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姚露自己的话,那必是要娶一位绝色的,轮到小伙伴的夫郎么,标准当然可以降上一降了。
姬满撇了撇嘴,想了想道,“说起来,我那表弟长相才干什么的倒也还凑合,可惜咱年纪还小,不想这么早就给自己套个笼头,再说我表弟也太粘人了些,麻烦!”
家里有个恨嫁表弟伤不得啊,有事没事就来送个茶点什么的,有时自己正衣衫不整,不便见人的时候,他也要凑过来,何况还有事儿精小弟帮着他,真是令人头疼!
姚露听了这话,也不由得点头。
“旁的倒也罢了,太过粘人却最是要不得。”
她可是也有亲身经历,曾经遇到过一位小家郎君,模样俊俏得很,自己一见便心生喜欢,一来二去打得火热,一起听听戏,郊个游什么的,可惜好景不长,没多久那小郎君就开始逼着自己把他抬进家门,最次也要当个贵侍……
他这要求,就算姚露同意,定国公和周正君也不能答应啊!
此后姚露可就挠头了,那小郎君一哭二闹三自尽地堵姚露,吓得姚露足有两个月都躲在院里不敢外出。
后来还是周正君命管家拿了银子封住了那位小郎君家人的嘴,硬是将小郎君许到了外地,屈指算来,那小郎君应该已有了儿女,估计没什么闲工夫想起姚露这位名满京城的小浪女了。
这两只议论着婚嫁之事,殊不知正院中的周澜也正跟柳无尘说起老二的婚事。
“也是因了府里的女儿少,她又是老幺,从小就娇惯了些,想着长大就懂事了,没成想,才不过十六七岁,倒在京城里得了这么个名声,说正经亲事都不易……”
想到自家女儿那个不雅的名头,周正君就忍不住要叹气。
当初是觉得反正小女儿又不能袭爵,不须有多大出息,只要不长歪就好,没想到还真的应了儿时抓的周,好好的一个小女郎,却得了个贪花好美色的名头!
柳无尘眉眼平和,动作优雅地给父亲添上满杯的碧色茶水,声音也是不愠不火。
“二妹还年少,性子未定倒也是有的,待过上几年想来就好了。”
柳无尘在内室服侍着周正君,两个小家伙便被放在外间玩耍。
溱姐儿,很有大将之风地端坐在软榻上,神情严肃地等着小厮们喂自己吃一碗羊奶茯苓羹。
而泽哥儿,正被小厮们哄着玩祖父博古架上的小巧玩意儿。
这小家伙,手里摆弄着一套南边水乡出产的小泥人儿,看着专心致志,却实则竖起耳朵来听听里头的动静。
周正君瞧着自己这个女婿这般珍重自持,心如静海的模样,也是暗地里叹了口气。
心道倒底不是元配,这夫妻情份上就差了些,两个人都何尝不可怜?
自己和他们母亲,也想过几个法子,尽力地搓和他们,只可惜二人之间,还是这般不咸不淡的样子啊……
如今只能早早地给老二娶亲回来,盼着老二能夫妻相得吧!
“原先我们何尝不盼着她大了能收收性子,可惜越大反而越是爱惹是生非了,昨儿居然还睡到了大街上了!既然这般,倒不如给她早早娶了夫郎回来,让她也收收心。”
周澜可是没旁的办法了。
说狠狠教训吧,老二也没做啥伤天害理了不得的坏事,哪里舍得?
可是不管吧,又怕这般混下去,将来这亲事上头,怕是越来越难。
柳无尘的端起杯子的手不由一顿,本待要喝,却是放在了桌上。
“夫人和老爷可是定好了人选?”
周澜微微笑道,“倒是看中了几家的儿郎,都是模样性情不错的……”
柳无尘唇角微扬,笑问,“听说,二妹可是对明家三公子情有独钟。”
周澜无奈笑道,“小二这般没个长性,只要是生得好的她都要凑上去,但实则不过是小孩子心性,还真没有什么苟且越界之举。”
也就是因为这个,才让定国公和周正君对这个小女儿心中稍安。
不然似那些真格的纨绔女子一般,还没成亲就先把身子给淘虚了,等到真成了亲反而有损子嗣,那才是叫天天不应呢。
“这回正好小二和姬家孩子不知道什么缘故,肯留在府里不出门,我便想着,在咱们家的花园子里,办个牡丹花会,把那几家的儿郎都请来,到时不单让小二相相,你这个做姐夫的,也帮着掌掌眼,好好挑个合适的人儿出来!”
