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裳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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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裳天下-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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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在这幽幽深宫里,帝王的爱是承受不起的。

    我斜倚在榻上,闭着眼,槐娘两指按着我左右太阳穴,慢慢轻轻的揉着。

    紫宸宫外的牡丹花开的正旺盛,而蔷薇也开的袅袅婷婷,其余如丁香芍药之类的就稍逊几许,阵阵花香氤氲透过茜纱窗传来,屋子里甚至用不着熏香,这样的花香带着暖意,熏得人昏昏欲睡,加上槐娘的手法极高,我隐约有些困倦,就快进入梦乡。

    雪女蹑手蹑脚的走近我,轻轻披上一件薄衫,却不想她这样轻缓的动作,到把我惊醒了。

    “春困睡昏昏,这日子过的无聊,躺着躺着就要睡着了。”我坐起来,笑道,“槐娘的手艺忒好,被你这么一按一揉的,我到觉得舒服许多。”

    阿罗递上一杯茶,我接过来,漫不经心的喝着。

    槐娘笑道:“娘娘操劳,这后宫的事都要娘娘做主,娘娘小心凤体才是呀。”

    我兀自一笑,摆摆手让她下去,定了会神儿,忽然长叹道:“风体要紧?这后宫里人人都让我小心凤体,可是真正将我放在心上的又有几人呢?”

    众人不知我何意,不敢贸然回答,我看了她们一眼,问道:“最近皇上可是常去冯昭仪那里?”雪女犹豫了一下,点点头,我笑了笑,“果真,皇上就是喜欢这些温婉柔和的女子,像本宫这样的,怕是一辈子也得不到他的宠爱了吧?”

    我见她们大气也不敢出,我不再为难她们,让她们都退下,独让阿罗陪我到院子里走走。站在一棵牡丹花下,随手摘了一朵大红色的,说道:“世人尤爱牡丹,皆因其象征富贵,而它又是百花之王,所以常常栽种在皇后的寝宫里,意喻皇后是六宫之首,就算不能艳冠群芳,但是威仪仍在。”我将这大红色的郑了,对阿罗说:“回头让那些工匠们找些新奇的来,这样红的谁爱看,牡丹有独一无二的绿色与黑色,紫宸宫中若不能有,其他地方也别种了!还有,多栽些山茶,海棠来,免得看到蔷薇那么势大碍眼!”

    阿罗答应了是,半晌,轻声问道:“娘娘既然知道牡丹是花中之王,又何必为了那些蔷薇烦恼呢?”

    我冷冷一笑:“你不觉得这宫里的蔷薇盛开的有些过分了吗?以前一直和牡丹平分秋色也就罢了,如今竟有盖过牡丹的势头……”

    “娘娘就没想过除去这些蔷薇吗?”

    我顿住:“没有,本宫从没有那个想法。”

    “所以娘娘就栽些其他品种的花木,来引开蔷薇的势头?”

    我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呢喃道:“蔷薇妄想独尊,这念头一出,本该必死无疑,就算牡丹不介意,其他花木也会将它逼死。”

参政(一)

    春天快过的时候,邢风的病情好了许多,并且他也不再执拗,已经慢慢开始宠幸其他三位妃子,而除了安若怡之外,他最宠爱的就是冯昭仪,另外谭淑妃和周贤妃也承宠不少,只有陆惠妃一人落的下风,惠妃每日来我宫中问安,都要抱怨一番,我少不得开解于她。

    可是她本跟不顾我的告诫,仍要往安若怡那里寻衅,我见她冥顽不灵,气道:“妹妹如此气性,难怪皇上不喜欢。”

    谁料她秀眉一挑,抬起下巴,冷笑道:“臣妾的气性确实不好,可皇后娘娘您这样的好脾气,也没见皇上多往您这儿跑!要不是如今齐国与两国势力均衡,皇上和众大臣不敢把您怎么着,要不然,您这个中宫之位,恐怕早就要旁落了。”

    我不想她竟然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话,顿时心头气结,但面上依旧波澜不惊,沉声道:“妹妹说话倒是实在,的确,本宫有一个国家的势力可以依靠,可是妹妹你们不过只有一家之力,何况现在皇上越来越不待见陆大人……倒是对谭大人有所依傍,其实,后宫和前朝,向来都是分不开的,妹妹也该知道什么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吧?”

