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埋在宫逸轩的怀里,宫逸嫣在心里,再让她最后努力一次。她不想恨一个人。因为和爱一样,恨也会让人心力交瘁。
“二哥,我求你,你带我走吧!”这是宫逸嫣最后给自己的机会。也是给宫逸轩最后的机会。眼泪浸湿了她的脸,但她的眼神却是明亮的。她望着宫逸轩,再没有儿时的希冀,而是绝望的最后挣扎。
宫逸轩内心痛苦地纠结着。他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喉咙干涩的张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不敢开口,他怕打碎那双眸子里最后的希望。
“二哥,嫣儿最后问一次:你愿意带我走么?”宫逸嫣不依不铙。
无法回避的问题。沉默不代表同意,或者反对。她只要听到确切的答案,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她都将死心。
“嫣儿,你相信二哥,过段日子,等二哥处理好所有的事情定带你离开这里。你要是不想回家,我们就到一个谁都不认识的地方,或者我们可以一起走遍天涯,抚琴弄曲,看尽天下风景……”宫逸轩其实想告诉她只要等的蛊毒解了,他便带她离开。可是他不能说啊,难道让他告诉嫣儿她现在所受的一切是宫家倾尽所有换来的?因为她的性命就要用她的身子来换取?
宫逸轩还在编织着未来的美景,却不知怀里的宫逸嫣心已经凉的碎裂。为什么要把她逼上绝路呢?她是多么留恋着温暖的怀抱。可是她告诉自己,就是因为太依赖,所以今日才会伤的怎么彻底。她告诉自己今后再不要相信任何人了。再不要傻傻地掏出自己的心了。事实上,她已无心了。
她不着声色的推开宫逸轩,锦被下滑,露出她的酥肩,上面布满的是青紫色的吻痕,她自嘲地笑笑,道:“我累了,二哥你回去吧。”说罢,躺回那张充满了噩梦的床上。合上双眼,将一切隔绝在外。她本就该这么小心翼翼的,太多的假象让她疏忽了防卫,导致今日的局面她只能告诉自己是活该。有的错误,只能犯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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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
汉皇重色思倾国,御宇多年求不得。
杨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
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选在君王侧。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承欢侍宴无闲暇,春从春游夜专夜。
……
自从洞房之夜,一连六天,宇文君昊夜夜宿在宫逸嫣的房内。每晚红宵帐底,春光无尽。
度过了那段极其痛苦的时光。宫逸嫣想开了。要想报复,自己就要好好地活着。既然逃不开,索性就适应吧。然而她想到一个问题,于是在第三晚的时候,一番风雨之后,她面无表情地丢下一句话:“明天派人给我碗打胎药吧。”
宇文君昊以为这些日子宫逸嫣的顺从是已经对他动心的表现。没想到她心里还是固执的。不过,没关系,他宇文君昊想要的,从来没有得不到的。他有时间也有信心。
宇文君昊一个翻身趴在宫逸嫣身上,手臂拄着床,脸颊在她脖颈上摩蹭着,道:“嫣儿,你真是狠心啊!不过你说这里会不会已经有了我们的孩子?”温热的手掌轻轻的附在宫逸嫣的小腹上面。
“嫣儿……”轻轻的笑音含糊的在口中呢喃,附在身上的身体越来越烫,隔着薄被却隐隐灼烫了宫逸嫣。
听着他轻柔低沉的嗓音,宫逸嫣心底莫名的轻颤,顿时呆怔在床上,忘了存在。
渐渐粗重的呼吸,热切而滚烫的碎吻,沿着脖颈慢慢划至唇畔,伴着他唇畔若有似无的笑意,伴着他溢满柔情的眼眸,渐渐的吞噬……
