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好不容易大胆的袒露自己的心意,却被他无情直截了当的拒绝。也许真的是自己太死缠烂打,我怎么也是继承大统的凤女,对他那样卑微的乞求怜爱,实在是有损身份。可没有他的维护,守不住这江山,再金贵又有何意义呢。
凤祗听了我的话微微皱眉,“兵部尚书的儿子是肯定要立为侍君,剩下有你喜欢的就再挑几个。”
一把将名单丢进他怀里,恼怒的说,“我都不喜欢,我只喜欢你!”
“胡闹!江山岂是儿戏般胡言乱语!”凤祗怒了,两道剑眉紧紧皱在一起,脸色十分阴郁,将名单狠狠拍在桌案上,“你喜不喜欢无所谓,只要他们背后所代表的势力依附你,便足矣!”
为了你的权利,为了能更牢牢把握朝政,所以就牺牲我……
凤祗的凤眸一眼扫过周围的宫女太监,杀意使得他们头低得几乎要与前胸相贴,但凤祗依然沉声命令,“碧秋,都处理掉。”
杀身之祸来得如此突然,他们跪下大喊“饶命”,我身边的大宫女碧秋,面无表情的抽出袖内的匕首,飞快的划过四人的咽喉……
我惊呆了……血液横飞的画面让我终于想起,凤祗从小接受暗人的训练,他是个冷酷又无情的人,我刚继承皇位时,皇位不稳,是他铁血洗刷了朝内,以致无人敢反抗。
被怒气冲昏头脑的我,肆无忌惮说出反抗他的话,若有一日踩住他的底线,被割破喉咙躺在血泊内的人,恐怕便是自己。
“凤鸾,不要一次次挑战我的耐性。”凤祗面无表情的俯视我,无情的令人发指。他伸出两根手指捏住我的下巴尖,替我合上惊讶大张的嘴巴。
不知是他冰冷的指尖,还是被血腥场面惊吓住,亦或是对他的冷酷心悸,身子在不住的发抖,可以望着我的那双漆黑的瞳孔中,看见自己毫不遮掩的恐惧神色。
“摄,摄政王大人!!”外面太监连滚带爬,带着一个全身盔甲的士兵赶过来。地上躺着的四具尸体也是吓了他一跳。
“急,急报!!边疆急报!!”
一名士兵随后单膝跪在店外,双手捧上一封奏折,“摄政王大人!请您现在过目!”
凤祗松开我的下巴,侧身对来人说,“呈上来。”太监连忙把密封的信递上。
凤祗快速扫了一眼,我隐隐感觉他平日内敛的肃杀,骤然间迸发,杀气席卷而来。
“速通知兵部众人去偏殿议事。”
我看着凤祗阴郁的脸色,还是忍不住好奇,弱弱问道,“怎么了?”
“北疆匈奴联合西边的柔然族大兵压境。”
他们这是要和我明国一绝生死?不过侍君的大选也会因此而中止吧……自己脑袋里竟然是这个想法优先跳出来。
似是看出我所想,凤祗冷眸一扫,“边疆的战事由我解决,你只需要坐镇京城,安心大婚便好。”
“不……”要字卡在喉咙内,因为凤祗的眼神告诉我,若再反抗,他一定会不择手段做出令我更加受伤的举动。
战事来的毫无征兆,我国边境连失两座重要城池,匈奴和柔然来势汹汹,长驱直入,似是剑指京都,不是往常抢夺粮食的小打小闹。
形势之险峻,凤祗决定亲自上阵驱逐鞑虏。后方的京城,我则坐镇京城,凤家会再派人辅来佐我。
夜很深了,我趴在桌子上,听着凤祗低沉的嗓音与大臣们议事,像一首婉转悦耳的曲调,即便偶尔出现的争执声,如曲调的□□,很快就被平息,睡意在不断催生。
耳边的交谈声越来越飘渺,我感觉到略冰冷的手指,划过我的腮边,然后整个人腾空,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忍不住往前蹭了蹭,舍不得离开这舒适的位置,然后使得我堕入更深的睡眠中。
凤思殿的偏殿,黄色的蜡烛,就这样静静燃烧了一宿。
