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子,一双靴子东倒西歪躺在她用蒲草编的鞋榻上。
麦穗气得冲上前去,扯开纱帐,纱帐顶上缀着的小铃铛叮铃铃一阵急响,急响声中乔安依然睡得香甜,鼻息均匀绵长,麦穗转身拿个鸡毛掸子,用力捅一捅乔安,“谁让你进来的?”乔安翻个身嘟囔,“墨砚,再扰爷清梦,爷宰了你。”麦穗又连捅了几下,乔安不悦睁开眼,茫然看一会儿麦穗,笑了起来,“麦穗的闺房真香。”
麦穗恶狠狠道,“谁让你进来的?”乔安两手上举伸个懒腰,头枕了双手悠然道,“麦穗,我们打了赌的,麦穗输了,自然要让我进闺房,还欠我七大锭银子。”麦穗咬一下唇,“只说让你进,没说让你睡。”乔安笑道,“这样的屋子这样的床,谁进来都想躺下睡上一觉。”
说着话翻个身,打个哈欠说,“麦穗别闹,我再睡会儿。”麦穗又拿鸡毛掸子去捅,就觉身子一个不稳,扑跌在他身上,挣扎着要爬起,惊觉一双手紧扣在她腰间,乔安含笑瞧着她,手下更用力了些,“今日若不是我拦得紧,这双红唇的滋味就要被别人品尝了去……”
说着话一手摁在麦穗腰间,一手扣住她脖颈往下一摁,麦穗的唇撞在另一双唇上,柔软而温暖,唇齿间清冽的香味席卷而来,愣怔着头脑中一片空白,唇被狠狠吸了几下,心中茫茫然的,他的舌尖已轻抚了上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两只初吻~
☆、第15章 鼻青脸肿
他的舌抚着她的唇,由轻到重,抵舔着分开她的唇瓣,舌尖触到她的牙齿,麦穗从呆怔中回过神来,扬起手中依然握着的鸡毛掸子,没头没脑招呼过去,乔安两手却扣得更紧,顶开她的牙齿向她的舌纠缠而来,麦穗气急,扔了鸡毛掸子,两腿用力挣扎扑腾,两手紧握成拳使劲捶打,拳拳打在乔安脸上,乔安却只专注于唇齿相接,似乎感觉不到疼痛。
被麦穗打得狠了,他唇下稍滞,麦穗张口咬在他的舌上,乔安吃痛舌缩了回去,手下也放松了些,麦穗一个翻身爬了起来,乔安抹一下嘴角流出的血丝,瞧着麦穗道,“好软,好香,好……”麦穗咬牙一拳招呼过去,打在乔安眼眶上,乔安闷哼一声,又是一拳,麦穗再要举拳,就听乔安道,“倒要瞧瞧,麦穗怎么跟岳父岳母交待。”
麦穗顿了顿,松开拳头看向乔安,一双眼睛被打成了乌眼青,却满不在意,气定神闲瞧着她笑着,“麦穗,过会儿岳父岳母问起,该怎么说?”
麦穗跺了跺脚,“是你欺负我在先。”“欺负?”乔安笑道,“麦穗是我的娘子,夫君亲亲娘子,能算是欺负吗?麦穗不信,就大喊大叫几声,看看岳父岳母可会赶过来救你?都以为你我夫妻闺房之乐呢。”
麦穗一甩手,蹬蹬蹬出门去了,乔安头枕了双手,嘴角噙着笑舔一下唇,还残留着她的香味,这滋味原来如此美妙,比想象的要好出千百倍去,正笑着,麦穗掀帘走了进来,木盆中盛了刚汲上来的井水,浸湿帕子朝乔安眼上甩了过来,嘴里说道,“自己捂着。”乔安手依然枕在头下,一副无赖模样,“麦穗给我捂。”麦穗不动,乔安就道,“过会儿岳父岳母问起……”
那双手摁了上来,乔安闭了双眼享受,不一会儿又睡了过去,正睡的香,就听屋门外麦母喊道,“乔安,麦穗,时候不早了,也该动身回家去了。”乔安醒了过来却没睁眼,麦穗揭开他两眼上敷着的帕子,自言自语说道,“这又是冷敷又是热敷,使了许多法子,怎么更肿了些?”