“--唔-”被动的承受宇文君昊煽情的吮吻,思绪慢慢的抽离,任由他灵活的舌头在口腔中霸道试探,掌心下的体温越来越高。
“你别这样,我说正经的。我不想这么早有孩子!”宫逸嫣冷静下来,坚定的说。
“嫣儿说什么就是什么……”堵上宫逸嫣的嘴,继续未完的事业。
话虽然说了,但是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除了每天送来的补药,其他什么都没有。
宇文君昊对宫逸嫣是极好的,可以说是有求必应。唯一一点就是宫逸嫣不得出府。宇文君昊对着宫逸嫣永远是温柔的,甚至有的时候宫逸嫣的心都要软下来了。可是想到大婚当晚的羞辱,所有的悲愤和痛楚就一拥而上将所有的温情打破。留下的是血淋淋的曾经的利用与伤害。
自那日之后,宫逸嫣也再没有见过宫逸轩。每次宫逸轩前来都是被紫月挡回去的。
有一点很奇怪,每隔两日就会有个大夫来府里给宫逸嫣把脉。一直到第六天,来的人竟是常酒。同来的人还有宫逸轩。
宫逸嫣在房间听紫月说着宇文君昊请她一定要出去见客。她差紫月回话,说她稍后就到。
宫逸嫣的出场让所有等在大堂的人都吃了一惊。只见她上戴着金丝八宝攒珠髻,绾着朝阳五凤挂珠钗,一双澄净之至的眸子,一身紫色百褶裙,裙边绣金,腰处以紫色珠子垂下。叮铃!叮铃!叮铃!珠子碰撞出清脆的响声。仿佛将所有人就隔绝在外。如墨玉般的眸子流转着淡淡的光芒,眉眼间是淡定的神情,浑身散发着高贵的气质。
“二哥来了,逸嫣给你请安了。”宫逸嫣说罢身子微蹲,做福。语气里全然是陌然。
宫逸轩听了心里一冷。虽然前些日子被拒,已经让他对现在的情形有所知晓。但现在如此疏离的见面还是出乎他的意料。
把了脉,照常是宫逸嫣离去。这是奇怪的另一件事,因为每次把脉宇文君昊都会让宫逸嫣回屋,或者自己带着大夫离开。从来不说她的“病情。”宫逸嫣试探地问过,但都没有结果,也就没有过分执着。
宫逸嫣一心想着要如何逃走,可是若是她当时想想这件事情的蹊跷之处,就会发现很多言不由衷。可是人啊,往往总是被仇恨,背叛蒙住了双眼,仿佛天下所有人都负了他一般,这样的倔强,执着伤害的只会是自己和爱自己的人。
傍晚时分,宫逸轩自三皇子府走出来。看了眼西沉的太阳。回想着常酒的话:“丫头的脉象正常。但老头子我还是不能肯定。只能再观察一个月看看吧。还有就是这一个月内丫头不能再行房事。”
嫣儿,一个月,再等一个月,二哥一定带你离开。宫逸轩在心中暗暗发誓道。
有些人一旦被伤害就会带上坚强的面具,像刺猬一样,竖起全身的防御,不愿再接受任何真的假的好意。
而宫逸嫣正是这样一种人。她已经对那些所谓的亲人彻底绝望。脑子里疯狂的念头覆盖了一切,曾经的好,曾经的温情。曾经的感动你,曾经的……
她现在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只想着有一天定要报复了这些个伤害过自己的人。然后,然后再不要相信任何人。不信任便不会受伤。
宫逸轩,你太让我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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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寂寞沙洲冷
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
泥上偶然留趾爪,鸿飞那复计东西
人们总是在受到的伤害的时候,感觉全世界都欠了她了,感觉就算是再大的悲伤都无法和自己受到的伤害相提并论。这是人类自私的本性。因此从没有想到那些伤害我们的人,他们的心情,他们的无奈……
每个人以为自己看到的一面才是真相,所以常对别人看到的感到惊诧。
第十天。
