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事一二（二）
见子陌给自己解围，东篱巴巴的跑去坐到子陌身边，还不忘恶狠狠蹬下随然。随然见状，忍不住笑出声来，太好玩了，怎么这丫头都这么大了跟个孩子似的。眼见东篱又要恼了，随然这回可不敢再逗了：“子陌既然喝茶，便该知道，明前跟雨前的龙井是最好的，基本就是一天一个价。”
“然后呢？”以喆问道
“真正的龙井其实非常少，大多是西湖边上的一些甚至四川的一些茶叶，当然都是挂龙井的牌子再卖了”
“东篱喜欢喝什么茶”
“龙井，兰贵人，不过胃不好，准备以后喝红茶了”
“喝茶对胃有影响吗”这回问的是欧阳。
“对呀，不同的茶发酵程度是不一样的，其中绿茶的发酵程度是最低的，也是对胃伤害最大的，其次是乌龙茶，然后是红茶，红茶的发酵程度是最高的，也是暖胃的茶。且不同的季节要喝的茶叶不一样，春天一般喝花茶多点，夏天就是绿茶，如龙井，春天则是乌龙，至于红茶则是冬天的。而女孩子一般减肥都喝乌龙茶的”
“东篱，懂得挺多的吗”
“嗯哪”以喆见东篱蔫蔫的，估计是被随然给打击到了，也不见平日里的自傲的。而东篱则悠悠看着子陌。子陌只浑然未觉。
“你不是要剪头发吗？这天这么热，刚好是个剪头发的好天气”
“不要，我还没有想好”
“东篱要剪成什么样，我知道有家理发店相当不错”
“不要，”东篱一下抓住自己的头发，期期艾艾的说。
“还没想好吗？你从去年就开始说剪头发了？”
“那又怎么样，我就是没有想好”说着又嘟起嘴来，一副委屈极了的样子。
“额～我跟你说剪了就不纠结了，不然总是纠结，我知道一家理发店相当不错，我都在那里剪过几回了，明天陪你去。”以喆再接再厉。
“真的？”
“真的”以喆郑重点头。
“那，明天再说吧”
这场茶会在最后大家约定下次喝龙井的赞成声中散了。
以喆跟欧阳一道走的，随然本来想送送东篱，不过东篱只想一个人代会，随然也就跟着欧阳他们一起先走了。最后就剩下东篱，跟子陌。
看着子陌的背影，东篱忽然就想起容若，那个大清国的贵公子，或者还有自己心里一直没有忘记的影响，不禁然，悲从中来“子陌”就这么轻轻唤着，却似用尽了全身力气，似千百年前就这么唤着。
子陌不禁全身一震，待回过头来，就见东篱这么悠悠看着自己，眼中水雾一片，不禁又是心下大痛。
“东篱”也同样轻轻应了一声。
“恩？”东篱缓缓蹲下身子，看着眼前的茶杯，似呓语般道“你看，人一走茶就凉”又说“早知今日要散，何如当初不要相遇得好”
“东篱”子陌不禁抓住东篱的手，紧紧的。这么紧疼痛的感觉让东篱慢慢回过神来。看见子陌的眼里一片落寞伤神，眉目微皱，眼神之间不觉多了一分心疼，伸出另一只手缓缓抚平眉间，轻语“不要蹙眉”
子陌 却是一震，慌忙松开东篱的手。半晌似叹息般说道“对不起”
“没关系，我懂”东篱怎会不懂，只是不愿说罢了。边说边站了起来。
“你”子陌忙抬头就见东篱已转身。
“我先走了”
“恩”
茶事一二（三）
东篱缓缓向前走着，其实泪早就湿了眼眶，流得泛滥，索性这会都没有什么人，也就更加不用顾忌。东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难受吗？好像有点，但还不至于。刚才一瞬间的压抑，看到子陌的难受，自己竟感同身受一般。也许女孩子就是很奇怪会无缘无故的哭泣。东篱，知道，自己真的喜欢上这个人了。这样的想法既欣慰又难受。终于碰到一个喜欢的人，于千百年之间没有早一步没有晚一步，于这尘世中恰恰好相遇。难受的是，他此刻心里有人，那是他跟自己的结，在以喆和子陌之间，东篱必然是选以喆的，这样才能长久联系。这样的发现让人好不悲凉，炎炎的夏日心里也是透凉的。不知走了多久，东篱的泪缓缓收住，她从来不是一个爱哭的人，现在比以前越发感性，但泪水从来也都不多。
