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裳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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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裳天下-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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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珍微微点头,然后闭上眼睛。

        她早就知道,邢风不会那么快就对安若怡反感的,就算知道她所犯下的罪行,恐怕也会因为从小一起长大的缘故,不会过分苛责于她吧?

        青梅竹马,果然是有好处的。

        邢风走了之后,一珍又坐了起来,阿罗端来药,她一口气喝了。

        “娘娘今天,可是行了一步险棋呀。”阿罗将药碗放在一边,低声说道,“如果皇上没有从旁经过,如果庾亲卫没有及时救助娘娘……”

        一珍眯着眼,轻轻笑道:“这世上没有那么多的如果,况且,你以为皇上就真的那么巧,从那里经过吗?”

        阿罗的眼睛猛的睁大,看着皇后,心中愈发的佩服起她这个主子来。但随即又出现了一个疑问:“可是娘娘,安贵妃,哦不,应该是安昭仪的项链为何会被人扯断呢?”

        皇后漠然道:“当然是她自己剪的了,只要剪一点点,在奔跑的时候,项链承受不了冲力,就会断裂的。”

        阿罗低头退了下去,她知道自己不该问这么多,也不能问这么多。

        一珍躺在床上,盯着屏风后面,忽然开口说道:“怀苏,多谢你了。”

        屏风后面的影子动了一下,回答道:“为了皇后娘娘,微臣做什么都是愿意的。”他顿了一下,又说道:“另外告诉娘娘,关雎宫里伺候安昭仪的宫女,杏儿,自尽了。”

        一珍的嘴唇往上扬了扬,说:“可惜了,这么一个忠心的奴才!”

        杏儿是安若怡最亲近的侍女,以前在太子府里,是和墨纹一起伺候的,不知她做错了什么事,竟然要自尽?

        宫人自尽总是不吉利的,何况还是亲近的宫女。

        “本宫要好好安葬杏儿,她生前受了委屈,死了可不能再受委屈了。”

        庾怀苏出了紫宸宫,抬头看了看天空中飞过的寒鸦,又回头看着浸在寒冬腊月下的紫宸宫,无比的肃穆,也无比的冷漠。

        是的,皇后娘娘,无论你让我做什么,只要你好好的,我都会去做,哪怕是死,哪怕是万劫不复。



冬逝(一)

    一珍捧着暖手炉,在听到福娘的禀报之后,将手炉重重放在楠木桌子上,面沉如水,周围的宫人包括福娘和阿罗都噤若寒蝉,不敢则声。

    “哼,安昭仪被禁足,皇上暂时不赦免她,而趁着本宫有孕,竟有人吃了雄心豹子胆,不过一个低贱的宫女,也敢在这时候狐媚子霸道的勾引皇上!”一珍怒气不减,站起身来,托着沉重的腰身,欲往外面走。

    距离上次安若怡被禁足又过去了一个月,这一个月里,邢风果然没有去见她,宫人们自然懂得如何见风使舵,扒高踩低。安若怡早就没了以往的光彩,这样寒冷的天气,她的关雎宫里也没有上好的木炭取暖。

    元瑶上次来得意洋洋的说:“终于让我出了口恶气,哼,看她如今怎么嚣张的起来!我已经关照关雎宫的下人了,让他们好好伺候昭仪娘娘,哈哈!”

    一珍听着她尖锐的笑,亦浅笑道:“你这么做,不怕皇上恼你么?”

    元瑶满不在乎的说道:“怕什么?皇上那么对她,还指望有朝一日能赦免她?何况就算皇上知道她过得不好,与我何干?”

    一珍听了不语,她没有元瑶那么目光短浅,安若怡如今的情形只是一时的,邢风现在念在自己有孕的份上,还有那日对安若怡的怒气,可是一旦这怒气消了,保不好就会对她回心转意,倒是安若怡一旦复宠,想必气焰必定会比以往更甚。所以,现在既不能让邢风对安若怡回转心意,又不能让其她女子趁虚而入,尤其是关雎宫中的女子!

    不过一个区区的侍药宫女,也敢在御花园里身着碧纱裙起舞?安若怡,这就是你复起的筹码吗?未免太不自量力了!

