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愤郁闷之!
秦袅袅挣着他的圈锢,将小巧的脑袋瓜子抬起来,正好与他的鼻尖平齐。她认真地注视着李存之,道:“殿下,您是不是心里膈应得慌?臣妾保证以后再也不随便夸人了!臣妾绝对只夸您一位,您就是臣妾的全部,臣妾的全部都是您的。”
她端出大义凛然的神色,偏生一副娇态,软软的身子抵在李存之的胸口,他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她的体温和心跳。他笑了笑,轻浅道:“恩,那睡吧。”
秦侧妃再次悲愤郁闷之!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九章
作为一个正常人,且作为一个已为人母的女人,通常在得知有人要陷害自己的骨肉时会有这样的心里:竟然有人要害我的孩子,我一定要查出此人是谁,到时候一定要将她大卸八块、千刀万剐。
秦侧妃却是不同。
她今儿一早睁开了眼睛,说的第一句话是:“菱花,我好像又想扎风筝了。”这句话源于她今晨醒来时的一个念头,她想像风筝一样,飞得远远的。最好是,永远离开这座长乐殿,再也刮不回来。
菱花愣了一愣,将秦侧妃的嘱咐传递下去,自是有人在疑惑中将扎风筝的材料都备好。
孰知,去永和宫问安回来的秦侧妃又改变了想法。她不想扎风筝了,她要搬厨房!
问安的时候,众人因着小皇孙与她嘘寒问暖,好不关切。她忽然就想通了一件事。三番五次找她麻烦的人,难不成不止某人,还有旁人?真真是人心险恶,防不胜防。可即便再怎么不胜防,她还是需要稍稍防着些。
她曾经听秦夫人说过,后宫里毒害人的常用手段是在食物里下毒,上一回杜子熙吃坏了肚子就是如此。虽说她每回都让人看着御厨,可难免有分心或粗心的时候。为了确保食物的安全,秦侧妃做了一个大决定。
那就是,她要在长乐宫里开灶!
果儿们心里清楚,别说是秦侧妃要在长乐宫里开灶,就是在长乐宫里挖地道,也没人会说什么。是以,众人对此只是略表疑惑,随之便红红火火的忙活起来了。
秦袅袅手边两盘点心一壶茶,悠悠然的倚着贵妃椅子,很自在的观望。
悠然自得间,苏喜无声无息的走到秦袅袅的跟前,弓着身子,道:“秦侧妃,太子殿下让您准备一下,一炷香之后来接您出宫。”
出宫?
秦袅袅着实被吓了一跳,原来上回李存之不是说着玩的,是真的要带她出宫啊。虽说可以出宫,她觉得很开心,但总觉得这是一项巨大的殊荣,她可能承不住。
她摆摆手,道:“我没什么要准备的。”
苏喜笑了笑,眯着眼睛,“那侧妃这边请。”
她点了点头,与那边忙活的一干人等招了招手,嘱咐道:“你们辛苦了,今日就到这里吧,等我回来再收拾。”又将菱花叫了过来,低声叮嘱她,“这个厨房是我们长乐宫的重要基地,可不能让别人知道了去。”
菱花窘之,笑盈盈的应下。
不多时,秦袅袅与苏喜一道进了九华宫。与光秃秃的长乐宫不同,九华宫种了一些小巧的花,娇艳欲滴的,十分好看。走过花丛是一方小池子,池子上头架着木板桥,池子的里头养着一些小鲤鱼。红色的小身子在池子里游来游去,好不可爱。她蹲下身子,白皙的手指伸入鱼池拨了拨,漾出一圈圈水纹,也将小鲤鱼都赶到了一旁。
正玩得兴奋,李存之信步走了出来。他一身华服绣着精致的蓝色桔梗,衣袂飘舞间栩栩如生,散落缤纷。桃花眼略微上挑,一双卧蚕眉攀附着淡淡的笑意,连带着唇角也微微上扬,衬得他白皙的面庞分外俊美,整个人看着也是丰神俊朗。
秦袅袅一时没把持住,竟看得出了神。她傻愣愣的盯着他看,时不时将他从头到尾打量一遍,心里是啧啧称赞。
李存之挑了挑眉梢,伸出右手,摊开手掌。
太子殿下的意思不言而喻,回了神的秦侧妃跟着他挑了挑眉,心不甘情不愿的将自己的小手放在他宽大的手掌心,悄悄地撇了撇嘴。不过,李存之的手掌还真是挺温暖的。
秦袅袅似抓到了什么好玩儿的东西,握着李存之的手紧了紧。李存之倏地心情大好,哪知这个女人又松了手。正想说道一两句时,他又察觉到她再次紧了紧手。五指并拢,柔软娇嫩,在他的手心里似一只软绵绵的小馒头。
这个女人,竟然玩儿起了他的手来,不知是不是该说她一句不懂得浪漫。
马车由苏喜驱赶,走了一个时辰左右,走到了景阳城最繁华的街道——景阳街。
苏喜隔着车窗帘道了声“到了”,遂他掀开车帘,让二人出来。李存之与秦袅袅携手一前一后走下马车,映入眼眸的是一片繁华的景象。
秦袅袅抬眼看着门庭若市的瑞祥布庄,有些不明所以。
布庄的吴老板此时正站在店铺外头,看见二人衣着华丽,连忙堆着笑脸迎上去,“公子,夫人,请里边看。我们瑞祥布庄的料子是全景阳城最好的料子,公子想要什么的都有。”
苏喜挡在李存之的前头,问道:“沈白沈公子可在?”
