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叶在四楼的仆从净房里解决了私事,净过了手,又在香熏炉上好生地熏陶了一番,生怕自己身上带出一丝半点味道来,惹了主子不喜,这才一身轻松地朝雅间走去。
谁知推开门一瞧,满桌酒菜俱在,那后来叫的两坛子酒也放在桌上未开封,可桌边的人却不见了。
“二小姐?”
红叶又去屏风后,卧榻上,房门后都寻摸了一回,都是无人,便赶紧出了雅间,去寻那店小二,问可曾看见自家小姐出去?
那小二姐摇头答未见。
红叶这便心里有点着慌了。
难道说小姐是等得不耐烦了,自己个回府里去了?
红叶赶紧下楼去寻自家马车。
云来居占地不小,靠酒楼一侧自有个专门停马车的大院子,红叶才走近院子门口,就瞧见自家的马车仍是停在一角,车夫悠悠然地坐在车下,举着什么东西在那儿啃着。
瞅着红叶来了,赶紧把那只啃得七零八落的鸡腿往身后一藏,满面堆笑。
“红叶姑娘,可是二小姐要回府去了?我这就赶出车来。”
红叶这下子登时额头见汗,脸色微白,“你,你没见过二小姐过来?”
车夫犹自懵懂,“没呀?”
红叶一拍大腿,“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跟我一道去找人去!”
二小姐可不是先前在明府的时候,光是负气而走了,这回还喝得醉陶陶的,这一个人在外头乱走,万一磕了碰了,被坏人拐了……自己的小命啊……
红叶拔脚就朝院外走,正好撞上匆匆跑过来的小二姐范六。
“红叶姑娘,这,这,姚二小姐却是在西头街上,坐了旁人家的马车走了!”
她也是瞧着红叶慌张寻人,这才帮着到楼下问问伙计们,没想到方才醉娘子跳高楼,美公子车中问答这一幕花边韵事,却是教方才还未进云来居的酒客们给瞧在眼里,正在那儿说稀罕呢,她上去一打听,那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啊?那马车,马车是谁家的?”
红叶张大了嘴,半天合不上。
心想我的活祖宗啊,这才去了趟茅房的时间您就给小的来这么一出,这若是寻常的小户人家哥儿倒也罢了,可若是惹了不该惹的人可怎么好?
红叶在那儿怎么焦心煎肺,此时被她在心里惦记着的主人姚露却是半点不知。
她正沉醉在一幕从未领略过的风景之中。
这马车外表华贵,内里更是奢华。
姚露才一进去,便脚下一绊,半跪在了车内。
还好车内铺着厚厚的长毛地毯,就算是摔倒在上头,也觉得轻轻软软,半点不痛,姚露一手撑在地毯上,头一歪,含笑看向将自己吸引进来的那位青凤公子。
但见宽大的坐榻上,玄衣美男斜倚着靠背而坐,那一身玄身缀金的长袍因为身子微斜,在领口处松散而开,里头软烟罗的中衣亦然,可不正好将胸前肌肤坦露在外?
马车四壁都拿织金锦缎包过一遍,顶棚处还镶嵌着两圈拇指大的珍珠,似乎还在马车内发着微微的光华……
当然了这马车内奢华绮丽之处数不胜数,不过姚露一来醉得不及分辨,二来一双眸子全被那美男露在外头的胸肌给勾了过去,瞬间睁得不能再大。
真是肌肤如雪如冰,半点瑕疵也看不见,就是不知道摸上去,是不是和新剥开的鸡子一般光滑弹润……
那榻上美人凤眸微睐,居高临下地瞧着面前这个醉猫小女郎,面如桃花,眼眨秋水,眨也不眨地盯着自己,那垂涎三尺的模样,心中略感自得,不由得唇角上扬,又发出两声笑。
“喂,你那俩眼睛朝哪儿看呢?”
姚露还在发着花痴,就听到耳侧一个声音不悦地质问过来。
这声音可跟方才听到的魅惑入骨的声音全然不同,姚露想也不想,头也不转一下,就直接痴痴说道,“冰肌玉肤凉无汗,果然是青凤公子独有的啊……”
说着便跪坐在地,伸出两只爪子,扒住了榻沿,把脑袋搁在上头,唇角上扬,笑嘻嘻地盯着美人儿观赏。
“好看吗?”
