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没毒,而且从不咬人。它性子十分温润,甚至可以说是胆小。所以臣妾才敢碰它!”
她说完这些话,在心里默默地加上一句:不然你当我是傻帽啊。
李存之不禁失笑,与小柿子道:“去叫御医过来瞧瞧。”他笑岑岑的,又与她道:“可别吓出个病来。”
秦袅袅偷偷白了他一眼,心道:你才被吓出病来,你全家都被吓出病来。
一行人走得并不快,却很快就回到长乐宫。小柿子觑视于殿下与秦侧妃二人脸上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幸福,不禁感慨之:也许在与有些人一起的时候,时间就是如此的不经用。
苏喜与御医已经候在长乐殿,二人还有些喘不过气,显然是一路跑过来的。御医安景初与李存之行了礼,叩首道:“微臣给太子殿下请安,给秦侧妃请安,殿下吉祥,秦侧妃吉祥。”
李存之已扶着秦袅袅走进了长乐殿,随跪在外头的安景初道:“进来给秦侧妃瞧瞧。”
安景初应了声,在秦袅袅的手腕摆上一块方巾,指腹搭在其上,凝神静气。秦侧妃遇蛇的事情他听苏喜公公说了,据闻没受什么大伤。只是受了惊吓,太子不放心,这才叫他过来瞧瞧。可他屏息了好一会儿,清秀的眉羽微微蹙起。他似乎……诊断出了一些别的情况。
“安御医?”
闻声,安景初收回右手,行至李存之的跟前,拜了拜,“恭喜殿下,秦侧妃有身孕了。”
秦袅袅大惊,猛地拍桌子站起来,指着安景初的手指不停的哆嗦,“御医,您……您说的话可是当真?我有孕了?”她现下格外想爆粗口,我他妈的竟然有身孕了!
安景初直着身子,垂眉递眼,道之:“微臣不敢说谎。若是秦侧妃不信,可叫别的御医再瞧上一瞧。”
沉默了半晌的李存之挥了挥袖,道:“你先出去吧。”
“恕微臣斗胆,今日秦侧妃受了惊吓,日后还需小心些。否则的话……”安景初面色从容,目光诚恳。他此话说得很是委婉,说白了不过是提醒李存之今后克制些,少行房事。
安景初说这话的时候,杜子熙也进了来。虽觉出殿内的氛围不对,她还是温婉的先行礼,而后便问了秦袅袅的身体情况,颇有几分自责,“袅袅,你身子没事吧?若不是我邀你前去御花园,你也不会遇到这种事情。倘若你真有个意外,我定难辞其咎。”
秦袅袅学着她的样子温和的笑了笑,道:“子熙姐姐说得哪里话,这不过是个意外,怪不得姐姐。”
“到底也是因为我,才叫妹妹有了危险,好在殿下救了你。”杜子熙盈盈巧笑,声音软糯,听在耳朵里犹如含在口中的糯米团子,既黏人也舒心。
这一点倒是秦袅袅怎么也学不会的,她也疲于应付。今日的事即便不是杜子熙所为,也与她少不了干系。她二人现下戴的是侧妃的头衔,但不久的将来必定有一个会成为正妃,即未来的皇后。这样一项殊荣,即便她不在乎,也有人替她在乎。
秦袅袅默叹。自清昌镇遇见沈白起,她就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可是啊,到底会有力不从心的时候。
李存之见她面露疲惫之意,轻悠悠的与杜子熙道:“此事与你无关,你无需自责。日后行路也多多小心些,别也遇见秦侧妃这事儿。”
“臣妾谢殿下关心。”
“时辰不早了,你早些歇息吧。”
杜子熙又递了眼躺在榻上的秦袅袅,屈了屈膝,“臣妾告退。”
她走了之后,李存之于榻沿坐下。粉紫色的帷帐垂下来,落在他的侧背。远处了看,修长且笔挺。流光溢彩的夕阳洒进来,洒在李存之的身上,衬得他面颊熠熠生辉。骨节分明的手指覆在她的脸上,柔和的指腹叫秦袅袅分不清他的手指是薄凉还是温热。
雕花门外魆地响起叩门声,小梨子低声道:“奴才小梨子,有事禀告。”
“进来。”李存之收回手掌,掀开帷帐,自里间走出来。小梨子推开雕花门,行了礼,双眼瞥了瞥里头的秦袅袅,未再说话。李存之见此,瞄了眼里头的人,道之:“有什么事,说吧。”
“是。”小梨子再次瞥了眼秦袅袅,道:“春兰死了。”
秦袅袅猛地掀开帷幔,坐起身,“春兰死了?”
