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正要开战前,当他满腹忧虑时,作为主帅的皇后宁白妤却慰藉他,说是早送救援信回帝都了,当时他也很安心,安心等着明帝的增援,可是数日过去了,信就如石沉大海般,杳无音讯。
眼看着,两军开战一触即发,在万般情急的情况下,他才会离开了桐城,亲自回帝都搬救兵,独留宁白妤一人在那里抗衡。
可谁知道,他走没多久,西周就得到了南晋兵力虚溃的情况,开始大举进犯,结果,南晋惨败。
第三十二章:九重金阙伴君侧(五)
宫卫铭才将离开贵妃殿没多久,贵妃殿就翻了天,跪了一地的奴才不说,还正在两两相对,互相掴掌。
清脆而响亮的耳掴声传在这冬去春来的晴日里,着实很颤悸人心。
兰贵妃则是独自倚靠在殿门口,抬头看着春天里劲放的百花,莺燕声起,红杏满院,贵妃殿的确是美景如画,但在她看来,却是一如冬天般萧索。
没男人疼爱的女人会开心吗,没男人关切的女人会幸福?
不会,众然每日锦衣玉食;众然身为太后的亲侄女,如今的贵妃,奴才一地,她也不开心!
她要的只是那无情男子的一点温存与爱而已!
她想起自己方才歇斯底里的咆哮,其实这都是真的,那就是赫连羿的确深爱着宁白妤,这是只有她这当局人才能亲身体会,他的爱只是隐藏得比较深而已。
至于赫连羿为何坚持要定宁白妤通敌叛国罪,那大抵只有他自己清楚了。
耳边不断传来奴才的哭泣声,她一计已生,眼角露出一丝阴霾之笑,转身将门关了上去,独留一院依旧在相互惩罚的太监与宫女。
宁白洁自从离开御书房后并没朝“碧云宫”走去,而是漫无目的的沿着铺满五色缤纷的鹅卵石上,低头垂目,轻然而走。
就如不知自己未来会如何一般,此刻同样是不知前方究竟会到哪里,就这样在漫天晴烟,百花齐放的春日里,随意而走,暖暖的日光洋洋洒洒着在她身上,的确也很舒适,抛开梦境与现实的纠缠,她突然没由的心情大好起来。
直到撞上了一堵壁,不,更精准的说是撞上一堵人墙,她才收回才将变好的心情,缓缓抬头朝那人看去。
原来正是前几日见过的宫卫铭,宫将军,前几日在御书房紧张的气氛中,没看将他看清楚,此刻天色大好,心情大顺下,只抬头的一瞥,倒是将他看了个清清楚楚,不过也是个二十出头的少年郎。
虽比不上皇家人的玉面轩昂与气质,倒也算面容端庄,气势神武。
不过她并不想与他人,尤其是打着姐姐名义的人来关心或者是怜悯自己的热病有所纠葛,只稍微顿了顿神,也没开口说什么,而是脚步微转,打算饶过他而走。
宫卫铭将眼前女子的一蹙一顿尽受眼底,刚毅的脸上居然泛出一丝微笑,朝已经饶到他身侧的女子低声道:“洁儿,我这就去求皇上放了你!”
身侧的宁白洁一听这话,第一反应不是感动或惊讶,而是马上猜测道,莫非他就是毁了自己清白之人?!
惊鄂间,马上转身直盯着身侧的男子仔细打量了起来,心中暗叹,的确是武将,身子挺拔不说,此刻即便是常服在身也难掩沙场征战时的霸气。
收回暗暗揣测的思绪,双眸流转片刻后才质疑道:“我已经是皇上册封的洁贵嫔,为何还要带我出宫?”
第三十三章:九重金阙伴君侧(六)
来人并不为宫卫铭的讥讽之言所脑,反而嘴角蓄笑,回道:“哈哈,宫将军谬赞了,本相只是刚好路过。”
“既然如此,那恕本将军不奉陪蓝丞相了!”说罢宫卫铭象征性的朝那人双手抱拳,微微行礼后直接转身离去。
堇色衣角在转身那一刹那,微微扫到地上,虽无声却带起一丝尘土,细细扬扬飞撒在空中,一股呛鼻的气息猛然传来,大煞芳草碧色的盈盈春意。
“宫将军,等等……”身后之人在蹙眉看了下眼前飞舞的细尘后,才突然轻启朱唇,朝转身的背影轻言道。
见前面之人依然只是大步昂然,并没理会他,他反而镇定自如的拂起宽大的衣袖,挥了挥漫眼的暗尘后,才继续淡淡说道:“还记得三年前本相与你说的话吗?”
