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颜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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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颜辞-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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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叮——……”
  画颜:“……”
  她慢慢缩回手,小心翼翼将银钟放回桌上,生怕它发出一点声响。
  就在此时,不远处的一间包厢里,一声侍女的喊价怔住了整个大厅:“一千两黄金加一百斛东珠。”
  东珠,一枚便可低价数两黄金。
  画颜幽幽地盯着那个银钟,不发一言。
  整个大厅都安静了下来,片刻的讶然后,少女唇边忍不住溢出一丝笑意,她朗声道:“既如此,这块一脉香便归南鬼所得。”
  南鬼?江湖中何时有了这么一号人?如此财大气粗又能来到这里,按照理说不该是个无名之辈啊。
  画颜闷头想着,就听身边的白衣侍女柔和的声音响起:“尹姑娘,这里的包厢均是以二十八星宿为名,方才的南鬼便是以南方七宿中的鬼宿为名的。”
  画颜恍然点头。
  接下来无音山庄又捧出了数件宝物,什么传闻中的东海夜明鲛珠、当年武林传奇玉无心随身的佩剑,不论哪个拿出去都是能在武林里掀起血雨腥风的至宝,如今却诡异地在一种和平的氛围里齐齐亮相。
  画颜因着身无分文一穷二白,索性也不去瞧那些宝物,免得要忍受“可望而不可即”的痛苦。她慢悠悠地喝着茶,听着无音山庄庄主的女儿在外面好一顿吹嘘作势。
  茶喝到一半,画颜瞅见那名侍女依旧是规规矩矩立在门口,从头至尾一动不动,仿若一个仿真的偶人,她心里一动,眨眨眼招呼那女子,“这位姐姐,坐下一起喝一会茶吧。”
  女子仿若未闻,仍旧亭亭立在那里。
  画颜轻声笑了笑,径直上前拉住那女子的手,却笑着道:“这位姐姐,你肩上的这朱砂可真鲜艳,我瞧着与其他姐姐的竟有些不同。”
  那女子裸露在面纱外的瞳孔一缩,说时迟那时快,反手扣住画颜手腕的脉门:“你说什么?”
  画颜人畜无害地笑了笑,眨眨眼,指着外面道:“拍卖会可是结束了,还得劳烦姐姐送我回院子才行。”
  那女子深深看了她一眼,松开了她的手腕。她扭头去开门,再次回过头来时已经恢复了之前一派淡然的样子,画颜十分自然地顺着她的脚步往外走去,任谁也瞧不出方才他们之间的端倪。
  走了几步,突然斜里冲出一个火红的身影,一名女子搂住画颜胳膊,语气亲昵中带着兴奋:“颜儿,许久不曾看见你了。”
  画颜淡定地想要抽出自己的胳膊,却苦于无力,只得仍由南善水搂着,“我们昨天还在一起赶路来着。”
  “对哦!”南善水恍然大悟。
  画颜默默地忽略她,一抬头,却发现两名男子从方才南善水过来的方向走来,一名是素衣的南若弦,另一名男子倒是不曾见过,个头不算高,却面如冠玉,生得是说不出的风流潇洒。
  “哦,对了,我来给你介绍,”南善水拉过画颜,指着那名男子道,“这位便是我曾和你们提过的,无音山庄庄主之子,方兼。”
  原来这就是方兼,难怪南若弦之前说他是游手好闲的花花公子,看着倒是挺像……
  “见过姑娘。”方兼笑如春风,对着画颜抱拳行礼。
  画颜瞅了眼南若弦,看见他一向温润的脸上僵硬的表情和眼底的敌意。没有忽视这两个男人之间诡异的气场,画颜默默地拉着侍女离开。任南善水在身后怎么呼唤她也不肯回头。
作者有话要说:  

  ☆、仇恨

  一到了无人之处,那名侍女便足尖轻点,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画颜因着身上蛊毒所制,难以施展轻功追上去。她本就是个怕麻烦的人,也懒得追究,总归是无音山庄的家务事,与她无关。所以她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独自一人走向了子榕阁。
  “颜儿。”百里锦迎面走来,折扇轻摇,步履平缓,说不出的优雅从容。他看见画颜,立刻欣喜地唤道,眉梢眼角都染上了层层笑意。
  画颜脚步停在原地,看着他的面孔,心里渐渐生出淡淡的暖意。
  百里锦在江湖上有个称呼——珩公子。
  珩有玉,击如磬,桃花水上行。“珩”之一字,自古以来所代表的便是美玉,有匪君子,温润如玉,这便是江湖武林对百里锦的评价。
  他确实不负众人,是属于那种长得很好看的男子,轮廓精致,带着皇家应有的优雅。五官隽秀,尤其是那一双略显狭长的凤眸,只要薄薄的唇角轻轻上弯就能带了几分笑意。然而若仔细看,便会发现那笑意并不曾到达眼底。
  他总是看似笑着的,可总是不常笑的。
  但每次看见她,他都能在眼里盛满了笑意。
  画颜抿抿唇,也笑道:“方才不曾看见你,你在哪个房间?可曾买了东西?”
