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为抵不过我家里挤兑,只得尚我,心里哪能高兴?只是他性。子宽厚不跟我计较,所以哪怕勉强成亲,到底提不起兴致……说到底是我不对,我太自以为然了!”
之前秋曳澜一直这么认为,但现在听江绮筝这样自责,心生恻隐,道:“我想驸马未必不喜欢姐姐,更可能是驸马出身草莽,过不惯如今的日子。”
“现在说这些都没意思了!”江绮筝凄然一笑,“只是我既然已经对不起他了一次,又怎么能让他为了躲我置身于险地?”
秋曳澜吃了一惊,正要细问,却听江绮筝继续道,“沙州那边的情形你比我清楚,你哥哥的人送了信给驸马,说你哥哥以身为饵引谷太后与况时寒的手下在漠上兜圈子,结果中间不慎中伏受了重伤,性命垂危……希望驸马能够前去接应按理来说驸马既与你哥哥有旧谊确实该出手,可此去沙州千里迢迢,先不说驸马赶过去是否来得及,就说沙州那边无论江家还是你哥哥都有安排,那么多人都做不到的事情,驸马他一个人……”
江绮筝话没说完,秋曳澜已经跳了起来,提着裙子就朝外跑,边跑边大声吩咐:“快!去把十九找回来!!!”
第一百零三章 竟然被逼到这地步!
被匆匆找回来的江崖霜,头疼的看着哭泣的胞姐与咆哮的妻子好半晌,他才找到机会说话:“兄长的伤势已经不那么危险了,这是前天才送到的消息,绝对无误!”
“前天就送到的消息!”要不是江绮筝在,秋曳澜真想直接拎了裙角上去踹他,“要不是我现在知道哥哥差点没了命,你到哥哥回来都不会告诉我吧?!”
本来夫妻两个这几天就为霓光之事冷战着,现在再加上丈夫居然对自己隐瞒秋静澜险死还生这么重要的消息秋曳澜简直要抓狂了!
“就是怕你知道后像现在这样!”江崖霜叹了口气,“沙州那么远,你纵然晓得兄长遇险,徒然着急罢了!兄长走时反复叮嘱过,他有什么不好的一定不能告诉你,免得你担心!不信等兄长回来了你问他!”
江崖霜这会也是郁闷得要死,怎么每次要隐瞒秋静澜的事情总会有突如其来的人破坏?!每次还都是不好责罚的人:上次的辛馥冰既是表妹又是准太子妃,这次索性是亲姐姐!
这让江崖霜满腹委屈无奈都没法讲,此刻也只能拖出大舅子的要求做挡箭牌,希望妻子能够听得进去了。
但秋曳澜显然听不进去不然听不进去而且已经进入了不讲理模式,她暴怒道:“我管你们怎么约好的?!反正瞒我就是不对!”
江崖霜知道这会不能跟她说不,无可奈何的认错:“是不对,但确实为了你好……”
“你说为我好就为我好?!”秋曳澜声音一高,“你怎么知道……”
“你们别吵了!”江绮筝止住泪,一边擦脸一边伸手按住秋曳澜,苦笑着道,“是我不对!我不知道弟妹你原来不知道这事儿……”
她摆手止住秋曳澜要说的话,“但不是我偏心自己弟弟,十九说的没有错,你哥哥他如今远在沙州,你知道他处境不大好又能怎么办呢?咱们京里的远水,怎解他在沙州的渴?能做的,无论是江家还是所有能帮你哥哥的人肯定都会竭尽全力!十九瞒着你也是怕你牵肠挂肚,实际上你哥哥那边不好,他作为你哥哥的妹夫哪里能不担惊受怕?!”
对大姑子到底不好像对丈夫一样凶,秋曳澜只好哽咽道:“姐姐你说的有道理,但你也给我想想,我统共就这么个哥哥,他的处境居然把我瞒得密不透风!我现在知道了这心里……”
“我知道你不好过!”江绮筝撇下帕子抱住她,也哭了,“驸马此去沙州,算算路程还没到呢!我已经在提心吊胆了……呜呜……”两人不禁抱头痛哭!