☆、30。 满园芬芳
姬满和姚露两个寻了个要闭关修练的借口,起先倒也真的让红叶去淘了本所谓的秘籍回来,两人就在姚露的熹春院瞎倒腾,所幸春熹院地方大,怎么折腾都不打紧。
红叶淘回来的那本秘籍,还真像那么回事,纸页泛黄,边角上磨起了毛边,上头画着好些面目模糊,动作变形的小人,又有些似通非通的歌诀要领。
初时二人每日用过早饭,闲摇摇地到熹春院后院,翻开秘籍好一阵参详,比手划脚地照着那小人的动作练了出来,倒惹得一院子小丫头们,差事一做完了就朝后院跑,嘻嘻哈哈地看两位小姐过招,没上几天,旁的院子里的小丫头听说这边有热闹,也多有借了名头来瞧稀奇的,熹春院内一派热闹之相,二人虽然没有武艺寸进,倒是每日过得快活。
可惜这两人那新鲜劲儿没几天就过去了。
姬满从小就爱练上几下,倒比姚露长性些,姚露哪里能耐得住寂寞不去瞧外头的俊美小郎君?这天二人对练了一路掌法,瞧着还不到平时的一半时间,姚露就虚晃一招,跳出圈外,摆手道,“哎,不来了!”
姬满也收了架势,坐到院中的长椅上,一手接过小丫头们递过来的香茶和汗巾,一边笑道,“昨儿你就一付懒惰相儿,我估摸着你今儿就得认怂了。”
其实她倒是觉得这两天练下来,虽然没啥武艺进步,可好歹还活动筋骨了呢。
姚露大喇喇地摊开手脚,任由红叶服侍着擦去了头上那几滴微不可见的汗珠,眼皮微抬,懒洋洋道,“在府里闷了四五天了,老是玩这个也怪没意思的。这可不是认怂啊,咱们这样的人,会两下意思意思就行了,难不成还要靠着这个行军打仗,走镖卖艺么?”
姬满咕咚咕咚地喝光一盏香茶,笑道,“话虽如此,究竟……”
正说着话,就听见踢塌踢塌的小跑声,二人顺着声瞧去,就见泽哥儿穿着一身簇新的大红锦袍,脖子上挂了只闪闪发亮的镶宝金锁,眉眼弯弯,张着两只小手就朝这边跑过来。
“哎哟,泽哥儿这打扮可真喜庆啊!这是有什么好事了么?”
姬满忍俊不禁地朝着泽哥儿张开手,这姚家的小男娃活泼可爱,她没事就喜欢逗逗这小家伙,这小家伙脾气倒好,就算是受了委曲也不哭,今天更是打扮得如同一只小红包似的,看了就让人忍不住手痒啊。
泽哥儿跑得倒是快,可也机灵,眼瞧着都挨到了姬满的手了,赶紧小身子一拧,硬生生地折了个方向,绕过了姬满,一路奔向姚露的怀里。
“小姨!”
姚露看着被闪了一下的姬满不由得哈哈大笑,“还是我家泽哥儿小机灵!咱就不给小鸡姨抱!”
姬满嘴角下撇,假意抹着眼泪,“泽哥儿不给姨姨抱,姨姨好伤心啊。”
泽哥儿伏在小姨香香软软的怀里,两道眉毛皱作一团,一脸纠结不忍,想了半晌才讨好地道,“小姬姨不哭,妹妹给你抱!”
姬满和姚露俱笑道,“泽哥儿好大方!”
姚露揉着泽哥儿的小头发,在小脸蛋上亲了一口,“你把妹妹许出去了,那你过来玩,怎么不带着溱姐儿?”
