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能再次表态,摇摇头,“抱歉!我真的无能为力!”
南宫诺一直在凝神听着,直到此刻才冷然一笑,“原来你躲藏到妙春楼,处心积虑接近本王,只为如此?”
妙春楼?
梅霜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这女子看着眼熟。竟是昨晚堵在南宫诺门口要脱衣服的疯女人?当时事情突兀,光线并不明朗,前后不过片刻的功夫,她也只是看了个大概,再加上当时那女子浓妆艳抹,和现在的模样的确有区别。
蓦地,梅霜觉得事情复杂了。
这么说,他俩早就认识?怪不得对方能对南宫诺的行踪了如指掌。对方不惜装疯卖傻到南宫诺的府邸前探听消息,这不就是已然知道她梅霜早晚会出现在那里,只等今夜下手将她擒拿?更为关键的是,对方怎么知道她已经从冷宫里出来了呢?
各种想法迭出,梅霜越想越害怕,蓦然出了一身冷汗。
久让美代子毫不避讳,昂起头,“不错!我们早已知道这个女人对你来说很重要,所以,我笃定,跟着你,早晚就一定能见到她!”
南宫诺心底一沉,瞄了脸色泛白的梅霜一眼,“是吗?”
他放下手里的酒杯,眯起桃花眸子,淡淡道,“你还知道些什么?”
所谓言多必失,方才说的这些已经足够让这个疑心很重的王爷回味半天,投鼠忌器下,她知道她赌赢了。
第二十六章
久让美代子摇摇头,恳求道,“昭王殿下,求您了!我们全族都需要她,只要她解除了咒语,我们全族都会感激她!将会给她一切她想要的——而且,我们定当会协助昭王完成宏图大志——”
南宫诺闻言搁在桌上的食指微动,眸子里蓦然泛起不易察觉的阴鸷,声音冷硬如铁,“你们?也配!本王若说不呢?”
久让美代子抿紧唇角,不再坚持,忽然间,她颓然认命道,“好吧,既然强求不得,我们再另想办法!昭王殿下,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来以命抵命,求您放了我们族里的其它姐妹!”
而后,她转眸向沉默的梅霜,“霜小姐,可否麻烦再端杯茶给我?黄泉路上我不想做个渴死鬼……”
梅霜抬眸,虽觉突兀,可还是被久让美代子的话弄得心底一软,再加上对这个家族的同情,恻隐心大动,倒了一杯茶,起身端过去。
久让美代子心中大喜,面上却不动声色,凝眸梅霜,轻轻说了句,“谢谢。”
随后牙齿咬住茶杯,仰头一饮而尽,忽然间,她牙齿一松,茶杯堪堪要掉。
梅霜一怔忙弯腰去接,恰巧挡住了南宫诺的视线。
“且慢!”
南宫诺已看出端倪,暗叫不好,霍然起身的同时,没想到久让美代子早已身形微动,闪电般挣脱捆绑她的绳子的同时出手点在梅霜的穴位上。
毫无防备的梅霜瞬间软软倒下,手中的茶杯也被久让美代子接过,轻轻一捏,她的手里便多了一片锋利的瓷片,并压在梅霜的颈侧。
整个过程不过数秒,如此敏捷的身手就连南宫诺也始料未及。
心底吃惊之余此刻看着不省人事的梅霜,他唯有心底慨叹,大意了!
“请昭王殿下坐好,否则,若是我手一紧,后果恐怕难以预测。” 望着南宫诺难看的脸色,久让美代子唇角凝起嘲讽的弧度,冷笑道,“哼!小小的捆绑术岂能奈我何?既然今晚在劫难逃,所以,我要拉上这个女人做陪葬!”
“如果你敢动她一根毫毛,我要你们全族都不得善终!”南宫诺森然道,背在身后的手掌紧紧握起,骨节都捏得泛白。
久让美代子凝眸南宫诺一会,忽而笑道,“怪不得都说昭王无心,原来一颗心都在这个女人身上。我真不明白,难道我们那么久的露水夫妻都不能打动你?”