如此，一日之间心境大是不同，以喆心细如发，且东篱跟子陌而今也是自己最在乎的人，便是一时不察也还是知道了。
但这样的感情自己又能说什么，待向欧阳缓缓说起时，竟也一时无力，欧阳心疼以喆，不愿她插手，因为伤了哪怕一个也是以喆承受不起的。以喆却只微笑不语，在她看来，子陌早已放下自己且喜欢东篱，只是子陌一直以为自己喜欢以喆罢了。而东篱也这么以为，而东篱又极看重与自己的这份感情，所谓当局者迷，怕是如此吧。不过这事还真是不好插手，解铃还须系铃人吧！
最难续，是离情
此后一些日子，子陌倒是有点躲着东篱，索性东篱也回复了当初不是跟以喆在一起，就是跟随然在一起，就是剪头发的时候也是以喆陪着，两人倒是没碰过面。
屈指算来，东篱过海南也有半个月了。而学校也快放暑假了，以喆这些天就在忙着考试，阅卷什么的。这些天就随然跟着东篱四处溜达，两人在一起有说有笑倒也快活。只是每次看到身边有情侣或者夫妇，东篱眼神总要暗那么一下。这些，随然也只当没有看见。
这日两人在公园闲逛，已是黄昏天气，走的有点热了，便找个亭子坐下来休息。
“东篱”
“恩？”
“以喆暑假回家吧”忍不住心里动了一下，却仍不动声色道“是啊，她好久没回家了”
“那你呢？”
“‘我啊？”东篱看着随然笑，带着几分凄清，“回北京吧”
“不玩了？”
“恩，不玩了”我在这里只认识以喆啊，想到这里不禁更添悲凉。
“不邀请我去北京玩吗”
“回去就要工作，要挣钱，要养活自己，你去了，我也没时间，而且我也不想再那里碰到你”
“哦？为什么”随然不禁好奇道。
“没什么。我来这里原不过是散心，没想到，没想到碰到你们”语气哀凉却又故作轻松。“你们是这山水里面碰到的人，跟你们在一起很开心，这么干净的感情又何必在这社会上遇见，平白添了颜色。”
“东篱，你真奇怪”随然微微有些心疼，又无所谓道。
“奇怪吗？”东篱抬头，眉目间仍旧简单如初。
“也许那时我就不是我，我也要学着在那里厮杀呢”说完不再言语。
李随然更是默然，他原以为东篱就是个单纯的孩子，不曾想她倒是明白透彻，又故作坚强，让人心疼，却又不知如何是好，随然微微皱眉，这样的女孩子自己以前没见过，更没有过这种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清形。当你一个对另一个人过分关注的时候大概就是喜欢的时候吧，而李随然从没想过要去喜欢一个人，太麻烦了。
“东篱，去哪里了？找你呢？电话也打不通”
“没事啊，跟李随然去玩了。找我怎么了”
“过两天就放假了，我们一起去三亚吧？”
东篱感激以喆的细心，却又不忍心。“不了，你不是早就说要回家吗？这么多年都没回去了”
说着便强笑道：“我来这么久，也该回北京了。”
“恩，好妹妹”说着轻轻拥住东篱，两人也只沉默。
“这两天，我陪你好好逛逛”
“好”
“我回那边找工作，如果顺利，到明年欧阳可能也会过去，他答应过我会陪我回家”
“真好”
“恩，他说大唐的长安，怎能不去看下”以喆说着边笑了起来，似乎还能想见那天欧阳说这话的样子。
“恩，一定要幸福”
“我们都要幸福”
“去见见他吧”
“好”东篱身子轻颤，缓缓开口道。
“他爱你，却不自知”
“恩”闻言东篱却更加苦涩，爱我，又何必这样。
这些天东篱一直心绪难以集中，恍恍惚惚倒比刚来时还累了。那时候累的固然是心，不过也是看着别人你死我活的斗。这会却是自己掉进去了。
红泪清歌，便成轻别