    “也亏那丫头,这么冷的天里,穿的这么少,到也不怕冻着!”一珍冷笑着说。

    “娘娘,皇上已经看到过那个宫女,只是没有找到,如果被皇上知道那是关雎宫的宫女,安昭仪一定会利用这次机会……”阿罗提醒道。

    “哼,那宫女想先引起皇上注意,然后引得皇上追查,这一查就查到关雎宫去……这一招真是不错。可惜,安若怡她算差了一步,她大概还不知道本宫在宫中的耳目遍布各处,就连她的关雎宫也不能幸免!”

    “那么,娘娘,您现在是打算做一个贤德皇后,将这名宫女引荐给皇上,还是……”

    “难道本宫不让皇上查到这名宫女就不贤德了么?”一珍轻笑,随即收敛笑容,正色说道:“本宫现在不想在众人面前摆出贤德皇后的姿态了,本宫要做自己,要做以前的萧一珍!”

    阿罗抬眼看她,目光炯炯有神,她知道自己的主子以前是什么样的人,她的心中充满了希望。

    “采叶,传那位不怕冷的宫女儿来见我!”一珍厉声道。

    采叶领命而去,不一会儿,就带来一名宫女。

    那名宫女看到皇后,不急不缓的下跪请安,一珍微微冷笑,沉声道:“抬起头来,让本宫看看。”

    那名宫女抬起头,无惧的看着皇后的眼睛,她的眼神里流露出不屑。一珍静静而笑,丝毫不为她的无礼而恼怒,双眼目不转睛的望着下面昂然的小宫女。这名宫女算不上是绝色,顶多算的上清秀而已。

    那名宫女在皇后的注视下,渐渐有些不自在,她感到皇后眼中虽然平静但却有种令人恐惧的寒意,她慢慢垂下眼眸,脸色也有些发白。

    一珍满意的微笑,说道:“怎么,现在知道怕了吗?”

    宫女这下不敢抬头了,维诺答道:“奴婢……”

    一珍立刻收起笑脸,喝道:“你好大胆子!竟敢不顾身份,勾引起天子来?堂堂天子岂容你一个小小奴婢能染指的?来人,杖责五十!”

    “皇后娘娘!”宫女害怕的抬起头来,看到皇后一脸冷漠,知道此罚难免,五十大板!这五十大板打下去,她还有命活吗?“皇后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啊……”她凄惨尖利的叫声响彻紫宸宫内外,可是她的人早已被两名内侍拖了出去,用棉花塞住了嘴巴,发不出声音来了。

    接着,只是传来棍棒击打的响声。

    “娘娘,这等声音刺耳,娘娘要不要回避一下?”福娘轻声问道,此时此刻,她方才见识到这位主子的狠辣。

    “不必,本宫爱听这声音,”一珍坐了下来,又拿起暖手炉,捧着静静的出神。

    不知过了多久,棍棒声停止了,王富贵进来禀报,才杖责了三十,那名宫女已经气绝身亡。

    一珍冷笑一声,食指轻轻的拨弄着暖炉上的手柄,和着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她清冷的吐出两个字:“继续。”

    王富贵眼角一挑,随即躬身道:“奴才遵命。”

    接着,便又听到了那令人心惊肉跳的棍棒声。

    “本宫要让她知道,她让本宫受的委屈,本宫会一一还给她!”她一手拿着暖炉,一手托着腰身,冷冽的说着,她心中想到:母后,娘亲,以前的珍儿,是否让您太失望了?

    自从那日折损了安若怡,一珍心里的那种感觉又回来了,杀死栀华夫人,陷害荣阳夫人的快感又回来了!