他相信他这话的分量,即便是离开数十丈远,宫卫铭听到后,也会急驰到他身边,何况此刻他们只离步之遥。
果然,话音刚落,宫卫铭只花了一刹那的工夫已经走到了他身边,失态的紧拽住他用银线绣着繁冗花纹的宽袖。
不管日光下,银线发出灼人眼神的光亮;更不管那衣袖的贵重或奢华;也不怕把它扯坏,宫卫铭就这样紧拉拽着,焦急万分,满目激动的追问道:“难道三年前你说的是真的?!”
被宫卫铭紧拽住衣袖那人,正是三年前桐城一战,西周的统帅,也是西周的丞相“蓝临枫”。
他有着举世无双的面容,用倾国倾城,不足形容他的美,或者说他的妖娆,他的柔媚甚至比女子还要娇艳上几分,他最主要吸引人,让人记住他的,不仅因为他绝代的容貌,更是因为他那双摄人心魄的蓝眸。
抛开这些不说,在西周他早已是名正言顺的摄政王。
本两国交战乃是兵家常事,这根本就不能影响,如今已经安然相处的两国将领,但宫卫铭却如此冷淡对蓝临枫也是有因可寻的。
三年前桐城一战,正是因为蓝临枫的临时离开,才会有了他的副将擅自做出攻城命令,这才会让桐城一站,南晋惨败,主帅宁白妤至今音信全无之事发生。
所以宫卫铭才会连带着恨起了蓝临枫,可是他却忘不了三年前他在翻遍满地尸横时,突然出现在他身边的蓝临枫,俯耳告诉他的一句话。
当时的蓝临枫一习白衣,衣袂随风而散,清冷孤绝,分外绚灿,也分外颓靡,苍白似雪!
三年前的那句话,虽然他至今依然置疑,置疑这只为蓝临枫的慰藉之言。
但加上三年前,虽然当时已有北周的士兵说宁白妤挥剑自刎了,但自己却刨地三尺也能没找到宁白妤的尸体,宫卫铭这才半信了蓝临枫所言。
但蓝临枫今日的无故出现。
据他所知此刻的蓝临枫,应该正忙着逼宫自立为王,为何会出现在了南晋,而且刻意窃听他与宁白洁的谈话。
再看他提到宁白洁以及看那远去倩影时的眼神,都只能说明一点,三年前的那句,并非玩笑也并非慰藉更非拖延之言,而是真的。
第三十四章:九重金阙伴君侧(七)
御花园中,春风吹送,如玉碧柳,满院杏香。
迷的不仅是宫卫铭的眼更是他的心,一语过后,浓意惊醒,恍若长梦一场。
一对双燕飞过他眼前,他才将回神,转而朝临朱阑而靠,满目淡然的蓝临枫,紧张询问:“难道这事你也告诉平王爷了?”
回想起这几日平王爷的反常,尤其是上次主动提到宁白洁变化时,嘴角突然涌出的复杂情绪,那里面他隐约看到了一丝怜惜。
平王府中早已是妻妾成群,而平王爷也是享尽天下美色之人,他断然不会了一个相貌稍微出色点的女子去求皇上。
他是先皇淑妃,如今的淑太妃唯一的皇子,他骄傲高贵!如此骄傲之人,断然不会将一只有绝色相貌的普通女子放在心上!
但他却做了,在结合今日蓝临枫所说,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平王爷也已知道宁白洁就是重生的宁白妤。
无情最是帝王家!
三年前,他曾亲眼看那坚毅女子的暗然垂泪,颓废伤心,所以这次他定要阻止,让她不再与皇家的任何人有所纠葛。
“没有,宁白妤将重生之事,我只告诉你一人而已,”蓝临枫突然长长的吸了口气,仿佛压抑住波澜起伏的情绪后,才继续平静的说道,不过话里却多了些真诚:“因为我与你希望的一样,我同样希望她不要再次陷入皇室的纠葛!”
“为何,难道你早认识她?”
蓝临枫没再理会身后人的追问,而是娇媚如女子般,宛然一笑,反手垂目独自远走。
流光茫茫,将他整个人都度上了一层金色,宛如迷失在林中的旅人,独自在寻找属于他的芳色。
蓝眸满目悲凉,锁下满肚惆怅!只是这些他从不示人!