悲催的江崖霜哄了姐姐劝妻子、拉了妻子扶姐姐,手忙脚乱的把她们安抚好,只觉得自己也是心力交瘁,有气无力的问:“姐夫什么时候走的?出京畿了不成?我方才就派人去追了,料想没出京畿应该能追回来。”
江绮筝难过道:“都走了三五天了哪能不出京畿?”
“什么?!”不但江崖霜吃惊,秋曳澜也惊讶的问:“那姐姐怎么现在才来?”
“他要跟我说是去沙州,我哪能让他去?”江绮筝抽噎道,“他说要跟黎绚、寻羽溪等好友去郊外庄子上小住两天,方才才有人拿着信过来告诉我,其实他之前就动身出发了!”
江崖霜夫妇都感到很无语:“果然成了亲的人就是不一样了,秋风,你居然会骗人了!”
而且还是骗自己的妻子……
“那我一会再派人追一追吧!”江崖霜算是明白这个从出阁就基本没回来过的姐姐今天为什么来了,探望陶老夫人什么的只是顺便,真正的目的却是找自己帮她追回驸马。
不过江崖霜算了算行程觉得再怎么派人,都不太可能追上这姐夫了!
毕竟秋风可是江湖大侠出身,最擅长的就是单人赶路了好不好?别说江崖霜手底下,就是秦国公派的人都未必能在这方面跟他相比哪有大侠不精通餐风露宿的?!
“本来只要保住兄长,现在姐夫去了,总不能让姐姐做寡妇吧?”江崖霜看着跟前两个女子,深吸一口气,按捺住计划被打乱的烦躁,道:“姐夫武艺高强,又在江湖久已成名,想来不管遇见什么情况,自保总是没有问题的!而且姐夫并非冲动之人,他既然敢去沙州,定然有保全之策!”
悄悄看一眼秋曳澜,后者强打精神配合:“是啊,姐姐你不知道,姐夫在江湖上名气极大,虽然说这名声多是他做好人好事来的,但你想这天下恶人何其之多?姐夫若是武艺不过关,哪里做得了那么多好事不是?”
夫妻两个你一言我一语的哄走了江绮筝,完了都觉得身心疲惫,对坐了好一会,秋曳澜才幽幽的问:“真的一点忙都帮不上?”
这话虽然没头没脑,但江崖霜知道是问秋静澜那边,他吐了口气:“我与你说实话:镇西军还在况时寒手里,如果现在可以拿我们江家一个不那么重要的子弟去换兄长平安,无论祖父还是大伯他们都不会犹豫!”
“……”秋曳澜默然,这实话果然比指天发誓保证江家会全力以赴保护秋静澜都有说服力。
江家觊觎镇西军,而且已经为此付出了很多但想收下镇西军,没有秋静澜这个切入点是不可能的。哪怕况时寒死了,没有阮老将军后嗣这个身份的人出面去介入,镇西军与镇北军可是平起平坐的,凭什么理会江家人?!
所以在镇西军入囊之前,江家绝对不会不尽力!
但就算这样秋静澜还是受了重伤不是吗?!
“兄长的使者已经暗中联络了好几位阮外祖父的旧部,预备发难。”江崖霜见妻子不作声,想了想,缓声道,“只是况时寒老奸巨滑,虽然应况青梧的要求派出部分心腹参与对兄长的追杀,却始终留下足够的人手防卫帅帐……暂时那边还没找到动手的机会,不过也快了。”
秋曳澜淡淡问:“怎么个快法?”
“……西蛮中一个强盛仅次于大可汗嫡系部落的部落,为了求娶那位阿瑟穆公主成功,决定冒险偷袭镇西军帅帐!”江崖霜沉默了好一会,才沉声说出这个消息!
秋曳澜怔了怔,立刻会过了意:“那部落真敢冒这个险?他们就不怕被骗到大军包围里全部宰了换成大瑞军功吗?!”
江崖霜面无表情:“自有取信他们的办法。”
“……”秋曳澜倒抽一口冷气:这主意太疯狂了勾结西蛮冲击己方帅帐!不管况时寒是死于西蛮之手、还是死于己方的补刀,但大瑞对西蛮的这一战肯定会“大败”了!万一西蛮趁势大举进犯……兵者如火,自古以来玩火自焚的人从来都不少!
