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锦轻轻一笑,是他惯有的笑容,薄而精致的唇角上扬,笑意只尽了七分。一双眼宛如寒潭深渊,深不见底。
他不再同临安交谈,吩咐鹰八道:“正巧南姑娘到了,比若弦那个半吊子郎中要靠谱得多,你且照顾着天涯阁主。等南姑娘得空了,让她再来看看阁主的伤势。”说完,他语气一顿,厉声道,“不得怠慢了阁主。”
“是。”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下面是小剧场时间~(≧▽≦)/~
百里:颜儿,和我回京城吧。
画颜温柔一笑:吃烤鱼吗?
寻榕:颜儿,随我走。
画颜欢喜:好,以后天天烤鱼给你吃。
寻榕:……
(剧终~ 鲜花呢?收藏呢?不要大意的上吧~)
男女主再过一段时间就能遇见了,表急(⊙v⊙)
☆、烤鱼后续
“为什么同是刺客,同是汉子,同是帅哥,同……穿着黑衣,我和他收到的待遇如此不同?”
第二日上路,被五花大绑捆着丢在马背上的某刺客指着坐在马车车辙上的临安愤愤道。
“他有伤在身。”画颜掀开帘子,笑眯眯解释道。
“我也有伤!”
“哦?”画颜关切问道,“伤在哪?”
“……内伤。”
“何时受了内伤?”百里锦不知何时策马走到这边,听了他们的对话不由问道。
刺客看了画颜一眼,声音细如蚊讷:“……吃鱼的时候。”
百里锦:“……”
画颜又要说什么,突然坐在她旁边一直在冥思苦想的南善水突然兴奋地回过神。她拉一拉画颜袖子,将她拽回车厢,指着昏睡不醒的涵儿道:“快,把她扶起来坐正。”
画颜问她:“你找到解救之法了?”
昨晚南善水见了涵儿的症状后,想了许久却依然棘手,想不到任何解决之法。想着不能耽搁时间,今早便一同上了路,南善水为了就近观察病人,弃了自己心爱的伊犁,也挤到了马车里。
画颜依言将涵儿扶起,她自从上次发烧大病后,身子一天比一天虚软,不仅提不上内力,如今连扶着涵儿都觉有些吃力。不一会额头就渗出了一些汗水。
南善水看了眼双目紧闭的涵儿,面容认真严肃,和昨晚的张扬判若两人。她打开系在腰上的一个布包,里面是一排闪闪发亮的银针,她端详片刻,从中挑了一根极细的。
“你托着她的头,不能动,”南善水嘱咐画颜,强调道,“千万不能动!”
画颜被她的认真的气氛所感染,连忙用手托着涵儿的头,一动不动。
南善水将那根针捏在手指间,用另一只手小心按摩了涵儿眼睛周围的穴位,然后似是找准了一个穴位,又快又准地将针扎了进去。
她捏着针慢慢捻转,过了片刻才将银针抽出,赶忙掏出一方雪白的帕子抱住银针的底部。一会后,在打开帕子,方才包银针的地方留了一滩浅灰色的水痕。
嗅了嗅那水痕,仔细观察片刻,南善水想了一想,从身上又翻出一张纸和一根细的碳条。捏着碳条在纸上刷刷写了几行字,转身掀开帘子喊来自家的大哥:“南若弦,帮我将这些东西买齐了。”
南善水从来都是直呼南若弦的大名,打从记事开始,她就没唤过他一声“大哥”。
画颜方才只是瞄了一眼,并没看多少,却瞅见几个“蝎子”之类的字眼,不由忍不住问道:“那是解药?”
