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有本难念的经-深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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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有本难念的经-深闺-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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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连忙爬出来奔向外间,却没有看见父亲的踪影。我愤怒地向太子喊道:“我爹呢?!”
  “你想见他?我为什么要让你见?”太子轻笑:“你若想见就要按我的规矩来,我一向如此,你应该明白的。”
  “你到底要怎么样?不折磨人你就活不下去么?”
  “还真让你说对了,不折磨你和他,我还真觉得活着没什么趣味。”太子的嘴角牵着笑:“你的九王爷被我的人牵制住了,估计一时半会来不了。你要是想着他能大杀四方再来救你于水火,只怕是要失望了。”
  “没有什么失望的。”我冰冷的目光直刺进他眼内:“你没有一次赢得光明正大。”
  太子眼中闪过愤怒:“他在你心里就如此英明伟大?他的卑鄙阴险根本是你无法想象的!既然要带你走,为何在这里滞留到被我找来?你都没有想过么?从不怀疑么?”
  我冷冷地看他:“这种挑拨离间有趣么?若不是因为我父母在你手上,你以为现在我还会站在你面前被你威胁?”
  太子嗤笑:“真是幼稚得可以!不妨告诉你,他滞留西山绝不是为了你的父母,而是为了他的兵符。”他看我一脸不屑,更是嘲讽地笑:“他真是够可以的,我层层看守,重兵护卫,兵符竟然还是被他的人盗走了。至于你的父母,不过是他顺手要去救上一救,但没有成功。”
  我根本不愿再听他的诡辩,只是问:“我爹在哪里?你把他怎么样了?”
  太子忍着怒气:“我的话,你就不肯信一次么?”
  “我爹到底在哪里?!他已年迈,你为什么要这样欺辱他?!”
  太子渐渐平静,最终归于冷酷:“我给过你机会,你自己没有珍惜。现在被我找到,我们只好重新回到从前的日子,继续互相折磨。”他拉住我的手腕向屋外走去,我挣脱不开,推推搡搡地跟着他走了出去。他的人马站满了院子,其间一辆很大的马车,他径直拉着我走了上去。
  马车里还有一道帘子,后面隐约有个人影。太子拉着我坐下,对着那人影道:“出个声。”
  “是芳涵吗……”父亲的声音低低响了起来,我大惊失色地扑过去想要掀开那帘子,却被太子的一个动作生生拦住——他抽了腰间的短刀抵在帘后那个人影的脖子上,清冷地看着我:“我已经让你们同处一车了,你还不放心?”
  我伤心愤怒地瞪着太子,又死死盯着那柄短刀:“你到底要我做什么?”
  “很快你就知道了。”他平静冰冷地说完,便不再看我一眼,而那短刀纹丝不动,没有放下来的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34

  马车走了起来,车轱辘的转动声越来越快,颠簸得有些厉害。我盯着太子的短刀,生怕他一个不小心伤到父亲。心里又担心着湛恒,不知道他现在身在何处,是安是危?
  马车外一个声音响起:“殿下,追上来了。”
  太子神色一凛:“保持住,别让他靠太近。”
  我听出是湛恒追上来了,心中五味杂陈,喜忧交缠。太子忽然掀开马车最外层的帘布,我一眼看见湛恒正纵马而来,身后跟着几十人的马队。我心头一震,这与上次的情形何其相似!
  “眼熟么?”太子也看着湛恒,目光幽暗:“同样的痛楚再尝一遍,是不痛,还是会更痛?”
  我已是备受煎熬,他却总是有闲情逸致挖苦讽刺,火上浇油。我嫌恶地瞪他,又看向似乎更近了一些的湛恒,他肩头血红似是受了伤,紧皱眉头看起来很是痛苦。太子又适时说道:“我的人是没用全力么?就只伤了这么一点?要是拖着半条命来追赶你,你是不是会更感动?不过,要怎么样的感动,你才会抛下父亲跟着他去呢?”
  “闭嘴!”我遏制不住内心的纷乱,终于大喊出口。太子微微一笑,看着奋力追赶的湛恒半响,幽幽地说:“他这样策马飞奔,肩头的伤口只怕是不断撕裂再撕裂,即便追上来,还有命跟我一决高下么?”