这日,宇文君昊突然提出要带宫逸嫣上街游玩。这是大婚以来宇文君昊头一次允许宫逸嫣上街。说起大婚,还有一件奇怪的事,宇文君昊一共五个兄弟,还有一个妹妹,但是自大婚以来,宇文君昊的那些兄弟宫逸嫣一个都没有见过,连大婚那夜也没有一个人来闹洞房。若不是宫逸嫣在大婚那天去宫里见过皇上,皇后,太后,她简直难以置信她到底是不是这个皇子明媒正娶的妻子。
逸嫣虽然心中疑惑但是没有拒绝。如果她日后要离开三皇子府,那么她要对京城有所了解。
宫逸嫣和宇文君昊两人走在街上。历鹤在身后几步处跟着。
宫逸嫣一身素白纱衣,如墨发丝轻挽,发鬃上一枚银色发簪内敛朴实又不失高贵之气,倾城绝色的面容没有半点儿表情,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降临于世。
而宇文君昊今日一身白色长袍,墨发以紫玉金冠束之,俊美的脸上沐浴着和蔼可亲的笑容。
两人堪称金童玉女,绝配。
周围早有路人驻足围观,这样风华绝代的人儿,仿若是从天而降的天人一样。
宫逸嫣毫不在意周围人的目光,只是宇文君昊在看到宫逸嫣身上众多的目光时候,好看的眉目微微皱了起来。
宫逸嫣看着街边路摊,突然看到个精致的木梳,脚步微迟,又望了眼那东西。正要走近,抬头的瞬间。却意料外的看到了一张脸。
那是一张久经风霜的面孔,唇边泛着干燥风霜的皱纹,应该是常年陪笑的缘故,已有些浑浊的眼眸中,清晰的透着市侩,讨好与迫切。一双皱纹累累、布满茧子的手掌在眼前晃着,岁月无情的在他的身体上留下痕迹,余下的,只有沧桑。
怔怔的看着,宫逸嫣眼神深沉,心下暗涌,久久无法平息。这样清贫寒苦的生活,真的是宫逸嫣所想的那般容易么?就算她找到了可以立足的本事,这个时代的人,又怎么可以接受女子的抛头露面?从未因吃穿发愁的她,从未耕种纺织的她,能够安然的生存么?
生活,似乎被她想得过于简单,而她自己,有时未免过于自负!
丝丝清苦溢满唇角,宫逸嫣苦笑,离开三皇子府生活谈何容易。想到这里,眼底骤然黯淡,心下透着惴惴的痛。
“嫣儿,嫣儿?”宇文君昊发现宫逸嫣的变化,俯首在宫逸嫣耳畔轻叫着。
“我……没事,我们走吧!”宫逸嫣收起眼底的黯然,恢复起刚开始的冷冰冰的样子。
“你看上什么了么?”宇文君昊仍旧微笑着问道。
“没有!”宫逸嫣迈着莲花步向前走去。
宇文君昊笑笑,毫不在意。回头看了眼方才宫逸嫣注视的地方,她究竟看到了什么?随即向身后的历鹤吩咐道:“将那小摊上的东西都买回府中。”
说完立刻朝宫逸嫣的方向快速走去。
人生有很多无奈,并不是我们不喜欢,不想要,便可以左右生活的。缘分,是冥冥之中早已决定的,无论我们有多爱那个人,但是,总会被某些事情所牵绊,也许只是一步,蓦然回首,却已是咫尺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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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花水流红,闲愁万种,无语怨东风。
“嫣儿,前面的酒楼是京城最好的酒楼,你饿了吧,我们去吃点东西!”宇文君昊似乎永远都是一副温柔似水的样子。
“恩。”可是这样的温柔,这样的热情却始终难以融化宫逸嫣心中的那块冰。
繁华热闹的喧哗声,在两人进门的一瞬间消失。
谁见过如此风采的人儿呢?看着宫逸嫣,大家都能不约而同地想到一句话:不施粉黛而颜色如朝霞映雪!
宫逸嫣抬头看了眼酒楼的招牌:笑宾楼。
酒楼让宫逸嫣不自觉地想起了叶阳城的逢君客栈。她和宇文君昊就是在那里认识的吧!如果那天她没有出去,如果那天她没有去那客栈,如果那天她没有理韩三那混蛋,如果……
是不是她就不会再与他相识,是不是她就不会嫁给他,是不是她就不会成为一枚棋子……
可是这人世间从来没有如果,所以所有的是不是都变成了确定!
佛教之人相信因果轮回,他们认为,今世的所作所为不过是在偿还前世的爱恨嗔痴。而她宫逸嫣的前生,是否与谁结下了难解之缘,所以才有这般离奇的命运?
小二儿招牌的笑容打破了宫逸嫣的遐想。
“二位客官,楼上有位客官有请!”是谁认识他们?
