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有本难念的经-深闺》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宫有本难念的经-深闺- 第16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我根本无心听他说什么,只是冷笑:“皇族中人,天家贵胄,也不过就是用些威胁逼迫的手段罢了。我是怕,但我也没什么可怕的,逼急了不过就是一死,待我死了,看你们还威胁谁。”
  他捉住我的手腕,捏得很紧:“不准做傻事!听见没有?”
  “管好你的柳轻眉就行了!做不到相敬如宾,起码相安无事行不行!”我甩开他的手:“你和皇上,不必再费尽心机试探我了,今天这样还不够惨么?我还能回自己家么?回去了不是要被所有人骂死恨死?你让皇上放心,我会安分守己地待着,守着东宫,守着你,直到把自己守死为止。”
  我转头奔向东宫的方向,任由微凉的夜风吹得我眼眶酸涩,一脸湿滑。
作者有话要说:  

  ☆、26

  几天以后,母亲入宫向太皇太后问安之后,就来了东宫。我知道母亲是专门来找我的,虽然她尽量委婉谨慎,我还是听出了家里的掀天波澜。大伯和三叔在接到罢免官职和婚事的圣旨之后,就天天到家里闹,非要父亲去向皇上讨回原有的一切不可。小姑那边也到家里几回,声泪俱下地诉说封赏得来不易,失去之后连带着很多人都不再愿意来往,处处遭人白眼,觉得沈家已经失势,大厦倾颓将不远矣。
  我默默地听着,母亲最终叹气道:“芳涵,我今天来不是跟他们一样讨伐你的,只是这宫中险象环生,你既已成为太子妃,还是不要再生事端。”母亲压低了声音:“你父亲说,肃安王虽已坐拥半壁江山,但篡逆之事要想成功,只怕还需很长一段时日,再者还不一定会成功,你这样苦等这样耗着……于自己实在是毫无益处。即便他能成功,也决不可能封一个前朝太子妃为皇后,这是祖宗家法所绝不容许的,会给他的帝王生涯蒙上污点,最好的结果是被封个贵妃,仅次皇后之下,但如此一来,你仍是要被禁锢在这深宫,还要与一群女人争斗不休,等到你人老珠黄……只怕从前的这一点真心,也都会消失殆尽。”
  心里酸涩难言,母亲说的这些我全都想过,可却还是在有希望和湛恒在一起的时候忍不住冲动莽撞。
  母亲继续低声说:“不为了我和你父亲,也不为族中众人,即便只是为了你自己,即便不能全心全意爱着自己的夫君,起码做到不伤害他,不糟践自己。这世上的女子,不都是这样过日子的么?”母亲搂了我在怀里,像小时候一样轻轻拍着我的脊背:“你父亲明明给了你所有女子都企盼的权力和自由,可你偏偏往这最难解的死局里钻……芳涵啊,只怕你自己也解不开吧……”
  我的泪水婆娑落下,连日来的苦闷难堪,忐忑痛苦,全都发泄在母亲那温暖的怀抱里。母亲一直轻轻拍着我,轻柔体贴一如从前,只是她的话语里充满怜惜和担忧:“牵一发而动全身……你现在所牵系的不仅是族人,更是西北与京城的局势。我看他——似乎大有为你决不罢休之意……稍有行差踏错,恐怕累及的不仅是族人,还有更多无辜的人……”
  我怎会不知这其中利害?韩达是父亲派去曾救他性命的,那被砍断四肢的贼人也是他的手下……只是因为殃及我和族人安危,就立即被他处死……还有送亲队伍里那些无辜的人……全都因我而死……
  脑海里再次浮现那天惨叫哀嚎的血腥场面,又夹杂着那四肢砍断口眼歪斜的震惊恶心,我痛苦地摇头,蜷在母亲怀里泣道:“我从没想过害人性命,可那些人确实因我而死……娘亲,我也不想的,我也不想的啊……可我,可我总是没能忍住,我就是忍不住想去找他……娘亲,是我的错么,是我错了么……”
  母亲鼻酸地叹息:“可怜的,你有什么错?可你现在陷在这深宫,稍有不慎就是这也错那也错,再也没办法随心所欲了……”母亲抚摸着我的背部:“来,让娘看看你的伤,都好了么?”