“那宁白妤的尸身是否在你那里?”宫卫铭对着那远去的清影压低嗓音,不懈叫道。
“哈哈……”蓝临枫独留一片爽朗却落寞的笑声,回荡在这宁静春乱的御花园中。
久久回旋,交缠上枝上偶尔飞絮下的花瓣,恍若,凤箫霓裳翩然缦舞,不曾停息。
谁也不知道他在笑什么,或者说谁也不知道,他为何会认得当年尚书的千金,后来的“仁妤”皇后!
“皇上,您能不能放我下来啊?”
第三十五章:九重金阙伴君侧(八)
翌日,很早,大约也才寅时刚过。
天才将蒙蒙泛亮,万籁寂静无声,香烛未灭,霜气未散,明月依旧可见。
本应该伺候皇上早朝的张公公却已手持明黄色绸缎的圣旨,朝“碧云宫”走去。
手持这明黄色锦缎,上面的千钧之笔,朱红大印,都让他感觉狂谰万分。
更为自己当初对宁白洁的和善明智之举,庆幸起来,看来自己这次的确是押对了宝,宁白洁,果然不是一凡女子,不光是自己这般觉得,就连至尊的皇上都这么认为,这才会抛开先皇后的恩怨,一跃成了后宫新得宠的主子。
推开“碧云宫”的院门,滴垂着露珠的芳草间正半蹲着一女子,远远看不清她在干吗,入眼的只是她的一习素衣以及不带珠簪的简单发髻。
即便这样,看在眼里却依然那么的高洁,温雅,不用说,她正是昨日被皇上抱回寝宫的宁白洁。
张公公微微怔了怔发呆的眼神,嘴角挤出一丝尴尬的笑,“洁贵嫔接旨。”
正垂目在花草间收集露珠的宁白洁闻声讶然的从花间站了起来,却因为惊鄂,手拿着接露水的杯子,呆立在了长到半膝盖高的花草间。
恍惚间,闻声从侧厢走出的玉林与等着宣读圣旨的张公,仿佛看到了九重仙阙的仙娥,飘飘遥遥宛如不属人间烟火!
“娘娘,您快点。”倒是玉林率先清醒了过来,直接走到花丛边搀扶起依旧在发呆的宁白洁。
“洁德妃娘娘,恭喜您了!”直到张公公恭谨的声音再度传到耳边,宁白洁才想起方才的圣旨,居然是册封她为德妃的圣旨。
“娘娘,奴婢早看出来,您是这届秀女中最得皇上龙心的!您不仅是皇上亲点的,更是皇上最早临幸和晋升的!”玉林满心欢喜的搀扶起发愣的宁白洁朝内殿走去。
宁白洁闻言曼然一笑,想起昨日“仁和宫”的侍寝,那次侍寝也终究因自己的反抗与寝宫外突然传来的男子声而终止了。
第三十六章:缕缕相思寸寸情(一)
晓风如水,红衣胜血。
马嚣声磬,戎装音绝。
风华妍资,银甲在身的决绝女子,依然不可阻止的血溅了当场,只是在瞌上双眸时,最后入眼的居然是鲜红色的衣角与一双湛蓝湛蓝的眸子,眸中满是悲伤,再无其他。
等蓝色眼眸的主人伸出清冷如冰的手,触摸上那女子分不清是喜是悲,是哀是怨的脸时,
宁白洁从这梦中猛然惊醒,头依旧疼痛欲裂,心跳也狂乱不止,脸上似乎还带着方才指间传来的沁凉。
不禁伸手触摸上依旧感觉微凉的脸颊,原来早已清泪泛面。
再次梦到挥剑自刎的女子,心悸的同时,她已然与梦中人一起心碎了。
因为她早已分不清她我,在这梦中,她俨然与那女子已融为了一体。
玉颜零落,香魂浪藉。
“玉林。”觉得口干舌燥,等轻抿了下干裂的嘴唇后,她才朝外轻声叫了下。
“娘娘,您可醒了!”玉林应声入内,见床上的女子正睁大眼看着她,心中欢喜无比,马上将手中端的托盘放置到一旁的圆桌上,近乎是小跑的走到床边搀扶起正欲起身的女子。
却在搀扶起她时,发现那依旧美丽动人的女子,螓首蛾眉间却多了些少有的漠然与疑惑,这让玉林心惊一跳,
“玉林,我昏迷了几日?”
