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东西若是编织出来戴在某人的身上,或许还挺配的。
蔫了吧唧的秦袅袅一下子来了精神,她倏地眉飞色舞,冲殿下挑眉,“殿下,臣妾身子虽重,但是心态与性情都挺好的,您完全不必担心,更不用在此守着臣妾。所以殿下您看,您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李存之不厚道的笑了,虽不晓得她又起了什么心思,但心里很踏实。昨晚上的话犹在耳边,他不禁起了揶揄之心,“天干物燥,难道你不怕我被人……勾了去?”
秦袅袅裂开嘴笑,完全没个大家闺秀该有的样子,“我相信你会为我守身如玉的。”顿了顿,她又接了一句,格外调皮,“我相信就算有人脱光了站在你的面前,你也会先到我这里跟我说一下,然后把她一人晾在那边,与我同榻而眠。是吧,夫君。”
他似她蛊惑,被她甜糯糯的声音牵引着,不自觉的便回了句,“恩,是。”
言毕,他才惊觉自己说了什么话。他竟在不知不觉中被秦袅袅带了进去,这个女人真是时时刻刻都在给他设陷阱,偏偏他还甘之如饴的跳进去。
秦袅袅乐了,笑眯眯的,双手挽着李存之的手臂,贴在他的身边,仰着脸冲着他笑,“真是我大蜀国的好夫君。”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九章
大蜀国的好夫君――
虽然这话有可能只是秦侧妃随口一说,太子殿下却是听着很受用。他笑眯眯地垂首,低眼凝睇着身边这人,心底里的幸福溢满。然则,他却道:“这几日我先在这里住着,过几日再回去。”
“过几日,是几日?”秦侧妃扬着脸,眨巴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水水蒙蒙的注视着太子殿下,一脸追根究底。
太子挑眉,“这事,明日再议。”
好奸诈的太子殿下,秦袅袅腹诽,腹诽完了自然是又继续抄写经书去。这一日也就这样过去了,待再一睁开眼,太子殿下依然是笑岑岑的在她身边陪着。秦袅袅倏地就明白了,殿下口中的明日,可能没有个尽头了。
念着太子殿下也不容易,秦袅袅也就没跟他计较,暂且让他在慈心殿多住几日。最最主要的是,她要好好的考虑一下。这一回,她只能成功,不成功便成仁。
秦袅袅如此雄心壮志的盘算着,等着太子自觉离开慈心殿。她等啊等啊,等了好几日都没见这人有离开的打算。正所谓,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秦袅袅觉得,她把殿下这人想的太自觉了,她有必要提醒一下此人。
趁日头正好,秦侧妃与太子二人百无聊赖的在慈心殿的门口并排坐着,沐浴在暖暖的阳光下,嗅着冷空气里的茶花香。秦袅袅侧着脸与那人道:“殿下,说好的回去九华宫的呢?您这多少天之前就说了明日,可都多少个明日过去了,您怎么说话不算话呢。这样不好,做人得言而有信。”
“这不是还没到明日呢么。”
窘之――秦袅袅眼睫扑簌,眨巴着一双大眼睛,对此话竟是无言以对。她真是小瞧了太子殿下的厚脸皮了。低忖片刻,她道:“这不是已经十一月了么,按理说,这宫里应该开始准备过新春了才是。殿下,您作为当今太子,又是九华宫的主人,怎么不见您忙活呢?”
太子懒懒的,仰面朝上,对着暖洋洋的冬日阳光,手里握着秦侧妃那双娇俏柔软的柔荑,“苏喜会打理好一切。”
苏喜这个人……也太会办事了些,秦袅袅腹诽。可她又愁了,比前些天更愁得慌。这太子殿下赖在慈心殿,她赶也赶不走,自己又不能离开这里,实在不晓得该如何避开他的眼睛。
思的来想的去,秦袅袅觉得还是需要跟太子殿下约法三章,这样太子殿下说不定可以听她的话。是以,她道:“殿下,臣妾跟您商量个事儿吧。您看,您老这么陪着臣妾也不是个事儿,是不?”
“嗯。”李存之心里咯噔一下,握着她柔荑的双手更紧了些,将她馒头似的小手紧紧地裹在手心里,掩去那份担忧,慢悠悠道:“这回要把我推到谁那里?杜子熙,还是许纯?”