榻上男子瞧着姚露这般憨态可掬,简直就像是他曾经养过的一只狮子猫,被训养的很乖,不让它上床,它就伸两个小爪子扒在床沿上,用那一对无辜的猫眼瞅着主人,毛茸茸的尾巴甩来甩去,装乖卖萌,那自是一绝。
想到这里,男子面上的笑容更深了一些,眉梢微扬地,随口问了一句,话音亦是微微上挑,颇有些撩拨之意。
姚露大力地点点头。
“岂止是好看,青凤公子自然是艳冠群芳,花中之王!”
得了这一句夸赞,男子仰起微尖的下巴,不由得笑出了声来。
☆、18。 醉耶梦耶
姚露就算是在清醒的时候,说起甜言蜜语也是张口就来。更何况此时酒酣耳热,如坠游仙好梦之中,说出来的话竟格外的动听。
玄衣男子听在耳内,不由得愉悦地眯起了一双凤眼,墨玉般的眸子中闪过了略显兴味的光芒。而那被姚露垂涎三尺的白玉般的胸膛侧微微起伏,发出动听勾人的笑声。
果然是青凤公子啊!难怪笑起来这么美不胜收!
姚露正看得如痴如醉,却不防肩上猛地被人一推。
一个声音不客气地呵斥道,“让开些!”
姚露讶异地朝旁边看过去。
这个时候,她才瞧见原来在座榻的另一侧,还跪坐着一个女子。
那女子正抱着榻上美人的一双赤足,如同捧着宝贝似的轻轻揉按,看向姚露的目光里满是嫉妒愤恨,仿佛姚露抢了她好多银子似的。
“喝!你这女子,好没规矩!是从哪冒出来的?竟敢对青凤公子如此无礼?”
在姚露的眼里,这个女子就是凭空冒出来,打扰自己和青凤公子的初次相遇的。
一点也没有想过,明明是在她还没上车的时候,对方就已经在伺候榻上公子的事实。
那女子恶狠狠的瞪了姚露一眼。
正想要反唇相讥,却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委屈地看了榻上美男一眼。
腻声道,“公子~”
榻上美男眸光懒散地瞥了那女子一眼,又落在了姚露面上。
似笑非笑,似嗔非嗔。
姚露却皱起了眉头,嫌恶地看着那女子,以牙还牙,不客气地挥手一推。
“青凤公子身边怎么会有丫头服侍?你这丫头好大的狗胆!居然敢对公子动手动脚!公主不用担心,本小姐自会将这不识羞的小蹄子赶出去!”
那女子冷不防地被推了一把,没想到姚路,长得娇滴滴的,手劲儿倒是不小,身子一歪就撞到了车壁之上,虽然不甚疼,可丢脸事大。
何况这醉鬼还反客为主大言不惭地要把自己给赶出去!
登时差点儿气炸了心肝肺,恨不得上手去挠这醉鬼个满脸花。
只榻上公子不发话,积威之下,她竟然不敢妄动。
青凤公子满眼兴味的看着姚露和那女子的互动。
见姚露醉则醉矣,却是说得振振有词,眉眼娇横,一副好不理直气壮的模样,倒有几分趣味。
便挥了挥衣袖,对那女子道,“你先下去!”
那女子微微有些迟疑。
嘴唇蠕动两下,待瞧见榻上男子眸光里那份冰冷,身子不由得一个哆嗦。
便暗中瞪了姚露一眼,低声告退。
哈哈,终于把碍眼的人给赶走了……
姚露只觉得大获全胜,不由得扬眉皱鼻,朝那女子做了个大大的鬼脸。
榻上美男见她这般鲜活模样,只觉更是开怀,不由得又发出阵阵笑声。
“小妹,你把本公子的下人赶出去了,那谁来服侍本公子?难道要换成你么?”
姚露此时换成了坐姿,舒服地坐在地毯上,一手放在榻上支着下巴,目光笑眯眯地在美人身上欣赏着,还傻乎乎地点了点头,“好呀!”
