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为庆看到李信踏入朝堂,所有人都望着李信,李为庆突然怕了,这是怎么样优秀的一个男子,他的一举一动牵动整个西陵,自己老了,若是有一日他如那御史铁一样,有谁能保护自己的儿子。
相国说道:“我西陵好福气啊,主上,如今李信回来,我西陵又添一员猛将,微臣提议主上开仓放粮,福泽万民,普天同庆!”相国知道李信是西陵王的心头宝,本意是给殿下个理由嘉奖李信,可这次谁也没猜中李为庆的心思。
李为庆笑着说道:“这是自然要的,信儿,孤好久没和你好好说话了,待会儿到孤的寝宫来,我们叔侄好好说会儿话,你看可好。”
“李信遵旨。”
下朝后李信跟着内侍官到了中宫内室,进门后内侍官关上大门,王和王后以及银花夫人坐在堂上,李信从未见过那银花夫人,却觉得这银花夫人身上有一股似曾相识的味道,但一下子李信又记不起来。
“信儿。”王后走近李信,“这么久没见感觉又高了些。”
“李信见过王后。”打小王后就特别疼爱李信,自己的儿子不争气,她每每见着李信就发自内心的高兴。此时李为庆咳了两声,王后这才回到座位上。
“信儿,你这次去恒川国真是委屈你了。”
李信还当只是话家常便和从前那样与西陵王高兴的谈笑:“也不是。”他心里想着灵犀,便生出许多欢乐,然而他回过神来发现大门紧锁,殿内只有一位内侍官王佐以及王后贴身侍女杏儿,王佐服侍西陵王已经十余载了,若无大事他很少亲自到殿内,一般都是在宫内静养。
若只是普通谈话又为何整个气氛如此肃穆,仔细听来,门外有不少士兵来回踱步,西陵盔甲较轻风一吹衣抉就飘动起来,西陵的军人走路声音也比其他国家要轻些。
“信儿。”沉默了许久李为庆打破了僵局,“信儿你还记得帝都是如何灭亡的么。”
“信儿记得,帝都四世荒淫无道,纵情声色,酒池肉林,为博妃子一笑大兴土木,民不聊生。”
“不错,孤当年侍奉在四世身边更是亲眼目睹他是何其荒唐。”
银花夫人望了李为庆一眼:“主上的意思,这女人,娇媚的时候就是这天下最艳丽的花朵。”银花夫人起身走到花盆附近摘花,她摘下那花朵手指被扎出了血,她哎呀一声:“你瞧,一不小心,就被这娇艳的花朵给伤了。”她把花放到李信手中,两人靠得那么近,李信终于知道这熟悉的味道是什么了,这女人分明就是御灵司选妃时刺杀恒川王的女子!这女人好大的本领,她背后一定有人撑腰,否则她怎可能来去各国这般自由。
李信不敢声张,没有证据他不可妄动,今日这场面根本不像是亲人团聚,乃实实在在是个鸿门宴!
银花从李为庆身旁端起酒杯,王后望着王佐,她越来越觉得事态不对,王佐一直低头,他那苍老的双手不安的摩擦着。
李为庆吸了一口气:“信儿,想必你已经明白了我的意思,那恒川的亡国公主就是那红颜祸水,你为了她折返恒川,如今孤给你两条路,要么你回去亲手杀了她,用她的血洗刷我西陵曾经的屈辱;要么你就喝下这□□,以证清白。”
李信大惊,他从没想过自己最亲的叔叔竟然会这么对待他,他十三岁上阵杀敌,每每在生死之际,如此出生入死只是为了保护西陵,为了完成对父亲的承诺,对西陵王的承诺!而今他万万没想到,偌大的西陵竟容不下他和灵犀的爱情。
“信儿!只要你乖乖杀了御灵犀,你还是我的好信儿,孤会为你安排最好的妻子弥补你的。”
李信闭上眼睛,他的脑子在想,有没有其他可能,他若此刻逃出这里,他的父母都会因此受到牵连,他若假意杀了灵犀让灵犀逃脱,可如今外面战火未平,只有西陵才是最安全的地方,他不能让父母为自己牵连,却也绝不能伤害自己的妻子。
银花夫人眼睛笑起来如那天上的月牙一样,“李大将军,怎么了,这难道很难选么。”
李信瞪了她一眼,他二话不说拿起酒杯便一口喝了下去,死有何惧,他宁可死也不愿落入圈套。
王后惊得站起身来又瘫软下去,她身边的侍女过来扶住她,她抓住那侍女的手使了个眼色,那侍女便偷偷向后退去,赶紧跑了出去。
李信喝下烈酒腹中一阵绞痛眼见要晕死过去!