  我紧紧抱着她不放开:“没事了,都已经好了,疤痕也不深,太医说过些日子就不明显了。”
  母亲不再勉强,长长叹息:“无论做什么你都要记住,最最首要的,是保护好你自己。”
  我默默点头,只想伏在母亲怀里肆意流泪,做从前那个没长大的小孩子,不管受了什么委屈,只要有母亲的安慰就好。
  母亲叮嘱我最近不要出现在相府,以免族人们听到我回去的消息更是蜂拥前来哭诉纠缠。于是我打消了本想回家看看的念头,只是安静地待在东宫。每日里随太子前去向皇上请安之后,就待在自己的寝殿里哪也不去,有时看看书,有时写写字,有时也应苏贵妃之邀去游园赏花或是对诗吃酒。皇上时常赏赐宴席,我总是安静地坐在太子身边,礼数周全地用膳,面对柳轻眉的冷嘲热讽也不过微微一笑。
  皇上偶尔称赞我规行矩步已有太子妃风范,太子看我的眼神却总是暗含忧虑,还有某种类似悔痛的神情。
  像这样过了一段时日,似乎真的很好,很平静,很安宁。心绪宁定无波,再不用担心自己是否行差踏错累及他人。只是有一次素琴见我在看书,便问我看的是什么,我却一句也答不出来。
  既无忧惧,也无欢欣。这也许就是我本该过的日子,属于太子妃的日子。
  转年的春天,我已经成为皇上和苏贵妃口中“雍容有度、得体周全、进退合宜”的太子妃。太皇太后时不时借着斯兰的嘴来催促我尽快有个孩子,我每每只是做出一个太子妃应有的羞涩,并不言语什么。
  白日里主要的事情就是陪伴斯兰,有时夜里她也会赖在我这里让我陪着睡。和斯兰在一起的晚上,我才能一觉睡到天亮,安稳得一夜无梦。斯兰越来越黏着我,柳轻眉虽然恼怒,但碍于太子对斯兰的宠溺也无法过多阻拦。
  太子与我似乎真的相安无事起来,除了有时来抱走斯兰,他并不经常打扰我。只是有一晚宫中家宴过后,我有些醉酒,迷迷糊糊睡在了外殿的矮榻上。朦胧之间有人将我抱起放在床上,轻柔地盖好薄被,揽着我的头低声说:“梦里,也没有我吗?”
  湛恒的消息还是源源不断地传来,虽然是皇上故意在我面前说出来,但我已经能很好地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和神态,滴水不漏地做一个旁观者。可是当素琴偷偷告诉我湛恒派人传来的话语和问候时,我还是难以控制地心酸难过。
  初夏的时候,皇上照例带着苏贵妃去避暑行园消暑,依旧由太子监国。然而不出十日,便有太医从避暑行园回来,在深夜来到东宫觐见太子,说皇上突然吐了血。太子带着我立刻出发去了避暑行园,果然看见皇上虚弱无力地躺在床榻上,苏贵妃在一旁陪伴。
  太子连忙奔过去跪在皇上身边:“父皇,您怎么样?儿臣来迟,请父皇恕罪。”
  皇上微微睁眼,看了看跪在太子身边的我,又看向太子,想开口说话却一出声就剧烈咳嗽起来,太子连忙扶住,却被皇上一口血喷溅在衣袖上。太子大惊失色,苏贵妃也慌得直喊宣太医。太子扶稳了皇上,皇上的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我,缓缓地抬起手对着我做了一个“抓住”的手势,之后又死死盯着太子。太子回避着皇上的眼神,似乎压抑着什么激烈的情绪,又似乎不愿明白皇上的意思。然而在皇上的逼视下,他最终看了过去,极为快速地点了一下头。皇上似乎放下心来,躺回了床上,剧烈地喘息着。
  我不明白皇上的意思,但看太子的神色必定与我有所牵连。太医很快走进来,开始为皇上诊治。太子起身站在一边,神色复杂地看着皇上。
  太医走了过来:“殿下,恕老臣直言,皇上咳血恐怕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以前大概由于只是一些血丝,所以没有引起重视。但今日看来,怕是病症已经深入肺腑……”
  太子阴沉着脸:“父皇一向身强体健,怎么会有咳血症?”