这时麦母又喊,麦穗心中发急,站起身盯着乔安,乔安睁开眼瞧着她笑,麦穗瞧见他得意的笑容,怒从心头起,乔安正笑着,眼前一阵风起,左右眼又各挨一拳,脸上也挨了好几下,陡遭突然袭击,发懵中听麦穗咬牙道,“挨了欺负还得好一通忙乎,不打你难消我心头之恨,已经这样了,瞒不过爹娘去,大不了我实话实说。”
麦穗打定主意告诉爹娘,她和乔安闹了不愉快,谁想一出屋门,乔安抢在前面低着头道,“岳母,刚刚瞧出牛惕守钟情麦穗,小婿因忌恨和他打了一架,就成了这样。”说着话抬起头来,麦母一瞧自家的俊女婿鼻青脸肿的可怜模样,又吃惊又心疼,“我就说呢,半下午猫在屋中不见人影,原来是这样,这个惕守可真是的,竟下得去如此狠手,哎呀,这若落下疤痕,可如何是好。”
麦穗意外他会出言遮掩,站在他身后不语,就听乔安笑道,“没事,岳母放心,她不过花拳绣腿,我是不忍心跟她计较,若真计较起来,她哪里是我的对手。”听到这话,麦穗又咬了牙,麦母忙道,“惕守自小就总闯祸,十里八乡都打遍了,你哪里是她的对手,又何必去招惹他,麦穗,你也是的,也不知给乔安敷一敷,麦清快去,去郎中家要些药膏来。”
王大打着哈欠从东厢房出来,看看乔安努力隐藏了不屑,出门备马车去了,麦清正和墨砚在屋中玩耍,听到麦母喊声,二人出来,麦清关切看一眼乔安,说一声这就去,跑出了院门,墨砚过来仔细看着乔安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撸了袖子嚷嚷道,“大爷,想当年我们在昌都县,将容公子打得鬼哭狼嚎,打得他服了软,追着大爷要交朋友,这次是怎么了?丢人丢到白水村来了,是不是因为我墨砚没有在场?大爷说说,谁干的?小的这就去狠揍一场,替大爷出气。”
乔安一掌拍在他头顶,“信口胡说。”墨砚揉着头顶瞧一眼麦母,恍然大悟,这些荒唐事不能让亲家老爷和亲家太太知道,当下嘻嘻笑了一声,“小的备马去。”
两马一车四人,离了白水村,麦穗看着乔安挂着笑意的模样,心想他这样得意,是不是憋着回到乔府好整治我,我倒是不怕,只是公爹待我不错,该如何交待才好,此时有些后悔自己鲁莽,应该象上次回门那日,整治得他有苦说不出才好,不该将伤挂到脸上。心下琢磨着,开口问乔安:“今日,可回去吗?”
乔安笑嘻嘻道,“怎么?麦穗盼着我回去,我们好将洞房补上?”麦穗啐了一口再不理他,正低着头揣测他回去会如何,冷不防那张鼻青脸肿的脸凑了过来,“麦穗仔细瞧瞧,我这乌眼青下去些没有。”麦穗摇摇头,乔安叹口气,“麦穗,下手怎么能这样狠,打坏了我的脸,你我整日相对,麦穗瞧见了也恶心不是?”
麦穗白他一眼,就听乔安说道,“别动,好大一只马蜂,落在麦穗背上。”麦穗吓得僵直了后背定定坐着,乔安身子探了过来,手在她后背上一拍一按,笑道,“打死了。”麦穗说声我看看,乔安拇指食指拈在一起,身子往后一撤的同时,唇贴着麦穗的耳垂扫了过去,麦穗红了耳朵,乔安揭开车窗上的帘子往外一扔,回头拍了拍手,又凑了过来,“麦穗耳朵怎么了?是不是刚刚被马蜂蛰了?”