是夜,于静在将军府见儿子没有回来,她一直站在门口来回踱步。
“夫人,起风了,您先进去吧,兴许是王上见到少爷过于高兴便留他吃饭呢。”
此时王后的宫女杏儿匆忙跑了过来,她见到于静便跪了下来。于静认得杏儿:“杏儿,这是怎么了?”
“夫人!不得了,王上怀疑李信将军为了恒川公主变节,便让他选择杀了恒川公主或喝下毒酒。”
“所以呢!”
“方才奴婢出来的时候,李信将军已经喝下毒酒了。”
于静差点没晕死过去,她大喊一声:“我的儿啊!我苦命的儿子啊!”
灵犀和莫兰正坐在屋内看书,突然一群士兵闯入府中,阿吉和书生见状立刻挡在卿宇轩门前,然而这些人来势汹汹举着火把冲进院子,于静和夜棋从士兵身后出现,两人似乎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于静怒气冲冲地说道:“来人!把那丧门星给我活捉起来!”
书生和阿吉呆住了,这到底怎么了,他们一时之间不敢有所作为,那些人将灵犀向外拖去,“你们要干什么!”莫兰尖叫着跟着出来,这才看到老爷和夫人都在。
于静走上前给了灵犀一巴掌:“你这个丧门星,克死自己的父母兄弟,如今害死了我的儿子,我也要你陪葬,来人!把她给我活埋!”
阿吉和书生听到李信死了,两个人傻住了,莫兰见灵犀要被人拖走,她跪下来死命磕头:“老夫人,你大慈大悲放过我家小姐吧!我求求你,你要是气不过就杀了莫兰吧!求求你了!”
灵犀在莫兰的哭声中被人拖走,所有人都跟着散去,莫兰死命拍打书生:“你为什么不救她!为什么!”
“主子死了?”书生瘫坐了下来,而此时黑暗之中一个身影踉跄地走了过来。
阿吉眼睛一亮:“书生,那人是不是公子?”
两人跑了上前,果然是李信!李信浑身是血。
书生高兴坏了:“主子,你没死太好了!”
“灵犀呢?”李信差点站不住了。
“糟糕!丫头给夫人带去了!”阿吉赶紧去备马,于静跟着跑来:“儿子,你没事为什么不告诉娘一生,你知道爹娘多担心你么!”
李信望了于静一眼:“母亲,灵犀呢?”
“你就知道那死丫头。”
“灵犀呢?”
“我别想再见到她,我已经命人将她给埋了。”
李信闻言情急之下竟吐出一口鲜血,于静赶忙扶住儿子,莫兰吓得合不拢嘴,她跪在李信面前,她的膝盖和额头都已经破了皮:“驸马!你快救救公主!再迟半刻公主恐怕就……”
灵犀被人套在麻袋里,也不知道自己被带到什么地方,那人将麻袋解开,她手脚被捆得死死的,心都凉透了,那些人拿着粗木棍,一棍子下来便叫她失了魂魄,她死命靠在树旁,那些人又将她拖了过来,几棍子打下去,有的落在身上,有的打在脑袋上,孝灵犀已经没了知觉。
李信骑着马,强忍着伤痛到了郊外,正见到家仆正往回走。
“灵犀呢!”
“少爷,我…………”
“你不说,我现在就扒了你的皮。”
“小人不敢!在,在府外西南方向的树林里面。”
李信立马跑了过去,他在树林里面到处寻找却没发现孝诚,他蹲下身子从地上的脚印开始寻找,循着脚印他找到了一个小土坡,李信心一急,“灵犀!”