  “我在北斗,”百里锦说着走近了,一抬眸,却突然抬手伸向画颜,声音放轻,“别动。”
  画颜愣了一愣,感觉到一瞬间他靠得很近,浅浅的呼吸就响在头顶上方,清晰可闻。她面色有些发红,浑身都僵在了原地。下一瞬,似乎有东西扫过自己的头发,她静静立了一会,就察觉百里稍稍离开了她一些。
  修长如玉的手指上捻着一片枫叶,百里锦温柔笑道:“不知是何时粘在头发上的,帮你取下来了。”
  画颜摸了摸头发,她因为一向很懒,也因为手指不如涵儿灵活,从来都不梳什么发髻,只是将头发挽高了,用头绳扎起。然而今日为了显示自己对这场拍卖会的重视,她特地取了一直木簪绾了头发。
  然而事实证明,果然不如马尾来的方便。
  她接过那片火红的枫叶,朝百里感激地笑了笑:“多谢了。”
  百里轻轻摇摇头,眸色温柔,然而目光却越过她头顶,凝视在了她的后方。
  “怎么了?你在看什么?”画颜下意识回头,顺着他目光看去。然后她就看见隔着一池碧水,一名白衣男子静静站在池边。
  阿南山处在南方,天气温暖,四季如春,这深秋之时也是一派盎然。几朵不知名的小花开在池边的草丛里,随风轻轻摇曳,偶尔有养着的金鱼浮出水面,吐一个水泡,一摆尾,又钻回了水里。
  碧草池塘处处春。
  然而这一切,皆因站在那里的那名男子全部失了温度。他一袭华贵的白色云纹刺绣锦衣,衣领高高竖着,腰间只缀着一个湖绿的玉石做点缀。头发不曾挽起,像流水瀑布一般泄了下来。脸上银色的面具折射着冰冷刺眼的光芒,露着一个十分漂亮的下巴。
  他明明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却无端让人察觉到一股山巅积雪的清冷,宛如那冰封的泉水化了开来,冷冽逼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孤寂出尘的气度风华。
  听雁楼楼主! 