“是。春兰已经死了好几日,今儿早上才在浣衣局的深井里发现。浣衣局的人已经将春兰的尸体安置好,只是不晓得此事系谁人所为。”
好精彩的一天呐!秦袅袅忍不住为今日的种种拍手叫好。
李存之直起身子,负手而立,“你下去吧。”
小梨子麻溜的退了出去,他忽然觉得得知侧妃有了身孕的太子殿下与平日有些不一样。他有种错觉,太子殿下好像并不开心。
“此事你要查下去?”
“此事与臣妾无关,臣妾也不是闲着,查她干嘛呀。”秦袅袅瞄了他一眼,“之所以偷偷的去了解,也只是想自己心里有个数罢了。殿下可千万别多想!”
李存之轻轻浅浅的应着,没再说话。秦袅袅也陷入了沉默。
安静的长乐殿比之以往多了份沉重,二人也是各怀心思。秦袅袅知道,这个孩子来得并不是时候。或者,这个孩子就不该来到这世界。她窥乜于条案后端坐的李存之,缓缓启唇,“殿下……”
“嗯?”李存之侧眼睨她,眼眸含着淡淡的笑意,与平日没甚区别。
秦袅袅忽然就咽下了原本想说的话,换一副不解的表情直视于他,“臣妾有个疑问,一直都弄不明白。”
“说来听听。”
“殿下,你说这子熙姐姐长得多标志。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简直就是美过仙子!而且人家还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懂得进退,聪颖过人。简直就是天下无双!您怎么就不去春华宫看一眼呢?”
李存之绕过条案,斟了杯茶递给她,“喝点水,润润嗓子。”
“谢殿下。”秦袅袅接过手,犹如牛饮,直灌入腹。遂,她放下茶杯,屈了屈膝,道之:“殿下,您慢走,春华宫欢迎您。”
“袅袅,我是不是该想个法子治治你。”
宫里宫外,秦袅袅没少让他吃瘪。可恼的是,他似乎还吃得蛮开心。李存之迅速将自己审视一番,确定自己的脑袋瓜子没问题。是以,他觉得是该整治一下这个闹腾人的秦袅袅。
秦袅袅抬眼凝望着他,眼睫扇了扇,“殿下,臣妾怎么了?”想了想,她又接了一句,“难道臣妾这不是懂事的表现?”
“偏你将这两个字记得清楚。”
“这不是老有人提醒臣妾要将此铭记于心嘛,臣妾只有认认真真的记着,这才能不辜负旁人的期望嘛。”秦袅袅笑眯眯的对着他,若不是有所顾忌,恐怕早就动手将他撵出长乐宫了。
李存之笑岑岑的举目,“就你胆子最大。”
秦袅袅顿时眉开眼笑,“臣妾恭送殿下,殿下慢走。”
这一回,李存之又吃了个瘪,还是开开心心的吃了个瘪。他估摸着,要想不吃瘪,只能远离秦袅袅了。可是……他好像比较不舍得远离。
见李存之走了出去,秦袅袅又跟了上去,遥遥的望着他笔挺的背影,道:“殿下,臣妾以为,春华宫真的在欢迎您。”
苏喜跟在李存之的左右,将这话一字不落的听进耳朵,顿时脚下趔趄,险些摔倒。再抬眼觑视太子殿下,可殿下却如未曾听见一般,依旧行云流水的走着。他偷偷转头瞄了眼站在殿门口的秦侧妃,心道:秦侧妃才是太子宫的真正主子啊。
他忽然就有点羡慕小柿子了,虽是个太子派到长乐宫的眼线,但也是跟着秦侧妃的。跟着秦侧妃才是真正的有肉吃啊。跟着太子殿下,说不定还得看秦侧妃乐不乐意给殿下吃。
啊,这是多么痛的领悟!