  我眼中迸泪,对着湛恒忍不住摇头,刚想大叫让他别再追了,只见太子递过来一把匕首,冷冷道:“断发,扔给他。”
  从来只有夫妻是结发,在新婚之夜将彼此的头发挽在一起,以示同心之意。我与湛恒已在佛祖面前结为夫妇,我怎能割发断情抛却誓约?然而太子并不知道这些事,他只是笃定我心里的夫君一直是湛恒。我震怒地盯着他,他的短刀又靠近了父亲一些,父亲发出轻微的抽痛声,我咬牙道:“既无结发,何来断发?”
  太子觉得好笑:“一定要有仪式才算是夫妻么?你我大婚还昭告天下了呢,你心里的夫君是我么?嘴硬有意思么?”他的手微动,父亲哀叫了一声,却还忍着说:“芳涵……你不必管我……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
  我更是心痛如绞,抽过匕首对着自己的发丝狠命一割。那一束青丝在我手中摇晃,我看着湛恒依旧在狠命追赶,他肩头的衣衫已全部被鲜血染红,心里一颤,将那青丝抛了出去。虽然还有一段距离,可我分明看见他那震惊的神情,策马也微微停滞。青丝飞散落地,他还在苦苦追赶,嘴巴张开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忽然捂住肩头,伏在了马背上,歪歪扭扭就要坠落马背!
  我大惊,尖叫声却被太子捂住。幸而湛恒身后的随扈疾奔上前拉住了他的马,将他扶下马背。湛恒浑身抖得厉害,却还在向前挪步,一直盯着我看。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湛恒的身影越来越小,逐渐变成了一个黑点……
  太子放下车帘挡住了我的视线,我转眼吼道:“还不放开我爹!”
  他没有再为难,收了短刀。我一把扯开那道阻隔我和爹爹的帘子,扶住那人唤道:“爹您怎样了?”
  可我忽然怔住。
  眼前这人是个年纪近四十的男子,根本不是我爹!
  我震惊又不解地怒视太子:“我爹呢?!你把他弄哪去了?!”
  那男子对太子点一点头,向车夫唤了一声,马车停下,他下去之后又行进起来。
  “我说过他来了么?”太子十分得意:“这世上有种手艺叫做口技,你没听过?”
  仿佛一个闷雷炸在耳边,我浑身的力气忽然被尽数卸去。我想扑上去打他咬他甚至一刀结果了他,可我却只是怔怔坐着,疲累得想闭上眼睛。
  他大概没有料到我会看来如此平静,有些疑惑地看着我,琢磨不透却也不说话。我用力闭了闭眼睛,不带任何感情地看着他:“你有很多机会弄死他,为什么还留着他性命?”他双眼极快地闪过危险的暗光,我一针见血地刺痛他:“你有什么把柄在他手上?而且还是他若死了你就根本得不到的那种?”
  他偏头把玩着短刀,冷笑道:“你想得太多了。我早跟你说过,不会那么轻易就让他死,不折磨够本是不会放过他的。”
  我盯着他,想扑捉他表情的蛛丝马迹,他却根本不看我,只是看着那柄短刀。
  “他总是用你来遮掩他的计谋,而你也次次相信。”他有些颓然地看着我,笑容不知道是嘲讽还是自嘲:“如此也好,忧愁烦恼会少很多。”
  “用计便用计,何需我来遮掩?你和他争斗多年,有谁不知道么?用我遮掩是做给谁看?你说得好像我们是一对恩爱夫妻,他用我这太子妃的身份来瞒住你这太子。”我轻蔑地笑:“你挑拨离间的伎俩可真不怎么高明。”
  他笑起来,带着深深的自嘲:“你离开东宫之后,父皇命我务必斩杀你二人。”
  我心里一跳,却还是狐疑地看着他:“因为兵符已经拿到了?”