“少公子去城外的店铺有事去了。”吴老板不疑有他,只道这人是来找沈白做生意的,“这位公子若是有什么生意上的事情,找我吴老板也是一样的。布庄的事情,我吴老板也能说得上一些话,公子尽管放心。”
李存之往热闹的店铺里走了几步,道:“可否借一步说话?”
吴老板想了想,暗自将李存之仔细地一番端详。片会儿,他笑道:“店铺的里头有内院,公子请随我来。”
秦袅袅四处望了望,扯了扯李存之的衣袖,套在他低垂的耳旁,窃窃问之:“殿下,您找沈白做什么?”其实她更想说的是,您要是想见沈白大可以让他进宫,何必亲自跑一趟瑞祥布庄呢。而且您这样子,看着好像十分小心谨慎的样子。
可听了她疑问的太子殿下不仅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反而调侃了她一遭。殿下笑岑岑的看着她,低着声音道:“你不是喜欢看俊俏的男子么?”
窘之——
到了前厅,苏喜瞄了眼李存之,摆了一副正色,道:“吴老板,我们与沈公子有十分重要的一笔生意要商量。这一笔生意只能由沈公子做主,还劳烦吴老板去城外将沈公子请回来。”
吴老板暗忖,这人身上散着一股子尊贵的气息,来头一定不小,不能轻易得罪。念及此,他与李存之笑了笑,道:“请公子和夫人稍作歇息,我这就派人去将小少爷请回来。”
吴老板这一去就是一个多时辰,太阳都升得老高。
秦袅袅怀有身孕,怎么耐得住这般无聊聊的坐等,还没个吃食消遣。百无聊赖间,她玩儿起了自己的手指,郁郁道:“殿下,您饿不饿?虽说臣妾好像不怎么饿,可是肚子里的小东西好像饿了。殿下,能不能让苏喜给臣妾买些东西来消食消食。”
李存之用一对稍稍有了动作的眼眸示意苏喜出去买些东西过来,嘱咐道:“买的时候仔细些。”
苏喜领了意,蹭蹭的跑了出去,身后还有秦袅袅高喊声,“给我带些酸梅回来,一定要最酸的。”
是以,买了些小点心的苏喜,在景阳街转悠了好一会儿,才寻找到秦袅袅说的那个酸梅。他不经意间嗅了一下,刺鼻的酸味直窜脑门儿,叫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回来时正好撞见打城外归来的沈白,他颔首以礼,觑着沈白身侧的吴老板,道:“我们公子有要事相商,还是沈公子一个人进来吧。”
说罢,他蹭蹭的先一步跑了进去。
见着酸梅和吃食回来了,秦袅袅两眼放光,立时挑起千层糕,就着之前沏好的茶水,很快便吃完了一盘子。
沈白偷偷地瞄了眼秦袅袅,躬着腰身,“草民见过太子殿下,见过秦侧妃。”
李存之一个眼神,苏喜给沈白递过去一只包袱。他沉着脸,道:“这里面的衣裳,是不是都出自于瑞祥布庄?是不是都是由你亲手做的?”