东篱犹豫了好久还是决定来找子陌，那天晚上月亮很亮，为什么要是晚上，东篱一直觉得凄冷的月光可以让人的伤心不那么明显，可以让人有更大的勇气承受失去的痛苦。不，不是失去，自己于他既不曾得到，便无所谓失去了。
子陌一直在家，这些天在家写了好多字，却是字字难用心。乍见东篱，却是微微吃了一惊，心下却是开心的。
“东篱”小心唤着。
“恩”“我们去外面走走，难得的好月亮”
“好”本以为两人之间会有些许尴尬，这刻倒是这般和谐自然，仿佛不曾有之前那一幕，子陌心里为松口气，于东篱，还是希望两人可以是朋友的吧。
而东篱前来却是为了问他句话，知道这句话一旦问出来，也许就真的什么都没了。临了临了，只想同他多聊聊。
“子陌”
“恩”
“庄子”
东篱虽言简，子陌却懂得，了然一笑，“恩，喜欢庄子”
“为什么”
“逍遥自在吧，不晓得，有时候喜欢是一种潜移默化，并不需要理由吧”子陌似感慨的说。
东篱看着，心中却想，子陌啊子陌，你这般愁伤可是为了以喆，可以喆说你喜欢我呢，我也喜欢你呢！深吸了口气，强笑道：“庄子很喜欢鱼？”
“呵呵”忍不住抚了抚东篱的头。为她这样孩子气的问话觉得有趣。殊不知这样的动作，让东篱更难安。
“他写过很多鱼，也希望自己是那条鱼吧”
“那子陌最喜欢哪篇？”
“吾将曳尾于涂中”说完认真看着东篱，“或者男儿志向不该如此”那含着希意得眼神就这么看着东篱。
东篱抬步向前，这样的感觉太压抑，这样自己怎么能够在拒绝之后放心离开。虽这么想着，又不忍心看他失望。
“子陌”东篱回头定定看着他。
“人各有志，但凡此生百年能过得舒心如意，没有心为形役，便是好的。况，好与坏之间有什么定论，男儿志向又该当如何？陶潜回家种地不也一大票欣赏者，崇拜者吗？若是自己喜欢的事情，以子陌之能又怎会不成气候”说着，又俏皮笑着。“对吗”
子陌心下安宁，没想到还有这么个懂自己的人。“呵呵，对，东篱说的都对。”
这刻的祥和多么美好，如果时光就此静谧，自己和子陌可以一直如此多好，可惜啊！可惜了！终究……
“东篱喜欢什么呢？”
“恩？”
“怎么这么心不在焉，我是问你喜欢哪条鱼？”子陌笑，虽感觉到东篱有心事，却不知道这小丫头又在烦什么。
东篱侧头，浅浅看着子陌，眼睛里面，悲伤弥漫，只一眼，这样的悲伤便潜入子陌心底，让他动弹不得。东篱笑的凄凉：“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子陌，我想问是相濡以沫好？还是相忘于江湖好？”
子陌只痴痴看着东篱，心里却是浪翻滔天，不得安宁，这样的震撼，比以喆同自己分手时的震撼还要大。在想以喆竟似已经离开自己许久，久远到需要仔细回想才想的起来。
东篱原也没期望会有答案。转过头，又慢慢往前走着。
“子陌”
“恩？”仍旧浅浅应着，却多了很多苦涩。
“我给你唱首歌吧？”
“好”微微的伤愁流转，两人之间竟似生别一般。
今夕何夕兮，蹇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红泪清歌，便成轻别（二）
“子陌”“恩？”
“好听吗？”
“好听”“喜欢吗？”
“喜欢”“喜欢我吗？”
子陌微微侧开脸去，东篱只轻轻看着他，缓缓道：“子陌，告诉我，我知道你对以喆好，我也对她好，可我不想这么苦，我只想知道我的感情有没有结局……”眼泪缓缓流出，东篱仍旧轻声道“有结局吗？”那么悲恍的神色，竟像极了今晚的月，迷迷蒙蒙，看不真切，却又到处都弥漫着这浓烈的悲伤。
“东篱”子陌开口，却不知道说什么。
“子陌，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是在街上，那个场景好熟悉，我觉得我一直在找的就是这样的人，可是一眨眼你就不见了。然后我又遇见了你，你说是不是很神奇”“子陌，我是不是很傻”东篱边笑边说，只是不想哭，在自己最无助的时候哭，哭给那个自己最喜欢却不喜欢自己的人。东篱有东篱的骄傲。