这消息如果流传出去,比窦家把武器卖给西蛮不知道严重多少!太后党拿到证据的话,运作得好足以干掉整个皇后党了!
但秋曳澜如今没心思去想这种做法到底有多卑鄙多危险,她脸色铁青的问:“竟然被逼到这地步?!”
别看江家之前指使窦家把武器卖给西蛮,现在又主导了勾结西蛮……这并不意味着江家对异族抱着友好的态度!要知道江家起家就是靠杀异族杀出来的!虽然说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江家子弟死在战场上,但秦国公、济北侯这些老一辈的同袍、亲卫、看着成长起来的部属,不知道多少人血染沙场!
济北侯虽然没死,但也因戎马一生落了一身的暗伤旧疾!
虽然,江家主持的战事都是对北胡,但从当初江家出于打击谷太后势力的目的,贩卖武器给西蛮时,仍旧控制着规模避免镇西军溃败到西疆无法收拾的地步这一做法,也能看出江家对西蛮的态度:即使利用他们去对付政敌,但也是有底线的!
这次江家又勾结西蛮……显然,是走投无路、不得不走这一着了!
而江家的走投无路会是什么?自然是秋静澜的性命之忧估计就是秋静澜上次险些死去,让江家急切之下选择了铤而走险!
“兄长上次受伤让祖父非常担心!”果然江崖霜淡淡的道,“决定尽快结束西面的纠缠!”
实际上那次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秦国公勃然大怒!把平常最喜欢的一方砚台都砸了:秋静澜的安危直接关系到江家能否染指镇西军,而且可以说是唯一的机会!并且这个晚辈还是江家与薛畅之间的一个重要纽带!
为了保证他西行的安全,江家投入了大量人手与物资不说,甚至许多栽培多年的精锐死士都是成批送过去做炮灰使用。对江家自己的子弟,秦国公都没有这么大方过!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避免功亏一篑!
结果秋静澜还是差点死了!
秦国公接到消息后召集众人,根本没提“议事”二字,直接亲自下令联络西蛮,里应外合阴死况时寒:“既然他况时寒不顾脸皮、抽调精锐公然追杀纯峻,老夫也不在乎让他再占点便宜,送他个为国捐躯的名声!!!”
……听完江崖霜描述当时书房里的情景,秋曳澜沉默良久,道:“那我也无话可说了!”
江家已经在不惜背负卖国贼的风险以保全秋静澜了,如江崖霜所言,就算是寻常江家子弟的安危,秦国公也不会让家族冒这样的风险……她还能说什么?
能尽力的,都已经在竭尽全力。
“但仅仅是这样,哥哥仍旧很危险啊!他最近才受了差点死去的伤,即使现在保住性命,情况可想而知!况时寒经营镇西军十几年,即使秦国公亲自主持与西蛮勾结之事,秦国公到底人在京里!万一这事失手……我必须做点什么!”秋曳澜咬着唇,拢在袖子里的手渐渐握紧,“当初还觉得叶太后多此一举,不想这么快就需要用到了!”
她打发走江崖霜,唤了苏合独自到跟前,“有一件关涉你我性命、甚至死后都不落好名声的事情,我需要你去做!”
苏合先是愕然,随即肃然:“少夫人尽管说!婢子拼了命不要也要完成而且绝对不会承认是您吩咐的!”
第一百零四章 丧心病狂的改动!
按照叶太后提供的联络方法,秋曳澜很快联系上了叶太后也许是当初的叶家甚至是前朝太子在京城仅剩的一伙暗子。
今上登基已经三十多年,哪怕是当年最小的暗子,到如今也已经是抱上孙子的人了,有些人甚至早已老死。歧阳郡王智商有问题,郡王妃是江家女,县主年轻而且不是玩阴谋的料……唯一能够指挥他们的叶太后,三十多年来形同幽禁,这样还甘心情愿受驱策,他们的忠心可想而知!
叶太后把他们送给秋曳澜,唯一的要求就是让她尽己所能的照顾端柔县主:“这才是哀家执意见你本人一面的缘故,为此哀家逼着皇后以永福公主的寿命发誓不得找替身、也不得偷听!好奇?不甘心?不不,哀家如今万念俱灰,委实没那个闲心!”
