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拂面之结发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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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拂面之结发夫-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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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韵娘可不想放过她,这个女人接受了相公的照顾,却打从心底瞧不起他,简直是恩将仇报。

  “相公好心把你接到这儿来,有得吃有得住,你却成天只想寻死,命是你自己的,要死要活,旁人也管不着。”

  “你这么说……真是太过分了!”她觉得自己受了莫大委屈。“我也不想死,可是又能怎么办呢?”

  “怎么办?”韵娘娇哼一声。“你觉得没有希望,也没有将来可言,只有死路一条,咱们下回也不会再拦着你,要是真的死了,让别人真当以为你是为了丈夫殉节,夸你是贞节烈妇也好。”

  她咬着绢帕。“我……我……”自己不过是希望能被男人疼爱呵护,并不是真的想死,但寡妇若想再嫁,又是难上加难,还得忍受闲言闲语,才会想不开。

  “日子要怎么过,就看你怎么想,但不要说得好像是别人害你似的,还有……”韵娘把话挑明了,又加重语气。

  “再听到用那个难听的字眼来骂我相公,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说完,韵娘不再理她,迳自走出绣房。

  秋娘捂着面孔,觉得自己好悲惨,没有人同情她的遭遇。

  正月十五--

  虽然农历年都过了,邢阜康还是命人送了节礼到别庄,每个人都有份,就连桂姐的一双儿女都有,而韵娘则是一只白玉镯子。

  她没有戴上,只是天天夜里将它拿出来把玩,还对着它说话。

  原来这就是思念……

  白天因为忙碌,可以不去想,但是到了晚上,只有一个人躺在床上,就特别希望那个男人就在自己身边,相互依偎,度过漫漫长夜。

  韵娘多多少少可以体会得出守寡的心情,想见却见不到,那份寂寞和孤单,有多么难熬,不是每个女人都能忍受的,何况是天人永隔,今生今世都再也见不到了,更是分外凄凉。

  看着手中的白玉镯子,抚着上头柔腻的触感,想着那个男人在为她挑选时,又是用什么样的心情,既然已经知道相公心里并没有其他女人,也不是不要她,不如就用行动证明,自己不在乎,是真的不在乎他的出身,他就是他,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令自己心动的男人,所以……

  她决定搬回邢家大院!

  没错!与其在这座别庄枯等,不如回去,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相公总不能都不回家。

  于是,她决定等最后几堂课上完,便要回西递村。

  就在韵娘想着该如何跟婶婆解释,或者干脆把她一起接回去住时--反正飞觞堂有很多空厢房,就算多住一个人,还是绰绰有余--却没想到年事已高的婶婆说倒就倒,不过一天的光景,已经是弥留之际。

  大夫把完了脉,摇了摇头。“还是准备办后事吧。”

  闻言,众人心底一沈。

  “娘……”韵娘坐在床缘唤道。

  婶婆过了良久才掀开眼皮,看清是她,张口就是一声“媳妇儿”。

  “是。”她柔顺地应道。

  “谢谢你不嫌弃……”婶婆嘴角弯了弯,气若游丝地说。“还愿意照顾我这个老太婆……我真的很幸福……”

  围在旁边的叶大娘她们不禁泣不成声。

  韵娘紧握着布满老人斑的瘦弱手掌,垂下泪来。

  “等阿旺回来……跟他说娘先走了……要他别伤心……”她交代着遗言。

  “是。”韵娘哽声地说。

  她眼皮好重。“你跟阿旺……要帮咱们家生个……白白胖胖的儿子……”

  “我会的,娘。”这句话勾起韵娘天生的母性,她也好想为相公生个儿子,下回若再逼她喝避子汤,一定当面把碗给砸了。

  听到韵娘亲口允诺,婶婆终于合上眼皮走了,神情好安详,仿佛睡着般,让众人既欣慰,但也难过。

  由于邢阜康经常要出远门,便曾交代过,由于婶婆的儿子、媳妇早就不知搬到何处,若真有个万一,就由叶大娘她们代为处理丧事,墓地也早就找好,等他回来,再挑一个好日子,将牌位迎进邢家祠堂。

  为了处理婶婆的丧事,韵娘只好把搬回邢家大院的事往后延,一直拖到了二月底,她才把这个决定说出来。

  麻姑一脸惊愕。“大奶奶要搬回去?”