“不，你很聪明”“那你为什么不喜欢我”“东篱，我？”
“子陌，你其实不喜欢我，对吗”子陌不语，东篱的眼神竟让自己不敢正视。
“你不说话，那就是真的不喜欢了”“子陌，我们也没有结局，对不对”“呵呵，看你还是不说话，那就是还是对的了”“子陌，我来只是想告诉你，我喜欢你，我想过你会不喜欢我，却没敢想你真的会喜欢我”就这么哀哀凉凉，心字成灰大约也不过如此，这个自己等了这么久，好容易在人海里遇见的人，现在要离开了。
月色好苍凉，就这么冷冷撒了一地，像极了东篱还有这刻得心情，本来就知道结局是什么不是吗？这次来，也不过是陪着自己历了结，不管怎么样，给了自己一个交代，这样以喆回家，自己回北京才不会有什么遗憾不是吗？至少曾经在一个地方，自己喜欢过一个男子，这也许也就够了。够很多很多了。
东篱缓缓后退两步，而子陌只自己怔愣竟未觉察。
“子陌，相忘于江湖还是好的对吗？我走了，保重”如此，便头也不回的走开，只心里默念：子陌，我真的走了，你要好好的，我也会好好的。此一别，盼：再见无期！这么缓缓走着，待到没人的地方竟似虚脱一般，可是，真的没有泪了。
相忘于江湖
学生考试已经结束了，试卷也阅完了，学校真的什么事也没有了。东篱似乎也看开了，仍旧开朗了很多，陪着以喆买了些回家带的东西。就径自买了机票，准备回京了。以喆也不说什么，也许离开才能忘记吧。
这日，以喆跟欧阳请大家吃饭，随然，子陌还有东篱，只因这次以喆回家大概就不过来了。且东篱也会在这之后离开，就权当是送行了。
子陌初听大家要走，猛然想起那天东篱说的“人一走，茶就凉”又说“早知今日要散何如当初不要相聚的好”，还有那句“还是相濡以沫得好”相处的点点滴滴竟次第从眼前滑过，在仔细看时竟没见了东篱的影子。原来，东篱的机票出了点故障，此刻已经在飞机上了，而即使没走，于子陌，以喆又怎忍心让他再见，她自己大概也不会再见了。
李随然倒不似之前那般咋咋呼呼，只说“怎么都不打声招呼”不待以喆解释，又说，“东篱手机多少？我是说北京的号？”
“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东篱来之前刚把北京的号停了”
李随然恨恨的看了以喆一眼，旋即又乐了，“没关系能找到你也不错”
“我？”“我回去就不来了”
“你？”子陌跟随然听到这话同时惊愣道。
“我想在家那边找工作，待到定下来，欧阳会去找我”以喆只得解释道。
“子陌，相忘于江湖真的好吗”以喆还是忍不住，轻声问道，却不看他只盯着眼前的茶杯道。
子陌一震，却是无言。
人在谁边？静数秋天
后来想起来，那年在海南的经历，恍惚是场梦一般。东篱回了北京，找了工作，仍旧每天地铁来地铁去，人挤人挤得难受，东篱自嘲：公交塞车，地铁塞人。以喆听的哭笑不得。东篱和以喆仍旧时常电话，短信，那年的经历以喆从不跟东篱提起，而两人之间的谈话更加不会涉及到子陌，随然。以喆知道那是东篱的痛，这丫头记情得很，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怕是现在也还没好吧。
“烦死了”“怎么了”“没什么啊”“没什么烦什么”“都说没什么了”“好好好，没什么没什么，那你继续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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