    她听了脸色微变,立刻放缓语气,说道:“臣妾也是一时情急才说出这些话,请皇后不要责怪,只不过……只不过皇上对臣妾未免太过薄情了,”

    我微笑道:“本宫不会责怪妹妹你的,对了,上次你父亲说你还有个哥哥在外任官职,求了本宫想办法调他回京。其实,本宫说了可不算,还是妹妹你去求皇上才行。”

    她欣喜道:“娘娘见过家父?是了,臣妾的哥哥在并州那样的地方任职,臣妾只有这一个哥哥,父母也只有这一个儿子,若不能时常侍奉在父母左右,实在是……”她说这些事情真意切,恨不得现在就让她哥哥回来。

    我见她如此动情,笑道:“所以,妹妹你,只好暂时收敛一下你的气性了。”我慢慢起身,走到她身边,抬起她纤纤玉指,赞道:“好一双手,这样的手,最适合弹奏美妙的音乐了。”

    她得意的说道:“那是自然,臣妾好歹也是,自小就被家父请了老师来学习琴技……”

    我打断她,轻声说道:“哦?安贵妃也弹了一首好琴,真不知和妹妹的技艺相比如何?”

    她眼前一亮,随即又黯淡下去,低眉道:“可是皇上根本不肯见我……”

    我回到座位上,侧躺下,鬓发磨在湘绣软枕上,上面的珠钗发出叮当的响声。“本宫有些困倦了……听说皇上每日午后都要到荷花池边走走……”

    我的提醒已经很明显,她自然明白,立刻欣喜着道谢,然后急忙行礼告辞。

    虽然闭着眼,但前几日枢密使陆大人来拜见我的情形仿佛又在眼前。他年纪四十多,正是当官当的最过瘾的年龄,膝下有一子一女,算得儿女双全了。听说前几月还娶了一房美妾,以致被人弹劾到朝堂上去了,邢风原本于这些事上不大管,就没有说什么,倒是我说了几句,男人到了四十岁,最得意的三件事莫过于升官发财死老婆,他的结发妻子早年过世,一直都没有再娶,如今只是纳妾,有什么可说三道四的?

    正因为陆元瑶从小没有母亲,所以她父亲分外疼她,脾气坏一点也在所难免。陆大人和我说这些的时候,不像朝堂上那样义正言辞,到有些畏畏缩缩。

    我知道,他是想让我多多提携元瑶,我明白他的意思,但却摇头叹道:“这事可不太好办呀,元瑶的个性,实在太倔强了。”

    他听了我的话,微一沉吟,说道:“娘娘虽有齐国可依靠,但是恕臣直言,如今当政的已不是您的父亲,而是您的弟弟,您的这位弟弟作风实在和以前大相径庭,万一将来齐梁两国再起冲突,微臣难保他不会为了利益而置娘娘你于不顾呀!”

    我的心徒然一沉,想起之前毅弟弟与姬约密谋的事,不仅心有余悸,不错,以毅弟弟现在的个性,恐怕真的会那么做。

    陆大人见说动我心事,又继续说道:“只要娘娘肯助小女一臂之力,微臣愿为娘娘效犬马之劳。”

    犬马之劳?只怕到时候,陆元瑶得宠,他这个当父亲所效犬马之劳的人不是我,而是陆惠妃吧!只不过陆元瑶毫无心机可言,脾气又坏,即便得宠也很难上位。如此心中一计较,便露出微笑,轻轻点头。

    当天下午,皇上果然在路过荷花池时听到湘东苑里传来袅袅琴音,大概以为是安贵妃雅兴,谁知循声过去一看,却是陆元瑶,而陆元瑶已没有往日的骄纵之气,一反常态,露出小女子的温婉可人,遂将皇上留下,再抚一曲。

    想不到的是,皇上为了听琴,竟然连下午在勤政殿接见大臣商讨政事都没有前去,只说身体抱恙,取消议事了,我虽然听了诧异,但也没有过问。

    当晚,皇上便在惠妃的凌桂宫过夜了。

    真是难以预料,陆元瑶还算有点本事的,这么快就让邢风前嫌尽弃。不过纵然她再聪明也还有我在幕后操控,即便再得宠,前面还有一个安若怡和一个冯遇之呢!

