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答应搬来白岺院住着时一方面觉得自己经常生病受伤让大家跑来跑去很不方便,一方面也是觉得离皎白将军的住处近才愿意的。只是,我不曾想过,这白岺院不仅与皎白将军的白芷院近,也与弦书皇子所在的白蘅院近。算起来,这白岺院与白蘅院是离得最近的,难怪同弦书皇子在路上撞见的次数也多了起来。
这一日前去花草园时,远远的就听见了束白公主的笑声。我正想避开他们走另一条路时,束白公主已发现了,隔了一段不近的距离她就兴奋的冲着我跑了过来,面上的笑容犹如花草园中开得最灿烂的花朵。
她拉着我的手,笑呵呵的说:“晚晚姐姐,刚刚弦书哥哥答应我可以满足我五个愿望。我送你一个好不好,不管你想要什么,弦书哥哥都会答应的。”
弦书皇子正赶上来,听见束白公主的话并未有任何的反应。我正要推迟,却听见弦书皇子开了口,他的声音淡淡的却带了丝丝的笑意:“你说说看。”
想起此前乌纪说的话,我犹疑了半天才道:“我想要一小瓶瑞池的池水,可我不知道瑞池在哪里,弦书皇子能帮我找到吗?”
我这话才刚说完,束白公主就捂着嘴笑了起来,让我想不明白有哪里是好笑的。而弦书皇子由最初的短暂的惊讶过后也笑了。
他说:“这算什么愿望,明天我就给你准备好。”
我正想开口问,束白公主便笑着对我说:“弦书哥哥的意思是你还可以再说一个愿望。晚晚姐姐你再仔细想想,还有什么想要的?”
“我弦书皇子,我能不能把我的朋友带到皇宫里面来和我一起住着?”我说的还是乌纪的事情,怕弦书皇子为难,我又补充了一句,“弦书皇子要是为难不答应也没关系的,我可以常常出去看它的。”
还未待弦书皇子作答,束白公主便急急的问我:“你的朋友,她多大了,和你一样好吗?是不是又多了一个人可以陪我玩了呢?”
对于束白公主的一连串问题我不知如何回答,只是突然之间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太冒昧了。要是弦书皇子和束白公主知道我的朋友其实是一只全身都黑乎乎的鸟,不知他们会有何感想。
突然之间我就后悔了,正想开口说不必的时候弦书皇子却答应了我的要求。我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许是被我看得久了,弦书皇子有些不自然,这才同我说道:“你鲜少向我们提出要求,一个朋友而已,答应你也无妨。”
听完弦书皇子的话后我其实想立刻就去到葛云山壁告诉乌纪这个好消息的,我想它要是知道了一定会很开心。但我想着等明天拿到了瑞池池水再去也不迟,便按捺下了想要立刻去葛云山壁的想法。
一夜之后,弦书皇子果然就给我拿了一瓶装了池水的瓶子过来,我本以为他会遣人送来给我的,没想到清晨他便自己给我送过来了,而且还不止一瓶。
作者有话要说:
☆、神族之史
本来已经走到了宫门口,想了又想还是决定让弦书皇子跟着我一起去。乌纪不仅是只鸟儿还会说话,让弦书皇子事先知晓再做决定我想这样会比较好一点。
同弦书皇子骑了马前去葛云山壁时,还是忍不住问了他一个问题。“听乌纪说惟有瑞池池水才对它有用,我以为瑞池池水是很珍贵的,弦书皇子一送送我好几瓶,难道这池水极为平常吗?”
“和其它的池水也没有什么不同,你要是需要我可以天天送你几小瓶。”
“弦书皇子这么快就给我送了来,这池水就在宫里头吗?”
