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草抬头看看梅霜,认真道,“我一直叫他公子啊……什么关系?从我认识他就跟在他身边了,就现在这样的关系……”
梅霜哭笑不得,这算是什么回答,不是这个香草太狡猾就是她智商上有些稚嫩,不懂人情世故,怎么连个“关系”二字都理解不了?
不过看香草对云空的态度,既像是主仆,又像是亲戚,若说是情侣,也未必不可能,但香草就太小了……总而言之,真是够神秘的。
好吧,再考考这个智商稚嫩的小姑娘,“香草,我这一身男装,你怎么知道我是女的?”
香草抬眸瞥了梅霜一眼,神色有些奇怪,一边抹干净盘子上的水一边答道,“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一句‘吓死老娘了’……”
“……”
不要这么囧好不好!
梅霜只觉得耳根发烫,转身出了院子。
尼玛,栽在这个小妮子手里了。
方才梅霜和香草的话被云空尽收入耳中,如今看梅霜窘迫仓皇出门,他在后面勾起唇角,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亮。
想来若是之前梅相的千金,决然说不出如此被上流社会笑话的粗话!不过,她气急败坏的时候说出来的时候倒也没有多让人反感,反倒有些性子率直的感觉。
吃饱喝足后,梅霜唯一的感觉就是困。
从昨夜到现在,一路受尽惊吓,真的很需要睡眠来补补消耗的体能。
屋子里因为生火做饭,里屋的炕上并不潮湿,热乎乎的催人眠,梅霜刚躺了一会就觉得眼皮子打架。
忽然间,外面的天色暗了下来,原本挂在天上的月亮不知道悄悄躲到哪里去了,天色渐渐暗淡无光。
一阵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让梅霜霍然警惕,黑暗里尽量睁大眼睛,四下看了会,没有任何异常。
不多会,只听墙角又发出类似悉悉索索的声音,凝神听了会,觉得有点像老鼠偷食的动静,以前夜宿在外,类似的动静没少听。
但是自从在天牢里被那乱窜的老鼠惊吓外,她对这种敢爬在她的脚面的动物实在是厌恶透了。
随即,她翻了个身,意图弄出的动静吓跑那该死的惊扰她睡眠的老鼠。
可翻了个身似乎没有任何效果,那悉悉索索的声音还在继续,并且比之前声音还大了些。
嘿,够猖狂的。
她悄悄起身,瞅着炕上还有一把扫抗的笤帚,于是对准角落的黑暗处凭感觉随手扔了过去,只听沉闷的一声,想必是打在了墙上,声音停止了。
梅霜满意地躺下,正要睡觉,那声音又响了起来。
她气极,这山野丛林,荒郊野外,老鼠都成精了,居然连人都不怕。
她起身摸索着打着了火折子,点上蜡烛,瞬间屋里亮了起来。
有了光线,梅霜胆子壮了些。循着发出声音的方向看过去,这门后的墙角居然放着一口黑漆漆的缸。而那声音,就是从缸里发出来的。
她眉头微皱,怎么进来的时候就没有注意到呢?看这情形,想必是家里盛粮的米缸贪吃的老鼠掉进去了。
举着烛火来到缸前,对着缸口一看,梅霜眼睛瞬间瞪大,倒抽一口凉气,手里的烛火摇晃了一下,差点掉在地上。
只见缸里竟是半缸密密麻麻的各类毒虫,长的短的,大的小的,黑漆漆的一片,烛火一照,有的还透着诡异的黑红色光芒,相互间滚压在一起,上下翻腾着,有的还喷着毒液。缸里发出的声音正是刚才梅霜听到的声音,是坚硬的外壳和鳞甲摩擦发出的声音。
梅霜惊骇不已,难道这大半宿她竟然和一缸毒虫睡在一处?尼玛!谁tm这么歹毒将一缸这玩意儿放在卧房里,若是其中的一只跑出来她还有命在?