参政(二)

    我原以为我的一切安排都很好,邢风在后宫中雨露均沾,不会再独宠安若怡一个,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安若怡那样柔弱的面孔后面,也藏着阴晴不定,一个被爱情冲昏头的女人,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元瑶被宠幸的第二天,众人都来请安,只有元瑶最后一个到,我以为昨晚她们睡的迟了所以今日起的也晚,正打算取笑她两句,却发现她的脸色异常难看。

    她满脸怒容,先向我行礼之后,怒视着安若怡。

    安若怡只是自顾自的喝茶,并不理她。

    “贵妃娘娘,劳烦问一句,昨日皇长子得了什么重病,要您亲自抱着他到我的凌桂宫去面圣呢!”元瑶的声音颤抖,极力克制着愤怒问道。

    我心下一惊,忙问若怡:“怎么啦姐姐,皇长子病的很严重吗?”

    安若怡放下茶杯,脸上表情没有丝毫变化,淡淡的说:“也没什么,只是哭闹不休,一个劲儿的叫着父皇。”

    时已初夏,安若怡穿着一身浅粉纱衣,里面隐隐露出藕荷色儒衣,上面零星绣着乳白色的小花。眼波流动,丝绸般的墨色秀发挽成望仙髻,髻上斜插着一支蔷薇花簪子,垂下一串细细的银流苏。后面的乌发上点缀着几颗乳白色的璎珞,刘海儿斜斜的散着。略施粉黛,穿着简单,气质清雅却不失高贵。她坐在楠木椅子上,手肘依着扶手,神色淡然,好似在说一件无关痛痒的事。

    我火从心起,她越是这般淡然,我只觉得她心中越是有鬼。沉声道:“皇长子哭闹一不是一次两次的了,又不是什么大病,何必要你亲自抱着去打扰皇上呢?本宫真是没看出来,姐姐有这样的心思。”

    她不说话,只是轻瞥了我一眼。

    周贵敏忽然说道:“自古以来,用孩子来吸引君王的注意力不在少数,据说前朝有位妃子为了吸引皇上的注意,就不停的拍打孩子,让孩子哭闹,谁知后来那孩子时常哭闹竟然死掉了。”

    众人闻之色变,安若怡脸上更是青白阵阵,只听她幽幽的说道:“本宫以为周贤妃出身武将之家,不通文墨,想不到竟然能说出这样的典故,真是令人佩服!”

    贵敏正欲发作,我睨她一眼,她立刻按耐下来,脸别向一边。

    元瑶冷笑道:“贵妃不也是出身武将世家吗?真是奇怪,武将世家里还能生出贵妃这样的人物,真是……哼哼!”她没有说出来,但大家都知道她的意思,安若怡从小就没有家人,对外虽然说她是武阳安家的人,但是谁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也有人曾怀疑过她的身份,却碍于邢风的面子,没有道明。

    安若怡闻之果然脸色极其难看,我怕再这样吵下去会不可开交,只道:“行了,你们都回去吧,本宫乏了。”

    众人行礼之后欲离开,我又说道:“姐姐且慢,妹妹有几句话要单独对姐姐说。”安若怡怔住,只好留下,元瑶和贵敏走时,狠狠瞪了她一眼。

    待人都走了,安若怡问道:“妹妹有什么话不妨直说,何必要等众人走了之后再说呢?”

    我冷笑道:“和你单独说,是不想让别人看轻你!”我走下凤阶,站在她面前,冷冷的盯着她:“本宫很讨厌那些自以为是的人,本宫安排好的一切,最讨厌别人去破坏!姐姐能利用皇长子来破坏皇上宠幸别人,本宫到真是没看出来!”

    她并不避开我的目光,语气柔和却严厉:“你以为,上次你派人在冯昭仪那里拦住我的人,我不知道么?就因为知道,我昨日才亲自出马,我到要看看,风哥哥他是有了新欢忘了旧爱,还是心心念念我这个旧人!”