“是毒药,”术有所攻,南善水一提到这方便的事明显心情要愉悦上许多,仔细解释道:“梦三生的毒她已服了解药解去,这眼里残留下的毒却是其他利害的瘴气混合而成,想要找出解药实属不易,若是等慢慢研制出解药,她怕早就没了。然这毒篇阳,我便写了几味相克的偏阴寒的毒药,想着以毒攻毒。”
她说着面色突然有些犹豫,片刻后才又道:“这以毒攻毒虽然可以一解燃眉之急,然而那阴寒之药要长期服用,日后怕是不能生孩子了。”
画颜脸色几变,半晌后轻轻一叹:“她是要在宫里存活下去的,没有孩子可该怎么是好。”
“什么,她是那个伪君子的妃子?!”南善水瞪大眼睛,指着涵儿问画颜。
画颜径直忽略了那“伪君子”三字,点头笑道:“是啊。”
南善水不屑道:“不愧是伪君子,明明是出来谋大事的,却像巡游一样,不忘了带上妃子逍遥。”
画颜打定主意不会告诉她自己其实也是那个“伪君子”的妃子,否则估计她连自己也会厌恶上,听到她话里的几个字,不由感兴趣问道:“什么谋大事?”
南善水对这个话题似乎兴致缺缺:“我是来时无意听他们说话时听到的,此番伪君子离开皇宫真正目的却是为了当上武林盟主,真正一统天下。”
画颜听后稍稍一愣,然后意味深长地笑了出来:“原来他此番出宫真正目的是这个……武林盟主好啊……”
“武林盟主当然好了。”南善水不置可否。
“嗯,”画颜点点头,笑得温婉,“等他当上武林盟主,我天天给他做烤鱼吃。”
骑马落在后头的百里锦忽然觉得浑身一冷,莫名打了个寒颤。
午间,一行人在林子里找了空地权且歇息。
由于路上耽搁了不少时日,人又多出许多,干粮早吃没了。于是南若弦与鹰八两人去林子里寻找吃的,画颜则和南善水一同在周边捡拾枯木柴火。一会后,当她们将柴火捡回去,南若弦和鹰八已经回去了。
他们带回一只死了的野猪,出乎意料的是,还有一只活蹦乱跳毛茸茸的兔子。
画颜扔下手中的柴火,十分欣喜地一把将兔子抱了起来。南善水也兴奋地凑了过来。那边清理野猪肉的三个男人好笑地摇摇头——毕竟是女生,就是喜欢这些小东西。
画颜顺着兔子的毛,一旁的南善水问她:“你喜欢怎样的?”
画颜看了兔子一眼,有些惋惜:“可惜我只会烤鱼。”
南善水拍拍她的肩,安慰道:“没事,烤鱼还是烤其他的都是一样的。”
画颜有些兴奋:“是吗?”
“当然。”
“那行,你带了刀吗?”
“咦,我只有长鞭。”
“呀,我想起来了,我有一把匕首,昨晚烤鱼也是用它串的。”
“那敢情好。以后出门看来一定不能忘了带匕首。”
“是呀。”
于是匕首兄就这样荣登杀人越货居家旅游的必备之物。
“从哪下刀?”
“这,先把脖子砍下来……”
百里锦:“……”
南若弦:“……”
鹰八:“……”
一会后,火堆升起来了,那边野猪肉准备完好,这边一只血淋淋的兔子也串在了匕首上准备好了。
画颜向百里锦温柔笑了笑:“这次记得将内脏去了。”
百里锦:“……不错。”
两个小女生兴奋地将兔子架到火堆上,另一边的黑衣刺客手被绑在身后慢慢挪了过来。他看到眼前这血腥的一幕,小心翼翼建议道:“……兔子毛不要拔了吗?”