  “这……老臣不知……有些病症确实来得毫无征兆。”太医低眉顺眼,恭谨地回答。
  太子却冷笑:“整个太医院都被收买了?连你这个院正都鬼话连篇。”
  太医诚惶诚恐地下拜:“老臣惶恐!老臣惶恐!殿下对太医院有任何怀疑都请查实,万望殿下不使太医院一人蒙冤!”
  “哼。”太子嗤笑:“查?只怕证据早都被毁得连渣都不剩了。滚下去!”
  太医再次行礼退了出去。我暗暗心惊,听太子的意思,似乎皇上的咳血是有人暗害?我看着太子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心里也有些紧张。苏贵妃忽然看向我:“太子妃,皇上似乎有话对你说。”
  我看向皇上,他正定定地望着我。我走过去跪在床边,他牵了牵嘴角,我又靠近一点,听到他缓慢却清晰地吐出了几个字:“他,很快,就会回来了。”
  我明显感到自己身子一软,暗中扶住了床沿才没有显露出来。皇上却盯着我又说了一句:“他,必定会,因你而死。”
  我控制不住地震惊不安,皇上满意地微笑,闭上眼道:“朕累了,都出去。”
  避暑行园四处树荫蔽日,夏日里也十分凉爽宜人,到深夜甚至有些寒凉。而眼下,我却浑身冒汗,背部的衣衫都被浸湿。太子觉察到我的异样:“父皇跟你说了什么?你怎么这副表情?”
  “那个手势,是什么意思?”我想起皇上对太子做的那个手势,总觉得不安。
  太子没有回答,而是说:“他曾警告过我,我的四周遍布他的眼线,没想到是真的。他的势力真的已经如此通天了么?”他自嘲地笑笑:“我本以为他不过是要告诉我不要对你太过分,没想到他下手这样快,已经让父皇病入膏肓。”
  “没有真凭实据,不要把这么严重的罪名扣在他头上。”我冷淡地说:“这种话是能随便说的么?”
  太子笑道:“以我对他的了解,根本就不需要什么凭据。”他盯着我的眼睛:“想做皇后么?”
  我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不耐地回答:“不想。”
  “是不想做我的皇后,还是不想做皇后?”太子自嘲地笑着:“大概你宁愿做他的宠妃,也不愿意做皇后的吧。”他脸色忽然一沉:“这段时间以来,你装得很好,太子妃做得非常够格,但是很快,就会检验出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够格了。其实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是希望你够格呢,还是盼着你不够格。”
  太子带着护卫连夜将皇上送回宫中安养,太医院所有他信得过的太医都汇聚在皇上寝宫,半刻不得离开。太子下令不得将皇上病情外传,违者杀无赦。妃嫔得信前来问安,也都被太子的人挡驾不准入内。宫中各个城门开始戒严,没有太子手谕不得出入。
  我知道,皇上的病恐怕是无力回天了。
  东宫的奴才彻底换了一拨,全是陌生的新面孔。我在宫中行走时,跟在身后的奴才越来越多,越来越近。终有一天深夜,我刚躺下,太子的心腹曹通便出现在寝殿内,虽然规矩行礼,声音中却是命令:“太子妃娘娘,奉太子手谕,请娘娘随属下出宫。”
  “去哪里?”
  “太子命属下带娘娘暂避,具体方位恕属下不能相告。”
  “暂避?发生何事?”
  曹通没有再回答,而是眼神示意左右上前强行押我离开。我心知宫中生变,素琴已经挡在我身前:“放肆!谁敢对娘娘无礼!”
  我按住素琴的肩:“容我更衣。”
  曹通没有再逼迫,退出了内殿。
  素琴边帮我更衣边道:“小姐这是出了什么事?曹通要把您带去哪里?”