秦袅袅好奇的瞥过去,顿时明白了李存之此番出行的目的。
“回殿下的话,这衣裳确实是草民亲自做的。”
“这么说来,秦侧妃衣裳也是你做的手脚了!”李存之乜视于眼前的人,轻哼之,“沈白,是谁借了你这么大的胆子?”
“草民不敢。”沈白被他突如其来的一问,问得有些懵,“殿下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草民不明白,还请殿下明示。”
李存之睥睨于他,声音平和却是威慑道:“这些给秦侧妃的衣裳沾了一些毒粉,你若不是有天大的胆子,怎敢以此毒害秦侧妃。难不成瑞祥布庄有人瞒着你,偷偷做了手脚?”
“秦侧妃的衣裳全是草民亲手做的,没有任何人碰过。”他低着头,不卑不亢道。
“当真没有别人碰过?”
沈白犹疑抬首,困惑的看了他半晌,倏地想到在去长乐宫之前曾在春华宫逗留过。他暗忖片刻,道:“草民在去长乐宫之前,先去的春华宫,当时惠妃娘娘说想看一看秦侧妃的衣裳,草民便叫人拿给惠妃娘娘看了。”
李存之蹙眉,“惠妃有没有碰那些衣裳?”
“当时是惠妃娘娘身边的宫女将衣裳依依展开了给娘娘看的,惠妃娘娘却没有碰过。”
“那宫女叫什么名字?”李存之端坐于首座,静静地等着他答话,沈白却是想不出那宫女叫什么名字。见此,李存之也未强求,直起身子,叮嘱道:“今日我来见你的事情,以及我问你的这些话,别被旁人知道了。否则的话……”
沈白连忙道:“草民保证不透露半个字出去,殿下尽可放心。”
李存之与他笑了笑,直起身子,方准备走了,却被秦袅袅给叫住。她惊呼,道:“殿下,您别急着走呀,臣妾这个酸梅还没吃完呢。”说着,她将酸梅都拾放在手心里,“这酸梅实在太爽口了,殿下,您要不要吃一个尝尝?”
他摇了摇头,还没说一个不字,秦袅袅便将剩下的,捧不住的三块小酸梅塞进了他的嘴里。霎时间,李存之以为,他吃到了这世上最最“好吃”的东西,简直酸得他找不到方向。
半晌,他好容易咽下这些个酸梅,秦袅袅已经连蹦带跳的跑到了外头。她喜笑颜开的回过头,眉飞色舞的盯着他看,满脸都是奸计得逞的神色。偏偏李存之一肚子的恼火就这样被熄灭,只好随了她去。
你侬我侬的模样,直看得沈白心里泛酸。
苏喜候在前厅的门口,等着李存之出来,瞥眼便看见了沈白。那双好看的眼眸里全是对秦袅袅的贪恋,掩都掩不住。他啐了一口,心道:我们秦侧妃也是你能觊觎的么,哼!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章
对于李存之此次出宫所查之事,秦袅袅思来想去,她得了个结论。他之所以不让沈白进宫,是想在不惊动凶手的情况下暗里调查。可是,她有个疑惑。
秦袅袅眼睫扑簌,凝视着对面那人,首先做了个铺垫,“殿下,您是不是想查出是谁将麝香的粉末撒在臣妾的衣衫上?”
那人默不作声的颔首,偏生看着还挺俊逸的。
逼仄的空间里弥漫着一股子淡淡的紫檀香气,闻着竟有几分魅惑。秦袅袅下意识地往后挪了挪,与他隔出一些距离来,“殿下,您查出是谁人所为之后,打算怎么做呢?”
李存之眉峰轻轻往上挑了挑,招了招手,道:“坐这边来。”
某人明目张胆的撇撇嘴,不甘不愿的挪到他的身边去。萦绕着她鼻尖的紫檀香更浓了些,她抬手掩鼻,略微有些嫌弃,“殿下,臣妾闻着这个檀香有些喘不过气来,能与您离得稍微远一些么?”顿了顿,她接嘴道:“反正车厢就这么点大,再怎么远,臣妾还在这里头,跑不出去。”
又顿了顿,她抬眼瞧着李存之,颇有几分鄙视,“殿下,不带您这么扯开话题的。您要是不想说,臣妾不问就是了。”
他轻轻应了一声,道:“八月十五是中秋节,也是母后的生辰,你早些做准备。”
不是还有一个多月呢么,急什么!秦袅袅腹诽,甩了甩手,拂去鼻息间萦绕的紫檀香气。檀香让她喘不过气是假的,有几分魅惑倒是真的。是以,秦袅袅特意挪开了去,实则是为了防止自己把持不住。
她心里的这些小九九还道是太子殿下看不出来,太子殿下不过是看着她闹腾得也有些有趣,才装作糊涂的任她躲着玩。
缄默间,驾车的苏喜倏地道了一句,“殿下,奴才好像看到了安御医。”
不得不说,苏喜说这话可能是忘了自己不是长乐宫的人,否则也不会这么明目张胆的暗示太子殿下,秦侧妃口中的俊俏的男子就在他们的视线范围之内。
李存之翘起嘴角,抬手掀起车窗,正瞧见安景初闲庭信步般的走着。他微微侧开了身子,与黑着脸的秦袅袅道:“这时候是他该回家了,你们能遇上,也是缘分。”
窘之!