梅霜当即浑身寒毛直竖,惊慌地举着烛火到处照了照,这才发现并没有任何毒虫爬出来的迹象。
壮着胆子又来到缸前,忍者强烈的恶心,仔细看了看缸里的毒虫。
只见这些毒虫缠绕在一起,相互间倾轧吞噬,甭管是不是同类,只要活着就会对其他的发起攻击,可谓血腥无情,而不多会,缸里的毒虫已经死伤大半。
梅霜看了一会,只觉得头晕目眩,这尼玛是谁弄这么多破虫子放在这里,要干什么啊!
说来也奇怪,这些毒虫只顾战斗,似乎也没有要爬出来逃生的迹象。梅霜举着烛火仔细看了看缸壁,只见光滑的缸壁上闪着一层淡淡的幽暗的光芒,而那些毒虫似乎也很惧怕挨近缸壁,所以,变本加厉地咬着对方宁可死也不愿挨着缸壁。
梅霜愣了一会,只听后面传来柔和却又阴测测的声音,“姐姐,你在看什么?”
梅霜霍然转身,待看清眼前的人的时候,吓得脱口而出,“梅茹?我的天!你,你怎么在这里?你,你不是死了吗?”
梅茹站在离梅霜丈许远的地方,梳着进宫前常梳的望仙髻,着一袭浅粉色的衣衫,衬得身形婀娜。
望着愕然的梅霜,梅茹轻轻挪步到缸前,看了看,唇角含笑,转身问梅霜,“我的好姐姐,见过这些东西吗?”
“梅茹?这是你弄的东西?”梅霜不可置信道。
“姐姐,莫要害怕,这些可都是好东西啊……让它们卖力地斗吧,等到最后,只剩下一只的时候再说……”梅茹眸子里清晰地映出梅霜的惊恐,很是满意,随后笑笑,抬起广袖,变戏法似地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白瓷瓶来,在“姐姐,听听,里面是什么?”
梅霜凝神一听,果然是有什么在抓挠瓶壁的声音。
她骇然吃惊,“也是毒虫?”
“是啊,只等缸里剩下最后一只的时候,我就把它放出来,然后让它们再斗上一斗,到时就大功告成了……姐姐,你猜猜,最后谁会胜出?”
望着梅茹浅浅又无害的笑容梅霜直觉得浑身发痒,直冒凉气,不觉步步倒退。
等梅霜觉得碰到什么东西的时候悚然转身,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出现了一个架子,架子上瓶瓶罐罐摆得整整齐齐,有的罐子还开着,冒着淡淡的热气。
“这这这……”梅霜大惊!
只见梅茹款款上前,从架子上拿起一个小瓶子,拔出塞子放在鼻尖嗅嗅,而后微微一笑,递给梅霜,“姐姐,既然你看到了,那就喝了吧……只要喝了它,你就会忘记一些本不该记住的事……”
梅霜惊得体若筛糠,连连后退摇头,“不要,我不要……”
梅茹忽然间粉面变色,原先的笑意盈盈变成了狠绝凌厉,伸手扣住梅霜,只一点,梅霜便动不了了。
眼睁睁地看见药瓶里滴出浓褐色的液体流向嘴里,梅霜发力大叫,“救命!我不要,我不要——”
…
“小姐,你醒醒,你怎么了?”
梅霜霍然睁开眼,满头大汗之余气喘吁吁,嘴里依然还在念叨着“不要”。
直到看清眼前是香草的时候,她才回过神来,望望墙角,什么都没有,眼前压根也没有梅茹的影子,窗外,月亮当空,照得院前一片明亮。
这才明白过来,刚才不过是南柯一梦。
她惊恐的叫声也惊动了云空。
香草一边给梅霜擦着汗一边对云空说,“小姐刚才怕是做噩梦了……”
梅霜抬眸看看云空,只见他眉间微蹙,漆黑的眸子里欲言又止。
“梦到什么了?”云空轻声问道。
梅霜没有听到般只怔怔望着墙角,回忆着方才梦里的点点滴滴。若说是个梦,这梦就太清晰了,清晰地仿佛她亲身经历过。
第八十六章
尤其梅茹说的那句话“只要喝了它,你就会忘记一些本不该记住的事”让梅霜更是惊悚。
她到底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竟然让梅茹如此投鼠忌器非要让她喝下那些脏东西来忘记她所看到的?
而自打她从坐上花轿准备入宫封后之时就对之前的经历压根没有印象,难道就是喝了那个东西的缘故?
