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去,难不成你想爬到山顶鸟瞰皇宫?”
“……”秦袅袅觉得,太子殿下简直太会说话,每句话都说到重点了,每句话都能把她噎得死死的,妙哉。
“今日是正月初二,袅袅,你准备给我的东西呢?”
秦袅袅觉得太子真是啰嗦。自打他知道她预备送他小礼物,便三天两头的询问,简直就是个老妈子。她撇撇嘴,道:“您急什么,不是还有二十多天呢么。臣妾手艺不好,得多加练习。”
这还真不是假话。秦袅袅自认不是个擅长女红的人,现实告诉她,你不仅不擅长,还很笨。那些丝线在菱花的手里跟长了脑袋似的,一会子便结成了一条缨络,还款式多样,不带重复的。可到了她的手里,那些丝线也不知道怎么的都跟瞎了眼似的,不论她怎么认真怎么专心,还是全都绕到一块儿去了,不成样子。
说起来还真是心酸。
她偷偷摸摸的跟着菱花红桃几人学了一个多月,打出来的连环络只能勉强看出它的雏形。又一个月的学习,她才渐渐地能够顺利打成一条连环络。打缨络的速度慢倒是其次,重要的是,每回打好的连环络都有瑕疵,叫她不甚满意。
不过她准备送给李存之的那条连环络已经打好了,一直都戴在身上,只是没露出来,没让他知晓。既然是送他的生辰礼物,那就应当在他生辰那天送,这样才显得有意义。
秦袅袅藏着小心思,嬉皮笑脸的,直叫太子拿她没办法。
只要一想到她亲手做一样东西送给自己,李存之总按捺不住的欣喜与好奇,他太过喜悦她的小心思,太过迫切的想知道她会送什么给自己。可每一回问她,得到的答案都是:还不熟练,日子还没到。每回听到这个回答,他总想眨眼便到自己的生辰。
正月二十三,二十一天,可真是长啊。
李存之仰首看天,柔和的轮廓,俊美的侧脸,霞光披在他的身上,似一层金纱帐笼身,皓颜如月。秦袅袅忽然想起一句诗,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如果,如果李存之不是当今的太子,如果她不是朝廷官员的女儿,如果他们只是普通人家的儿女,那才是一桩喜事,那才是一则美谈。可惜了,一入侯门深似海。
脑门倏地一疼,秦袅袅回过神儿来,恼羞成怒的瞪着始作俑者,那人却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笑岑岑的,轻言轻语与她道:“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秦袅袅如实道:“我在想,你要不是太子就好了。”她叹息,喃喃道:“你要不是太子,我能天天夫君夫君的喊你,但现在我总是殿下殿下的,总觉得是君与臣,不是夫与妻。”
纵使她只是喃喃自语,纵使她的声音细如蚊虫,李存之还是听见了,且听得清清楚楚。
他知道,秦袅袅心里头最最在意的就是这件事了。或许,她之所以那么强烈的想出宫,也是因为此。可到底是在宫里,他再宠她,也只能准许她在没有旁人的时候唤他一声夫君。实际上,他觉得世界上最最动听的话就是从她最里面说来他的名字,喊他存之,喊他瓜子仁,喊他夫君。
是了,他也想听从她口中吐出来的,夫君二字。那一定是世界上,最最悦耳的语言。
“我不是君,你也不是臣。”李存之牵着她的手,很是自然的往长乐殿里走。落日的余晖淡淡的,初上的月华浅浅的,融合在一处,撒在他二人的身上,俨然一幅绝美的画卷。
李存之小心翼翼的,又温柔似水,“我是你夫君,你是我妻子。”
顿了顿,他接着道:“即便父皇母后不允许,至少没有旁人的时候,你可以直接喊我的名字,可以唤我夫君。”临了,他添了一句,“也可以叫我,瓜子仁。”
殿下这段话说得真好,叫秦袅袅感动的热泪盈眶,前提是,如果没有最后一句话的话。
“殿下,您又准备诓臣妾了么。您总是这样诓臣妾,真的好么。以后您儿子会不会也被别人这样诓?”