画颜摆摆手:“不要。”
“……”
又过了一会,兔子肉先熟了。画颜嗅了嗅,看了眼南善水,南善水惋惜道:“我不能食荤。因为要常年辨别药材,食荤会浑浊了嗅觉和味觉。”
她说完,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乳白色的药丸,和着水喝了。
画颜想了想,将兔子肉递到坐在对面的百里锦面前,眼里充满了诚挚:“皇上,这可是我第一次烤兔子,想来想去还是应当先孝敬您的。”
百里锦:“……不用了,我更喜欢吃猪肉。”
“尹小姐自己吃了吧。”南若弦眼见下一个就要轮到自己,在她目光移了过来时便开口,温和笑道。
“我也想吃,可我近来吃不下荤,”画颜叹道,“更何况这般可爱的小兔子,我委实下不了口。”
众人:“……”
她说完,目光在一众人身上溜过,最后落在了黑衣刺客身上,眼睛亮晶晶的。
黑衣刺客不寒而栗。
就听画颜和气地说道:“你看,你又有口福了。”
黑衣刺客可怜兮兮地盯着她。
画颜不为所动,将兔子肉递到他嘴边,像哄一个孩子:“张嘴,啊——”
想着看画颜今日的架势,这个兔子势必要被吃了的。抱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心思,一旁的几个男人其乐融融地大口吃着野猪肉,时不时看一眼那边被逼吃着兔子肉的某黑衣,用敬佩加怜悯的口吻道:“这位兄台真是有口福!”
黑衣刺客:“……”
画颜喂完了兔子肉,将匕首擦干净了,依旧坐在百里锦的对面。感叹道:“兔子烤起来比鱼麻烦多了,我果然还是擅长烤鱼的。”
百里锦:“南兄,听闻前些年你在扬州曾遇到一名瘦马,端的是容色无双,可真有此事?”
南若弦:“阿珩见笑了,明知我并非去那种地方的人。那名所谓瘦马却是当地州府送给伯父的,不曾想竟是个刺客。”
百里锦:“原来如此,我就说南兄如此君子端方,怎会是那样的人。”
南若弦:“阿珩过奖了,阿珩亦是谦谦君子。”
鹰八:“……”
画颜收起匕首,大大咧咧撕下一块野猪肉。就见对面交谈声戛然而止,六只眼睛刷刷刷看过来。
她有些赧然一笑,像是不好意思:“其实不知为何,我虽吃不下荤,猪肉却是勉强能够吃下一点的。”
众人:“……”
那边,南善水在树下替休息着的临安换了药,他伤在肩上,自己上药并不方便,且伤口有毒,需要好生清理。清理完伤口,又喂他也吃了一粒自己方才吃的乳白色的药丸。
站起身时却一不留神踩到了临安的衣摆,缠在鞋尖。这一步就没迈得出去,结结实实摔在了临安身上,临安伤口吃痛,却依旧是下意识伸手将她揽了满怀。
两人同时向后跌去,临安的衣摆因着被她踩在脚下,上衫顿时尽数滑落。南善水回过神时,就发现自己的脸庞贴在男人结实温热的胸膛上,脸刷的一下从耳尖红到脖子根。
临安看她呆愣愣的样子,好心地推了她一下,连带着扶着她一同坐了起来。南善水这才清醒过来,手忙脚乱地站起身,理了理身上有些凌乱的衣服,不知怎的,竟鬼使神差地朝火堆那边看了一眼。
幸好那边闹得正凶,没人注意到这边。
南善水松了一口气,见临安已经将衣衫拉好,正觉得尴尬准备离开,眼角余光就瞟见了他的伤口处有血迹渗了出来。下意识要帮他再包扎一下,却想着方才那幕还觉得尴尬,伸出去的手就僵在了原地。
临安看出了她的无措,光风霁月一笑,不在意道:“没事。”
南善水红着脸,却出于职业道德,咬牙将他衣服扒开来将药重上了一遍。
回到火堆那儿时,看见她满脸通红的样子,南若弦不由皱眉,“怎么了?”
南善水却把目光移在百里锦身上,转移话题道:“颜儿和我说,等你当上武林盟主后,天天做烤鱼给你吃。”
作者有话要说: 阿书:……尹姑娘,您对烤鱼究竟是有多么深厚的执念?!
画颜:亲亲后娘,要我烤鱼孝敬您吗?
阿书:……
画颜:……要么,烤兔子也行?