“回娘娘的话,您昏迷了一天一夜。”玉林谨慎而小心的回答着,不如以前般喋喋不休而是难得的惜字如金起来。
这一切如何能瞒得过,早换了个灵魂在内的宁白洁,她沉思了片刻才朝正转身端汤药的玉林狐疑道:“是你将我抱到床上的?”
玉林听到这问话,一个惊颤,虽然正背着身子,但她的颤抖,宁白洁却看了个清楚,没等她回答,嘴角已经泛出了一丝看不出喜怒的微笑。
“那人呢?”
“娘娘,没什么人啊,是奴婢将您抱上床的。”
玉林虽惊讶她的质问,但思量起她被抱进屋时,已经是昏迷样,以为这只是宁白洁的故意套话,不假思索的直接睁眼撒了个谎。
安坐在床上的女子发出了显少有的冷意,“你真当本宫什么也不知道吗?!”
第三十七章:缕缕相思寸寸情(二)
床上的人,依旧眼眸紧闭,只能通过微微轻颤的睫毛,知道其实此刻她是清醒的。
看似正在平淡休憩的宁白洁,其实心中早已波澜四起,梦境越来越真实,也越来越清晰,清晰到现在她已经敢肯定自己并非外人口中的宁白洁。
她朱唇紧咬,随着胸口剧烈的上下起伏,依稀间,她仿佛想起了许多事,脑中回旋着一幕幕似曾相识的往事,渐渐的迷离在了氤氲的馥香中。
“妤儿!”她终于在眉似黛,眸似月的男子轻呢的喃声中,猛然睁开了眼。
抬头寻声看去,入眼的依旧是空寂的房间,除了淡雅的装点,袅袅的熏香,房内空无一人。
“妤儿”她轻启朱唇,反复惦念这个名字,熟悉万分,是除去了姐姐这个称呼后,真真切切的熟悉,好象这名字是自己的一般。
宁白洁突然觉得心中很是压抑,压抑得难以呼吸,这种梦境与现实的纠缠,几乎让她快窒息。
下床穿上绣花鞋,披上了件薄衫后,就去打开紧闭的房门。
百花春香,莺声燕舞,翠杏满园,绿茵纤细,一派春意盎然的景象,入目闻耳都极是惬意。
宁白洁倚靠在门框处,看着正在院中给花木除草的玉林,因为太过于用力的原因,玉林的脸上早已溅上了星星泥土,虽有些脏乱但也很是可爱。
宁白洁不禁宛然一笑,轻笑声传到玉林耳边,玉林马上扔下手中的铁锹朝门框处走去。
恭敬而温顺道:“娘娘,您身子还没恢复好,今日风大,回屋躺着吧。”
宁白洁深吸一口气,入鼻的不仅是馨香的春意,还夹带着一丝泥土的清新,煞是舒适的伸了个懒腰,悠然道:“我躺的时间不短了,也想透透气了,陪我说会话吧。”
玉林闻言垂目思考了会,才怯生生的回道:“娘娘,奴婢不敢!”
第三十八章:缕缕相思寸寸情(三)
转眼已是春去暑来,寒气尽退,空气中已经微微泛出一丝灼热之气。
风雨萧萧,流年漠漠。
宁白洁就这般安生的在这“碧云宫”中安然度日,除了每日向太后的请安外,她基本不曾踏出半步。
经过这段时间与玉林的闲聊,她也已经弄清楚了一些事,
第一,当日将她抱回到床上之人,的确如自己昏迷前最后所入眼所见,与在梦中所见的一样,的确是个有着双湛蓝湛蓝眼眸的男子。
而且据玉林所说,那男子唇若涂脂,玉面如蝶,美艳如花,似乎比花还要娇艳上几分。
她一听,当时就将口中的茶水喷到了,依然正在回想那玉面男子长相的玉林身上,哪里有这样形容男子长相的,这样的男子岂不是绝色得超过了世间所有的女子,赛过了西子。
看着被自己喷得满脸是水珠的玉林,她不好意思的收回满脸的惊鄂,浅浅一笑,边拿衣袖帮玉林擦拭满脸的茶水,边伪详微怒样,“胡说,世上哪会有如此长相的男子,再加上那双蓝眸岂不成妖怪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闲话家常,玉林也不再惧怕宁白洁,而是恭敬中带着温顺。
此刻看着宁白洁微慎她夸大其事的口气