“好!那我们就去会会这位客官。”宇文君昊温柔答应着。宫逸嫣依旧没有任何表示,跟在宇文君昊身后。
他们走上二楼,在一间雅间的门口停下。没等小二殷勤地打开房门,那朱漆木雕的名贵木门已经被房里的人抢先一步打开。里面走出一个身量挺拔,眉眼英俊的男子。一身青袍,显得飘逸洒脱,丝毫没有掩盖住他身上的王者气概。
“三弟!”宇文君泽爽朗的声音。
“二哥!嫣儿快见过二哥!”宇文君昊的语气里透露着兴奋,不难看出他和这位二哥关系还不错。但是若是几年后呢,他们还会是这样么?宇文君昊娶她不就是想夺得皇位,到那兄弟相争只时他们还能想起这样的亲情么?生在帝王家是不是由不得人有情呢?
“嫣儿,你怎么了?身子不舒服么?”宇文君昊抬起宫逸嫣的脸,关切的深情溢于言表。
宫逸嫣猛的回过神。尴尬的转过脸道:“我没事。”说罢,低头示意:“宫逸嫣见过二皇子!”
宇文君泽听见这称呼吃了一惊。宫逸嫣没有自称三皇子妃,没有自称弟妹,甚至没有自称名字,而是连名带姓地称呼自己。而对于他的称呼不是二哥,不是君泽哥,而是二皇子!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宇文君泽又看了一眼君昊,那家伙却一脸毫不在意的样子。这两口子唱的是哪出?
看出宇文君泽的莫名其妙,宇文君昊耸耸肩笑笑,扯开话题,道:“二哥不请我们进去?”
“哦……看我,快进来!”
屋里只剩下三个人。
宫逸嫣坐在宇文君昊左手边,宇文君泽坐在君昊右手边。兄弟两人从进门就一直在聊着什么,似乎宫逸嫣不存在一样。但是宇文君昊总是会过一定时间给宫逸嫣夹菜,那动作那么自然而然,让人感觉很温馨。而宫逸嫣在一旁静静地不发一语。
宇文君泽也会悄悄打量宫逸嫣,这个名动一时的传奇尤物。这宫逸嫣的确是美,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的确可倾国倾城。可是脸上的疏离却是让宇文君泽心中不免有些困惑。宫逸嫣像一个世外之人冷眼看着他们,仿佛一切都与她无关。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深邃而了然。
宇文君泽不喜欢宫逸嫣给他的感觉,有一股恨意。尤其不喜欢那双眸子,像是能看透你心思。那绝对不是十五岁女孩的眼睛。
宫逸嫣安静地坐在一旁。静的让人可以忘记她的存在。宇文君昊和宇文君泽坐在一起。单看相貌,举止,谈吐。
一个是洒脱不羁的俊逸才子,一个是尊贵桀骜的霸道王子。是的,宇文君泽很适合做王子,他的身旁有着淡淡的光环,张显他的非凡气势。而这帝王的城堡,却不适合宇文君昊的生存,他的心太柔软,不够世故,处事不够圆滑。他适合游走于大漠之边,漫步在江南的烟雨之中,做那逍遥剑客,豪情诗者。
可是宇文君昊真的像表面上的那样么?他们外表下的内心究竟是怎样的复杂!这些从小就生活在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环境中的皇子们,内心还能保持纯净么?
“我听三弟说三弟妹文采极佳,不知今日可否一睹风采?”宇文君泽的声音突然响起,惊了正在沉思的宫逸嫣。
可是宫逸嫣显然没有这种情趣。她满脑子里想的都是今后如何生存?这才是她今天出来的主要目的!宇文君泽的邀请真是意料之外!
宫逸嫣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
“缺月挂疏桐,
漏断人初静。
谁见幽人独往来?
缥缈孤鸿影。
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
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
她并不是要回答宇文君泽的问题,只是突然想起自己的现在的境地,就不由得想起了这首诗。
字定音落。一切恢复平静。
宇文兄弟回味着刚才的诗句,幽愤寂苦的心情溢于言表。是眼前这个只有十五岁且从小过着倍受宠爱,穿金戴银的日子的女子该有的沧桑感么?
宫逸嫣没有理会宇文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