“就是你和束白出事的那个水池了,那水池其实很深,但你和束白都不懂得危险,怕以后再出意外所以才把那池子封起来了,独独不许你们两人靠近。”
自那次事情之后我每次去那水池时那些侍卫总不让我靠近,去了两三次之后就再也没去过了,竟没想过是这个原因。
正说话间,转眼便到得了葛云山壁下面。考虑到乌纪说的话,我略带歉意的让弦书皇子先在下面等着,自己尽量快的到山壁里头去了。
听说我带了个人来,乌纪不高兴的变回了石像,直到听说我带了瑞池池水过来,听到我说以后都可以跟着我之后它才从石像又变回了一只活泼乱蹦的鸟儿。
它喝过瓶子里的池水之后,一下子便张开双翼冲到地面去了,待我从山上走下来时,弦书皇子和乌纪不知说了些什么,看得出来他们都很开心。
见我过来,乌纪那张嘴不停的一张一合,它此刻说话的速度极快,听了很久我才大概的听出乌纪是在埋怨我不早点带弦书皇子过来,我正想要问是怎么回事,乌纪突然不再说话了,反而在弦书皇子的那匹马旁边飞了几圈后附在马首旁嘀嘀咕咕的也不知说了些什么,那匹马儿就如离弦之箭一般离去了。
我还在惊奇乌纪突如其来的举动时,乌纪已经带着弦书皇子沿石阶而上了。我在后面默默的跟着,看着他们一人一鸟却相谈甚欢的情景,我恍然有种错觉,不是我带着弦书皇子来看乌纪,而是弦书皇子带着我来看乌纪。
大概是我平常不爱说话,对乌纪又一贯爱答不理的,乌纪此刻喋喋不休的和弦书皇子说着话,弦书皇子坐在一旁很有耐心的听着,时不时的还和它交谈几句。一人一鸟默契的模样,让我深深认为乌纪十之□□是认错了主人,弦书才是它的主人。
他们完全没顾得上我,好在我对这里太熟悉了,随便在周围走了一圈回来后觉得累了,趴在桌上便睡了过去。
这一睡,我也不知睡了多久。睁开眼时,四周连成一线哗啦啦的快速从眼前闪过。风也呼呼的吹着,满头发丝凌乱不已。
彻底清醒时,我才发现自己靠在弦书皇子的身上,而我和他正坐在乌纪的背上在离地面几万里的高空之上翱翔着。
许是我的茫然太过明显,弦书皇子便耐心为我解释。原来是乌纪要带着弦书皇子在高空之上俯瞰整个弦和皇朝,看完之后顺便带我们回到宫中去,这才把还在睡梦当中的我也给带上了。
乌纪逐渐的向低处飞去,低到我和弦书皇子能将弦和皇朝域内的所有事物看得清清楚楚。弦和皇朝域内无论是哪个地方,都是一派祥和氛围。看到这里时,我瞧见弦书皇子面上露出了笑容。
在经过一处地方时,乌纪也不知怎么了突然就来了个大翻转,我直直的便从它身上摔了下去,弦书皇子伸手拉我时自己也掉了下来。
我不断的往下掉,满心惊慌时听见弦书皇子叫着我的名字,他的手也向我伸了过来。刚刚触及到他温热的手还没来得及牢牢抓紧,我已坠入了一片昏暗之中,隐隐约约间似乎看到一个人影也掉落了下来,和我一同掉落在了地面上。
醒来后全身酸痛不已,周围昏暗暗的,没有一点光线,似乎处在一个完全封闭的空间里头。摸索着往四周走了一走,没有发现任何的人影也没有听见任何的声音,这里寂静得可怕,让我没来由一阵心慌。
我也记不清自己到底走了有多久,总觉得这路似乎总也走不完,好像没有尽头一样,走到后来,我完全不记得自己到底要走向哪里,双腿麻木之后脑袋似乎也麻木了,甚至于连自己什么时候走出了那片毫无生气的地方都不知道。
我感觉到有个人背着我往前走着,他一步一步走得安稳,趴在他的背上我觉得很安心也很温暖,仿佛我认识这个人有很长很长的时间了。
然而,我睁开眼之后所瞧见的仍然是那昏昏沉沉的一片景象,就好像我从来都没有离开过这个地方,我只是累了困了然后睡着了,方才的一切不过是我做的一场梦,醒了之后,我就还是在这个地方,没有什么人背着我向前走,我也根本就没走出过这个地方。
一瞬间,恐慌惊惧绝望各种感觉齐齐涌上心头,我不知要如何才能解决我所面对的这一切,想要走却发现双脚疲软无力动弹不得,只能靠墙上坐着,瞅着一片昏暗。
维持着靠墙而坐的姿势太久,全身都僵硬起来,然而双脚还是不能够动弹分毫。双手捶打着双腿的同时也动了动自己的脖子。