那男子眼带戏谑,却是朝姚露伸出一足。
“那你就为本公子捏捏脚解乏吧!”
刚才在大街之上,风吹帘动。
那些原本惊艳的目光,却在看到了车内侍女服侍着他的场景之后,就都变了味道。
仿佛车内坐着的,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哼,真是一群少见多怪的!
姚露望着伸到自己面前的赤足,有些个发愣。
榻上美男伸出的那一只脚丫子,虽然说洁白如玉,不见瑕疵,每一个脚趾甲,都修剪得整整齐齐,光洁发亮,甚至还带了丝丝的香气。
好吧,这可以算得上是姚露长了这么大,看到过最漂亮的男子脚了……
她好奇地凑近了细瞧,又伸出一支手指戳了一戳。
榻上美男还以为这女子也会跟他先前见识过的那些一般,会极尽奉迎谄媚之能事地服伺他,当然了,心里是如何想的又另当别论了。
谁知姚露却是笑嘻嘻的,伸手扇了扇自己的鼻端。
“脚丫子不好玩,本小姐不要。”
就算她此时意识不清,醉眼朦胧,但从小金尊玉贵的养大,只有旁人伺候她的,哪有她伺候旁人的,更何况是一只男人的脚丫呢?
那男子面上笑意微收,眉稍一挑。
“不愿服侍本公子,那你也出去吧!”
姚露却是无赖地一把拉住了男子的衣袖。
摇了一摇嬉笑道,“青凤公子莫要着恼,不如本小姐帮你揉一揉胸口,如何?”
说着就自动自发地伸出爪子伸向了垂涎已久的那一片如玉肌肤。
榻上男子眉眼不动。
目光似笑非笑的在姚露面上划过,好似在心中斟酌评估着什么。
待看到姚露那双小爪子连半点犹豫都没有就伸到了自己胸前。
心中便觉得这果然是个贪花**的富家女。
说起来姚露本不至于这般色胆包天,就敢对一个才认识没多久的小郎君上下其手。
要知道浣花朝虽然民风开放,不禁青年男女相互爱慕,但这般亲密,除非是未婚夫妇或是在风月之所,不然可是名誉有损的,特别是那些大家贵公子,若是未成婚前名头坏了,一辈子都寻不到妻家的也有的是。
酒壮人胆,色充媒人。
此时的姚露,大约便是这般情态。
只觉得自己就是那话本故事里人见人爱花见花败的女主角,凡是见着了她的俊美小郎,无不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既然那故事里的青凤公子虽然出身显贵,却仍是独独垂青于女主,那凭什么此时就不独垂青于本小姐?
姚露大剌剌地伸出手去,没见阻挠,一只小爪便正好落在那光滑的胸膛上。
轻轻摸索,只觉得触手细腻,仿若最好的皇家贡缎,滑不留手,而掌下的肌理,并不是软塌塌的全是松肉,而是姚露喜欢的带着些许弹性和热力的那种。
姚露的嘴角咧开了大大的笑容。
正要上下求索,再接再厉。
榻上美男却将她的小手抓按在了自己的胸前。
姚露不解的眨了眨眼睛。
“青凤公子?”
却原来马车不知何时已经停了。
榻上美男翻身坐起,也不整理衣襟,就那般敞着怀,一手拉着姚露那作怪的小手,轻轻笑道,“到我家了,你可要进来吗?”
姚露两眼放光,傻乎乎的猛点头。
“啊,是凤鸣山庄吗?要的要的!”
马车门自外拉开。
姚露欢欢喜喜地同公子手拉着手下了马车。
却发现自己已经置身在一处华美的庭院当中。
厅台楼阁精美华丽,繁花碧树,皆非凡品,在姚露的醉眼看来,果然就是那故事里头繁华富丽的栖凤山庄了。
此时的姚露,就如同个正做着无上好梦的少女一般。
好奇地东张西望,两眼放光,时不时的还要问出一些傻乎乎的问题。
先前马车内服侍的那个女子落开两丈远地跟在二人后面,虽是半低着头,一言不发,却时不时地朝姚露背后放出冷气嗖嗖的眼刀。
☆、19。 干柴烈火
对那女人的敌意,姚露却是无知无觉,她正忙活着呢。
拉着美男的手,嘴里如抹了蜜糖一般,不是称赞美男的风姿,就是称赞着居室的华美不俗,男子一手牵着这只醉猫儿,听着她滔滔不绝的赞美,一路进了自己的寝居,那上扬的唇角就没有放下来过。
这一回外出,倒是捡回来一只可心的小东西!