南宫诺的脸色愈加难看。
显然,今晚失算在这个女人的手里,他并不甘心。
久让美代子看看软软躺在怀里的梅霜,嗤笑一声,“我道昭王殿下为何会青睐于我?原来我和这个女人之间倒有几分像呢!”
接着,她的神色开始变得狰狞,“这个女人今晚要么死,要么随我去东来国!若是诅咒解除,定当完璧奉还!”
“你当她是物品吗?!再者,区区闺中一个女子,如何能帮你们?”南宫诺勃然大怒。
“呵呵,昭王殿下这会子倒怜香惜玉起来了?试想,比起你的宏图大业,这个女人又算什么?昭王殿下,这次大秦国的皇帝派你镇守东部边境,岂不是在无形中成全你吗?若是东边再有我们相助,昭王殿下,宏图大业何愁还远?——再者,在我的迷香下还能清醒的人,你说她能不能?”
南宫诺眸色幽深不见底,凝眸瞧了久让美代子好一会,这才冷冷道,“你到底是谁?!”
见话点中要害,久让美代子狡黠一笑,看着怀里的梅霜面上难掩胜利之色,轻轻一笑,“这个,昭王殿下将来会知道……只要今晚让我带走这个女人,将来我们只会是朋友!”
说话间,她警惕地看向南宫诺身后的窗户,“谁?”
趁南宫诺微一怔的功夫,她抬手一扬,一阵白色的烟雾从袖口里弥漫而出,如同烟雾弹一般,快速充满房间,遮挡住了南宫诺的视线。
不过是眨眼间,久让美代子和梅霜俱已不见了踪迹。
这才叫打了一辈子雁,却被雁啄了眼睛!
懊恼之余,南宫诺狠狠一掌拍在桌子上……
——
夜色,只有天边的星辰发出微弱的光。
一辆马车快速行驶在荒郊古道上。
受车里人的催促,车夫不时地抡鞭抽打已经竭尽全力地马匹。听着耳边呼呼的风声,车夫心底有些埋怨,都如此快的速度了,还嫌不够快。若不是看在许诺二十两银子、已给十两定金的份上,谁愿意半夜三更跑这趟车,更何况,路途还不近,天亮之前要到江边。
“小姐,你的姐姐病情如何了?”
车夫一边赶着马车,一边不忘问一下车里的客人。
他刚到家,便有人拍门叫车,说是其姐姐病重,要搭船去邻城救治。
久让美代子冷冷道,“只管赶车,休得废话。”
车夫顿时瑟缩一下,不再多话。
此刻,久让美代子坐在马车里,借着车外疏朗的星光,凝眸于这个因为一时好心才落入自己手中的女人,心底竟然起伏莫名。
毋庸置疑,姿容俏丽,肤白如雪,鹅蛋脸庞上,五官细腻,樱唇不点自朱。
这样的容颜,任何一个男人看了恐怕都无法抗拒,怪不得连久在花丛中的昭王对她念念不忘至此。
忽然间,久让美代子的心底涌起一阵无以言表的醋意,但转瞬又被她极力压下去。和家族的重任比起来,这样的负心男人又算得了什么?
疾驰的马蹄声里,剧烈的颠簸下,梅霜睁开了眼。
“醒了?”
听到那熟悉的略显生硬的汉语的时候,梅霜心底不免喟叹,中了人家的奸计,落在了人家的手上。
看来,这个女人不仅功夫好,心机更是不可小觑。
她挪动了一下颠得快被散架的身体,竭力撑着坐了起来。
眼睛适应了周围的黑暗后,她问道,“这是要去哪里?”
久让美代子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问道,“霜小姐,你竟然不害怕吗?”
这样的问题梅霜懒得回答——我害怕你就能放我走吗?
见梅霜缄默不语,久让美代子无声一笑,“真的有些好奇,霜小姐,你是如何知道解我的的?”