他赶紧用手挖,挖了许久便看到灵犀的衣服,他加快手脚,终于将灵犀救了出来,他将灵犀抱到溪边,用手摸了摸她的鼻下,“还有呼吸。”只是她的呼吸太过微弱,似断未断。
他捏住灵犀的鼻子,给她过气,尽管如此灵犀还是没醒过来,李信将灵犀放在自己腿上,他扯下身上的一块布帮灵犀清洗伤口,难以想象,她这么柔弱的女子怎么承受这一切的,她已经是皮开肉绽,体无完肤了,有的伤口深可见骨。
老天爷,为何要给他们带来这样大的灾难!他抱紧灵犀
如今,为了保住灵犀,他只有一条路可走!
作者有话要说:
☆、凄凄夜雨
御灵犀醒来的时候只觉十分恍惚,她抬起手来只见自己手上到处都是淤血,她身上还有许多瘀伤,只觉浑身无力,“莫兰?”
“公主!”莫兰守护灵犀多时不小心趴在桌上睡了过去,她听见主子叫唤赶紧到了跟前伺候,“公主终于醒了过来。”
“我昏睡了多久?”
“公主这次真是受苦了,整整昏睡了三日,莫兰每日向我们的神祷告,也是上天垂怜我们主仆二人。”
“辛苦你了,莫兰。”
莫兰擦了擦眼泪:“莫兰生来就是要服侍公主的,有什么辛苦可言,倒是驸马他……他……”
灵犀也在纳闷,为何李信不在跟前,她想起那日于静生气的模样,料想必然与李信有关,莫非李信出了什么事情。
“夫君呢!他怎么了?”
“公主还知道担心他,驸马已经好几日没来关心公主了,也不是莫兰爱说别人是非,这几日府里上下分明有意刁难公主,且不说别的,公主这次遭了这样的罪,若不是阿吉兄弟帮忙找了大夫,莫兰真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那夫君呢?”灵犀仿佛没有听到前面那些话,旁人冷落那又如何,如今她是亡国之女,到了别人的地盘,自然不受待见,而且她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旁人的眼光她并不在乎。
“我听书生说……驸马他除了去军营,就是……就是去相国府见那曼珠小姐。”
“曼珠……”灵犀怎认得那曼珠,她只是大为不解,她的夫君并非朝令夕改之人,怎会一夜之间变成了负心人,她挣扎着坐起身来,莫兰为她披上披风,灵犀出了房门,书生守在门外见到灵犀这般狼狈赶忙扶了上去:“啊呀,丫头你总算醒了过来。”
灵犀抓着他的手肘,她抬起头来:“书生哥哥,你可知道谁是曼珠?”
书生欲言又止,莫兰则拼命的摇头示意他不要说。书生尴尬笑道:“小丫头,脑子想什么呢,赶紧养好身子,我和阿吉带你到市集逛逛,西陵有好多有意思的事情,你不是喜欢金丝雀么,我带你去山里看花看鸟。”
“曼珠是谁?”灵犀对这件事颇为执着,她不顾莫兰和书生阻拦执意到前院去,然而没走几步她便瞧见李信与一位女子站在庭院中,那是怎样美丽端庄的一位女子,虽只远远见到背影但也被其一举一动所吸引。
“她就是曼珠么?”