欸?秦袅袅怔忪,将他的话过了一遍才明白当中的意思,裹了几分嗔怒。她不禁发笑,且越想越觉得好笑,眉飞色舞的好不开心,“殿下,这回真是您想多了。”她笑声盈盈脆脆,像冬日里踩在厚厚的白雪上,咯吱咯吱的,“自打您上回在臣妾这边发了火,臣妾就没想过再把您往别人那里推。不过殿下,您方才那话可叫臣妾觉得您盼着臣妾把您推出去呢。”
真是叫人安心的一句话,可细细回味一番,又觉得还是有些些膈应。李存之未与她计较,笑了笑,道:“说吧。”
“殿下,您真是太了解臣妾了。”秦袅袅摆了一张崇拜的脸孔,就差满嘴的哈喇子了,“臣妾觉得您还是该按时上朝,不然旁人会说臣妾红颜祸水。您也该协助父皇处理一些政务,否则旁人会觉得是臣妾不懂事。总之,为了臣妾在外头的优良声誉,殿下,您白日里还是少来些慈心殿吧。”
太子殿下未有回应,不吱声也不动作,目光却是意味深长。秦袅袅眼神伶俐,紧忙接着道:“但是,殿下您可以晚上过来啊。臣妾畏寒您是知道的,若是没有您在边上陪着,臣妾会很不习惯,肚子里的那个小东西也会不习惯的。”
秦袅袅的这张嘴实在太甜,脑子也太过灵光,十分清楚太子他爱听什么不爱听什么,将他哄得服服贴贴,就是她自己都想为自己鼓掌欢呼。
她笑着,龇牙咧嘴的,反握住李存之的大掌,覆在隆起的肚子上,感受肚子里的那个小生命。算了算,好像已经六个多月了。“殿下,这个小东西在动,您感觉到了么。这么调皮,以后肯定像臣妾。”
“嗯。”李存之笑着。他应的声音很轻,却裹了很多很多的满足与幸福。掌心下的小生命,似乎真的在动,他在他母亲的肚子里调皮着玩闹着,直闹到他的心田里,连带着他的心跳也快了许多。这种悸动的情愫,是用任何言语都描述不了的。
“殿下,您再听听,这小东西在说话呢。”秦袅袅说得心花怒放,眉目飞扬,“他说娘亲说的极是,爹爹应该把该做的事情做了,然后再来陪着我和娘亲,这样才是我的好爹爹。”
娘亲,爹爹……好生悦耳动听。李存之很想,立时看到这个小东西蹦哒在他的眼前,横着肉嘟嘟的小脸,笑得像秦袅袅那样,与他撒着娇,口里喊着他,爹爹。
“袅袅,你的小算盘打算藏着掖着到什么时候?”
太子果真十分了解她,真是一点点小秘密都藏不住了,都没办法好好的玩耍了。秦袅袅嘟着嘴,表示不满,“殿下,臣妾的小算盘都藏着掖着了,您就不能装作没看见么。臣妾保证,绝对不是什么坏事,可能……也挺好的。”
李存之颇有些无奈,但他深信不疑,便也随了她去。“明日一早我就回去九华宫。”
“殿下您真好。”秦袅袅毫不吝啬的赞赏,冲着他笑得开怀,“不过殿下,您可别走错了路,走到别的宫里去了。臣妾心眼小,您既然给了臣妾特权,臣妾就不打算把这特权分出去了。”
话说的真顺溜,也挺贴心。李存之深切以为,秦袅袅若是再如此甜言蜜语下去,他可能连东南西北都不晓得怎么分辨了。这种满到溢出的幸福虽让他晕眩,他却不想平复下去。
他默不作声,任由秦袅袅说着天花乱坠的蜜语甜言,偶尔憋出一个“嗯”字。
这一日已无所谓云卷,无所谓云舒,只是时间走的太快,仿佛须臾之间便到了夕阳西下。余晖落尽的时候,秦袅袅已靠着李存之的肩膀沉沉歇下,那酣睡的模样,带着一股子孩子气,唇边捻了一朵得意的如花笑靥,连带着她的眉目都是含着笑意的。
李存之轻手轻脚的将她打横抱起,送入寝宫之内,再替她褪去华裳,将她稳妥安放。
凝睇着她的睡颜,他的心愈发柔软,低首在她的眉心落下一吻,犹如绿叶浮水而过,虽轻却恙起圈圈涟漪,又一层一层的晕开。
细细算下来,他与她相识不过才七八个月,可这个女人硬是以迅雷之势占据他的心。他喜欢她什么呢,爱她什么呢,他也说不清楚。他只是觉得,只要有这个女人陪在身边,他的生命就还有色彩与活力。换言之,她就是他的整个人生。
他宽衣解带,在她身边与她和被而憩,共枕而眠。
翌日一早,秦袅袅睁开眼的第一个动作便是伸手抚摸身边的棉被。那里余温尚存,却是空空如也。她不禁开颜而笑,又有些道不明的……失落?