家里的小孩子就两个,按说溱姐儿也两岁半了,可很少见大人领着她到姚露这边的院子里来。要知道泽哥儿这么大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拖着奶娘的手,每天不往熹春院这边晃上一圈那可是不肯罢休的。
泽哥儿又拧起小眉头,扁了嘴道,“我去找妹妹,可是妹妹不理我,妹妹的奶娘也不理。”
接着两眼瞪得圆溜溜的,小嘴抿成一条直线,小脸板了起来,一看就知道是在学溱姐儿呢。
“爹爹说,妹妹要在房里学认字。”
泽哥儿亲父去世时,他还小,过了两三年,已是完全没有对罗夫郎的记忆,只把柳无尘当作自己的亲爹,在他眼里,满府里对他最好的就是爹爹,小姨和祖父排第二,祖母和母亲垫底儿。
所以他很是同情小小的妹妹,每天要跟着爹爹认字念书,都不能出来玩,好不可怜!
姬满听得咋舌,“你家姐夫也太拘得孩子紧了,不过豆丁大点的娃娃,学什么字啊!姐姐我八岁才开始认字,不也好端端地到现下了么!”
她说话时挑眉瞪眼,面上的表情煞是生动,惹得在场的人都笑了。
姚露鄙视地嗤了一声,“八岁才认字也好意思说!我三岁就被我爹抱在怀里教认大字呢!”
姬满亦是鄙视回来,“快莫显摆你认得那几个字了,你倒是三岁就认得了百多字,还被你家老爷子四处去宣扬,说什么聪慧过人,大家伙还真以为你家要出个神童哩,结果过了三年,你认得的那百来个字,都不知道还到什么地方去了,你认得它啊,它不认得你了!”
当真是少时了了,大未必佳啊!
姚露下巴一扬,“那也比你老大年纪不开窍的好啊!”
泽哥儿靠着小姨坐着,小脑袋左右来回转悠着瞧人,似乎觉得两个姨姨斗嘴也挺有趣。
这两个斗了会嘴这才发现歪了楼。
姚露又正回来,“不过你说的倒也有道理,小娃娃家何必那般辛苦,大约就是我姐夫管教得太严,才把我溱姐儿教得跟个小太婆一般。那小家伙往那儿一坐,板着脸的模样,简直就是我大姐缩成了个小人儿,那叫个严肃较真,忧患于心啊!”
泽哥儿听得她们是在说自己的小妹妹,虽然有时候他也觉得小妹妹不好玩,可是让旁人一说,他又很不情愿,于是扯扯姚露的衣袖,打岔道,“小姨小姨,咱们去园子里,看花花……”
他这么一提醒,姚露倒是想起来了。
自家花园子里,种着好几十亩的各种牡丹花,也不知道是因了何故,总比旁人家的晚上十来天才开,不过待到盛开之时,满园芬芳国色,最是怡人,在这京城之中,也算是小有盛名。
算算时间,应该就是这两天了。
小家伙不提醒,她差点就忘记了。
☆、31。 一个花匠
定国公的花园子既不在内院也不在外院,而是位于整个国公府的西面,占地几乎跟内外院合起来一般大,内外院都有相通的门,当然了,这门口都有把守的婆子,待到了夜间便会锁了起来,谁也不得出入。
从熹春院一进垂花门,便是视野为之一舒,一条之字型的道路伸向远处的湖边,道路两侧处处是风景,或是林荫草地,或是假山花圃,楼台亭阁巧妙地设于其间。
道路旁边还有一条石渠,清泉自假山石洞中涌流而出,随着石渠汇入远处的碧湖之中,而这石渠,也是顺着地势形貌,忽而掩入地底,又忽而自某处石兽嘴中流泄而下,再度变为明渠,行人一路走来,听着潺潺水声,自是心生清凉,忘机洗尘。
而此时正值四月,各色时令鲜花盛开,蜜蜂粉蝶翩翩飞舞,好一派**如许。
而占地最广,养护最佳的,自然当属牡丹。
或数十丛植,或近百成群,几乎将整个花园占去了三分之一,此时正当季节,恰是姹紫嫣香气烂漫,放眼望去,几乎处处都是国色天香,鲜花似锦。
如寻常些的赵粉,凤丹等,便植于道路两侧,而一些较为珍贵的品种则用太湖石圈起来,只可远观,不可近玩。至于那些稀世珍品则用花盆养在花房之中,若非主人带着,常人难得一见。
而花园里的花房,却是设在一处别致之地。
乃是花园中心有百亩碧湖,湖中建有小岛,岛上自然是花木亭阁,极之精巧。
花房便设于小岛的一侧,占地半亩,乃是修成长亭样式,屋顶皆用明瓦,可透阳光。
而小岛侧面有玉带桥横卧湖上。人行桥上,湖光天色,尽收眼底。
此时的姚露带着姬满,还拖着一只小豆丁,在花园走了半圈,最后上了小岛,进了花房,驻足在两株牡丹花树之前。
这两株花都生了数十个花苞,其中亦开了一两朵,那盛开的花朵幽幽吐芳,粉中透蓝,阳光下仿佛蓝色的美玉一般,而花蕊却是如同点金般的明亮,可不正是有名的珍品蓝玉么?