“不会的。”李存之如此道,对他儿子格外有自信,还补了一句,“别人不会有机会诓他,只有他诓别人的份。”
殿下果然好机智。秦袅袅腹诽了一阵,倏地想到被她诓了的安景初,道:“殿下,安御医他辞官了么?”
“嗯。原本当时想告诉你的,不过新春太忙,就给耽搁了。”李存之说着便笑了,他觉得安景初确实挺憋屈的。他道:“他辞官已有数日,只待元宵过了就走。可昨日你一句话,他又被招进了宫。”
秦袅袅讪笑,“明天他还得被我招进宫。”遂,她扬声,“菱花,你进来。”
菱花推门而入,只见太子妃在床沿坐着,太子在她身旁坐着,二人紧紧地偎在一起,明明很是温馨,可太子妃看她的那个眼神叫她莫名的渗得慌,“太子妃?”
“菱花啊,你说我给你取个什么名儿才好呢。秦菱花……好像挺难听的。”秦袅袅开始自言自语起来,完全忽略了菱花变化多端、表情丰富的脸色。“秦花花?俗,也不行。”
菱花纠结,她觉得有点心塞,“太子妃,奴婢想永远跟着您。”
秦袅袅没搭理她,也没空看她拧把的小脸蛋,猛地一惊一乍,道:“对了。鸟在天上飞,鱼在水里游,你就叫秦小鱼好了。”末了,她作天真烂漫状对着太子,“殿下,您觉得臣妾取得这个名字好不好?”
“太子妃……”菱花不死心的又喊了一声。太子妃对她这么好,她心存感激,也很感动。可上一回就因为她的事,太子妃才被皇后娘娘惩罚的,所以这一回她不想她家的太子妃再因为她被皇后惩罚了。然则太子妃兴致冲冲的,根本就是直接无视了她。
一只鸟,一只鱼,亏她想得出来。太子殿下没甚意见,笑道:“挺好。”
“鱼仔,你想不想跟安景初游走我大蜀国的大好河山?”秦袅袅问之,很是随意。菱花觉得,她家太子妃最为开心的事可能就是给人改名字了。她跟了她十几年,也终于被改了名字,成了……鱼仔。
菱花没多思索,直觉摇头。秦袅袅也没急,她笑着,带着一丝丝。诱导,“菱花,你要知道你跟着安景初不仅仅是跟他成亲生子,也是替殿下和我监视他。”
监视?菱花不明白。
“你听我给你分析啊。安景初他医术那么好,却不肯留在太医院,说什么救世济人,可能就是为了搪塞殿下而找的借口。所以你得跟着他,为了殿下,也为了他,你得寸步不离的跟着,直到确定了他究竟是真的救世济人还是只是为了离开太医院而说得谎。”
一大段绕来绕去的话弄得菱花懵懵的,她似懂非懂的点头,“奴婢知道了。”于是,她听见太子笑了,很清脆。
她面色一红,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
秦袅袅狠狠地瞪了眼李存之,回过头来又是笑眯眯地,“明儿安景初来了,你就记得不论他怎么说,说什么,你只要坚持,一口咬定必须要跟着他一起,就行了。”
菱花颔首,依旧懵懵懂懂的,恍惚间,她觉得自己好像被太子妃带入了一个坑。她是不是被骗了,她怀疑。
“还有,从现在起你不是菱花,不是我的丫鬟。你叫秦小鱼,是我的妹妹,是秦多多秦大人的义女。”
这话菱花听懂了,她顿时惊慌,“太子妃,奴婢只是一个小丫头,怎么能是您妹妹呢。”
“我说是就是。”秦袅袅板着脸,压低了声音,看着似乎对菱花的反驳有些恼怒。菱花一抬头,正好对上她的眼睛,顿时就不敢说话了。
这时,久不开口的太子殿下道:“还不谢谢太子妃?”