麦穗忙摇头说没有,乔安就扭过脸去偷笑,笑了好一阵回过头来,身子又探了过来,麦穗一躲却没躲过,他的胸膛抵着麦穗的鼻尖,笑说道,“怪不得马蜂飞了进来,麦穗身后的帘子没放好,露着一条缝。”
然后说声好了,身子又往后一撤,手指尖从麦穗脸颊边摩挲而过,麦穗脸烫了起来,恨恨说道,“再乱动的话,就下去。”乔安一脸无辜,“若不是有只马蜂,我才不会乱动,安安稳稳坐着多好。”说话间,马车猛烈一晃,乔安因尚未坐稳,顺势跌在麦穗怀中,手忙脚乱爬起来,一抬头的时候,麦穗正好低头,双唇就贴在了麦穗脸上,麦穗一扬手,就听啪得一声,马车外王大恭敬回道,“刚刚路过一个大坑,没绕开,惊吓了大奶奶。”
乔安捂着脸对着车外说声小心些,回过头直勾勾瞧着麦穗,“麦穗错怪了我,是不是该道个歉?”麦穗低了头,半晌抬起头来,见乔安依然紧盯着她,迎上他的目光道,“小女子冒犯了乔家大爷,小女子罪该万死,小女子为妻不贤,不如,大爷将我休了吧。”
乔安脸一板肃容道,“麦穗,打骂可以,不让抱不让亲也可以,不想圆房也行,但是,日后勿要再提起休离二字,否则……”“否则怎样?”麦穗挑衅看着他,不防乔安一伸手,箍住她腰将她拉进怀里,用力从身后圈紧了,任凭着麦穗挣扎扑打,笑说道,“我的力气比麦穗大很多,否则,就象这样,随时和麦穗圆房。”
麦穗不动了,乔安放开她,见麦穗又作势要打,拦住了笑说道,“再不乖的话,这会儿在马车上,就让麦穗真正成为我乔安的妻。”麦穗坐了回去,低头沉默片刻,然后合眼装睡,乔安笑看着她,亲也亲了,抱也抱了,今日挨这一顿打,值了。
笑了一会儿,揭开车帘喊一声墨砚,吩咐道,“骑快马回去,买一顶帷帽,在城门外候着。”墨砚答应一声,就听嘚嘚嘚,马蹄快了许多,越来越远没了声响。
麦穗睁开眼,指指乔安的脸,“你脸上的伤,回去后怎么说?”乔安一笑,“我自有主张。”偏不告诉她怎样主张,逗她一逗。
到了昌都东城门外,马车停下,墨砚跑过来递进一顶帷帽,乔安戴了问麦穗,“戴得可端正吗?”说着话脸已凑到她面前,麦穗伸手拨了一下,乔安得寸进尺,“麦穗为我系带子。”麦穗不动,乔安道,“系好带子,我到县学去了。”
麦穗心中一喜,抬手为他系好了,乔安趁势将脸挨在她手上蹭了几下,麦穗缩回手去,乔安看她一眼,心想,待脸上的伤好了,我就回去,将早就该做的都补上。
下了马车对墨砚招招手,“这些日子不用伺候我,回府中一刻不离守在二门外,内宅有说得上话的丫头婆子,都仔细叮嘱,将大奶奶服侍好了,若少一根头发丝,爷宰了你。”
墨砚笑嘻嘻答应着,“大爷就放心吧,今日早起在府门外,有老爷为大奶奶撑腰,日后看哪个敢惹。”乔安沉吟道,“再去跟三位姐夫知会一声,让他们将三位姐姐接回去,怎么说,墨砚知道。”墨砚笑道,“这个自然,传老爷的话,告诉他们,接回去好生过日子,不逢年不过节的,别总往娘家跑。”
乔安满意点点头,揭开车帘对麦穗道,“麦穗放心回家,没人敢欺负你。“说罢上马走了,麦穗松一口气。
很快马车来在乔府大门外,麦穗掀开车帘,就见一只矮凳摆在眼前,两个小丫头躬身道,“大奶奶回来了,大奶奶请。”
脚刚踩在矮凳上,肖婆子忙过来扶了手臂,“大奶奶可回来了,老奴在府门外候了两个时辰了,亲家老爷亲家太太舅爷都可好?”
这些人如此殷勤,倒叫麦穗犯了迷糊,是不是回错了地方?再一抬头府门大开,两个门房垂手恭敬站着,一副欢迎主人回来的架势。
麦穗跟肖婆子说一声都好,问道,“家中呢?可都好?”肖婆子机灵回道,“都好,大奶奶走后,老爷回府将那严婆子一通狠打,十几板子下去就招认了,那对金镯子果真是她偷的,看躲不过了就栽赃个大奶奶,这会儿已经赶了出去,老爷对阖府下人好一通训话,说那个敢对大奶奶不敬,都撵出乔府。将三位姑奶奶送走后,回房中对太太说了重话,老爷和太太向来和睦,太太受不了,哭了半日,这会儿眼睛还肿着呢。”
麦穗愣怔着,这就变了天了?半晌没有言语,来到垂花门外,方开口问道,“肖妈妈,那我这会儿去见太太,可合适吗?”