莫不是因为太子殿下太听话了,所以她才失落?秦袅袅甩开这层念头,忽然觉得,女人真的好难伺候。殿下能忍受她的任性和无理取闹,果然是真爱,看来以后得对殿下好一些。
将自己收拾妥当后,秦袅袅开始扯着长乐宫的那几个宫女学编织。编织什么呢,连环络。
琴棋书画,她没一样学的成的,这回这个连环络却一定要学成功了。琴声不能装起来,书法不能带身上,画画不能揣兜里,连环络却能系在腰间,时刻陪着某人。
一想到这里,秦袅袅便止不住的开心。她专心致志的跟着那几人学习,手忙脚乱的学了一天,却没什么效果,她倒是不气馁,有道是,明儿还有时间。
不过一转身,她便摆了副恶狠狠地模样,对着小柿子,以及当中一些碎嘴的人道:“谁若是敢告诉殿下我今日做什么事情,我就将谁撵出长乐宫去,让你们跟别的主子去。”
众人虽是不怕,但也唯唯诺诺的应下来了,尤其是秦侧妃威胁他们的这句话,完全可以作为搪塞太子殿下所有问题的回答,实在妙极。
是以,这一日晚上,殿下悄悄问了好几个人都得到了同一句话,他便很识趣的不再问了。遂,秦袅袅几句甜言蜜语一哄,太子殿下又觉得问不到答案可能也挺好的。于是,慈心殿十分和谐,太子与秦侧妃则更加和谐。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章
晨间寒风习习,杜子熙一人领着太子宫的三位良娣去永和宫请安。她在前头走着,耳边传来身后的嘀咕声。她们的声音虽小,杜子熙却知道,说话的人中没有许纯。
这两个人絮絮叨叨的,低着声音讨论着太子殿下与秦袅袅,说的无非就是秦侧妃此人独占太子,心眼儿小,不懂事。这些个嫉妒的字眼听在杜子熙的耳朵里,只觉得好笑。然则,那位最最清傲的许纯,才是她最最在意的。
作为一名旁观者,她以为没有人会成为秦袅袅的情敌,包括许纯,因为太子对这个女人没有丝毫男女之情。可她却有可能是太子与秦袅袅之间最深最大的结。
一脚踏进永和宫,温和的气息扑面而来,杜子熙卸下身上披着的毛绒披风,与皇后行礼请安。
安坐的妃嫔们见她来了,倏地碎碎念起来,说起了冷宫里住着的惠妃。仿佛昨日她还在这里媚语媚言,今日便被打入了冷宫。冬日这个萧索的天气,连带着人心都凉凉的,她们一边叹息着惠妃的命运,一边又暗自庆幸惠妃已被打入冷宫。
杜子熙垂着眼睑,不动声色的站到皇后的边上。皇后的目光落下来,在众人的脸上一一扫视过去,她们顿时噤声。只有一两个不识趣的,还在念念有词。
这人是住着流云宫的陶若艳陶良娣,她声音小小的,似乎再与玉铃花窃窃私语:“太子殿下都好些日子没回太子宫了。”
进了皇宫,别说好些日子没见太子,就是一辈子没见过太子那也是常有的事情,根本不值得一提。可当下的时机略微微妙,从陶良娣的口里说出了这话,自然给秦袅袅拉了些仇恨。究竟拉得是谁人的仇恨,还需认真的研究一下。
丽妃笑着,狭长的眉眼微扬,“这是自然的。太子与秦侧妃那般恩爱,秦侧妃又有身子,太子自然会时刻陪在秦侧妃的身边。这等恩宠,可不是尔等羡慕的来的。”
言语间,她的眼神似笑非笑的落在许纯的身上。从前许纯没有回宫时,这样极具兴味的目光皆是落在杜子熙的身上的,如今换了个人,杜子熙暗自庆幸的同时,也十分感慨。
许纯稍稍偏了脸庞,避开了丽妃的目光。
“丽妃,你在后宫这么些年,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难道还要本宫教你不成!”皇后朝她撇下冷冷一句话,抬眼看着陶若艳与玉铃花,带了几分笑意,“太子有政务在身,秦侧妃虽被本宫禁足,但身子多有不便,你等既是跟了太子,就该懂事些,对太子多多体恤些。”
陶若艳和玉铃花彼此对视一眼,齐齐福身,“是,奴婢谨遵娘娘教诲。”
请了安,说了会儿话,妃嫔们也就各自散去了。待众人都散去后,杜子熙仍在。皇后便问了句,“杜侧妃可是有事要与本宫说?”