玄衣男子携了姚露坐下,姚露展眼一望,这才发现,原来自己此时正坐在一间富丽堂皇的阁子之内,满眼的珍玩宝光,倒比她这定国公娇女的卧室还要奢糜几分。
如果她是清醒着,自然就能看出来,身侧这个男人身份的不同寻常,多少会心生警醒,可惜此时醉耶梦耶,只觉得同青凤公子如何亲近都嫌不够,又如何有工夫想旁的?
以至于等清醒过来之后,得知真相,那时又悔之不迭了。
下人送上茶点来,玄衣男子伸手一挥,屋内下人也似颇有眼色,都静默地倒退了出去。
玄衣男子端起墨底白纹的前朝官窑浅口杯,动作优雅地浅啜一口,目光却是未离开过醉猫半分。
嗯,这么有趣,又漂亮的小东西,是清蒸呢,还是红烧呢?还是轮着来呢?
姚露对玄衣男子的盘算浑然不知,仍是愉快地坐在他身侧,目光时不时偷偷瞄上方才一亲芳泽的风光之地。
刚才还没摸个够本就被打断了,不知道现在接上去,青凤公子会不会翻脸啊?
正惦记得心痒,却见玄衣男子放了手上杯子,欺身而上,也不知怎地就眼前一花,身子一轻,她跟青凤公子就滚倒在了榻上。
“小妹妹,你叫我青凤公子?”
男子的声音就响在她耳边,热气喷在脸颊一侧,几乎令人酥麻了半边脸。
这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小醉猫,一口一个青凤公子的,他方才在路上,才想明白过来这个所谓的青凤公子,原来是坊间流行话本里的人物。
看来,这个小醉猫定是那坊间才女佳人故事的忠实拥趸了。
姚露嘟起了嘴,轻轻地推了玄衣男子一把。
虽然跟美男靠得很近是心中暗喜了,可是被一个人大半的体重压在身上,这喘息不畅啊。
“是啊,我不叫你青凤公子那要叫什么?哥哥吗?”
姚露一面说,放在玄衣男子身上的两只狼爪,已不老实的偷偷的摸了两把!
玄衣男子只觉得怀里蹭啊蹭的,仿佛是一只精滑调皮的小狐狸,蹭得他情动心热,可这小坏蛋却是兀自没有掌握住重点,似**似青涩,与他往日见识过的那些个女人都大为不同,原本不过是随兴逗趣的意思,此时却悄然变化,眸光中渐渐深沉起来。
“有何不可?小丫头,叫一声来听听?”
玄衣男子从善如流地支起了半边身子,却仍是居高临下地望着榻上的小醉猫,一缕发丝因了先前的动作悄然滑落垂在了小醉猫的脸侧,乌黑油亮衬着桃花粉面,还有那一对似乎蕴含了万千**的桃花水眸,让人瞧着,就胃口大开蠢蠢欲动。
但听得那红润饱满的樱唇中吐出了两声哥哥,玄衣男子再也按捺不住,俯身压了下去,四唇相接,辗转吮吸……
榻上的姚露吃惊地睁大了一对桃花眼。
身为京城四姝之一,姚露就算盛名之下,其实难符,但跟小郎君玩亲亲什么的,还是有过几回的,不过么,身为一个生性挑剔的贵女,对小郎君的容貌不仅要求极高,还有各种挑剔细致到龟毛的条件,就如同吃饭喝茶一般,色香味,缺一不可……
因此在如此挑剔之下,还能入得了姚露眼而且到唇齿相濡这一步的,怕是一个巴掌都能数得过来了。
这位青凤公子么,却跟别的小郎君不一样,别的小郎君,都是微带羞涩,几番试探,还要顾及姚露的心情眼色,而这位么,却是行动如风,不宣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