  见到他的那一瞬,画颜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她忽然就想起了死不瞑目的爹爹。
  从小没有娘亲,爹爹却替她将没有娘亲的那份遗憾给弥补完整了。她从来没有想象过爹爹会离开,至少没想过会这么早就离开了。这短短的十来天里,发生的事却多到仿佛一辈子都回想不过来。她以前是个被保护地很好的少女,这份天真善良甚至在皇宫里也一直不曾磨灭掉,那是因为她明白,会一直有个人,在那个名为“家”的地方等她,不管她走多远,走多累,只要回去,就可以替她撑起一片天空。
  然而现在,那个人不在了,然后她懂得了仇恨。
  所有人都以为她坚强地撑了过来,然而却没有人能够体会到,这些天来那些仿若无形的大山一般积压在心里的哀伤痛苦。
  恨是需要勇气的。
  可惜她从来都不是个勇敢的人。
  咬着牙走到这里,谁也不知道她已经摇摇欲坠。而此刻,见到眼前这个人,就好似所有的仇恨一下子都找到了瞄准的对象,那是她内心压抑着的情感的发泄口。
  有声音在耳边一遍又一遍叫嚣着,浑身的血液仿佛都沸腾开来——
  此刻不同于刚刚,在大厅里时,周边都是各种各样的武林高手,还有无音山庄的人藏在暗处维持纪律。所以她用仅剩不多的理智克制住了自己。而现在,这里只有她们三人,若是现在冲上去的话,是不是能够报仇……
  画颜双目通红,死死咬住了唇,心里生出此刻就冲上前将他撕成碎片的冲动。然而尽管心里的冲动是那般强烈,她的双脚却仿佛生了根一般,扎在地上,怎么也不能动。
  百里锦察觉出了画颜的反常,也明白她这番表现的原因,轻轻叹一口气,他走上前,轻轻执起了她的手,握在手心,捏了一捏,似安慰,似提醒。
  画颜一僵,感受到手掌上传来的来自外界的温暖与善意,目光总算渐渐清明,她慢慢回过神,抬起头对着百里扯出一个有些虚弱的笑容,“我没事的。”
  池子那边,又走去一名红衣妩媚女子,是那时跟在听雁楼楼主身后的两人之一。她似乎对楼主说了一句什么,男子却没有反应,看着这边一动不动。她又说了一声,他这才回过头去。然而不知为何,迈出脚步之时,男子又朝这边看了一眼,那一刻,画颜对上那一双寒潭一般的双眼,似乎读懂了里面藏着的万语千言,又似乎什么也没看清……她只觉心里猛地一颤。
  “怎么了?”百里锦察觉到她的异常,担忧地问道。
  “没事了。”画颜定定神,然后摇摇头,将手从他手心里不动声色地抽了出来,笑了笑,“阿珩,我有些累了,咱们回院子吧。”
  “好……”百里锦点头。她此刻面色极差,他有些不放心,正待送她回去,却被身后传来的声音唤住了。
  “珩公子。”
  假山后突然转出一个人,面容俊朗,一身典型的束袖绑腿江湖服饰,正是路上后来跟着一起同行的临安。百里锦和画颜解释过临安的身份,然而她因为恨着听雁楼,所以恨屋及乌,也不喜这个男子。
  看到他的那一瞬,画颜好不容易才浮起的笑容就又淡了下去。她连招呼都懒得打,径直转身走了。
  百里锦看着她的背影,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追上前。他轻叹一声,转过头正色问道:“怎么样?”
  临安脸色不大好,一双浅褐色的眸子里盛满了复杂的情绪。他想了想,有些迟疑地点头道:“楼主确实换了。”
  百里锦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继续问道:“你可知如今这个楼主是谁?”
  临安却看着他摇了摇头,容色坚定:“不管如何,我也是听雁楼的人。”
  百里锦笑了,笑意不达眼底的笑,让人看着无端生出一股敬畏:“不用你说,我也知道那是谁。不过是想求证一番罢了。”顿了顿,他又看着临安循循诱惑:“他欲置你于死地,你还要效忠于他?”
  临安面色一凛:“你怎知先前刺杀我的是他的人?”
  “我赶去时那些人还未曾撤离,”百里锦悠悠道,“我与领头的交了手,他用的是‘浮香’。据我所知,整个江湖,会使用这么古怪的暗器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听雁楼镜花阁主美人渡宿惜。而今日,跟在听雁楼主身后前来的那两人,其中一个不就是美人渡吗。”
  临安笑了笑,神色中有着戒备:“想不到珩公子对听雁楼竟知晓得如此之多。”
  百里锦笑着谦逊:“我也不过是三分猜七分蒙。”
  临安道:“此番幸得珩公子所救,临某不甚感激。以后若有相助之时,定当尽心竭力。”
  百里锦眯起眼睛,唇角上扬,眸光却冰冷,“你这是要走了?”