阿书:……我错了,一定早日让你和阿榕相见……
☆、天下第一庄
在下午经过一个镇子时,南若弦将南善水交给他的那张单子上的药物买齐了。南善水便在晚间捣鼓着那些药材,准备替涵儿解毒。
涵儿最近睡的时间越发长了,几乎就没有醒来的时候。
他们是宿在野店里的,店小,只有两个大通铺的房间,于是画颜和南善水还有涵儿就合住了一间。一进房间,南善水就拿出药包开始制药,画颜为了不打扰到她,悄悄离开了房间。
穿过大堂,另一边屋子的门并未关上,屋内还亮着油灯,画颜想了想,在屋外轻轻扣了扣房门。
里面传来百里锦的声音:“进来。”
她走了进去,发现屋里几个大男人都是衣冠楚楚(……),一个个端坐在通铺上打坐调息。见到她来了,也并不意外——习武之人的听力总是异于常人的,他们想必早就听到了她的脚步。
“深夜前来有什么事?”百里锦笑着问她。
“我想了想,”画颜确实是想了想,她本来并没有什么事特意前来,然而这一想,就想到了一件事,“还有六天的时间无音山庄的拍卖就开始了。我想了下,无音山庄在我们的西面,我们只需绕过习夏,直接取道九黎,应当是可以在时间内赶到的。”
百里锦沉吟了片刻,对她说:“其实我们也商量过了,原本是打算让若弦和你将邀请令让出来,由他送你前去南疆,而我则带着临安和鹰八去参加这次的拍卖会。”
画颜摇摇头:“我要去。”
“此次前去绕路,少则要浪费一个月的时间,你的蛊毒应当放在首位。”
“你也知道,此次前去并非只是参加拍卖会这么简单,”画颜垂着眼,抿了抿唇,“无音山庄的拍卖会固然久负盛名,然而今次却邀请的大多是武林的后起之秀。听你说前不久各大门派掌门都聚在无音山庄商量武林盟一事,怕是还都不曾离开,想趁着这次的拍卖会相看武林后辈,看是否能担起重任。”
“我知道我能去全担着红庄的光,我武艺并不好,伊人剑法也只学了六成像,”她说着轻叹一声,“其实我也不想搅进这些事里,你知晓我是个怕麻烦的,可是我不能让红庄就此消失,我还要加入武林盟替爹爹报仇,所以我必须要去。”
“好吧,想来有金风玉露丸压着,这一个月内是不会出什么大事的,我们恰有三枚邀请令,每枚可以附带一人入庄,南姑娘在山庄里有熟人自是不用,如此我们都可以进去,”百里锦知晓她的性子,是个内里犟的,听了她的话眼眸一暗,怜惜她的坚强,轻声叹道:“依你便是。”
如此这般一番商讨,第二日几人便转了官道,直取九黎。却因着时间紧凑的原因,不得不弃了马车,画颜与百里锦共乘,涵儿交给了南善水,至于那个黑衣刺客,则由临安看着。
一路纵马疾驰一天,晚间时分几人在九黎城外停了下来,因着节约时间好赶路,便不曾入城,在城外林子里找了空地安顿下,生了篝火,打算就这样将就一夜。
“我接到姓南的书信时正在无音山庄,几位江湖上的老前辈如今都在那,虽说并未明说,然而确是有借着这次拍卖会一看武林新秀的意思。”南善水小心将涵儿放平,解开敷在她眼上的纱布,准备换药,一边说着话。
“阿珩可要抓好这次机会。”南若弦对自己的妹妹口中那个“姓南的”称谓熟视无睹,显然是习以为常了,他温和笑着,看向百里锦。
“那是自然。”百里锦依着习惯摩挲了两下自己的扇坠。抬眼时就见画颜迎向了进城买晚饭的鹰八。
画颜欢快地跑过去,接过食盒,开始在一纵吃食里巡视。
“大人特特嘱咐过,不能有鱼肉。”鹰八平淡无波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这样啊,”画颜的表情有些失望,“好久没吃到鱼了,挺想吃的。”
一旁端坐的黑衣刺客:“……”
坐下之后,一众人安静地啃着糕点馒头,因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寡言之人,并没有人说话,画颜瞅了眼能和自己说得上话的南善水,却见她专心致志地拉着临安在一边换药包扎。
又啃了一口馒头,画颜有点怀念起前几日吃饭时的热闹场景。
她漫不经心地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