  “是啊,调动西北三省十一地所有兵马的兵符都已经在手了,还留着你们做什么?”他苦笑:“我犹豫了很久,都没有派人追杀。不然你以为他能平静地养好伤?”他又笑得酸涩:“你一向觉得我是卑鄙小人,我让他养好伤再来追杀,也算是君子一回罢。只不过我没料到,你们会突然离开那对老夫妇的家。”
  湛恒的话在我脑海里闪过,我脱口而出:“那对老夫妇是你安排的?”他默认地看着我,我更加不解:“离开了又怎么了?”
  “如果不是突然失去你们的行踪,我也不会在安排守卫兵符的侍卫时走神,漏掉了一个重要的关卡,让他的人轻易盗走了兵符。”
  我越来越不明白他到底是想说什么,对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他盯着我的脸良久,低头的笑意充满寒凉:“原来,你真的什么也不知道。还是,什么都知道,但是根本不愿意去相信?”
  心中有个隐隐的答案在缓缓浮出水面,我却立即转开眼神不再看他。只听他低低地说:“他了解我的一切弱点,包括……最新出现的。善加利用一切对他有利的关连,是他一贯的作风。也许他从前还不确信,也许他这次只是试探,然而我却被轻易地试出了真心。”
  我略微有些慌乱,不想再跟他继续说下去,他也不再出声,静静地坐在那里,宛若一尊雕像般静止不动,眼中暗淡无光。
  马车一路不停地赶回了皇宫。回到东宫换过衣衫,他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领着我一同去拜见皇上。皇上仍旧缠绵病榻,但看我的眼神还是凌厉非常:“太子一再向朕澄清,你绝不是肃安王的细作。但朕,实在无法相信。”
  我低头跪着,心中虽有不安却不再像从前那般胆颤心惊,只是沉稳答道:“臣媳问心无愧。”
  “追随自己的心意,自然是问心无愧。”皇上的语气很淡,却带着压迫的力量:“给你三个月,如果无法怀上太子的骨肉,朕绝不会再容忍你。”
  震惊慌乱之下,我无措地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太子立在一旁沉声道:“父皇,心思不在我身上的女人生出来的孩子,只怕跟我也不会是一条心。轻眉会为我……”
  “都几年了,”皇上打断了太子:“你那侧妃也没再给你生个一儿半女,朕已不做指望。你这太子妃是摆在那里看的么?即便她是细作,有了你的骨肉也会为自己和孩子的将来好好打算。此事就这样定了,无需再多言。”
  退出皇上的寝宫,太子的脚步明显有些迟缓,我也默然无语不知如何进退。直走到东宫正门,他才忽然说:“害怕么?”
  “会连累我的家人么?”我已经恢复平静,有些木然地看着他。
  他眼中有悲戚弥漫:“我猜,即便用强让你有了我的骨肉,你也会不惜一切地……除掉他罢?”
  “一个没有父母疼爱的孩子,本就不应来到这世上。何必多一个人受苦。”我虽尽量冷淡,却也不免为这句话伤神。
  他定定地看我,像是要把我的心思全部读透,眼中的波澜翻翻搅搅。我垂下眼只看着地面:“只愿殿下放过我的家人,如若不能,请千万不要折辱我的父母。”
  “我在你眼里,总归不是良善之辈,只会仗势欺人。”他吐出这一句,转身走进了东宫。                    
作者有话要说:  

  ☆、35

  素琴早已回到东宫,见我归来喜不自胜,喋喋不休地说着话:“小姐您到底去哪里了?是和王爷在一起吗?那怎么又被殿下接回来了?小姐你难道打算和殿下一起啦?”
  我头疼不已,摆摆手让她给我倒茶。素琴观我神色便不再多言,忽然向着我身后行礼:“郡主金安。”
  我回头,正是斯兰怯生生地站在我身后,眼中蕴着雾气:“母妃……”
  见到斯兰分外亲切,我一把搂住她在怀里,她才不再是那胆怯的样子,搂住我的脖颈说道:“母妃回来了就不会再走了吧?”