菱花闪烁着泪光,跪在地上三扣首,“奴婢……”话一顿,她硬着头皮,改了口,“民女谢太子妃恩典,谢殿下恩典。”
秦袅袅吁了一口气,只觉得自己办成了一桩大事,心情很舒畅。遂,她摆摆手叫菱花退下,与太子一起拾掇拾掇,同会周公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二章
日上三杆,秦袅袅端着太子殿下自九华宫带来的小茶杯,悠然自得的拿着小杯盖,慢慢的摩挲着。半晌,她抿了一小口,缓缓放下。安景初杵在她跟前,等了好久却不见太子妃开口说一个字,他有些渗得慌,不知这回太子妃又想怎么诓他。他又看了眼条案后恍若未闻的太子殿下,暗暗给自己默哀了一下。
未几,秦袅袅一手搭在拢得很高的肚皮上,笑得格外灿烂,“安御医,你看,我这也有八。九个月了。一直以来都是你给我看诊,你说你要是走了,换成了旁人,我也不太习惯,太子估计也不会放心的。”
她嘻嘻一笑,十分清脆,“所以,安御医你要不考虑一下等我把他生出来了,你再云游四方去。”
云游四方……这话从太子妃的嘴里冒出来,怎么有了那么点他要驾鹤西去的感觉。安景初双眸掠过一瞬无奈,道:“草民在太医院许久,认识一位何御医的,医术很好,太子妃可以信任。”
秦袅袅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偏头茫然道:“谁叫何御医?还有人叫这个名字的么?”
安景初愣了愣,太子妃这是打算一定要留下他么。其实小皇孙确实快出生了,最迟也就是二月中旬,可他着实不想老被太子妃拿来消遣,实在有点心塞。想来想去,他道:“太子妃,何御医是老先生了,医术了得,完全可以让太子殿下和您都放心。”说完,他盯着太子,希望太子能给他说上两句话。
孰知,李存之抬首看了他一眼,笑岑岑的,“这事儿,太子妃说了算。”
“老先生?看来年纪大了。”秦袅袅挑眉,悠悠然道,“虽然你说得挺有道理的,但我还是觉得把你先押着更为放心。再则……”她顿了顿,抬眼瞧他,带着戏谑,“数月前我们可是说好的,只要菱花愿意跟着你,想跟着你,就算你要云游四方,也得将她带在身边。不过,以后她不再叫菱花,而叫秦小鱼。”
安景初默叹,别说菱花被改了名字,被她收作义妹,即便只是她身边随意的一个丫头,他也是不敢欺负的。太子妃宠奴才宫女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不论有什么好的都会给他们留一份。菱花有这样一个主子,除非他实在闲得没事憋的慌,否则是决计不会欺负菱花的。
然则,这不是重点。
到最后,他还是要把菱花带着么?他还是要娶菱花为妻么?总觉得这个结果,让他觉得有点心塞。
秦袅袅招了招手,扯了朵无害的笑容,“其实我明白你的心思,这是我硬塞给你的一桩婚事,让你觉得受束缚了,很憋屈。”
她声音小小的,跟说秘密似的,“我可以给你特赦,你可以不娶菱花,但你必须把她带在你的身边,毕竟我的话已经说出口了,收不回。可是,我有一个条件。”
可以不娶菱花?简直是恩赦。但是所谓的交换条件又让安景初却步,生怕这是另一个陷阱。暗忖半晌,他道:“太子妃请说。”
“菱花跟你不同,她没有这么多的自主想法,但我也不想让她一辈子都活在宫里。所以你带她出去后,给她寻觅寻觅,若是有合适的,你就书信于我,我替她做主。”秦袅袅笑得跟朵花儿似的,却认真得很,“但是安景初,对方一定要对她好。”
这话说的,挺意味深长的。太子殿下扫了她一眼,目光深邃,却是默默不语。
细细听话的安景初又想了一阵,斗胆道:“太子妃,草民觉得菱花姑娘未必想离开您。不如您……”太子妃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毫不留情,于是,他讪讪闭了嘴。
“我有一群桃子陪着就够了,要她陪着做什么!”尤其是外头有广阔的天地,有她未见识过的人或事。皇宫困着她一个人就够了,菱花就不必跟着她在这里经历勾心斗角了。“要是一年内我收不到你的喜讯,那你就必须要娶菱花了。”
安景初无奈,只好应下,“是,草民遵旨。”
秦袅袅摆摆手,像一只可爱的兔耳朵,“既然你都进宫了,再去春华宫给杜侧妃瞧一瞧,看看她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不过,不管恢复得好与不好,都不要跟别人讲实情。对她的那几个丫鬟宫女,也只需搪塞过去。”
这一回,太子殿下的目光更加深邃,更加意味深长了。这事儿,他好像该好好的揣摩揣摩,或者问一问她缘由。
安景初也不明白太子妃这么吩咐的用意,但他还是很乖巧的应下了。他离开了长乐宫,便又走了一趟春华宫。
他觉得,太子妃只是调皮了些,有些孩子气,像个没长大的小妹妹。其他的,太子妃都很好。对宫仆不仅不严厉苛刻,还很体贴,就连对杜侧妃都是关心之至。菱花姑娘能跟这样的主子,也是福气。
嗯……好像有哪里不对,他是不是想偏了什么。
“安御医。”菱花的声音出现的突兀,不仅打断了安景初的神思,还让他莫名的吓了一跳,他抬脸低眉,看着比自己矮了大半个头的菱花,“秦姑娘有何事?”