头往两旁摇动时,目光也渐渐看清墙上的事物,顷刻间全身血液如被冰冻,全身冰凉不已。惊恐的望着那张面具,满身心的恐惧冲破了脚不能动的束缚,我捂着自己的耳朵紧闭着双眼接近全身的力量向前跑着,却还是不能够摆脱身后那一群带着面具的人追赶。无论我怎堵住自己的耳朵,他们尖锐的声音总能够从四面八方传入我的耳朵,让我颤栗不已。
那些人在我身后紧追不舍,我跌入无边无际的黑暗当中,毫无出路可言。拼了命的向前跑着,他们还是将我追上了并且将我围堵在中间,他们发出高高的尖叫声,手中凭空幻化出的利刃齐齐向我刺过来,这一刻,原本还卡在喉间的那声音须臾之间就冲破了喉咙大声叫喊了出来。身上所有的气力瞬间消失殆尽,倒下的过程中却又撞上了什么,有温热的气息,不似戴着面具的那些人所发出的森寒之气。
宛若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我死死的抓住那人的手,我害怕得全身发抖,然而嘴里却一个字都说不揣,只是紧紧的拽住了我面前的这个人。
“晚晚,是我,弦书。”
这一道声音让若划破黑暗的光线,将周围的一切都淡化了。我茫茫然望着四周,戴着面具的那些人仿佛都消失了,而我仍是满心恐惧,并不减少半分。
“是我,弦书皇子。”
弦书皇子?这四个字让我逐渐的清醒过来,眼前所见仍是一片阴暗,但我面前却是真真实实的站了一个人。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伸手在那人的脸上手上都捏过后才明白眼前所见之人不是虚假。瘫倒在他怀中的我不受控制的大哭起来,泪水湿了我一整张脸也将他胸前的衣裳都湿了。我张了嘴想说话,说出来的话却无论如何也凑不成完整的一句话。
他紧紧的抱住了我,不断的安稳我:“不要怕,我会带你出去的。”
他竟然听懂了我的话,我不住的在他怀中点着头,入魔一般直到在他怀里昏睡过去。
我做了好长一个梦,梦到了好多人。长溪公主,司琏,司暄,夜晨,怜儿,皎白将军,席木将军,琼秋姐姐,束白公主,弦书皇子。我所认识的人都在这里面了,他们一个又一个的在我眼前出现又消失,消失又出现,从不停留。
几番沉睡几番清醒,每次睁开眼眼前都是阴沉沉的一片,好在弦书皇子一直都在我也不至于绝望。
这个地方不仅仅阴暗,也越来越寒冷了。我不想再昏睡过去了,只好不停的同弦书皇子说话,惟有听见他回答我的声音我才能安心。
说着说着,我就不明白自己在说些什么了,问着问着,我就不清楚自己在问些什么了。只是不断的哀求着他不要丢下我。
他每回都应着,可是到后来我渐渐的听不见他的声音了,原本已退下的恐慌惊惧和不安又齐齐涌了上来,我听见自己的声音从嘴里发出来,微不可听。
“弦书皇子,求求你,不要丢下我。”
“弦书皇子,我求你,不要留我在这儿。”
“弦书皇子,我很怕,求求你,求你。”
“弦书皇子……弦书皇子……”
仿佛过了很长很长的时间,意识才渐渐的回了来。这地方似乎很亮,刺得我的眼睛都睁不开。迷网间不知过了许久我才反应过来这里似乎不是那个黯淡的地方了?我猛的一睁眼,明亮的光线刺着我的双眼,让我眼前顿时黑乎乎一片,过了许久,我的眼睛才适应了这光亮,所见的事物逐渐的清晰起来。
我所处的地方正是白岺院我的房间里头,与先前那永远也走不到尽头的异境里头比,能够重新回到自己熟悉的地方,心中的喜悦难以说明。
弦书皇子一直在旁边守着我,不知是否被我起身的动作打扰了,睡梦中的他微微皱了皱眉头,片刻之后他便醒了。
见我醒了,他面上露出极浅极淡的一个笑容来,听见我说要喝水,他起身时我的手也跟着动了起来,我这才发现我的手竟然紧紧抓住了他的手。
我与他同时察觉到了这一点,同时松开了手。我看见他面上微微泛了红晕,我猜自己面上应该红晕更甚。别开了脸不去看他,他起身为我倒水,这短暂的尴尬化解于无形。双手捧着那水杯,暖意一点一点传遍了全身,极为舒适。
“乌纪一直在葛云山壁为你采药,到现在也还没回来,我去告诉它你醒了,它会很开心的。”
“弦书皇子。”我急急叫住他,低声道:“我,我还不想见到它。我从它身上掉下来两次了,上次恰逢席木将军出去找你才无事,这一次也所幸有你,要是有下一次我还能有这样的运气吗?”