作者有话要说:自我感觉,安景初是比沈白更有存在感的酱油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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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秦侧妃怀有了小皇孙的消息在后宫不胫而走,圣上与皇后都是乐得合不拢嘴。每日晨里问安,总是紧张兮兮的给秦侧妃看座,赐上好的茶,食最好的吃食。就连走路也命令红桃黄桃一人一只胳臂的搀扶着,不然就问罪于她二人。
作为一国之君的圣上则更夸张了些。赐绫罗绸缎数十匹不说,也赐了金银珠宝、点翠首饰数十盒。每日的膳食都是御膳房指定的御厨烹饪,每日都要太医院的御医来号上一脉。
妃嫔们见皇上与皇后如此重视这位秦侧妃,太子殿下也是处处维护这位秦侧妃,心道这位侧妃日后必成大器。是以,妃嫔们纷纷拿出自己宫里最值钱的东西,用个好看的锦盒摆放稳妥,婀娜娉婷的送往长乐宫。
作为如此隆重的保护对象,秦袅袅表示,压力很大。
眼见着秦袅袅将这后宫所有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意思送了少许点翠的惠妃心里挺着急的。秦袅袅在后宫得宠,则意味着礼部尚书秦多多在前朝得宠。秦多多得宠,六部定会以秦多多为主,杜淮自然不得势,也就是杜家不得势。
她寻了个时机,走了一趟春华宫。
在前院看书的杜子熙见她过来,自是屈膝行礼,“子熙给惠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
“你我是姑侄,没有旁人的时候,你就唤我一声姑姑吧。”杜若笑盈盈的叫她入座,“姑姑估摸着你进宫也快有两个月了吧,与太子殿下的感情如何了?”
杜子熙薄粉敷面,犹如白璧无暇。她嫣然巧笑,道:“殿下除了那回子熙身子不适时来过春华宫,便再也没来过。姑姑不是也知晓此事,何必在子熙的心口上撒盐呢。”
杜若微微上扬的眼角泄了几分轻蔑之意,又悄悄地遮掩了去。她佯装嗔怒道:“不是姑姑说你,既然你也知道,怎么能无动于衷呢。与你一同进宫的秦袅袅这么快就怀上了殿下的骨肉,你怎么就不争气呢。”
“姑姑也该听说的,殿下在大婚前曾微服私访,与袅袅碰过面。想必是那个时候,殿下就将一颗心都放在了袅袅的身上了吧。”杜子熙朱唇轻启,声音如软糯的糯米团子,“我这个后来者,还怎么居上呢?”
杜若不以为意,道:“倘若你真的用心了,殿下还会对你视而不见?你只要投殿下所好,还怕殿下不会对你上心?”
“子熙斗胆问一句……”她缓缓而道,“殿下喜欢什么呢?”
“子熙啊,你这温和的性子该改一改了。”杜若与她扯开一抹别有意味的笑焉,“殿下喜欢稍稍活泼些的人,但大多时候也能安静下来,与他一同看看书,念念字的。”顿了顿,她又道:“你爹昨儿给我带了话,这几日他在朝堂中总被人明里暗里的排挤。子熙,你就是不为自己用心,也该为我们杜家用点心了。”
“子熙谢姑姑提点。”
“比之旁的养在深闺里的姑娘不同,你既懂得进退,又有姣好的相貌,让殿下倾心与你还不是件小事?再者……”说到此处,她笑了笑,“有我为你铺路,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杜子熙柳眉微动,“姑姑这话是什么意思?”
杜若嫣然承下她的疑惑,媚眼轻挑,“子熙,你是个聪明的孩子,难道有些话还要姑姑我说明白了?”
“难道春兰的事和树林里的事情是……”
“子熙,有些话是不能说出口。宫里可不比你在杜府,切记祸从口出。”杜若见她明了,威言警告了几句。未几,她娉婷而立,轻乜于杜子熙,道:“你自己再好好地掂量掂量吧。”
“惠妃娘娘所言,子熙铭记于心。”杜子熙敛了惊讶,站起身子,婀娜绰约,“恭送惠妃娘娘。”
杜若也知道自己这侄女比较倔强,但好歹她是长辈,也算是后宫的半个主子,可这侄女竟半分面子也不给。她脸色稍稍白了些,拂袖而去。
紫苏与紫然见主子谈过话便行至杜子熙的身侧,颇有几分担心。
有几分乖巧模样的紫然附上杜子熙的耳畔,低声细语道:“小姐,奴婢以为惠妃娘娘所言极是。您是该为自己打算打算的。”
紫苏跟着颔首,道:“秦侧妃怀了身孕的消息在宫里散开之后,气焰愈发的嚣张。即便她在宫里横着走,怕也是没人责备她的。您若是再不为自己打算打算,秦侧妃许是要欺负到您的头上了。而且惠妃娘娘也说了,会帮助您,您还有什么要顾虑的。”
这话颇有些反客为主,被紫然狠狠盯了一眼,紫苏才讪讪的住嘴。
“你们以为在这后宫有谁可以相信?”