☆、第16章 老奸巨猾
肖婆子忙笑道,“合适,怎么会不合适?太太嘱咐过了,大奶奶回来,就去上房回话。“麦穗点点头,一边走着,想起早上说过一些鲁莽的话,心中暗骂自己,戚叔父曾说过,办狠事不说狠话,怎么总忘?这会儿又回来了,不知对上的,会是怎样一张脸。
上房灯火通明,暖和而明亮,秀禾站在廊下冲着她笑,有小丫头揭开门帘,麦穗一眼瞧见三婶娘淑娴正和乔太太说笑,心中顿时踏实而温暖。淑娴看见她进来,笑道,“这孩子,总算回来了,让你婆母好生惦记。”
乔太太红肿着双眼,笑得有些不自然,不过一张笑脸总比冷脸瞧着舒服,唤一声麦穗道,“早晨被你们几个小辈一闹,我一时烦乱说了重话,又闹出了休书,让麦穗受了委屈,是我的不是。”麦穗忙道,“是麦穗不懂事,鲁莽造次,顶撞了母亲,母亲大人不记小人过,就饶了麦穗。”乔太太点点头,“麦穗放心,我们乔家是知书达理的人家,断不会做出休妻这样的恶事,早起可吓着了?”
麦穗摇摇头,淑娴在旁笑道,“肯定受了惊吓,小小年纪,刚嫁过来一月就受了冤枉,又险些休离,胆小些的,只怕就要吓死了,还不得象前几日那个小丫头,吓得跳井自尽。”乔太太脸色变了变,马上又回转过来,“麦穗啊,无事回房去吧,好生歇着,过两日,我和你父亲就去白水村瞧瞧亲家和亲家母。”
麦穗恭敬答应着退了出来,肖婆子和两个小丫头迎上来服侍,回到院中,秀禾已点起盏盏廊灯,麦穗悄悄递给她一小包山杏干,捏一下她手进了屋中,屋中洒满了晕黄的光,暖阁中淑娴送的花娇脆欲滴,麦穗懒懒靠坐在榻上,肖婆子殷勤为她捶着腿,瞧着碧纱橱隔门上挂着的珠帘,那是麦穗这几日刚窜好的,淑娴都说好看,麦穗打着盹,不一会儿已是昏昏欲睡。
肖婆子看她困乏,招手让两个小丫头过来服侍,出了屋门来到上房,乔太太正独坐着出神,肖婆子一脸笑意进来回道,“太太,奴婢都打听好了,大爷从白水村回来径直去了县学。“乔太太嗯了一声,“那就好,眼下且听老爷的吩咐,先好吃好喝伺候好了。”肖婆子躬身说是,乔太太摆摆手,“下去吧。”
肖婆子从外面将门掩上,屋中静谧无声,炉子里的香丝丝袅袅,乔太太眯了双眼,想起白日里的情形,当时她和湘金湘灵正宽慰湘银,湘银觉得受了麦穗羞辱,一直气咻咻得,沐浴换衣后,严婆子为她梳着头,湘银恨声说道,“不管这样,将她从乔府赶了出去,我赢了。”
说着就带了几分得意,看她缓过来,母女四人围坐一团说笑,不期然老爷在院子里一声怒喝,有人冲进来捉住那严婆子就往院子里拖,严婆子手中发梳扯下湘银一绺头发,血当时就滴了下来,未来得及治伤,就听到那严婆子杀猪一般喊叫起来,出了屋门,阖府上下都在庭院中,严婆子被摁倒在地好一通打,直打得剩了出的气没了进的气。
严婆子是湘银的奶娘,湘银成亲后又跟了过去,一直贴身服侍,湘银看着严婆子皮开肉绽,又惊又怒又怕,顾不上流血的头皮,顶着一头乱发跪下去哭着求饶,那严婆子受不过,就招认是自己一时起了贪念,躲不过嫁祸于大奶奶,乔仁泽一挥手,“看在你多年服侍的份上,就不送官了,留你一条性命,回家去吧。”
湘银大叫一声父亲,乔仁泽指着她道,“回许家去,日后我不发话,不许过来。”又看一眼湘金湘灵,湘金湘灵忙起身告辞,坐了马车各自回家,湘银跳了起来,指着乔仁泽撒泼道,“你发话,我也不来,你护着一个村姑,让亲生女儿没脸。“乔仁泽喝声住嘴,“日后这府中,麦穗是主人,你是客人,休要忘了。”
想着女儿的凄惨模样,乔太太恨得直咬牙,我这个做娘的,护不了女儿,还得跟那麦穗装着笑脸赔不是,明日还得去白水村给麦守义夫妇陪笑脸,以前三个女儿常来常往十分贴心,因她进了门,老爷就不让来了……”
乔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