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遮着看不到的地方去啊!打在脸上,这多伤人面子?若叫茂德大长公主知道,岂能不心疼?”
“表嫂你道真是只为了他非要去西疆的事儿呢?”庄蔓却道,“他又不是不知道自己文不成武不就的,怎么会去拖你哥哥的后腿?这不过是酒后醉话罢了!”
“那你还揍他?”秋曳澜诧异问。
第七十章 永福下降
“表嫂知道他在哪里喝的酒?”庄蔓就冷笑了,“是在他以前收的一个姬妾那里!”
秋曳澜感到很惊讶:“他房里那些人……不是被他亲自打发出去了吗?”
庄蔓过门前没要求夫家把丈夫的姬妾遣散,而是在成亲后让凌醉亲自把人都给送走的原因是她觉得:“成亲之前那都是长辈的意思,他拗不过,心里多少会觉得舍不得,就是那些女子,恐怕也是存着再续前缘的指望吧?进不了门,难为他每次出去时我还得跟着吗?”
那会秋曳澜还跟她说过:“既然他不愿意,长辈出面不是正好?这样才怨不到你身上。”
“我才不怕他怨我,就是要他知道我眼里揉不得沙子!”庄蔓很坚持,“不然长辈做了恶人我去做好人,他还真以为我是个好说话的人,避过长辈们就胡天胡地的怎么办?!”
现在被秋曳澜一问,庄蔓脸色很难看:“说是那姬妾做得一手好菜,好些时候没吃,刚好路过就忍不住去喝了几盏,什么都没做……但门都进了,就算他只拿那里当饭馆,那姬妾也这么想么!”
秋曳澜看着她怒气冲天的模样嘴角微微抽搐:这是专门上门来倾诉了啊!
要换了其他人,那不用说,秋曳澜肯定站在庄蔓这边帮她骂凌醉,没准还要出几个损点子整他一整,但凌醉么……怎么说也是自己亲哥哥的死党,向来拿自己当亲妹妹看的人啊!
秋曳澜权衡良久,硬着头皮道:“义兄这人有时候也挺糊涂的,那年我在街上遇见况青梧,被他为难,义兄恰好遇见给我解了围当时况青梧的人给他报了身份的,可他愣是把人打完了才反应过来,吓得当场就要逃到城外庄子上去避风头!所以他是不是确实没有旁的意思,就是路过,一时兴起去蹭个饭呢?”
庄蔓一听就不高兴了:“知道是你义兄,可你也不能什么都站他那边说话吧?咱们两个的交情呢?”就沉下脸,“景川侯府好歹也算是高门,我那婆婆还是正经的大长公主,就算想吃御膳也不是讨不到!他要真嫌家里厨子不够好,我拿嫁妆给他雇个好的来又怎么样?!至于非要惦记着那姬妾的手艺?!”
开始磨牙,“谁知道是惦记着手艺,还是惦记着人?!”
秋曳澜见势不妙赶紧转了口风:“这事儿义兄确实做的不对!回头我一定要好好说说他!”
又给她劝和,“但义兄要真心疼那姬妾,当初怎么肯打发她出去呢是吧?可见他心里最重的还是你,再者你是正经抬过门的发妻,姬妾什么的,哪里配跟你比?你同她们计较都是抬举她们了!”
好说歹说才把庄蔓哄开心了,等她告辞时已经是傍晚江崖霜回来笑问:“蔓儿陪了你一天,你心情好点了吗?”
秋曳澜简直吐血:“是我陪了她一天还差不多!”
江崖霜诧异的问了经过,不禁哭笑不得:“我还以为小夫妻两个拌几句嘴,虽然动了手但也在打是亲骂是爱之内呢,不想竟扯了其他人进来……难怪她今儿特意跑过来找你!”
“反正我已经答应她了,过两天邀义兄来一趟,就这事儿问个清楚,他对那姬妾到底怎么想的?”秋曳澜有气无力道,“这种事情我都不知道怎么开口,要不你去问?”
江崖霜是庄蔓的亲表哥,关心一下表妹也没什么,爽快答应下来,就道:“要么过两天请阮大姐姐来陪陪你?”
“还是不要了,谁家没点或大或小的烦心事?”秋曳澜叹气,“来了不定是谁安慰谁你忘记缮儿身体一直不大好了?”