当我醒来,宫女替我挽好头发,披上那九层的黑红凤袍,戴上那沉重的金色凤冠,风栖殿殿门外,长身玉立的男子,没有迎着晨曦出现。
凤祗去了战场,留下我一个人,呆在这孤冷的皇宫之内。越尽红墙也望不见心思之人。
宫墙乱
百官列位,最前面的位置被空缺下来,取而代之的,是凤家现任家主,凤翊。
早朝结束,我心情有些沮丧,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凤思殿。不一会儿,就有人传报,左相凤翊求见。
来人是个面目清俊的男子,他的身形比较单薄,看起来有些虚弱,面无气色,但目光清澈的眼睛,却是熠熠有神。
“臣参见圣上,圣上躬安。”
“起来吧。”我挥挥手,“赐坐。”
凤翊有些拘谨,只坐了凳子的三分之一。
“圣上,摄政王大人在出征前,有派人传信给臣,命臣暂时辅佐您。”
凤翊辅佐我?因为有凤祗这个摄政王在,所以凤翊这个年轻的左相,在朝堂上一向沉默寡言,对他的才能也不是很了解,不过年纪轻轻能坐上凤家之主的位置,应当不简单,何况凤祗也不会随便找个人来辅佐我。
“朕知道了。最近就有劳爱卿。”
凤翊微微一笑,“不敢,这是臣应当做的。”
碧秋将新沏好的热茶端上来,一杯放在了我手边,一杯递给了凤翊,“左相大人请用。”
凤翊连忙站起来双手托住,朝我弯腰,“谢圣上。”
“不用客气。”看他礼仪繁杂的样子,我觉得很累,只想尽早结束和他的谈话。
凤翊姿势优雅的轻抿一口茶,便将其放置一边,恭敬的说道,“圣上您今日的奏章还未看吧,臣恭候于此,望能替您排忧解难。”
好烦,凤祗去边疆还不忘找一个人监视我,真要被他“感动”的痛哭流涕。
“朕这就看!”
我抓起一本奏章,“凤祗趁帝幼把持朝政,扰乱朝政排除异党之大不义所犯乱政罪奸党罪恶意杀人罪,藐视皇权之大不敬罪逾制罪等数项罪名,其罪行令人发指,应革除摄政职务,降为庶民,收缴一切家产,判处凌迟。”
这是……有人弹劾凤祗,还列举了如此多的罪名。以前不是没有人上过这种奏章,但全部被凤祗斩除,他的可怕众所周知,怎么还会有人敢弹劾呢。扫一眼下方的名字,监察御史宋翀。
这个奏章肯定是要作废的,最好不要被其他人看见,若是被问起来,装作没看见便好。
我偷偷瞥了一眼前方恭敬坐着的凤翊,他一直都全神贯注的盯着我,随时替我排忧艰难。
虽然都是凤家的人,不过还是不要让他知道比较好。
我若无其事的拿起笔在奏章上批注两字,已阅。然后随意的丢到一边,等无人的时候,再偷偷毁掉。
宋翀,我仔细回忆这个人,身为监察御史,他平日很少发言,应该不会趁着凤祗不在暗放冷箭才是,更何况,当朝官吏,谁不知道这朝政是被凤祗掌控。
“那么微臣就告退了。”凤翊躬身退出殿内,我立马毫无形象的趴倒在桌上,为了装出一副有认真在看的模样,肩膀一直僵着,颈椎非常的痛。
追根究底,我不喜欢这些勾心斗角的朝政,也没有那份才能,却被架在这个位置上进退两难。
“圣上,晚膳已经备好。”碧秋轻声唤道。
我歪头,窗外天色已暗,一天的时间过得可真快。
碧秋替我盛了一碗香郁的鸡汤,然后在我身侧说道,“圣上您方才应当留左相大人一同用膳,毕竟左相大人同您商讨了一下午的国事。”
唉,按照礼仪是该赐他一同进膳以表皇恩,下次吧。
几天相处,我发觉凤翊不论对谁都是彬彬有礼,即便是朝堂之上激烈的争论,他也能平静的与人对答,其声似一股清流,平息人们心中炽热的怒火。
相比凤祗的高压,凤翊理据齐全的表述自己的观点,能更好的说服众人,协调朝堂氛围。在失去凤祗这个主心骨的日子,朝臣们逐渐被凤翊所展露的智慧与人格魅力征服,视他为首。
