作者有话要说:
☆、幼童乌纪
弦书皇子再来时没有再提起有关三个皇朝之间可能会出现的任何可能性,我也没有去问。似乎这样不闻不问就能避开那些所有我不想看见的不好的结果,但我心里比谁都明白这不过是我的妄想罢了。
“你想去看一看乌纪吗?”
忽而弦书皇子这样问我,我见他欲言又止的一番模样,还以为乌纪如何了。又想起来那日乌纪也受了伤,而我一直也没去看过,现下弦书皇子这样一问,我就有些迫不及待的想去看看它。
弦书皇子搀扶着我,劝我不要着急:“乌纪伤口的愈合能力比你快多了,你不必担心。我只是没想到它还会变成另一个模样罢了。”
变成另一个模样?弦书皇子的话让我听不懂,我问他,但他只是笑着让我自己去看看。他故意忍住不说,激起了我心底的好奇。这一路上,我都不断的想着乌纪究竟会变成何种模样?
乌纪疗伤的地方与我所住的白岺院并不远,因此不过一会儿我与弦书皇子二人就走到了那里。
屋子大门是敞开的,走进去一看,里面并没有乌纪的身影。虽然它受了伤,我却无法想象一只乌黑的鸟儿是如何在床上养病的。
弦书皇子瞧着空落落的屋子同我说:“大概是束白找它玩去了。”
他这话音刚落下,我就依稀听到一阵清脆的笑声,这声音我听出来是束白公主的声音。我向着门外看去,就看见束白正追着一个七八岁岁白白嫩嫩的少年来。那个少年在前面欢快的跑着,笑得很是开心。
“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个人?就在我养伤的这段时间里吗?”
弦书皇子只是淡淡的笑着,并未回答我,只是问我:“你没有听出他的声音像谁吗?”
他这样说,我便仔细的想我周围的人是谁有这样的声音。脑海中一一闪过许多人的脸,但都与这稚嫩的声音对不上,想来想去,最终还是将目光转向了弦书皇子,希望它能告诉我眼前少年究竟是谁。
“束白,过来。”弦书皇子温柔的唤了一声束白,并向着她招了招手。本来正追逐着少年的束白忽而就掉了方向一路匆匆的向着他奔过来了。
而那个少年见束白不再追着自己也掉转了身子回来,却在看见我之后直直的冲我跑了过来。我不明所以,下意识的往弦书皇子身后躲去,然后就看见那个少年顿时在弦书皇子面前站住了,并且瘪着一张嘴瞅着我,那副神情显得很是委屈。
“晚晚殿下,你不认得我了?”
这声音我其实还是没有听出来是谁的,但是这样称呼我的就只有乌纪了。我盯着眼前少年看,实在难以想象眼前少年竟然会是乌纪?我望向弦书皇子,他点了点头算是给了我一个肯定的答复。
“什么时候的事?”
“你们受伤回来之后。忽然有一天它就化作人形了。最初我也很惊诧,不过想来它会说话,而神族瑞兽也确有其事,乌纪会化作人形也就不奇怪了。”弦书皇子耐心的向我解释。
经他这样一说,我倒没有那样吃惊了。但却还有一个问题想要问,我看着乌纪,问他:“为什么之前在葛云山壁你不能化作人形?”
乌纪认真的想了想,然后才说:“大概是因为我年纪太小了。”
“啊?我听弦书哥哥说,你都活了好多好多万年了,怎么还能说年纪小呢?你化作人形的样子还没我大呢?”束白不敢相信的问。
“我可是神鸟,你只是凡人,不能比的。”
“如果瑞兽能够石像里出来,它也能化成人形吗?”
“能啊。”乌纪点头。
不过多会,束白和乌纪又开始你追我赶的玩闹在一块了。看着他们嬉笑玩闹,连带着我的心情都好了许多。
“我希望束白她可以一直这样无忧无虑的像个小孩。”
弦书皇子忽然开口说话,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束白公主,她面上的笑容真灿烂。如果可以,我也希望她能够一直无忧无虑的,但没有人是长不大的。唯一能做的也只是给她更多的庇护。
我身上的伤并未痊愈,弦书皇子不让我在外面久待就搀着我回去了。
临到晚上用饭之际,他脚步很轻的进来扶着我出去坐下。虽然我身上的伤未曾愈合,但已不影响我的基本行动,弦书皇子仍然小心翼翼的,这样子被贴心照顾的感觉很温暖。
看着桌上一张张笑容亲切的面容,恍惚之间犹如隔世。
“还愣着做什么,再不吃就没菜了。”琼秋姐姐笑着帮我盛了一碗汤,我回神过来,望着桌上慢慢一桌子的饭菜才明白琼秋姐姐是同我玩笑。
大家都在,较之平常,桌上还多了一个化作人形不久的乌纪。见我们拿着筷子夹菜吃饭,他也学着我们的模样去夹菜,却是无论如何也都夹不起来。
束白公主很耐心的教了他许多遍,乌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