说到身体不大好,江崖霜又想起了那位自幼多灾多难的濮阳王,皱眉道:“萧肃上次一病至今没能起身,也不知道春晓跟萧穆的婚事会不会受到影响。”
秋曳澜曾答应过叶太后照顾楚春晓,她本身也是很同情这个外甥女的,闻言就紧张起来:“很严重?”以萧肃的身体,不能出席弟弟、弟媳的婚礼,也不算什么奇怪的事很多人都预料婚礼上只有楚太妃出来撑场子了。
江崖霜话中之意,显然是担心萧肃病情转重到让濮阳王府没法操办婚礼。
“不好说,你也晓得他素来体弱,早些年前秦老太妃还在世时就做过几次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准备。”江崖霜沉吟道,“万幸那几次都撑过来了,这次萧家把太医院院判请到王府已经好几天了,连贵妃有孕都只传了寻常太医看……若是有惊无险最好,不然……”
秋曳澜抚额:“我明儿打发人去看看?”楚春晓虽然是她晚辈,却跟她同岁,她膝下都子女双全了,这外甥女还没出阁如果萧肃逝世,萧穆得守上一年的兄孝,那又要拖一年青春!
万一楚太妃受不了丧子之痛再有个三长两短……
“这真是作孽!”秋曳澜唏嘘。
手里有了事做,她也没功夫去烦心西疆了毕竟她又帮不上忙次日先遣人代江崖霜去约凌醉;再打发人去探望萧肃;完了还要考虑探望萧肃的人带回各种消息要怎么安慰楚春晓……
跟着下人送了夏衣来让她过目,有鉴于江景琅当年遭的暗手,他们的穿戴之物,即使已经经过几道手续的检查,但秋曳澜还是要亲自看过才能放心。
好容易忙到晌午后,早上派出去的人前后脚回来禀告结果,约凌醉当然没什么难度,不过可能是为了等眼眶的乌青褪掉后才好意思出门,这日子定在了五六天后;去濮阳王府的人带回的消息却不容乐观:“小的没能拜见到濮阳王,太妃道是王爷他身子不好不宜见客。”
“太妃可说濮阳王的病情如何?这几日,是否好转?还是?”
“太妃不愿意多言。”下人沉吟道,“小的原本还想拜见萧二公子,但下人说萧二公子不放心其他人照顾兄长,一直亲自侍奉濮阳王病榻前,所以也没能见着!”
知道秋曳澜是为了楚春晓才派他去探望的,“小的在濮阳王府里没看到要办喜事的预备,不知道是不是都在操心着王爷的病情。”
坏了!秋曳澜心里长叹一声:“这都四月初了,四月十六永福下降,四月廿六春晓出阁后者怎么也是县主,这婚礼的排场岂是三五天能够拾掇出来的?莫不是萧肃真不好了,王府已经不存办婚礼的指望?!”
她也真不知道这种结果要怎么去跟楚春晓那边讲了?思来想去,索性先不提好歹还有二十来天,不定有什么新的变化呢?
这事让她郁闷得几欲吐血,好在数日后江崖霜跟凌醉谈下来结果不错:凌醉确实没有藕断丝连的意思,而是:“到底是伺候过我的人,她父母都已不在,跟兄嫂合不来,被我遣出府后怕坐吃山空,就拿从前的私蓄开了个饭馆。只是本钱不多,地方偏僻,没什么食客上门,就请我去捧个场而已……光天化日之下能做什么?”
江崖霜委婉道:“义兄既然问心无愧,总也要避一避嫌的好,毕竟那曾是义兄之妾,瓜田李下,也难怪表妹会误会。”想想庄蔓也没吃亏,可是动了手的,又赶紧放缓了语气,“当然,表妹也太过顽劣了,还请义兄念在结发之情上,莫要计较!”
凌醉摸着才好的眼窝,郁闷得紧:“我敢跟她计较么!”