注视着下方静立聆听他人观点的凤翊,许是凤祗的存在,遮盖了凤翊的光芒。
“退朝——”侍官高扬一声,在百官下跪高呼“恭送圣上”中,我又结束了一天的早朝。
“圣上,还未到寝宫,您要注意仪表。”女侍官话未讲完,我已卸下厚重的凤冠丢给她。
转过一处亭廊,迎面忽然扑来一阵浓郁的桂花花香,一刹眼前浮现着那日凤祗还略带青涩的容貌,直视的目光如磐石,他对我坚定不移的宣誓,穿越时光依稀仍在我耳畔回荡。
我驻足怅然,五年的时间转瞬即逝。当初相遇的那颗参天桂树旁,一颗瘦小许多的桂树不知何时也已开出稀疏的淡黄花朵。
那里,埋藏着我的一个愿望……无数次的向他暗示刨开那颗树下,满足我许下的愿望,可是每次我问凤祗知不知道自己愿望的回答,永远都是一句“臣不知。”
他根本不在乎我的感受……我这种小女生的做法只会让他更加反感吧。
“圣上您去哪里?”
被女侍官追问感到不耐烦,挥挥手,“谁都不要跟着朕!”
重凤殿,我还是皇女时居住的地方,现在宫殿因为没有人住而冷清下来,只有几个宫女清扫落叶。
还未接近宫殿,桂花的清香已越过宫墙迎面扑来。
“嘻嘻,我早上有看见凤翊大人,他真的好帅,人也很温柔呢。”
“哇,真好命。”
“最羡慕的还是圣上啦,每天都能和凤翊大人一起讨论国事。”
踏进殿门的脚步一顿,院内提着扫帚的额两个小宫女,旁若无人的在议论,听她们提到凤翊,便想知道更多的聊天内容。
“摄政王大人不在,若不是凤翊大人辅佐,圣上恐怕都应付不来那些大臣呢。”
“这个朝政,一直都是摄政王大人一手撑起来,私下里经常有听见大臣对圣上不善政事而抱怨呢,毕竟女子不如男子啊。”
“嘘,小点声啦,会被听见。”
“哎呀,这里又没人来,不用担心。”
我收回门槛上的脚,内心因为宫女的话有些难过,果然我在这个位置发挥不了任何作用,还会给别人带来困扰。
心情跌落至谷底,被自己的臣子感觉到无用和失望,这些我不是早就清楚的吗?
只有自己的无能,才可以体现出凤祗的重要,大臣们才会更加依靠他……
“圣上,您怎么了?”
我猛地回过神,凤翊不知何时来到我身后。
“……没什么。”
“圣,圣上!”院内扫落叶的两个侍女,看见门口的我,吓的脸色苍白,丢下扫帚跑来跪在面前,“奴婢不知圣上驾临,请您恕罪!”
“……”无言的低头看着地上浑身瑟瑟发抖的侍女,她们内心一定在猜测刚才的我是否听见了闲聊的内容。
“你们都退下吧。”
两人三步一回头的走远,像是受惊的小狗,生怕我一声令下赐她们罪罚。
“背后妄议圣上,您就这么饶恕她们吗?”
凤翊跟着我走进庭院,院内一颗巨大的桂花树,淡黄色的小花,飘散来醉人的香味。
我揪了一颗桂花,心不在焉的说,“她们也只是道听途说罢了。”
皇宫这么大,我就像是树上繁星一般的一朵桂花,淹没在重重楼阁之内,一旦失去栖息的枝叶,只能随风飘零。
“圣上,这江山是您的,为何要与摄政王相分。您只有身边拥簇更多的花瓣,牢牢保护着花心的您,才能立足于枝干,不必遭受风雨吹打。”
我有些吃惊的看着凤翊,他说出这翻话是什么意思,“你为何对朕说这些。”
凤翊抬起头与我对视,目光深邃,往日温和的气质变成一道道犀利的气焰,“您是正统的女皇,既然在其位,就该承担起责任。”
“您明明可以做好的事为何不认真对待呢!您有难处可以借助臣子,但绝不能彻底依靠一人。”
他锋利的视线让我不敢与其对视,害怕内心遮掩的秘密会被看穿。假如我的依靠能够让凤祗获得更多的权力,或许可以减轻两人之间的恩怨。
但凤翊不是凤家的人吗?凤祗独揽大权,各大家族均以凤家马首是瞻,不是应该乐得其见的画面吗?