  “我跟相公既是夫妻,岂有分开来住的道理,自然要搬回去了。”韵娘心意已决。

  “他总认为自己做的都是为我好,却不曾问过我的意见,这回我不再听他的话,什么以夫为天、三从四德,就把它们全丢了,我要让相公明白一件事,就算天塌下来,还有我会陪在他身边。”

  叶大娘倒是赞同。“大奶奶能这么想,真是太好了。”夫妻本就该如此。

  “我也觉得这么做才对。”周大娘点头如捣蒜。

  没有主子的命令,麻姑不敢作主,更何况邢家大院里头都是些豺狼虎豹,要是有个闪失,又怎么对得起大当家。“可是……”

  韵娘端起主母的架子。“难道你不听我的话?”

  “当然不是……”她夹在中间很为难。

  “既然不是,咱们过两天就回去。”韵娘露出柔媚的笑靥。

  自己早该这么做了。

  这一次要让相公明白,她可不是个只会顺从,完全没有主见的女人。

  眼看阻止不了,麻姑也只好收拾东西,就在两天后,主仆俩坐上雇来的马车,在叶大娘的陪同之下,回到西递村,重新踏进邢家大院。

  第七章

  三月中旬,春暖花开。

  邢阜康终于又回到别庄,当他从周大娘口中得知婶婆过世的消息,心中无限感伤,接着又得知韵娘已经在十日前起程返回邢家大院,大为震惊,来不及细问,便片刻不敢停歇,立刻驱车赶回西递村。

  他马不停蹄地回到邢家大院,直接从南边角门回到飞觞堂。

  “大当家回来了!”

  见到数月未归的主子,老吴脸上堆满笑容,马上往院子里头喊,跟其他人通风报信,好赶紧出来迎接。

  。他深吸了口气,定了定神。“大奶奶呢?”

  “应该是在屋里,大当家别担心,这扇门小的看得很紧,不会随便让人进来,其他人也都帮忙守着大奶奶,一切平安。”老吴想到几日前大奶奶突然从别庄搬了回来,又不便多问,只是尽好自己的责任,把门看好,自然也很清楚主子最担心什么,不等他问,就先说了。

  “没事就好。”邢阜康悬在半空中的心才落下。

  于是,他大步穿过天井,已经有好几个婢女、嬷嬷出来迎接,推开正房的格扇门,屋里却没半个人在,只好又走出来。

  麻姑听见楼下的动静,立刻从二楼下来,怯怯地见礼。“大当家。”

  “怎么就让大奶奶搬回来住了?”他沉着脸问。

  她早有挨骂的心理准备,便硬着头皮回道:“因为大奶奶坚持要搬回来住,奴婢也不得不听……”

  邢阜康瞪视片刻才问:“大奶奶人呢?”

  “在二楼的绣房。”麻姑指着正房楼上的厢房说道。

  绣房?他也跟着抬起头来,倒不晓得上头那间原本闲置不用的厢房,如今成了绣房,便顺着楼梯,直接上了二楼。

  待他推开绣房的门扉,跨进屋内,就见穿着杏红色大袄,上头镶嵌着各种精美花边和剌绣的妻子就坐在绣架前面,半垂眼眸,相当专心地刺绣,仿佛没注意到他的到来。

  “咳!”邢阜康清了下嗓子。

  韵娘扬起螓首,佯装惊讶。“相公何时回来的?”