“……呃,下次表妹过来,我让澜澜劝劝她,这妇人还是温柔顺从的好么!”江崖霜忍着笑安慰好歹把这事给平息了。
跟着就是永福长公主下降作为江太后唯一的亲生女儿,尽管目前北疆西疆都是烽火连天,国库吃紧,但她的下降礼还是按照怎么隆重怎么来的原则操办的。
下降这日,黄土垫道、净水撒街。街畔护道的桑榆等树被系满锦缎做成的绢花,又在花底缚上银铃彩绦。微风过处,铃响绦扬,音脆声美,五彩缤纷,其景其声古今所无,引得万人空巷来观,莫不沉醉其中。
公主鸾驾尚未出宫,专用的瑞麟香已经沿着下降所经的一路上,五步一炉十步一鼎,熏得满城飘香。
待宫门大开、仪仗逶迤而出时,无数鎏金狻猊炉、青铜方鼎喷吐的青烟,已经形成了缭绕的云雾。以至于永福长公主犹如乘云驾雾一样抵达了她的长公主府,而恨不得铺玉为地、铸黄金为栏、悬明珠为灯的长公主府,更是惟有“穷奢极欲”四个字能够形容。
单是堂下所列的十八株人高的珊瑚树,以珊瑚为枝、嵌翡翠为叶、攒珍珠为花、雕美玉为鹊、刻黄金为芽、浇龙涎为香……栩栩如生,金碧辉煌,简直就像是从传说中的仙山移植而来的瑶树琼木,奢侈的程度连一直自诩身家不菲的秋曳澜都叹为观止而在长公主府内,这十八株珊瑚树不过是众多陈设之一罢了!
“四姑这是搬空了内库给永福添妆的吗?”主持国公府产业多年、手里过过不知道多少奇珍宝玩的和水金,也为之动容,私下对秋曳澜道,“纵然是泰时、福宁、贝阙三殿,也没有这样的富贵!”
“咱们今儿也是开了眼界了!”秋曳澜笑了笑妯娌两个对望一眼,心照不宣的没讲出那份隐忧,江家如今已是权倾朝野,什么场面没见识过?但今日连她们这两个江家嫡孙媳都被震撼到了,如此厚恩加于永福身上,很难不让人想到诸如“盛极必衰”之类的话。
而江太后母女与江家的命运可以说是连在一起的,如果永福长公主遭遇“衰”的话,江家的下场可想而知!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如今局势都到这里了,又能如何?”秋曳澜这样想,心头一叹,忽然意兴阑珊,对于这场浩大的足以让目睹的人讲上一辈子的下降礼,陡然没了任何兴致。
第七十一章 镇北伯的提议
永福长公主的下降礼虽然非常顺利盛大,但秋曳澜参加完后反而闷闷不乐江崖霜不知道她是触景生情、生怕遭遇盛极而衰,还道是为楚春晓可能无法按时成婚担心,亲自去两家走了一遭,回来之后很高兴的告诉她:“春晓的婚礼不会耽搁的,濮阳王府已经在预备婚礼了,只是由于萧肃的病情,肯定不会太隆重,但也不会落了春晓的面子!”
“是吗?”秋曳澜松了口气,“前两天我派人去看时还说王府根本没有办喜事的意思,怎么会才几天就操办起来了?”
“萧肃亲自发的话。”江崖霜叹道,“本来楚太妃跟萧穆是打算跟三姐姐商量,推迟一下日子的。然而前两日萧肃醒来,问起萧穆的婚事,拍着病榻要他速速成亲……想来是他自己身体不好,急于让弟弟延续萧家血脉罢!”
他上门去的时候本来也是心里没底,如果萧肃身体真的快不行了,总不能逼着萧穆不顾亲哥哥的病情娶妻吧?那样就不是疼外甥女而是害她了。
结果进门却看到王府上下忙忙碌碌的张灯结彩着,一问,却是萧肃自己把这难题给他解决了……
夫妻两个惋惜了会这个年轻而多舛的王爷,话题渐渐的移回西疆:“不知道望城怎么样了?”
此刻千里之外的望城,明明是四月的熏风,吹过黄沙却就带了凛冽。
布满刀枪箭痕与血渍的城头,秋静澜全身甲胄,按剑伫立,正眯眼打量着远处的西蛮营地。
仔细看去,他左肩比右肩略高,是前日出城厮杀时不慎中了一箭,肩铠下垫了药,自然要高一点。
欧晴岚本是劝他伤好之前不要上城的,只是韩季山已自缚入京,走之前理所当然的把大军交付与他,他自不可能为了自己这么点伤就把巡城这种大事交给其他人。
想到妻子,秋静澜眸色微沉,这次镇西军被坑惨了:沙州城外的眷属基本没能收拢到;沙州城破时,兵荒马乱中又丢了一批老弱妇孺……也幸亏欧晴岚不是寻常女子,虽然妊娠在身,依旧翻身上马跟住了队伍,才能跟他一起抵达望城,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孩子……”
虽然从乱军中千辛万苦找出来的大夫说会尽力,不过秋静澜明白,欧晴岚的身孕恐怕保不住了。
西河王府一脉,子嗣素不昌盛。
即使是他血缘上的大伯秋孟敏有过三个儿子,但目前活着的也就是秋寅之一个。
秋静澜对这个亏待了自己母亲与胞妹的伯父一家都没有好感,也从没把秋寅之当堂弟看待过。在满腔亲情只能倾注在秋曳澜身上的这些年来,终于有了自己的子嗣,他的心情可想而知!