两个小伙伴围着这两株蓝玉赞叹欣赏。
话说其实往年她们也不是没机会看,只不过那时成天不着府里,哪里有闲心停下来看花斗草,也就是今年,另外的小伙伴们被拘住了手脚,她们两个又各有所惧,这才收了心,在府里呆得时间长些罢了。
姬满赞叹两声,饶是性子大而化之,此时也不由得心生羡慕。
姚家还是不愧为百年世家啊,这般的好东西,也就她们家才能养得起了。
“这两株便是曾经分出花芽,送到宫中献给太后的蓝玉么?”
姚家嫡支人丁不旺,家风清正,这么多年也从未出现过什么不肖子弟败害,所以多年积累下来,真真的富比王侯。
有些好东西,就是宫里头都不见得有呢。
姚露笑眯眯地点点头,“可不正是。我家祖父,把这两株蓝玉,看得跟宝贝一般呢!”
看到小伙伴那羡慕的眼神,姚露又加了句,“瞧,当初太后得了蓝玉,又赐了一株御座金,呐,就在那边!”
这御座金虽然没蓝玉珍贵,却因是太后所赐,因此姚家也珍而重之地养在花房之内。
这两个聊着天,跟在姚露身边的泽哥儿迈着小步子,一点点的往前蹭。
那看守花房的老仆立时紧张地盯着这小家伙,生怕一个不慎,就被这小少爷给掐了枝芽花叶去。
泽哥儿站在牡丹花下,个头还没花丛高,却是仰起脸来,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好想掐一朵下来’的渴望。
“泽哥儿站远些,这屋子里的花可都是不能碰的,知道吗?”
据说自家爹爹要举办什么牡丹花会,这些珍稀品种可是重中之重,万一被泽哥儿掐了花去,那受罚的可不是自己这个小姨?
泽哥儿眨眨眼睛,很是乖巧地歪着小脑袋点了点,“嗯,我知道,这里的花儿都是祖祖喜欢的,泽哥儿只看看,不能摘,不能摘!”
一边说,一边还把两只小手背到身后,左右歪着脑袋来回看,可一双眼睛里还是赤果果地透着不安分的想法。
姚露瞧得好笑,伸手把小家伙抱起来,“外头那么多的花儿,随便你掐还不成?你这小家伙倒是会挑,哪个最贵就看上哪个!”
泽哥儿赶紧辩解道,“泽哥儿不掐花,泽哥儿只看看!”说着手足微挣,就要下地。
哎呀,这个蓝色的花儿实在太漂亮了嘛,手好痒怎么办?
姚露总觉得再呆下去,泽哥儿肯定会原型毕露忍不住啦,便抱着不安分的小家伙,招呼着姬满往外走,“走啦,走啦,小姨带你去喂鱼儿去。光看花有什么意思?”
泽哥儿还在看花儿和喂鱼之间挣扎,就瞧得花房的入口出,有仆役挑着一担水桶走了进来。
一直跟在小姐小少爷身边的老仆瞧了便呵斥道,“安三郎,见了主子们还不赶紧回避!”
就这般挑着水桶直眉楞眼地冲了过来,万一把水洒到主子身上可怎么办?
要知道姚府里的主子们衣食样样精致万分,只怕主子们一身衣裳的钱,自己这等值守花房的仆役一辈子的工钱都买不起哩,这安三郎又是个野路子,到时候惹了事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