  “刚到。”面对妻子安然无事,放心之余,顿时有些尴尬。

  她盈盈地起身。“相公去过别庄了?婶婆的丧事,我已经办妥了,不过还是希望能尽快找到她的儿子和媳妇,通知他们前来上香祭拜。”

  “我会命人去办。”他也觉得应当如此。

  “相公不问我为何搬回来住?”韵娘一面为他倒茶,一面问道。

  邢阜康端详着妻子看似神色自若的态度,心中忐忑。“为什么要搬回来?”

  难不成听说了什么?不过叶大娘她们并不是多嘴之人,应该不会说才对。

  “……因为我全都知道了。”他们之前已经拐了太多弯,好不容易才弄懂这个男人在想些什么,韵娘不想再绕圈子。

  闻言,他的脸孔倏地刷白,徽墨般的瞳眸也跟着瞠大,身躯有些站立不稳,虽然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一天,还是令人猝不及防。

  他声音微颤。“你……全都知道了?”

  “是。”韵娘直视着他布满惊惧、窘迫、羞惭的复杂神情,直到此刻才明白这个男人内心的恐惧有多深,多不希望被她知道刻意隐瞒的“秘密”,但她不能因为避讳,就装作浑然不知,毕竟早晚都要开诚布公谈一谈。

  “包括相公的出身,以及为何逼我喝下避子汤,连送我去别庄的原因,也全都知道了。”她正色地说。

  “……”邢阜康的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却发不出声音来。

  这一刹那,邢阜康多么害怕看到妻子脸上也跟其他人一样,出现嫌恶、轻视,仿佛他是脏东西的表情,那是他最大的梦魇。

  韵娘冷着一张俏颜。“当我知道这一切,便做出了个决定,等见到相公之后,一定要狠狠赏他一记耳光。”

  “那就打吧!”这是他欠她的。

  她也当真举起右手,往邢阜康的左颊挥了下去,虽然力道并不大,还是发出清脆声响。

  邢阜康默默承受这一记耳光,如果还不够,想再多打几下,也会由着她。“我不奢望你原谅,但只要你开口,不管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去做。”

  “即便我想求去,你也会答应?”她反问。

  邢阜康惊痛莫名地叫道:“不!唯独这件事……我不能……我办不到……”他不会休了她,更不想失去她。

  “为何办不到?既然相公一点都不在乎我的感受,那么又何必做夫妻?”韵娘红着眼眶,哽咽地问。

  他失声低喊。“我在乎!我当然在乎!”

  “如果相公真的在乎,就不会隐瞒我这么大的事,不会连真正的原因都不告诉我,就逼我喝下那碗避子汤,嫁进门不过五天,便把我送去别庄,从头到尾,相公想到的都是自己,因为你的恐惧和自私,就擅自替我做了决定……”

  “不是这样的……”邢阜康急着辩解。

  韵娘毫不留情地指控。“相公在乎的是自己,根本不是我!”

  这句话仿佛击中了邢阜康的要害,顿时脸色一片惨白。

  “相公从来没有想过我会有多么彷徨无助、茫然若失,完全不明白做错什么,才会得到这般无情对待……”泪珠随着她说的话,一颗颗滚下面颊。

  “相公知道我有多难过吗?以为终于盼到了幸福,可才不过一夜,美梦就被击碎,接着又被打发到别庄……我不禁要问,难道这就是身为庶女的命运吗?”

  妻子的泪水和控诉,让邢阜康找不到脱罪之词。“我又何尝想伤你的心,我以为这么做是都是为了娘子好。”

  她听得气愤。“相公这么做,真是为我好吗?”

  “我担心……自己配不上你……”他吐出内心最深的不安。

  闻言,韵娘再怎么生气,还是为他心疼。“我也不过是侍妾所生的女儿,身份也高不到哪里去。”

  邢阜康无法不感到自卑。“那不一样。”

  “至少让我明白一件事,一个人的品性比出身来得重要,我有个死去的兄长,虽是庶子,但自小好学,个性诚实,又守规矩,长大之后必定能考取功名,光耀门楣,但是他却被大娘生的儿子打死了。”她说出心中最大的痛。

  他一脸讶异,因为听到的不是这样。“我还以为他是因意外过世的?”