她屈了屈膝,微微垂着脸,却是明眸善睐,“母后,子熙斗胆,想去永寒宫探望姑姑,还盼母后恩准。”
皇后暗自忖度一番,道:“去探望探望也无妨,只要别惹出什么事儿来。子熙,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行事一向得体,定是懂得什么该做什么该说。”
“子熙明白,多谢母后。”说罢,她款款离去。
她回到自己的宫里取了些木炭,永寒宫是禁锢杜若的地方,比不得她在云锦宫的时候,能有暖炉和上好的木炭给她取暖。永寒宫里能有的,除了薄凉,便是永远的孤独与寂寞。
因为去的是永寒宫,若是走寻常的路线,许是会遇见皇后的妃嫔们,到时候问起来又是一番絮絮叨叨。杜子熙便选了较为偏僻的小径穿过去。可她今日选的不巧,路上遇见了太子与许良娣。
上一回她也是如此,转了个角便撞见他二人说着什么话,今日又是如此。杜子熙来回看了看,若是走过去的话,殿下会不会以为她是故意的?
杜子熙垂眉思索,魆地听见了二人的说话内容。她微怔,连忙往回走。可她离二人的距离太近,又听了一些,她倏地停下了脚步。
她听见许纯说:“殿下好像已有半个月未出现了,今日倒是巧了,被奴婢在这里撞见。”
许纯的声音清冽,一如这寒冬,杜子熙却在当中听到了几分尖锐的醋意。杜子熙不禁颦额蹙眉,却不自知。紫然抱着一盆子木炭,“小姐?”
“你等一等。”她道,与紫然躲在隐蔽的地方,静听二人对话。
听墙角这种事,她向来不会去做,可这一回却不自觉的做了。她的心里有些膈应,却依旧如此做着。
这一处算是望春亭的一部分区域,也就是御花园。李存之走到这里,不过是想避人耳目后探一探情况,杜若做的事情当中并不包括麝香一事,然则也不可能是皇后,那嫌疑人自然就缩小到了丽妃、婉妃安嫔、茹嫔和另几位贵人才女。当然,杜子熙本也是这当中的一个,可李存之确信,她不会这么做。
这种确信,是朋友间的那种信任,即便他与杜子熙并没有太多的交集。
这些想法,他却不能告诉许纯。李存之蹙着卧蚕眉,桃花眼露了几分冷淡,他的声音浅浅的,“你在这里做什么?”
“难道奴婢不能逛一逛御花园么?莫非这御花园只有秦侧妃能逛,奴婢只能躲在一旁看着,艳羡着!”许纯字字珠矶,似一把冰冷的匕首,戳在李存之的心口。
他的那双卧蚕眉拢得更紧了些,道:“有什么事么?”
同样的话在同一个人的嘴里说出来,感情却是大不相同,从前的话里总是裹着宠溺,如今却是掺了些质问。许纯抬眼,眼睑敛了些泪珠,声音却是冷冷的,“奴婢能有什么事情,殿下在慈心殿住了半个多月,怎么,一离开慈心殿便眼里容不下别人了么。就连逛个御花园也会碍了殿下的眼睛么?”
“锦衣!”他戾声,担心与斥责自是必不可少的,但也有几分疼惜的,到底这人是他疼了二十年的妹妹。即便没有血缘关系,可曾经的感情那么深,如何能置她生死于不顾。想了想,他道:“等新春过去,我想办法将你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