    “娘娘,那贱婢的尸体……”

    “这种事还要来烦扰娘娘吗?还不拉到乱葬岗去。”采叶厌恶的皱皱眉,这个小连子,真是不懂的办事。

    “不,”一珍抬手,“送回关雎宫去。”

    众人大惊,愣愣的盯着她,小连子哆嗦道:“这,这恐怕……”

    “送回去!”一珍斥了一声,也不管他们的反应,让阿罗扶着,进了内室。

    小连子呆呆的站着,采叶骂道:“还不快去!别惹娘娘生气了。”说完,赌气似的瞪了他一眼,也闪身进了内屋。

    小连子苦笑一下,只得吩咐人去抬了尸体去,幸好他是皇后跟前的人,这种事不用亲力亲为。

冬逝(二)

    金哥一路小跑,跌跌撞撞的跑进关雎宫,扑通一声跪在安若怡面前,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滑落下来,什么也不说,只是一个劲儿的抽泣。

    安若怡正在绣一幅画,看到她这个样子,心往下一沉,但仍镇静的问:“怎么了,金哥,你哭什么?”

    “娘娘……”金哥刚叫了一声,便控制不住,大哭起来,边哭边说:“彩儿她……她被皇后娘娘打死了……尸体,被送了回来,就放在院子里头……”

    “什么!”安若怡手中的刺绣掉在了地上,因为惊怒而不小心用针扎了手,手指处流出殷红的鲜血,她也毫不在意,她心中想的,只是随着彩儿的惨死,她的计划也付之一炬。“萧一珍……你真的好狠呀!”

    她想起小时候在宫里,太后还在世的时候就对她说过:“皇宫里没有那么多廉价的同情心,当你落难的时候,只要不落井下石已是万幸,更别提什么雪中送炭了。”

    萧一珍,我毕竟帮过你,你何苦今日对我如此狠毒呢?

    难道就为了一个雪女吗?还是为了……你那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稳定一下心神,沙哑着声音对金哥说:“金哥,你原本就不是我身边的人,当时也是皇后她不得势,如今,你若还愿意回去,我想皇后她不会怪罪于你的。”

    金哥帮她包扎了手指,咬着牙说:“娘娘,当初既然择了娘娘,哪有今日背主的道理?原先就有人说奴婢是攀上了高枝儿,奴婢就攀着娘娘您了,您可别赶奴婢走呀!”

    安若怡苦笑一下,说道:“你这傻丫头,如今我已不是贵妃了……当贵妃的时候就没斗的过她,如今只是一个小小的昭仪,还指望斗过她去?跟着我,只怕你要受苦。”

    金哥垂泪道:“旁人不知道,难道奴婢就不知道?合宫上下的主子,哪个似娘娘您这么心底宽大的?奴婢一定会好好伺候您的,他日等皇上气消了,娘娘您还是皇上的心头好。”

    “心头好?”安若怡凄冷的一笑,又想起那日,他伴着一珍并肩而走的场面,心揪揪的疼,眼神骤然变得阴森可怖,“什么心头好?也经不起别人三言两语的挑拨……”

    窗外窸窸窣窣的开始下雪,不是一点点大,而是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雪下的很快,用不了多久,就将青石板的路上覆盖了厚厚一层。

    金哥就着炭盆烤火,炭盆里的木炭虽然不是上好的木,但也不至于像前几天那样是冒着黑烟的湿炭。墨纹凑了过来,将一双袜子放在上面烤,那自然是她们这些下人的袜子。

    “作死了,烤的臭烘烘的,满屋子都是臭味儿!”一个胖乎乎的管事姑姑跑过来气喘吁吁的骂了两声。

    墨纹横她一眼,也不理,只管烤自己的。

    金哥笑道:“嫌屋子臭你就别呆在里面呀,外头香着呢,反正这身皮袄厚实的紧,不怕冷。”

    那管事姑姑变了脸色,却又不敢发作,继续骂了几句,见没人理她,怏怏的拿了东西到别的屋子里去了。

    屋子里只剩下墨纹和金哥两人,炭盆里的火忽明忽暗,木头被烤着发出“吡啵”的轻响声。

    天黑了许久,雪越来越大,地上的积雪越来越厚。

    “别以为我会感激你。”墨纹的声音在黑夜里显得有些虚无缥缈,她面无表情的望着蓝色的火焰,嘴唇动都没有动,好像一个恐怖的幽灵。

    金哥笑嘻嘻的,没有回答。

    “杏儿是你害死的,对吧?”墨纹凄厉的看着她,“你是皇后的走狗!”