  “只怕是皇上不好了。但却不知太子要把我弄去哪里,又是为什么……”我心念一闪,想起皇上那个“抓住”的手势,心内莫名一寒。出门之前,我叮嘱素琴:“不知道会有什么等着我,但你要随机应变,必求自保。若太子动了杀念……你要自己寻了机会逃出去,明白吗?”
  素琴连连点头,眼中蕴泪:“小姐保重!”
  曹通将我安置在马车内,快速地行进着。这马车普通平常,一块窗帘也无,从外面看就是一般掌事宫女或太监出宫办事的坐乘。虽然只有八九个护卫随行,但看那精干模样,定是太子的心腹高手无疑。
  曹通亲自驾着马车,我装作不经意地试探:“殿下还在伴驾吗?皇上好些了么?”
  但曹通完全没有反应,不论我再问什么他都默然不语。
  很快,听到宫门大开的声响,马车很快飞奔起来,但似乎只行进了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就突然狠命地停下,听见马匹长嘶,我使劲稳住才没有栽倒。
  只听曹通喝道:“什么人?!让开!”
  “立刻带着你的这几个人滚远点,饶你们不死。”一把阴沉愠怒的声音,让我心里一惊。
  曹通刚说了两个字“找死”,就突然没了声响,只听见好像是他倒地的声音。紧接着听到兵刃不断撞击的响动,夹杂着中剑倒地的闷哼。我心惊胆颤地听着,只觉手心发凉。
  蓦地,车帘被掀起,一个熟悉的人影钻了进来,一把抱住了我,越来越紧地拥着。我惊诧呆滞地任由他抱着我,半响,耳边响起那一直萦回在脑海的声音:“芳涵,我很想你。”
  刚才的害怕担忧忐忑猜测,全被这一句融化。我不可控制地伸手抱住他,千言万语不知道从何说起,只吐出他的名字:“湛恒……”
  他更紧地搂住我,侧脸在我脸颊摩挲:“我回来了,什么都不用再担心了,一切都有我。”
  我的泪水又不自觉地滴落,在他的怀里不住点头,问道:“你怎么会在这儿?曹通他们……”
  “我猜不透太子的意思,虽然感觉他并不会杀你,但我不能看着他把你藏起来。我猜他是想用你挟制我。至于我,”他望着我笑:“回来了,不再离开你。”
  “回来了?”我惊喜又担心地看着他:“怎么就这样回来了?西北那边……可是皇宫里皇上和太子……”
  他不由分说地欺了上来,狠狠吻住我的唇,疾风骤雨地倾诉着相思之情。我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占据了我所有的思绪。良久,他放开了我,头蹭在我的脖颈,轻声却有力地说:“我要你看着——我如何,让万人仰望。”他双手板正我的身子,定定地望进我的眼睛:“也要你看着自己,如何踏过那些曾欺辱你的人,一步步走向天下女子向往的境地!”
  我震惊不已,他的眼神却是完全地笃定,不带一丝怀疑和犹豫。他对着车外说:“回宫。”马车便开始缓缓走着。我犹豫着说:“曹通他们……”
  “别理了,那场面不适合你看。”他搂着我坐好,抚着我背上伤口的地方:“你这些伤,我定会百倍千倍地为你讨回来。”
  我什么都不想问,什么也不愿想,只是这样靠着他,便觉得再没有什么能让我忧心,让我害怕。虽然我也知道,这一刻不会太久,宫门已经越来越近,但我仍然贪恋这个时刻,并且暗暗希望回宫的路,越长越好。
作者有话要说:  

  ☆、27

  只是没有想到,在戒严的城门口,马车畅行无阻。我诧异地看向湛恒,他笑得欢愉:“这是太子派出去的马车,我借用了一下。”
  “你的人,都打扮成曹通他们的衣着模样了?”
  他笑着捏我的脸颊:“聪明。”
  马车仍在行进着,我看着他坦然安稳地坐着,那神情简直像进了自家王府花园。我有些不安:“这是去哪?”
  “不去哪,想见的人,自然会来找的。”他依然是悠然自得,但明显眼中多了怒气。
  马车忽然停下,他笑道:“人来了。”他一手掀了帘子,一手拉着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