  “是,楼主既然出现在了这里,我自当要回去。”临安却仿佛没有看清他的目光,神态自若且坚决道。
  “是个忠心侍主的好儿郎。”百里锦笑了笑,淡淡道,“既如此,你就去吧。且记着,你欠我一个人情。”
  *
  “楼主这是难受了?”走在路上,君不语以袖掩唇,眼波流转,含义不明地笑着看向白衣男子,“没有你在她身边,她照样能过得很好。有人执她的手,与她举案齐眉,白头偕老。那个人却不会是你。”
  “住口。”寻榕忽然停下脚步,站定后侧首看向君不语,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似乎流转了千种复杂,却转眼沉于寂静。
  君不语笑容僵了僵,然后笑得更灿烂了,那双总是弥漫着雾气一般的美目里盛满了趣味,“我这是为你好。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是你的。听雁楼杀了她父亲灭了她的家。我知晓你千般算计杀了君成何尝不是为了替尹飞霜报仇。可是搁在她那里,又怎会想这许多?她所恨的,不是君成这个人,而是整个听雁楼。她不知道君成这个人,所以将仇恨落在了整个听雁楼上,你如今是听雁楼主,自然也是她的仇敌。”
  寻榕这次沉默了许久,才再次开口,话语里有些许不易察觉地落寞与叹息,“不用你说,我早就知晓。”
  君不语奇道:“你没有不甘吗?你在听雁楼步步为营算尽一切为她报仇,她却丝毫不知道,此刻在另一个男人身边笑语盈盈。你难道没有感到不甘吗?”
  寻榕重新迈开步子,恢复了往常淡淡的语调:“我报仇不是为了她,我是为我自己。尹飞霜对我有抚育之情,教导之恩。更何况当年君成对我父母罹难之事无动于衷,如今担心我回听雁楼抢了他的楼主之位,先一步将我召回去软禁起来。我与他的仇恨,势必是要一死方休。”
  “你今日话怎么这么多?”君不语嗤笑,“与我解释这些做什么?你是说给你自己听的吧?”
  寻榕这次没再说话。
  一直到回到院子,他都没再说一句话。
作者有话要说:  ……连续看了几天的韩剧,发现,存稿终于用完了……于是,从此我也开始了裸奔之路……

  ☆、良人

  “楼主。”
  寻榕进了院子,却不曾想到宿惜居然就在他屋里等他。里屋的门开着,他一出现在院子里,宿惜就迎了出来,神色有些严肃,本就不甚温和的气质更添了清冷。
  寻榕不由看了他一眼,问道:“何事?”
  “楼主,这可是你在密室里找到的归雁剑法残卷?”
  宿惜手里捏着一个泛黄的小册子,寻榕扫了一眼,接到手里,淡淡道:“怎会在你那?”
  “方才属下在楼主桌上无意中看到的,”宿惜神色里有些焦急,“楼主,这份残卷不能练!”
  寻榕修长干净的手指摩挲了几下残卷封面,垂下眸漫声道:“你无需操心至此,我的事我自有分寸。”
  “楼主,我虽然不知道你的想法,但也能猜出一二。你接手这个的听雁楼如今在江湖上是人人喊打,无数双眼睛都盯着我们,我们腹背受敌孤无援助,必须小心应对。楼主此前虽然是少年豪杰,却终究比不过武林中的那些老人。所以如今发现了这份归雁剑法第九重,楼主才想着要练一练。”宿惜言辞诚恳,神态坚决,“只是,属下不信楼主不知道这份剑法第九重为何会遗失。当初老楼主在一座古墓里无意中得到这套剑法,只是拿到手时第九重已经看不清了,老楼主费时三月才自己揣摩着将剑法补充完整,却不曾想到不知是哪里出了错,练完之后体内真气蛮横,稍不注意便会走火入魔。老楼主深受其害,为了不让后人遭遇同样的痛苦,这才会将这套剑法的第九重毁去。”
  “虽说如此,但这剑法也有个好处,”一直在旁边观望的君不语笑盈盈地插嘴道,“那就是历时短,尤其是楼主这种习武天才,长则两三年,短则几个月年便可大成。虽说对身体有害,然而按如今的情形来说,却不失是个好的选择。”
  “不可,还请楼主三思!”宿惜看着寻榕,神情坚决,丝毫不肯退让。
  “我的事自有我自己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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