而梅茹千方百计要杀自己,难道就是怕自己忘得不彻底所以才要屡次下毒手?
深深吸了口气后,梅霜转眸望向面上隐有忧色的云空,“知道吗?我梦见梅茹了……”
云空眸色微闪,“梦到什么了?”
“没什么,不过是她想要我的命而已……”梅霜淡淡道。
看梅霜没事,云空和香草便重新各自休息了。
梅霜再也睡不着了,悄悄起身披上衣服,来到院子里。
夜深露重,院子里静悄悄的,偶尔会听到山间的密林里传来昆虫和各种小兽的奇怪的叫声。
她万万想不到,自己的这个妹妹梅茹居然还是个通晓医理、制作蛊毒的高手。怪不得南宫诺说她没有死,还真是有依据,这样的女人,岂会轻易被皇上萧洛一掌劈死?看来不过是个障眼法而已。
而如此说来,她既然和东来国来往密切,有牵扯有勾结,相互之间还有密约,又怎会不知道东来国久让美代子家族的顽症所在的根源?
那怎么对她的盟友东来国人的悲惨遭遇无动于衷甚至明知以久让美代子为代表的女人们不惜到处奔波求医问药,她居然都没有指点迷津?所以她用了以一箭双雕之计,告诉东来国人自己会治好久让家族的病并以此为交换让她们将自己劫到东来国然后杀掉?
这么一想,虽然有点道理,可明明久让美代子说的是个老奶奶告诉她们的……
沉思了半天,梅霜突然觉得这个梅茹竟是如此的神秘,越想越觉得扑朔迷离,眼前就仿佛弥漫着一团浓雾,梅茹的面孔若隐若现,就是看不清她的真实面目……
“左相的孪生兄弟李唐冒左相之名,行逆天之举,意欲篡权,为此不惜用恶毒之计将左相做成佛像,并与东来国勾结,又设计让梅茹替代皇后梅霜,罪当问斩,来啊,将其收监,择日再审……”
临出宫时萧洛的话还历历在目,若说李唐是逆天篡权的话,那他的阴谋已然败露,萧洛为何不对其党羽杀伐干净,反而当梅茹被人接走的时候并没有表现出过分的恼火,既没有公然废后反而借口皇后有病从天下招揽神医为皇后治病。这里头到底有什么蹊跷,皇上葫芦里又到底卖的什么药呢?
皇上明明知道自己处境危险,却又为何放自己出宫呢?
一系列的疑问让梅霜感觉脑瓜子疼痛,不知不觉,天空已经泛起鱼肚白。
在外面坐了一夜的梅霜刚起身忽然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紫朔城皇宫。
夏日是众嫔妃最喜欢的季节,脱下厚厚的冬装,换上五彩缤纷薄薄的丝衣,外面再披上薄如蝉翼的轻纱,每个人都轻盈了不少,走起来更是翩若惊鸿。
明太后闲来无事,百无聊赖地在御花园散着步,看着翠湖里众多衣袂翩迁的嫔妃们在泛舟赏荷,荷花塘不时传来悦耳的嬉笑声,这让明太后有些感叹,“哀家是老了,听得这样的嬉闹声竟然凭空羡慕起来……”
一旁的玉姑姑则赶紧宽慰她,“太后,您瞧瞧您这容颜,比嫔妃们的还要娇嫩呢,您居然说您老了……”
明太后瞥了玉姑姑一眼,“就你会哄哀家开心……不过哀家这张老脸能保持这样,也有霜儿的功劳。若是有霜儿在,哀家也不至于跟前没有个逗巧的……”
说罢叹口气,“这孩子不知道犯了哪门子邪,一心想出宫,数着日子也有些时日了,也不知道这孩子过得怎么样了?”
明太后对梅霜的偏爱在梅霜回宫后更是体现的淋漓尽致,用太后的话说,梅霜出了趟宫可是没白出,脑瓜子里的新鲜事是一桩接一桩,开始还拿捏着不敢说,后来一听说不说太后要赐罪才说,听得太后是津津有味,大呼过瘾。
知道太后喜欢品茶,便鼓捣出了“功夫茶”,一道道工序下来,这喝个茶都成了一种享受;知道太后爱美怕老,又鼓捣出“美容面膜”,每天让太后敷脸,自从用了什么面膜,太后连宫中太医给配的美颜水都不用了;这种种桩桩的大事小事处处投太后所好,你说太后能不喜欢吗?