“呃?”梅霜苦笑道,“我哪里知道如何解你的,我当时头晕眼花口干,只想喝水而已……”
其实,从小走南闯北,每到一处,她皆对当地的奇闻异事异常感兴趣。古文、历史是她的强项,曾经有一阶段,身为外语系高材生的她竟然对考古还非常感兴趣。甚至,她都自我表扬自己是个探险家,而不只是单纯的旅行者、驴友……虽然说来到这里或许是冥冥中的安排,但要说她来是为了拯救某个国家,那就太危言耸听了。
沉浸在久远的回忆里,梅霜只管望着外面黑漆漆的夜空出神。
久让美代子对梅霜的话半信半疑。毕竟此类的效力很大,闻之数不过五人便会失去意识,可是也有药性本身的致命弱点,那就是此最忌水。若是闻之迅速吞下大口水,并大力漱口,药效便会失去一半。此药所以屡试不爽,一来没有人知道如何化解,而来即使知道,也根本来不及去喝水。
如今,这个身居闺中的千金小姐居然误打误撞懂这个?
马车一路疾驰,黑沉沉的狭小空间里两个人相对而坐,各自想着心事。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梅霜被颠地快要吐出来的时候,久让美代子从怀里掏出一粒药丸递给梅霜,“我们抄的近路,比较难走,吃了它,你会舒服些。”
看着白色如指甲盖大小的药丸,梅霜摇头。
“放心,不是毒药。”久让美代子不由分说将药丸递到梅霜手里。
不知道为什么,久让美代子的腔调和神态一瞬间让梅霜想起了梅茹,那个曾经赐药给她、险些一刀要她命的皇后妹妹。
她将药丸收起揣进怀里,“谢谢,坚持不住的时候再吃吧……”
久让美代子也不再勉强。
又颠簸了许久,梅霜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要颠出来的时候,马车终于停下来了。
头晕目眩的梅霜摇摇晃晃爬出车外的第一件事就是狂吐不止。
好容易舒服些了,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天空已经出现了鱼肚白。
她虚弱地扶着马车,只听马车夫正搓着手和久让美代子讨价还价,“姑娘,这前面就是江边了,我暂且只能送你到这里,你们还是辛苦一下……你看这银子……”
久让美代子远望一下,满意点点头,“我再给你加三十两。”
车夫一愣,大喜,忙殷勤道,“那我送您过去……”
“不用了。”久让美代子说着袖口一抖。
车夫以为要付银子,忙上前伸手去接,忽而眼前划过一道闪亮,垂眸,竟然是一柄小巧的折叠刀抵在他的小腹上。
车夫顿时吓尿了裤子,脸色煞白,“姑、姑娘这是何意?”
久让美代子淡淡道,“临来前,我已经扔了五十两银子在你家门口,想必够你一家老小活了……”
说完不再废话,抬手划过车夫的脖子,梅霜还没看清,车夫已然倒下。片刻,其脖子底下一道极细的伤口里,喷涌出大片的鲜血。
第二十七章
梅霜惊吓之余,转过身去不忍再看,对久让美代子的行径极为愤慨,“你为何不放他走?”