本来是想怀念一下和凤祗相遇的地方,却被凤翊的话搅的莫名其妙。
“你是对凤祗有什么不满吗?”我略带好奇的问,这段时间的相处,我愈发感觉凤祗的存在,无法让他展露才华,所以内心会很不满吧。
凤翊的眼内有我看不懂的内容,他重新低下头,方才犀利的气势消失不见,恢复了往日的淡雅,“圣上,臣还有一部分政务要跟您相商。”
“回凤言殿。”
“自古战争受苦难的都是百姓,家中男丁皆征战沙场,田地只剩妇幼劳作,不知圣上有何好的建议。”
我一边听着,一边用朱砂批注,听到他问我,我的笔一顿,“不知道。爱卿有建议不妨直说。”
“民间百姓饱受疾苦,圣上您怎么可以不假思索的就回答不知道呢。”
我抬起头,凤翊正皱着眉,像是遇到很大的难题。
脑海里闪过数个画面,浮尸遍野的战场,日夜期盼男子回归的妇女,流浪于街头的难民……
“对无家可归的灾民施粥吧,但凡是家中有男丁出征的农户,赋税减免三年……”
“边疆的三大城镇,再减两年赋税。”
这样民众的生活应该不至于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了吧。
凤翊当即跪下,“圣上英明,您能体恤百姓疾苦,实属国之幸,百姓之洪福。”
“爱卿言重了。”我连忙扶起凤翊,被他夸赞总有点心虚。
“只要您肯思考,自己也是可以想出办法。”望着凤翊走远的身影。
子时,阴气最重,我从枕下偷偷拿出一颗夜明珠,白光将床幔内照的通亮,我打开那个拇指大的瓷瓶,又传来令人作呕的腥味。
今天,终于是解蛊的时候!一想到凤祗的回应,我就有些激动。
带着一丝兴奋和不安,缓缓将小拇指整根塞进瓶子里。
像是针刺穿了指腹,挑起我的指甲盖,剧烈的疼痛让我□□出来,但是我咬唇将声音吞下,不能被外面的侍人发现异常。
养在瓶内的蛊,从小拇指钻进我的肉里,一路向上。我感觉异物快速的蠕动,表面的皮肉沿着胳膊不断凸起,最终在我上臂处隐匿不见。
除了小拇指滴血的伤口仍在痛,其他地方没有任何不适。
我抱住身体满心期待着同生共死蛊被蚕食,等凤祗凯旋归来,就告诉他这个令人振奋的消息!
“砰!”门口传来巨响,凌乱的步子快速朝我走来。
一下一下似踩在心上,手心不知不觉间就一片湿润。
“圣上!”床幔猛地被掀开,我放在腿上的手掌上还抓着一颗夜明珠,呆滞的看着来人。
碧秋嘴边一片血红,她全身被黑色夜行衣包裹着,勾勒出曼妙的身材,如果不是一脸扭曲的模样,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天天被她服侍于左右的我,竟然从来没有注意到。
“圣上,快逃!”碧秋一张嘴,泛黑的血水不断涌出,我身子抖了抖,夜明珠的光良也随之一晃,我这才发现,拽住明黄的床幔,单手撑在床边的她,另一只左手捂在腹部。
鲜血已经将周围黑色的夜行衣染成黑红,手缝间蜿蜒的流下几道血丝。
她受伤了!而且伤势不轻!那因为疼痛而在抖动的身体,我连忙压下内心的惊恐想要大喊。
“圣上!奴婢逾越了!但是情况紧急,请您日后再赐罪!”碧秋见我想要呼喊,按在腹部满是鲜血的左手,立马紧紧捂住我的嘴,浓重的血味冲进鼻腔,脸颊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