“为什么是我?您不是不相信江家人么?我也是江家妇。”
“因为端柔告诉过哀家,她的婚事,整个江家,只有你们夫妇给她尽力争取过!”叶太后淡淡的道,“尽管她平时对所有的舅舅、舅母都一样尊敬,但在这样的终身大事上,却只有你们这对比她大不了几岁的舅舅、舅母怜惜她!所以,从那时候起,哀家就决定,当哀家活不下去时,哀家手里这些人……便交给你们吧!”
秋曳澜清楚的记得那一刻叶太后意味深长的目光,“记住!是交给你们,甚至仅仅是你!而不是江家!”
“你们是江家真正会为端柔考虑的人,只是你们到底也没能说服皇后……这是因为你们年轻,地位、势力都不够,哀家所留的这点东西,也许无法助你们一步登天!但也是大有用处的!”叶太后如此认为,“你们地位高了、稳固了,也能更好的庇护端柔!”
至于说之前的谈话为什么风格那么不同,叶太后轻描淡写:“总得让你有话向江氏交代!”
老实说秋曳澜当时背下叶太后给的联络方式时感到非常迷惘,她从没打理过这种人手……
而且按照叶太后这部分人手绝对不能交给江家的要求,她也不好向江崖霜透露。
本打算熬到秋静澜归来后请教,不想如今倒为秋静澜先用上了。
只是她确定这部分人手、以及还活着的叶太后没有理由出卖自己,却疏忽了一点:因为叶太后还活着,所以,这些人接到她的命令后,一边预备行动,又一边把消息辗转送入甘醴宫中,禀告了叶太后。
叶太后强撑精神听完秋曳澜的计划,略问了几句,顿时明白她的目的与思路,却摇头一笑:“到底年轻啊!既然都想到这里了,为什么不做得更好?!”
奄奄一息的太后望了片刻昏暗的烛火,笑得恣意,“横竖哀家快死了,就最后帮你一把到底还是帮了江家,真让哀家伤心……但为了端柔,便让江家占这个便宜罢!只要那孩子过得好……”
她淡声重新吩咐了心腹,“……照这样去做!”
即使是追随了数十年的心腹,听完这个新的计划后仍旧骇然失色,战战兢兢的提醒:“娘娘,万一那位少夫人无法理解您的苦心”
“要恨也是恨哀家!”叶太后很是笃定,“她很怜惜端柔,不会迁怒端柔的……既然如此,哀家怕什么!到那时候哀家都不知道自己还在不在这人世了!”
“可是……”
“去办!”叶太后坚持,“哀家已然事败,如今端柔只能冀望江家的维护……所以,二后之争,江家必须赢!江家内斗,这秋氏,必须不落人后!”
昏花的瞳孔蓦然炯炯,“秋氏就这么一个兄长,又如此重要和出色,必须保他平安!这样,秋氏有娘家兄弟撑腰,在江家地位更加稳固、也有益于他们夫妇前途哀家的端柔,才能有个好靠山!”
心腹不敢再劝,伏地一拜,起身告退时觉得脚仍旧是软的,深深浅浅、踉踉跄跄的离开。
……秋曳澜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计划已经被叶太后擅自做主给改得面目全非重点是,叶太后改的不但面目全非,简直可以说丧心病狂!
所以两日后的傍晚,下仆面无人色的跑到她跟前,禀告说武烈将军之墓被人挖掘盗窃、数名盗墓贼也只被砍死了一个的消息时,她觉得要么自己听错了要么就是下仆说错了:“谁的墓?!我外祖父?!这怎么可能!”
她明明安排人去况家祖坟做手脚的啊!扔点东西拔几棵草,做做坟墓被摸金校尉光顾过的痕迹,迫使况时寒与况青梧中必须有一个火速回来修葺跟追查况时寒肯定走不开,只能是况青梧,他也必须来!
这事涉及孝道,一旦有失,随便以后地位多高,骂名都洗不掉!而且往下几代后,哪怕自己死了,子孙都会被人翻出来骂得抬不起头!
况时寒如何能让儿子留下这样致命的污点?!
而就像况青梧去沙州一样,他回来的路上必定比他去时更不太平因为秋静澜差点被杀了,况青梧踏出沙州、出了镇西军的保护范围,秦国公绝对会干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