跟在身后的莫兰和书生沉默无言,灵犀突然想起李信往日时常佩戴的腰带,那腰带上用银丝缝着一个字,曼,往日她并不值得那是什么意思,只道是附庸风雅,今日见到了这样的情景再联想起腰带上的字眼,她终于明白了。
灵犀此时本就气血混乱,又见此情景一时之间一口上不来喷出一口鲜血,莫兰见状尖叫一声,身旁路过的侍女更是吓得掉了手中的盘子,李信与曼珠回头一看,曼珠着急问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要过去看看么。”
李信冷冷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事情,半晌说了句:“没事。”
书生抱着灵犀回了房,灵犀捂着胸口,她的心真的好疼,仿佛有人用刀一刀一刀在上面刻字,又有一股气乱窜,好生难受!灵犀紧紧抓着莫兰的手臂:“我……我……”还未说出一句,竟又吐出一口鲜血。
莫兰吓得坐在了地上,她脸上沾满了灵犀的血,书生赶紧找来阿吉,阿吉多年行走江湖,毕竟有些门道,他本身内力深厚,便用自己纯阳内力为灵犀调整内息这才控制住了病情。安抚了主仆二人,阿吉与书生出了门外,阿吉用手巾擦了擦脸上的血。
“哎,真是作孽,这丫头这般瘦弱,如今这样,真是看了就心疼。”
“阿吉,你说公子究竟是怎么了,为何一日之间变化如此之大。”
“别问了。”那日见浑身是血的李信抱着奄奄一息的灵犀回到将军府,李信单独对他说了句,请代我照顾好妻子,这是怎样凄凉的一副情景,二人不过双十年华,好一对人人艳羡的璧人,奈何老天作弄。而李信此后丝毫再未提起那日毒药的事情,但阿吉相信,其中必有隐情。
“我真是看不过去了,刚才在前庭,小丫头当众晕死过去,公子竟然不闻不问,一点也不想昔日情谊,就算男子多薄情,也不能这样吧……”
“书生,你今日话很多啊。”
“我说阿吉,你怎么都帮着公子说话。”
“我不是帮谁说话,而是我相信公子。”想他过去也曾是一国王爷,但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他对李信是十分佩服的,李信年纪虽小,但足智多谋又有情义。
书生听了这话也不多说什么了,“算了,我还是出去给丫头买点好的补补身子吧。”如今灵犀在府里毫无地位可言,若是要吃点什么多半是阿吉和书生出去用自己的俸银购买,一国公主落到这种地步也是十分凄惨。
此时,恒川太子御灵司正在大漠之中穿行,他漫无目的的走了许久,终于弹尽粮绝,他抬头一望四周鸟无人烟,除了烈日便是脚底的黄沙,他向天大笑:“哈哈哈!真是天要亡我!老天爷!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若是让我御灵司活下去,我宁愿用灵魂作为交换!有朝一日,我一定会吞并众国,再建恒川!”御灵司用匕首割手,饮血解渴,如果说郑浩是心狠手辣,那御灵司就是比郑浩还要可怕的人。
因为他为了达成目的可以连自己的命都不要。
又撑了几日御灵司到了一处沃野,好歹遇见了城镇,那城镇常年被风沙洗礼,到处是黄烟弥漫,他用身上仅有的钱换了身衣服吃了一顿好酒好肉又继续向东边走去,一日之后他便看见了龙沧。龙沧国四面环水,其军队擅长水战,水性极好,其造船业也最为发达,御灵司在大漠之中便已经想好,他若要东山再起便要躲到离商都最远的地方,龙沧国这几年虽也吞并了不少小国家,然而因其地势十分独特,所以无人来犯,是一个十足神秘的地方,龙沧有一十二个岛屿,岛屿之间紧密相连,此国有众多武学门派,江湖术士,所以对于外来人见怪不怪,御灵司真是看中了这点才选择了龙沧。
很快,他随着龙沧的牧民摆渡到了龙沧主岛,进城的时候,白发苍苍的御灵司吸引了无数眼光,他们从未见过这样的白发少年,而御灵司天生一股傲气更是叫人不可忽视。龙沧的士兵皆穿青色盔甲,龙沧人天生高大,男女皮肤都十分白皙,其主业为渔业和畜牧业,所以龙沧人的穿着也较为朴素,但女子大多带轻纱遮面,男子也更沉默寡言。或许是当年战火亡国造成的吧。
在龙沧国街道上站了许久,御灵司便入了酒馆,酒馆多为三教九流之人但也是一个地方信息最为透明的地方,御灵司带着斗笠进入酒馆,然而这龙沧人的文雅和静也体现在这酒馆之中,酒馆内有一说书先生,台下也无许多喧哗之人,几十个高个大汉坐在台下听说书人说书,也有些游侠,在外厅独自喝酒,御灵司进来后坐到观看台后面,这说书人说的正是恒川亡国之事。
御灵司将杯中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