弦书皇子突然笑出了声,走到我面前坐下,以安慰一个孩子的语气来劝慰我:“乌纪和我说过原因的。等你身体好了,我带你去看一样东西,给你说一个故事,你就不会责怪乌纪了。”
“嗯。”我点点头,还是不明白他究竟在笑些什么。我问他他也没说,只是笑着走了出去,我还是头次见到他在我面前有这样开心的时候,心里愈发的不明白他心情大好的原因。
病愈之后弦书皇子果然如他所言给我说了一个故事,有关神族的故事。
弦书皇子所说的神族之事与司琏讲给我听的有些部分是相同。神族与虚木一族战火不断,最后一次战役中,神族落败于虚木一族,此后神族之迹不知所踪。而在以往的战争中,失去神力的神族之人再也不能回归神族,那些人在离神族很远的大地生活,渐渐成为有异于神族之人的平常之人。而随着神族的落败,同时消失的还有神族至宝,这些宝物流落他方分别化为了三样祥瑞之物,一为池中瑞兽,二为冰雪明珠,三为幼树之果。
弦书皇子同我说这个故事时,目光一直盯着池水看,仿佛那里面有什么异样之处。
这池水就是瑞池池水,当弦书皇子带着我来到这里指着这池水告诉我它的名字时我就明白为何那天听了我的心愿后他与束白为何要那样笑了。
明白归明白,却还是有一事不解。“弦书皇子,你既然说这瑞池池水并不重要,为何要命人守着,不让我与束白公主靠近。”
“你与束白一样明知跳入池水有危险却还是不管不顾,我怕再发生这样的意外,就命人守在这里,惟你与束白不可靠近。”
我从也不知那次的事情会让弦书皇子有此举动,虽然在我看来不必如此小心,但防患于未然的态度还是让我心头一暖,原来在很早的时候他就已经在关心着我了,同对束白一般。
“弦书皇子,晚晚这里也有两个关于神族的故事,说给你听听可好?”关于池水的事我已清楚无误,而后突然想起自己听到过的神族传说来,便有心要说给他听一听。
“你说说。”
“第一个是他说给我听的,和弦书皇子所说并无多大差异,只是没有提到神族至宝,也并没有提及失去神力的人如何,就只是说神族败于虚木一族后,神族之地化为废墟,而后不知所踪。”
“第二个故事是我从说书人那里听来的。同样是神族落败,自此后踪迹不可寻。而多年之后,在一处深不可测的悬崖底下,有人曾见崖下泛起蓝光,正是神族之光,有人猜测消失的神族隐于悬崖之下,但也只是传说罢了,因为常人失去神力再不能回归神族。”
弦书皇子一直很认真的听我说着,在我说完之后他提出了一个我从来也没有想到过的问题。他说:“这三个有关神族的故事里头,没有一个提到过虚木一族最后如何了?”
我想了一想,的确如弦书皇子所说,三个故事里头不曾提过虚木一族最后的结局。想到这里,我随即又想到了一个问题,同先前乌纪所说的话联系来,心里顿生萌生了一个要去夜延皇朝一趟的想法。
“这是上溪皇朝与弦和皇朝所流传的故事,就是不知夜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