“殿下,您不能这么消遣臣妾。臣妾可是个有身孕的人,肚子里还怀着您的骨肉呢,可受不得刺激,更受不得委屈。”
“嗯。”李存之阖起车窗,轻悠悠道:“檀香闻着如何?”
泪奔之!这个李存之绝对是故意的。秦袅袅想好了,这一回她无论如何都不能低头,不然下一回这人一定会蹬鼻子上脸,得寸进尺。她赌气似的偏过头去,嘟着两瓣粉嫩的娇唇,活像一个吃不到糖的小孩子。
马车行过东华门,又驶入太子宫。苏喜架着马车,看了会远处,问道:“殿下是直接去长乐宫,还是奴才先将秦侧妃送回去?”
“不必了。”李存之答道,“你去长乐宫将菱花叫过来,今日秦侧妃宿在九华宫。”
于是在秦袅袅还未来得及反抗的情况下,她已经被带进九华宫。走过鲤鱼池,里面飘来晃去的小鲤鱼还真是有点扎眼。虽说它们也是被困在这个小小的池子里,但到底还能决定自己睡在哪个旮旯里。可她秦袅袅不能,她居然连一只小鲤鱼都不如。
默叹中,她给自己掬了一把同情泪。
拐过几条鹅软石铺成的小路,秦袅袅被带到一处寝殿。她仰首而望,寝殿的外头挂着一只硕大的牌匾,上头写着金灿灿的九华殿三个字。这三个字遒劲有力,嵌在暗红的牌匾上,连带着整个九华殿都显得大气磅礴。
正认真的欣赏着,她听见李存之道:“以后你就在这里住着,无需回去长乐宫。”
“殿下,臣妾以为不妥。”她张口便驳了回去,说完了才知道后悔。是以,她硬着头皮,笑嘻嘻的解释着:“母后教导臣妾要懂得体谅殿下,因着殿下平日里公事繁忙。既然如此,臣妾住在这九华宫里,必然会影响殿下做事。是以,臣妾还是住在长乐宫比较合适。”
秦袅袅说得尤为认真,好似一切会如她所言。可李存之半天没吱声,她就有些忐忑了。她缓缓地抬起眼睑,偷偷的瞥了眼好整以暇的李存之,立时换成了谄媚的表情,道:“当然,臣妾也晓得殿下不会被臣妾影响。只是传了出去,多少也有些负面影响,正所谓人言可畏嘛。”
“颠簸了一整日,你先歇着。”李存之随口换了名九华宫的宫女给她备下洗澡水,道:“你今后的衣食住行全与我一起,明日我会将长乐宫里的所有人都过来。”
秦袅袅回味着他方才那句“你先歇着”,倏地屈了屈膝,道:“殿下您慢走,臣妾就不送了。”
李存之拿眼瞪她,偏偏那双桃花眼瞪不出个狠劲儿来,眼底尽是满满盈盈的笑意,掺了几分看戏的味道。秦袅袅撇过脸,又赌气似的往里屋走。她觉着近日不是李存之病了,就是她自己抽了。说好的矜持呢,居然渐渐地却没了。
李存之走了没多久,她很快便由菱花伺候着歇下了。
莫约一个半时辰后,秦袅袅睡得正踏实,倏地床榻陷了下去,被窝里猛地窜入一股凉气。她嘤咛几许,下意识地扯过薄被,将自己裹得十分紧实。李存之拽了老半天的被子都没拽得过来,只好叫人重新取一床薄被来。
可转念一想,他又叫那人别去取了。
九华殿可不比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