  “这是周家的秘密,毕竟嫡子打死庶子,传出去总是不太好听,最后便用意外结案,我连为哥哥讨回一个公道都做不到……”韵娘对天发过誓,要嫁得比几位嫡姐还要好、还要幸福,便是报复大娘一家人最好的方式。

  “世人总是特别看重出身,我和兄长却自认强过嫡兄、嫡姐,只因为是庶出,便饱受虐待和歧视,自然比别人更懂得这个道理,也许初时会感到震惊,不过只要了解相公的为人,那么出身便不再重要。”

  听到这里,邢阜康不可思议地看着妻子。“你、你真的不在意我是个孽种?”韵娘很轻很轻地打了一下他的脸颊。

  “旁人可以这么说你,但相公绝对不能看不起自己,你也不想拥有那种无法对外人言的出身,可那不是你能阻止得了的事,

  不要再把别人犯的错,怪在自己头上。”

  “可是嫁给了我,旁人会用什么眼光看待你……”

  她娇哼一声。“相公以为我在娘家过的是养尊处优的日子吗?有什么鄙夷、嘲讽的眼神,还有冷言冷语,以及一些整人的小手段是我没领教过的?”

  “邢家的人可比周家还要恶毒十倍、百倍……”他就是舍不得让妻子承受那些,才把她送去别庄。

  “不重要的人说的话,就当做耳边风,去理会他做什么,那只会苦了自己。”韵娘自有她的一套生存之道。“何况我也不是那种乖乖受人欺凌又不吭气的女子,定会找机会还以颜色。”

  邢阜康眼眶一热。“韵娘……”

  “原本还气相公把我送到别庄去,可是在那儿遇到了婶婆,还有叶大娘她们,知道相公为她们所做的一切,试问邢家有哪一个人能够比得上你?”说着、说着,韵娘心中的疙瘩也消失了。

  “若是让我重新选择,我还是会嫁给相公的。”

  最后一句话仿佛天籁之音,让他得到了救赎。

  原本笼罩在邢阜康双眼上的阴郁雾气,终于缓缓散开,转为晴朗的好天气,展露出湛湛有神的眸彩。

  “你真的还愿意嫁我?”邢阜康哑声地问。

  她执起他的大掌。“只是不准相公以后再有事情瞒着我,否则下回我自己搬去别庄,再也不想看到你了。”

  “好,我答应!绝不再瞒你任何事!”他殷切许诺。

  韵娘依然瞪着他。“还有避子汤我也绝不再喝!”

  “可是……”邢阜康不想让孩子承受自己的罪恶。

  “咱们的孩子有什么罪过?”她质问他。

  他喉头一窒。

  “将来他若是敢怪你,我会先痛打一顿,然后赶出家门,让他去尝尝外头的人情冷暖,有好的出身并不代表就有出息,吃了些苦头之后,就会明白自己有多好命了。”韵娘嗤哼道。

  邢阜康一脸动容,想哭也想笑。“你真舍得?”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不论为官还是经商,没吃过苦的人,又怎能了解人心,更不会有所作为的。”她肯定地说。

  他将握住自己手掌的柔荑贴在颊边,心情激动不已,无法用言语表达。

  “相公……”韵娘将另一只小手贴在他的胸口上。“我永远都会陪在你身边,要是在外头受了委屈,都可以说给我听,你不再是一个人了,你还有我。”

  “你迩有我”这四个字让邢阜康卸下心中的重担,从今以后,不必再一个人扛着,还有人会与自己分担。

  “韵娘,韵娘……”他伸臂搂住妻子,紧到她的腰快折成两半,粗哑的嗓音饱含着情意和感谢。她非但不嫌弃,还愿意与自己同甘共苦,人生已经圆满了。

  韵娘心中曾有的怨怒气恼,也在这一声又一声的轻唤中,跟着烟消云散,相公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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