眼下却因兵败而即将失去,哪怕以他跟欧晴岚的年纪与身体素质,不愁往后没有子女,只要想到这件事,心下也是隐隐作痛!
“将军!”身后忽然传来的声音打断了秋静澜的思绪。
他转过身,看到穿着文士服的任子雍快步向自己走来,不禁迎了几步:“可是口供问出来了?”
辎重被焚毁后,他抓到了一批奸细除了稀里糊涂被诓入局的江家大房的人见势不妙抛出身份求饶外,那些主谋却个个是硬骨头,从沙州被围到退守望城,算起来也有两三个月了,以“天涯”中最专业的行刑手出马,愣是只问出了只字片语!
这事关系重大,所以交给了任子雍负责。现在任子雍不等自己巡完城就找过来,很有可能是有了进展!
想到这里秋静澜不由精神一振!
但到了跟前的任子雍按照军中规矩行完礼后,起身却摇头:“还是一无所获!”
“那先生这会来找我是?”秋静澜不免十分失望。
任子雍先吩咐附近的士卒退到远处,这才道:“镇北伯的秘使来了,带来了镇北伯的口信,我不能做主,所以特来禀告!”
“口信?”秋静澜沉吟,“这么说是不能落纸的事?是什么?”
“镇北伯怀疑,此番镇西军辎重被焚,很有可能是谷氏余孽所为。”
“这一点他们不是已经招了?只是谷氏一族连同党羽大抵都已伏诛,唯一已知还活着的谷氏要人,就是邓易他也一直在秋聂与梅雪的监视之内,不但没有跟任何谷氏余孽来往,简直主动要躲着故人走……这次指使他们焚烧辎重的幕后真凶,却始终问不出来?”
秋静澜沉吟着,“简直就是毫无头绪!”
“镇北伯认为谷氏余孽如今的幕后指示之人,可能是……陛下!”任子雍平静一句让秋静澜面上顿时变色:“秦国公虽然卧病三两年了,但江太后江天骜江天骐江天骖还有江崖霜……这些人竟如此废物?!”
如果说江家从来没怀疑过皇帝是因为他们自信一直把皇帝监视得很好,并且也相信了皇帝安心做个傀儡那么秋静澜这边没有怀疑过皇帝,则是因为对江家的信任。
经历了二后之争到如今的江家,怎么说也是拥有丰富的挟天子以令天下的经验。
更不要讲现在的宫城内,地位最高的四位:太后、皇帝、皇后、贵妃,其中太后跟贵妃都姓江,皇后还是太后亲自选的江家外甥女,根本就是包围得密不透风了啊这样还让皇帝偷偷干出这么大的事来,秋静澜简直想吐血!
“这只是镇北伯的猜想。”任子雍的脸色也很不好看,作为德宗废太子时谋臣之后、“天涯”曾经的掌舵人、况氏父子的座上宾、镇西军目前的军师……他自认为即使自己算不得天下第一的聪明人,论智商也肯定在第一等之内,却也被江家对皇帝的控制力度所惑,对于这次辎重被焚毁作了无数猜测,竟始终没想过那位在江太后跟前努力刷听话孝顺的皇帝!
莫非老子老了?还是收拾完况氏父子、看着秋静澜已经进入发展的正轨,就松懈了?
任子雍好容易才压下无数杂念,对秋静澜道:“所以镇北伯打算试探一下……如果当真是那位的话,这事情却棘手了。”
秋静澜来回踱了几步,伫足问:“怎么个试探法?”
“那位不管做什么,眼下他归根到底的目的,必定是为了夺权!”任子雍转述着秘使的话,“抓住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