久让美代子将刀锋上的血在车夫的衣服上轻轻擦净,又合上他圆睁的双目,这才漠然道,“并非我不放他,他若回去,必定受守城将士盘问,岂不泄露你我的行踪?快上车,前面不远处有渔船接应……”
梅霜情知和这样的人多辩论无益,让一个不想成佛的屠夫放下屠刀,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
果然,穿过一片光秃秃的树林后,便看见白茫茫一片。江边风力不小,吹得临近的江面上波浪汹涌。果然如久让美代子所言,不多时,一艘渔船出现在视野里。
“东来国距此地千里之遥,难道就用这样的渔船渡江?”梅霜看着眼前普通的渔船甚是无语。
这样的船只,若遇上大风浪,一个浪头就只有葬身鱼腹的份儿。
“自然不是,这不过是遮人耳目而已。而且,计划有变,目前只能将就……”久让美代子一面催着梅霜上船,一面道,“若我没有猜错,昭王必然在各大岸边布置了天罗地网,这等偏僻地方一时半会还未必寻到。不过,等到了江心,自然有大船接应。”
说着,久让美代子和船头一身普通渔民打扮的同伴用东来语耳语了一番,对方频频点头,不时地打量赤手空拳的梅霜一眼。
中等身材、面相憨厚,黝黑的国字脸庞上那双眸子却是精光四射,同样地,他看向梅霜的眼神也有些怀疑。
久让美代子解释完后,那中年男子走到梅霜面前,双手抱拳,态度明显恭敬了许多,用生硬的汉语道,“我叫石原,家里世世代代侍奉久让家族。得知姑娘便是久让家族苦苦寻找的救世主,在下向姑娘行礼了。只是,姑娘是否有随身携带的工具?如果有,请一并带到船上。”
梅霜这才明白为何对方方才用那样的眼神看她。或许在对方眼里,解除诅咒这难度系数极高的类似哥德巴赫猜想的难题怎么也得需要几样趁手的绝世工具辅助才行。可是,她居然如此轻装上阵。
梅霜心底苦笑,对方真的把她当作救苦救难的南海菩萨了。不过,都到这里了,想必她要说个“不”字,就不是矫情的事了,很可能她会和那个农夫一般的下场。
只是,该死的南宫诺,怎么还没来?
她瞧了面色不善的久让美代子一眼,只能硬着头皮委婉道,“这个……来的时候匆忙……”
石原微愣后有些焦急,“忘了?那姑娘靠什么和邪马台的卑弥呼女王斗?有必胜的把握吗?”
也难怪石原会如此着急。
眼前千辛万苦找回来的是一个手无寸铁、看起来涉世未深、不满二十的年轻女子,另外一个则是老奸巨猾、诡计多端、善用各种工具驾驭鬼道的老巫女,甭说两人之间斗法了,就眼前的情形,孰强孰弱一眼就能瞧出上下。除非这女人是神仙下凡。因此,这怎么看都是瞎忙活白高兴一场的闹剧。
但转念一想,人不可貌相。更何况如今时间不等人,也没有别的办法,权且死马当活马医吧。“那请姑娘做好,马上开船。”
天色已然大亮,江面起初还算风平浪静。
梅霜站在船头,眼看着离岸边越来越远,心里大急,这一去等于是与虎谋皮,生死未卜,而且,潜意识里,这离岸边越远,就意味着危险越大。
而今,她只能不动声色地暗暗祈祷着奇迹的出现。
很快,岸边的一切都看不见了,四处皆是茫茫江水。渔船漂浮在大海上,只能用渺小来形容,就如同宇宙里的一粒尘埃。
不过,风平浪静的时间并不长,江面开始露出其喜怒无常的本性。
天空先是暗了下来,很快乌云压顶,接着,江面开始起风,有的地方甚至浪高数尺。就连石原和久让美代子面色也严肃起来,甚至有些忧虑和紧张。
这一来,梅霜心里更加没有底,随着船的摇晃,方才刚晕完车的她此刻又开始晕船。
那种忽如其来的晕眩感充斥着梅霜的大脑和胸腔,只觉得天旋地转,人难受得要死去了。
而久让美代子仿佛已经适应了这样的环境,除了随着船的摇晃而稳住自身平衡外并没有什么大惊小怪。
看着梅霜的难受模样,久让美代子起先并不想管。
活该!给你药你也不吃!
不过最后实在看不过去了,见梅霜面如金纸,几乎要半死不活了,这才不得不上前。不由分说,捏住梅霜的下颌,直接将一粒药丸塞进梅霜嘴里。
药丸入口即化,昏昏沉沉的梅霜只觉一股清凉似薄荷般的味道直抵胸口,人顿时舒服了不少。至少,看东西不再如此天旋地转了。
“你们中原人都如此不识好歹吗?宁可难受死也不要领受别人的好意。”久让美代子瞥了梅霜一眼,不屑道。
船头传来石原的喊声,“美代子小姐,请你过去扶着姑娘,不然一会浪打来她还会难受。”
和不情不愿的久让美代子背靠背坐好后,梅霜总算是不那么晕了,心里不免对这个石原充满了感激。
她开始并不明白这个久让美代子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