也难怪,这霜小姐之前除了太后看人从来都是鼻孔朝天的缺点可是改得彻底,如今半点架子也没有了,就连玉姑姑肩膀疼,也得她亲手刮痧,好了大半……
玉姑姑沉思了一会,想来明太后口渴,递上茶水后,只听明太后叹道,“她不在身边,也没有个人给哀家说说这茶道的话了……”
说完又抱怨道,“你说这孩子这些日子出宫,怎么也不见皇上给个回话?这孩子之前有昭王照拂,哀家还不至于如此担心,如今连昭王都不知其行踪,这可真叫人担心……”
玉姑姑听着太后的抱怨,也觉得有些日子没有听到梅霜的信儿了,只能安慰明太后,“太后多虑了,霜姑娘聪明伶俐,又不怯场,有了上次出宫的经历,想必也不会差到那儿去,而且,皇上既然恩准其出宫,想必自有他的道理……”
一提皇上,明太后不禁面有愠怒,“这孩子不知道使怎么想的,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总也放不下那个楚惜若,难道楚惜若一日不在,他就一日不安吗?守着宫里这么多貌美如花的嫔妃,他难道就没有一个上眼的?再者,哀家一心促成他和霜儿的好事,他怎么就是不开窍呢?霜儿也是,之前对皇上情有独钟,心心想成为大秦国的皇后,如今可不是好机会吗?中宫空缺,有多少嫔妃们都眼热着呢,可自打霜儿从冷宫出来后见了皇上就跟那耗儿见了猫似的,而且,哀家也明明看出来,这皇上也不那么反感她嘛,唉唉,真是两个小冤家……”
明太后发了一通牢骚后,也自觉无趣,打道回府,不忘嘱咐玉姑姑,“这皇上任霜儿出宫,想来是不管不问。那就回头问问昭王,他那有没有霜儿的消息……”
玉姑姑跟在后面,苦笑,心说这太后真是乱点鸳鸯。谁不知道这昭王喜欢霜小姐喜欢疯了,当初霜小姐差点死在冷宫,还是人家昭王殿下救下她;而皇上对霜小姐可就差了去了。
如今太后您喜欢霜小姐,就非要人家嫁自己的儿子,可这当事人谁同意呢?岂不是自寻烦恼?
——勤政殿里。
大秦国的皇帝萧洛正瞧着手里的飞鸽传书沉吟。
窄窄的字条上,画着一支梅枝,上面是一片云彩,后面则是起伏连绵的山脉。
用画的形式来表达意思,不仅是为了防止有人偷看,还有就是若是有人截获了这张字条,单纯从画上很难猜透上面的意思。
萧洛看到字条后,微微吁了口气。
随后将字条放在烛火上,看着字条化成灰烬。
这个时候这张字条无疑是个好消息,最起码报了平安。
梅指的是梅霜,空中的云朵,则是代表云空,那连绵的山脉就是祁州。
看来,他们已经见面,而且,一切正常。
——林府。
知府许大人自来到林府后,就住了下来,将林府当成了他行动的指挥部。
可是自从鲁大人在小树林里失手让劫持那个贵人的和尚跑了后,他们两个人就像土遁了般,纵使每天都派大批人马到处寻找,可收效甚微,连点蛛丝马迹都没有,更别提什么消息了。
就连和鲁大人他们交手的那个和尚,他也查遍了当地的寺庙,根本就没有这么个叫云空的僧人。
“鲁大人,你说那个和尚叫云空,他到底是来自哪个寺庙?”许大人真的怀疑这个鲁大人在胡言乱语。
鲁大人想了想,恍然大悟道,“属下想起来了,上次属下遇见几位本地寺庙的游历僧人,说其中还有来自不远的外寺的僧人,当时属下和他们交谈过,只记住了他们的名字,莫不是离此最近的京城大昭寺的?”
许大人愣怔,不信,“大昭寺?那可是赫赫有名的皇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