为达目的,每个人都是别人手中的棋子。春兰如是,秦袅袅如是,她杜子熙亦如是。放眼整个后宫,要她相信惠妃,还不如相信秦袅袅。
与秦袅袅虽然只有几面之缘,但她的眼眸澄澈,眼底藏着的是对天空的向往。一个眸光清亮,对天空向往之人,比之整日只晓得算计的人要可信的多。杜子熙心思通透,这些猫腻都看得清楚,只是一直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
“可是小姐,惠妃娘娘怎么说也是您的姑姑。这个档口,总不会与您两条心的。”与紫苏一心想要杜子熙出头的念想比起来,紫然的心意则单纯的多。她不过是希望自己的主子能够得殿下青睐,往后的日子也会好过些。
自小就活在官宦府邸,紫然对后宫的一些事宜自是有所听说。那些个不得宠的妃嫔,还不如一个端茶送水的宫女。
杜子熙知晓她的心意,与她笑了笑,道:“紫然,你可知开弓没有回头箭。可是,有几个男人会喜欢整日琢磨他心思的女人,只怕是唯恐避之不及。”
“我如今虽没有太子殿下的恩宠,但也不会有什么灾祸。只要我本本分分守着春华宫,惠妃娘娘不为我算计,我不会在这里受了委屈。”她怅然道:“在这宫里,受委屈的都是些有所期盼的人。我没什么期盼,只要你们跟着我不会受累,便是这后宫中最幸福的了。”
紫然是个聪明丫头,没再接话,只是心里有些疼惜自家小姐。倒是紫苏,颇有几分不满,也不知为的什么。
春华宫一片惆怅之意,长乐宫倒也没欢喜到哪里。
秦袅袅这几日为了皇上皇后及各宫妃嫔送来的贺礼感到头疼,也不知这些人是不是故意的。如此高调的送礼恭贺,明显就是将她置于风口浪尖上。她管不到秦多多在朝堂里的情况,只觉得现下一个脑袋瓜子抵上十个花盆大。
“侧妃,您要不吃点东西?”菱花作为她的贴身侍婢,见她如此忧愁,忍不住分担,却没分担到点子上。
小柿子见此,颇有几分不解。
你说这皇上赐了好东西,皇后也日日待你如亲生女儿,另外还有太子殿下对你恩宠如山,你还忧愁个什么劲儿啊。估计是个人都不明白秦袅袅缘何为此而烦恼。
“侧妃,不如您再休息休息吧。”小梨子提议道。
秦袅袅猛地一拍桌,“休息休息,再休息就真成挺尸了。小梨子,你是存的什么心思啊。你是想我全身僵硬,再也动弹不得吗!”
短短数十字,怒火蓬勃。
小梨子吓了一跳,惶惶不安的跪在地上,连忙叩头,“奴才不是这意思,请侧妃息怒。”
长乐宫的人还是第一次见秦袅袅发火,菱花也是难得见她发火。大伙儿顿时变得小心翼翼,面露畏惧之色。
见众人噤若寒蝉,秦袅袅欢畅的舒出一道浊气,变得眉开眼笑,“小梨子,对不住啊。方才终于借你发了一通火,现在心里舒服多了。”她顺手推出一碟子点心,“这碟桂花糕赏你,就当安抚你方才被我吓着的奖品。”
众人默默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吐故纳新。小梨子委屈,忍不住嘟囔道:“侧妃真是吓死奴才了,可不带这么吓人的。要是再来一回,奴才这小命就吓没了。”
“别担心,下回不吓你了。”秦袅袅笑眯眯的,“下回我吓小杏子。”
小杏子忍不住哭丧着脸,“侧妃,奴才方才也是被吓着了。奴才看小橘子似乎没被吓着,要不您下回吓小橘子吧。”
小橘子无辜至极,刚要接话,被秦袅袅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她轻哼之,指着众人道:“吓你们是你们的福气,有人想被我吓都想不到。你们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