    金哥收敛笑容,双手拍了拍裙子上的灰,说道:“杏儿是畏罪自尽,我亲眼所见,她和皇后那边的王总管接触,还得了一笔银子,她死之后,银子可是你从她床底下搜来的。”

    “你胡说!”墨纹的脸色变得苍白,眼神恶狠狠的瞪着她,“杏儿和我从小一起长大,她是什么人我知道的很清楚,她绝对不会为了钱财出卖主子!”

    金哥看也不看她一眼,站起身来跺跺脚,又拍了拍裙子上的灰,说了声:“我去伺候娘娘,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我亲眼所见,一个死人,还不值得我去污蔑。再说了,若不是她心中有鬼,用的着上吊自尽吗?死了还被皇后厚葬,鬼都知道有问题!”

    墨纹愣住,金哥原本就口舌伶俐,深得娘娘喜欢,自己说不过她,虽然怀疑杏儿的死因,可没有证据,也不能在娘娘面前揭发这蹄子!只能暗中留心,莫要让她伤到娘娘才好。

    大雪下到第二天早上还没有停的趋势,邢风窝在床上不肯起,一珍催了好几次,邢风迷迷糊糊的说道:“大雪封路,朕放了大臣们的假。”

    一珍哭笑不得,只得自己先起了,让李德全去宣旨,说皇上今儿不早朝了。李德全去了回来,说宰相有要事要奏,非要见到皇上不可,就算见不到皇上,和皇后商量一下也成。

    一珍想了想,点点头,整理好衣装,便到勤政殿去见庾相。

    也许是因为怀苏的缘故,庾相对一珍,总有种说不清的莫名感觉,有点讨厌,但又有点佩服。

    那一年,庾相以为自己的独子终于长大成人了,谁知道,喜欢上谁不好,偏偏喜欢上了太子妃,如今的皇后。

    原本他也不知道那是太子妃,庾相在这里见过这个女人,当时就惊的差点一屁股跌坐下去,因为眼前的这个女人,就是自己儿子画中的,日思夜想的女人。怪不得,凭借他的权势,在京城及周边都找不到这女人呢!

    怀苏算是被她误了,竟然为了她,到现在都不肯成婚,而且一直求着自己在暗中相助于她,唉……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有这么个像自己的儿子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悲痛。

    “庾相这么早,有什么事儿吗?”一珍让王富贵搀着,坐在邢风一贯坐的位置上,座位上铺了一层貂皮,很是暖和。

    “回皇后,臣得到密报,宋国的细作已潜入帝都,人数多少尚不清楚,只知为数不少,因其化作商人,所以……”庾相压低嗓门儿说道。

    一珍皱眉,道:“宋国与我大梁国素有嫌隙,此番派遣大量细作进京,必定有所图谋,庾相,你老实说,现如今可有朝中大臣受伤么?”

    庾相眼皮子一跳,这个皇后,果然有点儿能耐,一猜就猜到点子上了。遂也不敢怠慢,悄悄的说道:“兵部尚书今天早上在上朝途中遇刺,好在伤势不重,只是伤到了皮肉。”

    一珍冷哼一声,道:“哼,好大的胆子,前次掳劫本宫的帐还没和他们算呢!这次竟这么明目张胆的要杀人!去查,一定要查!”

    庾相一颔首,说道:“臣自会尽力,不过,京城中的可疑人物,不只是宋国人,还有……”他欲言又止。

    “还有哪国人?”一珍盯着他,语气不急不缓,仿佛早已预料到,就等着他开口似的。

    “还有,齐国人。”

    “是么?齐国向来与我梁国交好,宰相大人可不要抓错了人呀!”

    “臣……知道了。”

    庾相怏怏的走了,一珍看着他的背影,冷冷一笑,老狐狸就是老狐狸,狡猾的很,只不过,再狡猾的狐狸也斗不过猎人!

    王富贵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悄悄递上一根卷了很小的纸条儿,低声说道:“娘娘……”

    一珍拆开一看,顿时露出笑容,采叶见了,连忙打听道:“娘娘,什么事儿这么高兴啊?”

    一珍睨她一眼,笑道:“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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