  这东宫,竟还有一个人如此热切地盼着我。心里一热,我紧紧搂着她说道:“母妃虽然不知道将来会怎么样,但会尽量多地陪在你身边。”
  斯兰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嗯,我懂的,母妃还在生父皇的气,等气消了就会永远陪在父皇和斯兰身边了。”她忽闪闪的大眼睛望着我:“母妃,你不在东宫的时候,父王总是坐在你的寝殿里发呆,有时我叫他好几声他才应我。父王说母妃生气了不会再回来了,我问他为什么不去找你?他说母妃不喜欢东宫……但他又说他是高兴的,因为母妃能按照自己的心意生活了,可是后来,父王又难过地皱眉头了。母妃,斯兰虽然好多事情都不懂,但是斯兰知道,父王是真心希望母妃一直留在这里的。而且……母妃,斯兰喜欢你,不希望看不见你。”
  太子那些忽冷忽热变化多端却时不时迸发的情感,我怎会毫不知晓?可我能做的,也不过是装聋作哑而已。我默默地抱着斯兰,素琴插话道:“小姐,要不要给郡主拿些点心?”
  斯兰不再说太子的事情,懂事地点头:“好呀,我想吃。”她吃着点心又看向我:“母妃,没见到斯兰的时候,想斯兰吗?”
  我爱怜地摸她的脸颊:“想。”
  她满足地笑:“我就知道母妃想我!因为我也很想母妃!父王也一直说母妃很喜欢我呢。”
  她虽极为懂事,却始终还是个孩子,还是能轻易就高兴起来,由衷地为一句话开心。这真好,年少时盼着长大成人,以为大人的世界精彩纷呈,可等到真正经历之后才明白,那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再像小时候一样没心没肺地欢笑了。
  也许在不久的将来,她会亲眼看着朝权更迭王厦倾颓,直面皇室最鲜血淋漓的手足相残。不知道那时候,她是否还能保有现在的笑容?我心疼地看着她,温柔地说:“母妃真的很喜欢你。”心里默默说道——我一定会尽力护你周全。
  我害怕太子来到寝殿,便整日里陪着斯兰,连入夜也让她在这里安寝。太子倒也没有来过,见到了也只是淡淡的问问斯兰,并不多说什么。然而没过几日,太皇太后宫里的嬷嬷接走了斯兰,说是太皇太后要斯兰陪着去进香,最近饮食起居就都在那边了。我忐忑不安地刚送走斯兰,素琴便走进来说道:“小姐,柳侧妃被苏贵妃的人接走了呢,说是苏贵妃伺候皇上引得旧疾复发,要人去侍疾。这下可好了,有一阵子不会来烦咱们了。”
  我却感到莫大的紧张和不安,这一切明摆着是皇上的安排!他是铁了心要我为太子生养一个孩子,好牢牢拴住我的心!
  素琴又说:“小姐,皇上宫里的掌事嬷嬷说人手不够,要我过去帮手,最近我不能伺候小姐了……”
  连素琴都被支开!我恐慌地拉住素琴,却嗫嚅了半响什么都说不出来。素琴奇怪地看着我:“出了什么事吗?小姐,不会是把奴婢支开要把你又送到哪里去吧?!”
  我缓缓摇了摇头:“你去吧,不必担心我。”即便素琴留下也不能改变任何事,太子让人带走她还能有谁说个不字?
  我在宫中闲逛,身后跟着两个宫女,直逛到夜深露重也不想回去。然而太子妃若是夜不归宿又要被诟病,甚至要被怀疑清白遭宫规惩处,难免牵累无辜家人。为何总有这么多的无奈悲酸要我应对?想起负伤的湛恒,我心中更是一阵难言的酸涩,也不知他现在到底怎么样了?大伤初愈又添新伤……还遭我割发断情……虽然以他的睿智定能明白我是受人胁迫,可即便如此,他当时也险些栽下马背不是吗?
  怔怔地站了好久,宫女在身后小声说道:“太子妃娘娘请回宫吧,夜深寒凉当心身子。”
  挪着步子回到东宫,寝殿内的宫人们向我行礼后纷纷退了出去。我心如擂鼓慌乱不安,走进内室果然看见太子坐在桌边,桌上放着一壶酒。我停在门口,他淡淡地看了看我:“逛到现在,终究还是躲不过去,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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