    我们都恶狠狠的瞪着对方,谁也没说话,但随即若怡就垂下眼睑,叹道:“一珍,我和你说过的,我爱风哥哥,爱是自私的……我真的,真的做不到把他往别的女人身边推,你不爱他,所以你能做到。”

    她的声音哽咽,令人听了心疼,我也放缓语气,说道:“姐姐,就算我爱他,我也必须把他往别人身边推,因为我是皇后!而且,珍儿再次提醒姐姐你,很多人觊觎后位,但有时身处后位并不危险,危险的是离皇上最近的人,你那么受宠,那四个人嫉妒你怨恨你,尤其是元瑶,你昨日如此行径,恐怕她真要恨毒了你呀!”

    谁知她竟笑了笑,轻声道:“陆元瑶?她未必就奈何的了我。”

    我心底冷笑:也许陆元瑶奈何不了你,但枢密使一定能奈何你!

    送走她,我立刻摆驾去勤政殿。

    此时,大臣们刚下朝,有几个事情紧急的要到勤政殿去和皇帝再行商量,所以殿内只有邢风并几个首要大臣在列。

    我已顾不了这许多,径直走进殿内,众人已不觉得稀奇,因为太上皇曾经和他们说过,如果新帝解决不了的问题,可以问问皇后的意见,而皇后出入勤政殿自由,早就是大家公认的事实,只是新帝登基一年来,我还未到过这里。

    众人见我来,纷纷下跪请安,我摆摆手,算是免礼。走到邢风面前,我俩之间隔着一张御桌,李德全看到我的脸色立刻紧张起来,以为我又要和皇帝吵架,慌忙使眼色让大臣们出去。

    有几个乖觉的马上闪身出去了,可还有几个或有急事,或不明事理的人仍等着。

    “皇上昨夜没有宠幸惠妃吗?”我不想和他废话,单刀直入的问。

    他眉毛轻轻一扬,不耐烦的说:“昨日皇长子病了,朕前去探望。”

    我怒道:“皇长子病了请太医即可,何劳皇上亲**问!”

    邢风慢条斯理的说道:“皇长子是朕唯一的儿子,朕当然会多多关照一些。”

    “皇上若肯雨露均沾,后宫之中不出一年必定能为皇上多添子嗣,臣妾也是为了皇上为了国家着想,若是皇上再一意孤行,独宠贵妃,莫要怪臣妾行中宫大法!”

    邢风未料我会说出这样的话,瞪着我,良久才沉声问道:“你到底想怎样!”

参政(三)

    “不是臣妾想怎样,而是皇上您到底想怎样!”

    长时间的静默,我们彼此都用怨恨的眼神瞪着对方,我的眼睛酸的要掉出眼泪来了。

    直到身后的一位老臣战战兢兢的跪下来,颤声道:“皇后所言极是,皇上,臣等已多次进言,望皇上多行恩泽,绵延后嗣,切不可为了一介女流,而……而置后宫于不顾……”

    邢风打断他:“当初父皇不也是为了一介女流而置后宫于不顾吗?”他看着我,我知道他说的是我母亲,心底一阵刺痛。

    那位老臣只好说道:“皇上此言差矣,太上皇当日并未弃整个后宫于不顾,先后亦有几名妃嫔,又有荣阳夫人,如妃等,而且,陛下您不也有个妹妹,明月长公主吗?再说……”

    “行了行了,”邢风不耐烦的打断他,不悦的说道:“朕知道了,朕这不是正和皇后商量着么……你怎么还在这儿?”

    那位老臣本来已经站起来了,这会儿又得跪下,说道:“臣,臣正在等皇上批复的折子……”

    邢风不悦的皱眉道:“你老糊涂了是不是,哪有当天递折子当天批复的道理?”

    那老臣支吾答道:“老臣的折子,是三天前递的……”说完立刻低下头去,好像做错了事的人是他。

    另一大臣也跪下说道:“臣的折子是四天前递的,皇上答应昨天就给臣批复,可是皇上昨日为了皇长子又说今日给臣,所以臣……”

    邢风忽然猛烈咳嗽了一阵,众人纷纷下跪,请皇上保重龙体。

    我心中冷笑,这个邢风,他到底还想不想当皇帝了!我也算明白安若怡为何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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