菱花魆地有些尴尬,双颊微红,道:“太子妃叫奴婢来问问您,杜侧妃的情况如何?”
安景初两边探了探,回道:“杜侧妃的身子依旧有些虚弱,得多将养一段时日。秦姑娘可回去转告太子妃,杜侧妃是被心结所困。”
“有劳安御医了。”
“秦姑娘有礼。”
菱花羞赧,对于秦小鱼这个名字有些不太习惯。她偏着头,掩饰着窘迫,嗫嚅道:“安御医还是叫奴婢菱花吧。”
这回安景初也有些尴尬,他清了清嗓子,“是。”遂,二人同行了一段路,各自别扭,直到分叉路口各自南北,心里才舒坦些。安景初顿时又念起了太子妃的不是,好好的,干嘛要给他赐婚呢。赐婚也就赐婚了,怎么就把她的贴身丫头给赐给他了呢,这以后看见了多尴尬啊。
他叹了声气,幽幽的往回走。
他想了挺多挺乱的,比如他要不要推迟离京的日期,比如他要怎么跟菱花相处。
说到离京,他得理一理和太子妃之间的恩怨情仇了。虽说每一回给太子妃问诊都会被戏谑,但他活了二十几年,能让他产生感情的也就是两件事。一件是,他当了大夫。另一件则是,他遇见了太子妃。
自然,他对太子妃并非男女之情。他比太子妃大上好几岁,她在他眼里也就是一个没长大的小姑娘,既天真烂漫又调皮得很,好像他的妹妹。
所以,再迟个半个多月出行,也无碍。
安景初又一声浓浓的叹息,被太子妃压榨久了都成了习惯,居然还替着太子妃寻一个好借口,他果真是脑子进水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亲们一路以来的支持,总觉得坚持下来的都是真爱。鞠躬!!!
☆、第六三章
心结?需要心药医。亲人死了,确实叫人心里挺难受的。可杜若已经进宫十几年了,按常理来说,跟杜子熙应该没有那么深厚的感情才是,怎么会因此有了这么深的心结呢。秦袅袅表示很疑惑。
她垂眉低首想了一阵,给自己提出了几个问题。
比如,杜子熙在永寒宫外守了一夜都没事,偏偏火灭了之后才晕厥,事出突然必有因。那么关联在于火灭之后,当时发生了什么。
“殿下,臣妾想传个人问问话。”她与书案后认真提笔的某人道,“就是前几日给永寒宫救火的人。”
李存之专注于笔下,却问,“你想查什么?”
“永寒宫为什么会失火呢?”秦袅袅反问,偏着头,虽是挺着个大肚子,却不影响她的娇俏,“是什么引起的失火呢?”
“让苏喜去喊就是了。”太子如是道。想了想,前几日安景初来问安时她也提过杜子熙,当时是说,不论杜子熙身子的情况如何都不要说出去,这当中的猫腻他还没弄明白。是以,苏喜踏出书房的门槛后,他抬脸注视着她,问道:“袅袅,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秦袅袅眨了眨眼,眼睫扑簌,像一只墨黑的燕子挥动着轻盈的翅膀,可爱极了。她裂开嘴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殿下,臣妾可能又要做一件胆大包天的事儿了。您看,您会站在臣妾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